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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红双手搁在桌案上,将手里的绢子叠成小兔子的形状,神色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时舞大抵猜了个八.九,“您可是有什么顾虑?”
血莲到底是北渊献给朝廷的贡品,若真劫了,这朝廷钦犯的罪名必然是坐实了。
胭脂红默了半晌,说出一句令时舞始料未及的话。
“此番事成之后,你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莫再跟着我了。”
“大姐……”时舞惊诧地望向她。
她清楚胭脂红做事向来深谋远虑,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己想得到,她又怎会想不到,只是时舞没料到,她会让自己离开。
“偷盗贡品是死罪,日后我带着思思亡命天涯,日日提心吊胆,也不知定居何处,你与此事无关,又何必牵扯进来。”
“我不走!为何楚思可以跟着你,我却不行?这么多年,你还是拿我当外人?”时舞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以及一丝丝难言的委屈。
“我不是这个意思……”胭脂红说,“我方才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或许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时舞闷声不吭站在一边,胭脂红说:“帮我倒杯水。”
时舞一言不发倒了杯水过来,“啪嗒”一声搁在她面前,杯中的水撒了一星半点。
胭脂红愣了愣,惊讶地抬眸,“你在生气?”
时舞退了一步,板着脸道:“不敢。”
胭脂红眉梢微微向上一挑,“你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成天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连我都要怕了你,更何况那些男子。”
“您莫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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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胭脂红撑开眼皮,周边却是密不透风,空荡荡的四面石壁,身侧的寒棺还在源源不断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棺中的少女依然静静地躺着,无知无觉只如沉睡了的婴儿一般。
胭脂红俯身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旋即默默地起身,朝石室门口走去。她的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倦意,步履缓慢,举步维艰,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一团厚厚的棉花球上一般,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时舞按照惯例给胭脂红送来洗漱的热水,正欲敲她的房门,却听耳畔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时舞……”
时舞回过头,见胭脂红满脸憔悴,身子晃晃荡荡的,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大步上前搀扶住她。
“大姐!”
胭脂红的嗓音有些沙哑,“我许是受寒了,你给我熬些驱寒的药来吧……”
“怎么回事?”时舞探了探她的额温,又察觉到她是从书房里出来的,忙问,“你该不会在石室里呆了一宿吧?”
胭脂红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在时舞严肃的注视下,心虚地转开视线。
时舞又气又恼,最后还是无奈地将她扶进卧房,方才开始埋怨,“明知自己受不得寒,还在石室里呆上一夜。”
“我睡不着,便想去看看她……咳咳……”
“莫再说话了。”时舞替她拉上被褥,嘱咐,“你好生歇着,我去煎药。”
“嗯。”
时舞走后,胭脂红小憩了一会儿,待时舞煎好药已是一个时辰后。
歇过之后,她更加觉得浑身绵软乏力,喉咙干涩的紧。原以为自己只是稍稍眯了片晌,至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已是午时了。
时舞推开房门,脚步匆匆地行至她面前,手里的药搁在一旁。
“大姐,刚刚收到消息,朝廷并未接受北渊的上供,北渊使者两日后便要返航。”
胭脂红挣扎着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时舞抽了个软枕垫在她身后,端起药碗递给她,“他们向朝廷提出一个要求,想要大泱割让淮北以西的一块土地,可是皇上并未答应。”
胭脂红微仰起头,几口便将苦涩的药汁喝了。时舞接过空碗,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绢,胭脂红接过手绢压了压嘴角。
她攥着手绢沉默地思索着。崇桓的决定在她意料之中。淮北以西占据着数州及卞州与几个地势险要的关口,四通八达,也可作为抵御北方的屏障。
北渊得了这块地,就相当于扼住了大泱的喉咙,那还不似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过,这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从昳丽手中夺取血莲,至多也只是她同昳丽之间的私怨罢了。
胭脂红清了清嗓子,眼神自绢子上的花纹绕了一圈,最后回到时舞脸上,“安排人手埋伏在赵家坞,务必截住贡品。”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续言道:“四大勇士力大无穷,可以一当百,万万不可与其正面交锋……就在他们的船只上做手脚。”
时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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