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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分裂世界8

作品: 星空之下相逢 |作者:路非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2-25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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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亦邪坐回去,深邃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妻子,应该的。”

妻子……

“呵呵……”我更局促了,僵硬地笑了一下,舀起一口西米露放进嘴里,点头,“嗯嗯,味道很可口哦!”

“试试这个焦糖牛奶布丁,还有这个巧克力冻糕……”

“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说过了,不用跟我客气。”

我感觉自己束手束脚,好像被麻绳缚住了身体,根本不敢松懈情绪。气氛在我的僵持下变得凝重,炎亦邪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冻糕都吃到嘴巴边上了。”忽然他拿起一张纸巾凑到我嘴边,还没等他给我擦拭,我动作迅速地摁住了他的手,拿过纸巾。

面对他炯炯发亮的眼神,我只感觉一阵心虚:“游,你不必特意这样照顾我,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炎亦邪没有坚持,放开手吃着碗里的食物,声音凉凉地问:“后悔了?”

“什么?”

“跟我结婚。”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下意识反驳,“我只是……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我第一次结婚,第一次做别人的妻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炎亦邪哑然失笑:“笨蛋,我也一样是第一次。”

“可是你不会觉得无所适从吗?”

“无所适从?”

“结婚后,我们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是不是我就要在家洗衣做饭,你在外面赚钱工作?我们平时要干什么……情侣间约会是为了见面,增加感情,可是我们天天住在一起,天天在见面,我们没有理由约会了,那我们……”

“笨蛋,何必拘泥于形式。”炎亦邪屈起食指,“咚”地一下敲了敲我的脑袋,“我们可以像婚前那样生活,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天天约会。而我们相处的方式,仍然可以保持像从前一样……”说着,他的手轻轻捋开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发。

我却在他的手碰过来的一瞬间脖子梗住,整个脑袋都不由自主向后移动了几厘米。

炎亦邪眼中的光芒一黯。

我的心发紧:“为什么……我怎么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

炎亦邪默然,以纸巾擦拭了嘴巴,站起来说:“吃饱了吗?”

“嗯。”

“准备一下,我们去约会。”

“欸?”

没等我反应过来,炎亦邪留给我的只有越走越远的背影,以及他最后抛来的一句话:“和以前一样,我在会客厅等你。”

坐在石桌前,看着眼前炎亦邪精心制作的糕点,花样繁复,应该花了他许多的时间才做成的。他肯定很早就醒来,精心准备了这一餐,可惜全被我破坏了……

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我用力地想——为什么我会突然变得这么在意,我害怕他靠近我,害怕他触碰我,害怕突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我居然很排斥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光!

车子发动以前,炎亦邪温柔地侧过脸来询问:“想好了,要去哪里约会?”

我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游乐场!”

游乐场人多,就会避免尴尬嘛。谁知道,刚在入口就被保安人员拦住——

“亲爱的小姐AND先生,你们是情侣吧?”

“嗯,是啊!”

“今天是11月11日,光棍节!本游乐场于今日只接待单身男女~”

啥米啊,居然还有这种节日!那我们……

我看看炎亦邪,炎亦邪看看我,我们大眼瞪小眼,我一脸沮丧地垮下肩膀:“怎么办?”

“再想想,还有没其它想去的地方?”

“去海边吧!”

海边也挺热闹的,而且海边有许多我们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可是,也不知道今天倒了什么霉,我和炎亦邪刚下车走到海滩上,晴朗的天空就翻滚起浓厚的乌云。

“马上要下暴雨了!”在海边巡逻的护卫队拿着扩音喇叭大叫,“所有在海边游玩的旅客速速离开!”

“怎么可能,刚刚还出那么大的太阳!”

我气得嘴巴都鼓成一个球,简直想一拳打破海面上弥漫的乌云。

炎亦邪好整以暇地靠在车背上,飘逸的刘海被海风吹得飞起:“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想去的地方?”

“马上要下雨啊,室外玩乐的地方一定不行了。”

“嗯。”

“那我们只好去电影院了。”

电影院虽然昏暗,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嘿嘿嘿嘿。

我们在电影院门口兴致勃勃地买好爆米花、可乐。本以为电影院里应该人头攒动,可当我们买票入场后,发现整个偌大的电影院空荡荡的——只有我和炎亦邪。

“怎……怎么回事?!”我站在电影院入口,看着满堂的空位,下巴差点要掉到地上,“人呢?”

“会不会我们入场太早?”

“怎么可能!电影都已经开播了——”

“那不是很好吗,整个电影院都是我们的,没有人打扰。”炎亦邪不以为意地握住我的手,找到最前排的位置坐下。

接下来我简直是如坐针毡——

电影屏幕里女主拉着行李箱要走,男主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她的行李扔出很远。女主眼泪涟涟地喊:“你放开我,你让我走!”

男主一把将女主用力抱在怀里,恶狠狠地说:“休想,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我放开你!”

“为什么——”电影屏幕里,女主双眼流着泪水,无助地嘶喊。

男主不由分说将她摁倒在墙壁上,强吻她……

我的脸红得像个大番茄,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看炎亦邪,发现他居然专心致志地在看着!

我悲哀地发现,提议来看电影绝对是我人生当中最差劲的举动!

“游!我肚子疼!”我再也忍受不了地站起来,“我去趟厕所。”

炎亦邪的目光望着大荧屏,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却忽然慢慢翘起:“不是要逃跑吧?”

我心惊肉跳:“你——你说什么!?”

他慢悠悠地把脸侧过来:“你的表情和动作,都告诉我你要逃跑。”

3.最后一次纵容你

“我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面对炎亦邪犀利的目光,良久,我开口道:“你怎么会认为我想逃跑!我只是……不太习惯跟你一起看这种电影!”

“曾经,我不是也陪你看任何你喜欢的电影?”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什么不一样。

立场的不一样,身份的不一样,心境的不一样。

可是我不能那么说,我垂下眼睑:“那时候我们还小……”

炎亦邪翘起的嘴角敛去,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可怕的光芒:“北黎里,没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你!”

“我哪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你还没有忘记独孤城,你还想着他……或者你在希望有奇迹发生,他会来把你带走。”他说着站起来,捏碎了手中的爆米花。

“我没有!”我喊出来,却是一阵底气不足。我的内心真有这么希望吗?我不知道。

“你清醒吧,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炎亦邪的妻子。”他的眼底像有火在燃烧,翻涌着骇人的光芒,“我已经极尽所能地在温柔对待你,尊重你,顺从你。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让你怎么样,你都拒绝不了。”

我的眼睛撑大了,一阵惊恐地看着炎亦邪。

“你……在说什么啊。”我别开目光,“我谈论的是不想跟你一起看电影,我觉得尴尬,就算你现在发脾气,我还是这样觉得!”

“逃避问题就是你的解决方式?”

“我没有逃避……”

“够了!”炎亦邪将爆米花盒摔在地上,一句话没说,他踩着一地散开的爆米花离开影院,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呆坐回椅子,看着依然在晃动着画面的电影大屏幕,脑子放空。

黎里,你在想什么,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困扰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在耳边:“黎里小姐,时间不早了,如果您不喜欢看电影的话……”

我抬头一看,是炎亦邪的男助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我恍然起身,“要回去了吗?”

走出电影院,看到并没有离开的炎亦邪靠在车身上等待着,嘴唇轻抿,脸上有负气的神色。

还没等我走过去,他径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助理为我拉开门,接下来的一路上,他都抓着报纸在看,一言不发。

我把头贴在车窗上,外面雨已经停了,经过步行街的时候看到一家安德鲁森的蛋糕店,这才想起玩了大半天都还没有吃什么东西。

安德鲁森里的丹麦香芋和马来椰子塔都是我的最爱,一想到那香甜的味道我就……

唉,我这个笨蛋,眼下正在跟炎亦邪冷战,想什么吃的嘛!

正在开车的助理忽然发出声音:“步行街那里有个美食城,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少爷小姐如果饿了的话,需不需要择近就餐。”

也好,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我……”

“我不饿。”炎亦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我。

我刚张开的嘴只好合上。

炎亦邪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报纸,又说:“半个小时后在停车场口碰面。”

咦?

半个小时后,喂饱了肚子的我和助理从美食城的法国料理店走出来。

我想起那家安德鲁森蛋糕店,丹麦香芋和马来椰子塔因为是我的最爱,所以也成为了炎亦邪的最爱……

他怎么可以不吃东西。

“我去马路对面买点东西,你就在这边等我吧。”

“好的,小姐。”

就用糕点向他道歉吧,向他说“我没有在等独孤城的任何想法,只是突然对待新婚生活感到彷徨和局促而已……”

忽然高跟鞋发出“喀”的一声后……断了。

我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一旁倒去,一只手很快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拉站起来。我仓皇抬头,看到炎亦邪的脸后一怔。

炎亦邪待我站稳后,触电般放开手,脸色冷冷的,转身朝前走。我清楚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食品袋,有安德鲁森的醒目标志。

原来他自己去买了啊……

我还想以此机会讨好他,让我们冰释前嫌的。

我一簸一簸地跟在他身后走。几次想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可是嘴巴张开了,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忽然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摊开在我面前。

我奇怪地抬头,炎亦邪不知何时停下来了。

我发怔,他的手就要抽回去,我及时伸手抓住:“对不起。”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自己都在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

炎亦邪的眉头一动,脸色没那么难看了。牵着我的手,为了迎合我而让脚速变慢。

我沉默走着,注意力忍不住放在他牵着我的那只手上——幼时就比我有力量的大掌,总是在我跌倒的任何时候第一时间拉我起来。现在,他那有力量的手已经被机械取而代之,白色手套里包裹着永远冰冷的温度。

“对不起……”很小的声音从我的嘴里冲出来,“时光回不去了。”

炎亦邪握着我的手一僵。

“其实我为了讨好你,本来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在等独孤城,没有后悔跟你结婚……但是我知道,这是骗人的,你不会相信,因为就连我……都感到这话毫无可信度。”

炎亦邪的手更用力地握紧,手背上青筋四起。

我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可是不管我有多后悔,既然我选择了你,我就要担当责任。游,我觉得我需要的是时间。”顿了顿,“……你愿意给我恢复的时间吗?”

炎亦邪声音低沉:“多久?”

“我不知道。”

“……”

“我只知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不想独孤城一直横亘在我们中间。既然他是问题的所在,那不如摊出来说。”

炎亦邪终于停下步子,侧过脸来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亮,很认真,像两个大灯泡一样照得我无所遁形:“你的意思是?”

“我想彻底解决我和独孤城之间。”我说,“我直到现在,都会对独孤城有所牵挂和期待,是因为……我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我,他还在等我,我无法放着伤心难过的他,去心安理得地和你幸福。我做不到。”

“然后呢?”

“我要跟他见面,让他对我死心。”

炎亦邪不动声色,只是用那双很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着急地说:“如果你不信任我,到时候,你可以一起在场的。”

我只是不想再让独孤城这样空等下去了……我给不了他幸福,就早点跟他说清楚,让他放手,这样他才能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啊。

炎亦邪把安德鲁森的食品袋勾到我手腕上:“好,最后一次纵容你。”

4.放他回归自由

我选择了那一天作为结束——平安夜。

还没入夜天空就下起了软绵的白雪。天空像一个巨大的漏斗,雪花纷飞,从落地窗外看去,在万家灯火中闪耀的雪花有一种凄迷的色泽。

侍女正在把一件兔毛大衣往我身上套,我皱眉不愿穿,争执间,房门被推开了,穿着米色大衣的炎亦邪走进来,看到争执的我和佣人们,了然道:“黎里小姐不喜欢太臃肿的穿着,外面不是很冷,呢子大衣就可以了。”

“是,少爷。”

炎亦邪顿了顿:“尽量把她装扮得漂亮点、精神点。”

我诧异地看着炎亦邪,他高深莫测地说:“不是为了吸引他,而是为了让他知道,你离开他以后有多幸福。”

我了然地点点头,他退出去,关上房门。

独孤城今晚会在名叫“seven thirty”(7:30)的Pub出现——这是游通过他的人脉帮我打听到的。我和游约定,我会在今天,把我所珍藏的那些纪念品都还给独孤城,跟他彻底地了断。

七点半左右,跑车在“seven thirty”Pub口停下,炎亦邪为我拉开车门:“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我一怔:“怎么,你不要一起去吗?”

“我想再信你一次。”炎亦邪将我额前的一捋发勾在耳后,缓慢地说,“就当作对你的一次试炼。我的黎里,肯定能独当一面,将今晚的表演演到最精彩。”

我的嘴唇动了动,一股情绪涌到喉头,我用力地抓紧了手中的礼品袋,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没有问题,我可是为了演好这个恶毒的角色,排练了那么久!”

炎亦邪拢了拢我大衣的领口,把我的帽子摆正,这才哐上车门:“那一个小时后,这里见。”

“嗯,一个小时后这里见。”

“seven thirty”是个地下PUB,大大的招牌灯红酒绿,扭曲地写着“seven thirty”几个英文字母。涌进去的人流好多,我被挤来挤去。有打扮成小恶魔小骷髅小骑士造型的侍应生侯在门口,我刚过去,就被发了几根荧光棒还有个孔雀的假形面具。

PUB里的布局是鹅蛋形,位置的摆放是呈椭圆的形状一圈一圈的,很多戴着面具的面孔四处张望着涉猎,不过也有很多人没有戴。

我在椭圆形的间隙中行走,一路之中许多好奇的目光在打量我……

我捏紧了拳头,在众多陌生人的面孔中寻找独孤城,手心里泌出一层冷汗,心里的紧张越扩越大。

可以吗,我一个人,真的可以面对独孤城吗?真的能对他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吗……

为什么,脑子突然变得空白,事先想好的台词都跑掉了!

游,这个时候,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亲爱的小姐们AND先生们……”忽然一个扩大的声音突兀响起,音乐减小,跳舞的人们都停止下来,“在平安夜这个浪漫的日子里,一定有许多的情侣出没本‘seven thirty’俱乐部!那么,送心爱的女友一束花,似乎是再浪漫不过的事情了。大家请看我身边这位小姐,她手里捧着的‘蓝色妖姬’,可是连夜从国外空运而来的……”

聚光灯下,一个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人手捧一大束蓝色玫瑰,正在全方位地向大家展示。

“现在,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它抱回去送给你们心爱的老婆、女朋友、情人亦或是想要追求的女孩子!”主持人声音加大,充满了蛊惑力地说道,“我们给出它的底价是2980元!你们每一个想得到它的人,都可以进行叫价!不过大家注意了,你们每叫价一次,只能1000元为单价地替增,比如3980、4980、5980……我们将选取最高的那一位先生得到这束蓝色妖姬。”

台下立即响起哄笑声,气氛在瞬间被抛向高潮。

“有没有搞错,不就一束花,这么贵!”

“要是谁送我这束花,我就做谁的女朋友!”

“太浪漫了,不知道花落谁家……”

……

“安静,请大家安静!”主持人维持着场面,继续说道,“现在拍卖开始,叫价的请高举起你的手就可以了。2980元,有没有第一个叫价的?”

“有!”一只手从人群中高高地举起来,“3980。”

“4980。”很快又有一只手从另一角响起。

“5980……”

“6980……”

难以相信,一束普通的蓝色玫瑰,居然以很快的速度身价突破一万,两万,三万。当它被叫到51980的时候,整个场内都安静了。

一束明亮的光圈朝那人打过去,所有视线都望着那个说出如此高价的人——海天皓月的眼,冷傲的神情,黑色泛亮的短发。

……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被揪起,我瞪大了我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我看到了他……

在聚集着千万人头的大厅内,独孤城淡漠坐在光圈中心,他穿着棕色的线衣,白色衬衣领从领口翻出来,手边搭着件黑色的短西装。

在他身边坐着一圈人,有男有女,其中当然包括昂流。

主持人似乎也激动了:“51980?!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61980。”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场里响起,又一束聚光灯,打向另一个男人的侧脸。

群众们再次喧闹起来,整个室内像被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而独孤城和那个男人,各自顶着一束聚光灯,成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独孤城,目光怔怔的。

一直以为去另一个地方,就是跟独孤城永远分开了。然而现实却告诉我:我错了,他从未从我的心里离开过。

在国外的那五年,闲下来时我总喜欢打开体育频道,观看各种拳击比赛,或买有关拳击赛事的报纸,我的电脑Google一栏里,历史记录随便点开都是“独孤城XXX”的字眼——我唯有通过这些途径才知道,离开我后他过得好不好。

意料之外的,独孤城没有颓废、自暴自弃,他给我看到的是一个努力生活,生命勃发的自己。每一场他参加的拳击赛事都未成有失败过。他站在聚光灯下,站在所有观众热切的视线焦点和澎湃掌声中,他的眼神骄傲清冷,但我却看得到他内心的孤独。

他在努力证明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可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快乐,也丝毫没有幸福可言。

他应该是一只骄傲的鹰,自由翱翔在蓝天之上,傲睨万物,不该被束缚。

我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提包,里面装着独孤城送我的戒指,独孤城送我的手模型,独孤城的手工艺陶瓷,画着独孤城的油画……

那些过往的回忆,密密缕缕地组成一张大网,缚住了他的双翅。

现在,就让我亲手把它们剪开,放他回归自由吧。

第三章:一切都结束了(All over)

1.OVER,一切结束了

“61980元!那位帅哥,还要不要出更高的价钱得到这束‘蓝色妖姬’?”

主持人激动万分,口水几乎都要喷到麦克风上。

独孤城耸耸肩,一副“无聊”的表情坐回椅上,没有再还价的趋势。

可是很快,坐在独孤城身边一位穿着中学生制服的小女生,拼命拽着他的衣袖说了什么。

主持人用更具诱惑力的声音说:“想清楚了帅哥!本店在今晚容纳了一万多对情侣!在这么多对情侣的见证下,送给你最心爱的女朋友一束最昂贵的‘蓝色妖姬’!这代表的不仅仅是花的价值,而是你们爱情的价值!”

独孤城微侧着头朝那个女生确认了什么,举起手。

“是62980元吗?”主持人两眼放光地说,“这位帅哥出价62980元!”

独孤城摇头说了句什么,很快他周遭的人全都起了哄:

“——哗——他说的是71980元!?”

“脑子有病吧!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他女朋友可真幸福……”

主持人显然要抓不稳话筒了,目光望向另一位男士:“请问……”

那个男人正手持一杯香槟在轻饮,当即摆手表示弃权。

“71980元叫价第一次,71980叫价第二次,71980叫价第三次——”主持人拉长了声音,手臂抬起来半响才好不容易落下去,“好,71980元成交!请刚刚拍下这束花的帅哥带着你的女朋友一起上台来!”

话音刚落,独孤城那桌的女生立即跳起来,尖叫:“朔哥哥!我爱死你了!”

独孤城起身朝舞台上走去,女生很快跟上来,亲热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路之中都是爱心桃的光束追随,他们在大堂一万多对情侣的注视下走上舞台。

主持人身边的小姐双手把花束交给女生,那女生举着花朝昂流所在的座位抛了个飞吻。昂流笑了,举起大拇指,隔空干了一杯香槟。

主持人献媚地问:“帅哥,请问你贵姓?”

“易。”

“好,易先生,你真是爽快豪气且又出手阔绰。能成为你女朋友的女人,真是幸福。”拍着马屁,主持人把话筒举到女生面前,“美女,请问你贵姓?”

“我叫恋惜。”

“果然人如其名,值得人怜惜啊。”主持人上下打量着恋惜——高高的马尾,白色的线衣,深色的百褶裙,“你还是未成年吧?”

恋惜把嘴一撇:“小看人哦,我已经年满18咯!”

“那还是很小啊,跟易帅哥交往有多久了?”

“我昨天向他表白,我们是昨天开始交往的!”

“哇!”主持人做了个“好夸张”的表情,“昨天才交往,今天你男朋友就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花送你!现在站在这个舞台上,给你一个表白的平台,你有什么话对他说?”

恋惜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着,主持人已经把麦克风递给她。

“今天,我很高兴能站在这个舞台,尤其是跟我的恋人——朔哥哥,一起站在这个舞台。”她说着,侧过头看了眼独孤城,满脸都是幸福的甜意,“谢谢你接受了我,答应跟我交往!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我最高兴的事!啊,太不真实了……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独孤城表情淡淡的,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直被恋惜紧挽着。

主持人带头鼓掌:“说得好,那么易帅哥有什么要对女朋友说的?”

独孤城的表情仍然淡淡的,眼中却有一种异样柔软的物质在涌动。他抬手揉动了一下恋惜的头发:“梦会醒的,你不是在做梦。”

“嗯……”

“下去吧。”

“嗯……等一下!”恋惜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过去,从那束蓝色妖姬里抽出一朵,交到主持人手里。

主持人不解:“这是?”

“刚刚不是有位先生也想要吗?他一定也很爱他的女朋友,不过,最后却成人之美把它让给了我们!”恋惜大方得体地在舞台上行了个小姐礼,“谢谢你,不知名先生,这支花表示我们的歉意和祝福,希望你的女朋友会喜欢^_^。”

主持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台下也很快笑了起来,许多男士都在朝恋惜尖叫和打口哨。

恋惜挽着独孤城的胳膊一边走,一边朝四周赞扬她的人点头微笑:“不好意思,借过!”“不好意思,刚刚献丑啦!”“谢谢表扬,我会加油的!”“你也是,平安夜快乐!”

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掌用力地揪紧了,再揪紧,疼得根本透不过气……可是我却拼命强迫自己,笑着面对眼前的画面。

一直以为独孤城不会释然,一直以为他会等我下去。却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竟然还想来做最后的了断,告诉他我不会再回头,告诉他不要再等下去。却没想到,他比我更快一步地离开了……

应该是高兴的啊,这一切都是我原本想要的。独孤城以后都不再是一个人,他身边的新女朋友单纯、热情又可爱,所有人都将得到最幸福的结果……为什么,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难过的情绪无法抑制地在心口翻涌,像是利刃在一遍遍地划着!

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女朋友……

他一直说等我,难道都是假的吗?

……够了,我这是在想什么?!

北黎里你根本没有伤心的资格!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也许,真如炎亦邪所说,我一直没有死心地在期待,以为自己还有跟独孤城重来的机会。其实今天要多此一举地来了断,并不是担心独孤城以后不能释怀,而是担心自己会一直割舍不下地期待下去吧。

现在,OVER,一切结束了。

我把刚流到面颊上的泪水用力擦掉,把礼品袋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那么独孤城……我们就此别过,祝你今后幸福,

2.不知名先生

“下面,大家掌声热烈一点,有请那位‘不知名先生’上场!”

在我离开Pub以前,主持人拖着尾音,在一阵欢呼中把那位没有拍到花束的先生请上舞台。

台下再次响起抽气声,惊艳的表情跟独孤城登场上如出一辙。

我下意识看了眼舞台:栗色的毛衣,一头及肩的中长发,茶褐色,刘海用定型液扫到脑后,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极为俊邪的容颜——

我的眼睛一闪,觉得那张面容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

主持人把花交到他手里:“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山野浅空。”他用奇怪的发音说道。

“山野浅空?”主持人惊讶,“先生你是日本人?”

“我祖籍是日本人,在美国长大,但我身体里有部分中国血统。”他露出一个很英式的笑容,轮廓在灯光下极其深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混血儿。”

“幸会幸会!”主持人与他握了握手,“怎么没有把你女朋友一起带上台呢?”

“我还没有女朋友。”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我也许将很快会有一位未婚妻。”

主持人表示不解:“没有女朋友,哪来的未婚妻啊。”

“是家族的联姻。”他依然绅士微笑着,“刚刚我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位漂亮的中国女孩,我想拍下那束花表示友好。”

“是一见钟情吗?”

“如果没有那位未婚妻的话,我会很乐意一见钟情。”

“哈哈,山野先生真是太幽默了!”主持人的眉眼都好像要飞了起来,精光四射的目光在台下四处望着,“美女们有机会了!山野先生在我们‘seven thirty’一见钟情了一位女孩!那个女孩可能是在坐的每一位!我们现在要不要让山野先生把这个女孩带上台来?”

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要——”

“一定要!”

整个热闹的大厅被掀到新一波的高潮。

一束桃心的聚光灯打到我所在的位置。我的眼睛被亮光刺到,下意识抬首遮了下眼,等我慢慢把手放开,发现所有闪光的眼睛,都在昏暗的四周注视着我。

怎么回事?

我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侍应生走到我面前:“小姐你好,请到台上去。”

我皱了皱眉:“什么?”

“你就是山野先生一见钟情的那个女孩啊!现在请你到台上去!”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响,猛地抬头看向舞台,果然看到主持人和山野浅空都目光程亮地望着我,等待我走上去。

浅空……山野浅空……

我甩了甩脑袋,猛地记起来,我和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位小姐,你让我想起了巴布亚新几内亚森林里的一种生物……”

“啊?”

“它叫极乐鸟,尾羽带有奇异的色彩,第一次被引入欧洲时人们就被它艳丽的羽毛深深迷住了。他们认为这种鸟来自天堂。你也是来自天堂的吗?”

我的喉咙一哽,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望向独孤城所在的地方。

只可惜黑压压的人头遮住了他和我。

这样的话,他也一定没有看见我吧……

他最好不要看见我,否则……否则我不知道我该拿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他。

我迅速压低了帽檐:“很抱歉,请转告山野先生我对他没兴趣,我现在要离开了。”

侍应生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拨开他,在周遭无数惊讶的目光中,朝场外的方向走去。

“黎里小姐,请等一下。”

在出口的拐角,我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前方的去路。

是山野浅空,他因为跑得太急而微喘着气,一只修长的胳膊拦在我面前的过道上:“看来,在北上集团的羽翼保护下,想见你一面真的很难。”

“见我?”我惊讶地挑起眉毛,充满防备地问,“你干嘛要见我?!”

“你也许已经忘了吧,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他说,“在你我都是孩子的时候。”

我惊讶,嘴巴长得大大的。

“你……难道是北上冰?”

可是他的轮廓和外貌都不像啊。我记忆中的北上冰,没有混血儿的象征。

山野浅空淡笑着说:“我是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我迷恋过你……所以,我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

“劝你,早点离开炎亦邪,北氏集团以后不能再伸展保护你的羽翼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北上冰?”

山野浅空没有回答我,而是语气深远地说:“明年的这个时候,北上集团将不复存在。”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经过我朝前走去。

“你等一下,站住!”我边喊着边追过去,“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山野浅空略一停步,背对着我说:“曾经,我因为北少爷失去双亲,背井离乡被赶到美国居住。事隔这么多年,也许他早已忘了这个世界有一个我存在,可我却不能忘……每一天,每一时,我都忘不了炎亦邪和北氏庄园。”

失去双亲,背井离乡?

北上冰是被我和炎亦邪赶出去北氏庄园的,炎亦邪还霸占了他的妈妈……

“你果然……是北上冰吗?”

山野浅空没有回答我,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尽头,只有那一支蓝色的玫瑰花,正躺在我脚前的雪地上。

我的手指一片冰凉——北上冰回来了,他要来向我和炎亦邪报复回去,他想要弄垮北上集团?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安慰自己:就凭他,有什么本事能够弄垮北上集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喧哗,肩膀被旁边走过的人撞了一下,浓郁的玫瑰花香顿时侵入鼻息。我侧头一望,原来是从Pub口涌出一些青年男女。

只一眼,我就看到首当其冲走在前面的独孤城和昂流,而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笑得眉飞色舞的恋惜正站在二人中间,一手挽着一人的胳膊,娇小而纤细,笑得特明亮。

3.一切都吹走

我的身体立即绷成一张弦,头皮紧得好像要裂开了。

可是独孤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恋惜的脸上,他没有看到我,擦身从我身边走过。

我退后两步,眩晕中,听到昂流尤其大的嗓门:“来Pub都是为了喝酒的,喝果汁是孩子干的事。恋惜,看来呀你只适合呆游乐场!”

“哥!你坏,每次开口就知道损我!”恋惜娇声反驳,“你还一直不赞同我跟朔哥哥在一起!说什么我去告白绝对会变成炮灰!现在要大跌眼镜了吧?!”

“行了,牙尖利齿,我要是朔绝不要你。”

“你还是我哥吗!妹妹失恋你就高兴?”

“我就是你哥,才忠言逆耳啊!”昂流顿了顿,难得认真的口吻说,“你碰什么男人都好,就是别碰这种失恋的危险生物!是吧,朔?”

朔的声音低低的:“我去拿车。”

“还是我吧,这电灯泡当得够久的了!”

昂流揶揄笑着离去……

12月末的天气,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层浓厚的夜雾。

屋檐树木都挂了一层白霜,晕黄的灯光落在雪地上,渲染开来……

独孤城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棕色的针织帽子。他的面孔在灯光下的浓雾里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分明是冰冷的天气,为什么我却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灼伤感在心中染开,顺着血液四肢,把整个身体都点燃了。

像身处冒着岩浆的冰窟里,冷与热彼此交融。我却只能钉住般站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一步。

“今晚可真冷呀!”恋惜呵出一团白雾。

“嗯。”

“朔哥哥你都不冷吗?”

“嗯。”

恋惜跳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穿着白色羊绒外套的她,就像一只可爱的绵羊:“朔哥哥你的表情好严肃哦,你笑笑吧?喏,你看看你,站在这都快成个大冰箱了,比这天气都冷!”

独孤城似乎在浓雾中笑了。

“嘻嘻,这才笑得好看嘛。”恋惜挨着他的身体靠着,“朔哥哥,我真的好冷啊!早知道就戴手套了,你的大衣看起来很暖的样子……我的手可不可以放进去呐?”

“什么?”

“我的衣服没有衣兜啊!”

独孤城点了下头,一缕过长的刘海落下去,遮着他的眉目。

恋惜小心地把一只手放到他的衣兜里,过了会儿,可能是觉得衣兜足够大和暖和,索性把另只手也放了进去。

独孤城没有拒绝,斜靠在路灯下。雾气有些淡了,可依然看不大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的双腿麻木,身体僵硬,像个傻瓜一样地站在原地。脑海中飞快闪过的影像,像一幕幕曝光灯下的影片——

恋惜挽着独孤城的胳膊在澎湃掌声中走向舞台;

恋惜眼神明亮地说出那番真情告白;

独孤城眼中涌动着柔和情感,抬手揉向恋惜的发……

“朔哥哥,我问你个问题哦。”恋惜再度出声,打断我的思绪,“一般结婚的人,是把戒指戴在哪个手指?”

独孤城低声:“中指或无名指。”

“哦。”恋惜点点头又问,“那是左手还是右手?”

“男左女右。”

恋惜沉默了一会儿:“那——朔哥哥,你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是随便戴着的,没有意义的吧?”

这会儿轮到独孤城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抬起手,把戒指取下的动作:“我们走吧。”

“欸?不等我哥了?”

就仿佛漆黑的世界里突然炸开一道白光,独孤城和恋惜走在白光之中,慢慢地隐没入黑暗里。

我情不自禁走到他们刚刚呆过的地方,低下头寻找——果然,在雪地里找到一枚半掩的陈旧戒指。

我捡起来,拂去积雪,把它用力地握在手心里。

坚硬的边缘硌疼了我的掌心,可那种疼,却远远不能填补我心脏泛开来的无止境空虚。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是痛,不是难过,而是无止境的沉闷和空虚感觉。就好像心脏的内心被挖去了一大块,剩下空壳,却连空气都灌不进去。

在刚刚他牵着恋惜离开的瞬间,我差点就要冲上前拉住他。不管是哀求还是哭泣,我都要留下他——我竟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冲动。

还好我控制住自己了,我没有那么做。我怎么可以那么做?

提起沉重如铅球的脚,我沿着马路边缓慢地朝前走,行动迟缓就像一个90多岁的老人。大风中好像飘来恋惜的笑声,她铃铛般的声音:“朔哥哥,你说……”

说了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她的声音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不敢回头,只知道一直看着前方地朝前走着。怕稍微一停留,我就会连离开的勇气都失去。

走着走着,双脚变得机械麻木,头脑是空白的一张纸……大风刮起我的帽子,飞得很高,我觉得手脚使不上力,我甚至没有拾回它的气力。那么,就让它被吹走吧……

把所有的一切都吹走……

我松开手,掌心里的戒指跌落在地。

就在这瞬间,被哽住的咽喉化为无数的热泪,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

“因为你还没有忘记独孤城,你还想着他……或者你在希望有奇迹发生,他会来把你带走。”

现在,终于,都结束了……

“吱——嘎——”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的加长房车突然在我身边的马路急刹车停下,激起路上的碎雪粒子飞扬。

我脚步一顿,回头——

泪眼朦胧中,一个面容美艳的女人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神情高傲地走下来:“Hi,北黎里,好久不见。”

4.他叫北于童

浓雾已彻底散去,车窗外灯火阑珊,因是平安夜,不时开过在车上放烟火的敞篷跑车。青年男女谈笑着,在无数朵绽开的烟火下互相拥抱着、或接吻……

多么幸福浪漫的时刻,只有我,犹坠万劫不复的地狱——

慕青宁坐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尤其漂亮,红唇大眼,皮肤白皙如陶瓷,穿着帅气的衬衣+毛线背心+背带裤+儿童西装。

他窝在慕青宁的怀里,想是累了,眼皮耷拉着,困倦地眨了又眨:“圣诞老人有眼睛吗?”

“有。”

“有鼻子吗?”

“有。”

“有嘴巴吗?”

“有。”

“他什么都有?那他有鼻屎吗?”

“……有。”

“妈妈,过了12点,就是圣诞节了!”

“你快睡觉,睡着了圣诞老人会送给你礼物的。”

“好的。”他闭上眼,过了会儿,又撩开眼睑问,“妈妈,圣诞爷爷会送我什么礼物?”

“圣诞老人喜欢在小孩睡着后给他送礼物,所以哪个小孩先睡着,圣诞老人就会先送给那个小孩。”慕青宁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里漾着水一般的温柔,“若是哪个小孩睡晚了,等到轮到他,圣诞老人已经发完礼物,就没有了!”

“啊?”小男孩皱起鼻子,立即闭上眼,“妈妈,我睡着了!”

不多久,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慕青宁将他轻轻放在车内设置的软垫小床上。

“他叫北于童。”

慕青宁回头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温柔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笑意。

“你……说什么?”我的眼瞳瞬间扩大,一寸寸扩大,直到极致。

从看到那个男孩子,我的心里就怀有的不好的预感,可直到此时,我仍然不敢相信。不,绝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慕青宁,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极力克制着情绪,“长话短说,我还有事。”

慕青宁的目光轻轻睨一眼那孩子:“我说他叫北于童,这么明显的暗示,你还听不懂吗?”

我别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觉得童童长得跟炎亦邪很像么?”

“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手拉住车门把手,就要下手!

慕青宁冷冷的声音响在身后:“北黎里,你就装傻吧!就算你装傻,你能逃避事实一辈子吗?”

我的身体一阵冰凉,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去!

“这不可能!”我狂喊出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慕青宁淡淡地说道,“童童今年五岁半,正好你们出国五年……不然,你以为五年前游他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怎么可能跟苏阿姨抗衡?”

“你说谎,你骗人!”我的脑子一片恐慌的空白,“你编这种谎话来骗我,到底安的什么心!”

“骗你?”慕青宁又是冷笑,“北黎里,我犯不着编谎话骗你。你都跟他结婚了,我编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哼,你以为我挖空心思编这些话是为了让你离开炎亦邪,然后他再接纳我吗?不,你错了!就算我还爱着他,这辈子都没法忘掉他,如果今后有哭着跪在我脚前求我和好的一天,我也不会再原谅他!”

“为什么?”

“背叛!”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像两把锋利的刀刃,她的表情也是疯狂的,“你明白被深爱的人一次次背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吗?!不,你不明白,你们所有人都不明白!”

我摇头,目光呆滞:“不,我还是不相信!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告诉我。”

“很简单,我得不到他,同样也看不惯他幸福。”她说,“因为他,我才这么痛苦地活在这世界上,而他却无关痛痒,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我要报复!”

车内昏暗的光线中,慕青宁美艳的脸竟是那么坚硬。

我只知道摇头:“够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证据我当然有。”慕青宁显然早有准备,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一份资料,“这是童童的出生证明,还有他和游的亲子鉴定……你要看吗?”

不,我不要看!

可是慕青宁把那些纸张全都塞到了我的手里!手一松,它们跌在车上,散开。

慕青宁把它们捡起来,再度塞进我的手里。我垂着视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视线每扫过一行,都像利刃划过心脏……

头脑已经不懂思考,心脏像被一只利勺夺去,留给胸口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窟窿。

不,这不是真的……

“我……我不相信……”我把质料甩回慕青宁身上,“你骗我——”

慕青宁淡定地收好它们,坐下去,靠着椅背燃了根烟,放在涂着艳红色口红的嘴里。她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道:“我要结婚了。”

我一惊。

“结婚典礼定在元月10号,你和游可以一起来参加。我欢迎。”

我还是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北黎里,你实在不相信,我也无所谓!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就算你依然留在他身边,你的心里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怀有芥蒂,那他不会幸福。”她弹了烟灰,又说,“不过,夹在这中间的你挺无辜的,可怜啊。”

“我不会相信的,你休想挑拨我们!”我的身体有些摇晃,佝偻着背,我晃到车门前,“我要走了,我、我要回去。”

“请便。”她伸长了手,为我打开车门。

我走下车,感觉耳鸣目眩,忽然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慕青宁及时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喂,担心点儿。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击垮你,而是——我同情你。”

我的脑袋继续眩晕,耳鸣更响,轰隆隆的,却奇怪地可以听到她发出的每一个字:“北黎里,同为女人,我同情你。你爱的不是游,却非得忍耐自己跟他结婚。为了过去的回忆而被牵绊,为了同情而留下,这确定是你想要过的生活?”

我用力挥开她的手,嘴唇颤抖着:“滚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行,那你好自为之!”

哐门声,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是跑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无数的冰冷袭击了我,我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开始飘雪的夜幕,冰凉的雪粒像无数嘲笑的手掌触在我的脸上……

不,我不相信,游绝不可能这么做!

我坚定着,慢慢朝前走,走了几步,我又停下来,脑子止不住地回响着在车内慕青宁说的那些话,以及——

是真的……

一个悲哀的声音从心底一角发出,细不可闻地呐喊。

我双手抱住头,鸵鸟状蹲在地上——慕青宁没有骗我,她说的都是真的!游他……

不敢往更深的地方想去,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胸口涌出,我蹲在原地干呕。

包里的手机又震动地响起,我掏出手机,看到炎亦邪打来的第23通未接电话。

关机,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风雪中踉踉跄跄地走着。

双手用力地拢紧领口,大风还是拼命地往颈子里灌。想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冷了吧;想去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孤单……

走了好久,我随手推开一家酒吧的门,走进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侍应生很快走上来,把一份清单放我面前:“小姐,请问你需要什么服务?”

我喉咙干干的:“酒。”

“哪一种?”

“随便哪一种,我要喝醉的。”我恍然笑着说,“请给我可以喝醉,不用再思考的酒。”

沉溺吧,在一片无尽的黑暗里……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就可以不去思考了。

为什么身体醉得没有一丝力气,可是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无比清晰地在运转?慕青宁说的每句话都像钢针在狠狠地戳着我,痛苦快要将我的心灵侵蚀。

为什么……

游,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对待我……

5.合格的妻子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行走在一片广阔的沙漠里。太阳炙烤着大地,我被晒得极尽虚脱,喉咙干咳难耐,全身的热度即将要把自己燃烧……可我还是得迈动着酸软的步子朝前走,寻找可以饮用的水源。

“水……”

我嗫嚅着干裂的嘴唇:“水……”

“黎里……”一个轻柔的声音从火热的太阳后传出,“你醒醒!来,张开嘴,喝水。”

我下意识张开嘴,渴望已久的清甜的泉水涌进喉头,将那种浑身难受的灼热感减轻。

我的身体有了力气,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半躺在炎亦邪的坏里,他在把一块拧干的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坐起来,可是脑子一片发晕,刚坐起来身体又直直往后倒去……

炎亦邪及时伸手抵住我的后背:“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从胸腔处传来,我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凶。

“走开——”

我推开他,他却摁住我的肩膀,将我放倒在床上。

“走开,我叫你走开!走开……离我远点,我讨厌你……走开——”毛巾从我额头上滑落,炎亦邪捡起来,再度压制着我。我手舞足蹈,整个房间都是我撕心裂肺的喊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喊得我声音都哑了,没有一丝力气,我哑着嗓音哭了:“炎亦邪,把……你的脏手……拿开!”

炎亦邪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我悲恸地哭着,猛地抬手掀翻了旁边的水盆!

大半盆的水浇到他的身上,他左边的裤脚全部湿透,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炎亦邪的面孔抬起来,精致的五官在室内灯光下,噙着一抹冷酷的笑意:“怎么,后悔了?旧情复燃这种戏码,你还要再玩几次?”

“我……后悔……”我咬住牙齿,“真的好后悔……”

“……”

“我爱的不是你,却非得忍耐自己跟你结婚?为了过去的回忆而被牵绊,为了同情而留下。这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口齿蛮清楚的啊,”他淡淡地说,“你没醉啊。”

我猛地抬头瞪着他。

他也正瞪着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尽管他面部没有愤怒的表情,尽管他的语气也没有愤怒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生气了……

我突然觉得很畅快,知道他生气,心中某个疼痛的地方终于可以得到纾解。

我激怒地道:“我没有醉,我现在很清醒!所以炎亦邪,我很清醒地告诉你,我后悔嫁给你,跟你……你这种人在一起生活。”

炎亦邪的喉结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拳头垂在他的身侧,紧到手背爆出青筋。可是很快,他又放开了拳头,笑着说:“后悔也没有用,你已经嫁给我了。”声音顿了顿,变得凶狠无比,“所以你给我老实呆着,哪也别想去!”

仿佛无法再跟我对峙下去,他转身,脚步迅捷地朝门口走去。

“我……要跟你离婚!”

炎亦邪走到门口的脚步猛地一顿。

我唇色苍白地说:“这一次,你不要再拿死来威胁我,也不要试图博取我的同情!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做任你摆布的傀儡!”

炎亦邪猛地回头,眼睛里全是嗜血的红光。

他一步步靠近,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微弱的壁灯,黯淡的光芒勾着他的暗影,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恐怖诡异的气息。

可我一点也不怕,高昂着头看着他走近。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俯身撑着床头柜,整个身子将我笼罩:“离婚?”他阴郁地掀了掀嘴角,“北黎里,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

“我们除了名义上的夫妻什么也不是……”

“是么。”炎亦邪的身体更附近一点,脸几乎要贴着我的脸,说话气息喷在我面颊上,“这么说,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他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抖,可是他嘴角依然带着嘲讽的笑意。

“对,”我点头,神志清醒地重复道,“我要跟你离婚!”

炎亦邪什么话也没说,站直身体开始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衣扣……

我震惊地瞪大眼,他解开裤腰,拉下拉链。

我脸色一变,惊慌地说:“你……想干什么?”

他的表情完全陌生,伸手就来抓我,我尖叫一声,下意识抬腿踹他:“你想干什么?!啊,别过来,滚开!”

炎亦邪顺势抓住我的脚踝,微一使力,我整个滑到床下。

我连声尖叫,手又抓又打:“滚开!你不许碰我……滚开——”

“不许?我这可是在履行合法的婚姻义务。”他把领带扯下来,捆住我的手腕。我刚跳下床就被他一把捞起,丢回床上,“北黎里,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一个合格的妻子!”

他掬起我散开的一把发,放在唇前亲吻,眼神里露出不惜一切的疯狂。

我希望这是个玩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被捆缚的双手无法再挣扎,他拉开我的双腿,跪坐下来……

巨大的恐慌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我不再尖叫,转为抽噎,哀求:“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游,你清醒,你在做什么……”

他的表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你放心,我很清醒。我现在是在做——我娶你的第一天就该做的事!”

“你敢……我会恨你……这辈子都恨你!”

“没关系。反正不得到你,你也已经够恨我了。”

“我不会原谅你……”

“那就恨我……你恨我,便永远没法忘掉我……”他轻易褪去我的衣物,撑开我拼命想要合上的双腿,压身下来。

我的眼瞳撑大,那一刻,就仿佛整个天空都沉了下去,世界垮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游——!!!!!!!!”

第四章:你一直在等我吗(Are you waiting for me)

1.他还会要你吗?

黑暗中,我用力地睁大眼睛,放大瞳孔。嘴巴紧闭着,喉咙里却仍止不住发出滋滋的卡气声。

泪腺似乎已经干涸,再也流不出眼泪。

炎亦邪在我身边睡得安稳,他甚至在梦中都翘着嘴角,诏告着他是最大的赢家……

我赤着脚,打颤的双腿让我根本站立不住。我离开北上庄园,扶着路边的护栏,顺着公路一步步艰难地朝前走。

眼泪早把眼睛泡红,寒风吹来,只穿着睡衣的我抱紧露裸在外的双臂。

我不知道我要去的终点是哪,可我就是想离开,去一个安心的地方……身体传来的疼痛几乎让我眩晕,可这远远比不上心灵上的伤痛。

路边一只蔫着尾巴的流浪狗在垃圾筒边觅食,听见我走动的声音,立即回头看了我一眼,叼着一只发霉的面包飞快地跑掉了。

我双臂拢住膝盖,靠在一家关闭的服装店门口,看着东方黯淡的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

“我说他叫北于童,这么明显的暗示,你还听不懂吗?”

“你不觉得童童长得跟炎亦邪很像么?”

“北黎里,你就装傻吧!就算你装傻,你能逃避事实一辈子吗?”

“童童今年五岁半,正好你们出国五年……不然,你以为五年前游他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怎么可能跟苏阿姨抗衡?”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摇着头,呜咽着,泪水纵横交错在脸上。

“呜……该怎么办……”双手埋住脸,泪水无助地从指缝中滑落,“朔,我该怎么办?”

忽然一件大衣盖在我瑟瑟发抖的双肩上,我目光呆滞地抬起头,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腿。我把头扬起,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整个身体立即防备地弓成一张弦。

“回去。”炎亦邪的手扶上我的肩头,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疼惜的表情。

疼惜?哈,怎么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我仿佛碰触到病毒一般地打掉他的手,甩下那件衣裳。

“黎里。”

“滚——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泪水随之而下……

我刚朝前跑了两步,整个身体被拢进他怀里。我哭得喉咙都沙哑了:“你滚啊!求你,放过我……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炎亦邪脸上的疼惜已经敛去,换上一脸坚硬的表情。他攉着我的下巴,残忍地说:“清醒吧,你已经成为了我的女人,独孤城还会要你吗?!”

这句话仿佛一道雷劈碎了我的世界。

我抗拒地推动他的双手猛然停下——

炎亦邪的声音却在继续:“你要认命,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独孤城……曾经,我跟他约定过那么多,可是我一样都没有做到。我们曾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在他怀里笑得开心,就算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只要看着他的脸都好。

可是……

现在一切都完了……

我再也不完整。我……我……

“不……”我用力撑开炎亦邪,在我们的怀抱间撑起空隙,“就算朔不要我,我也不会再跟你一起。”

炎亦邪冷声:“这可由不得你。”他放开我,朝后侧脸,“把小姐送回去……”

从身后的房车里立即走下来四个女佣,还没等我来得及逃跑,便飞快地捉住了我的双臂。

我被关在房间里,每天有5个以上的女佣轮番照看我,不准离开北上庄园大门一步……

我不吃不喝,第四天,终于因为抵抗力太弱而发起高烧,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睡中。

我好像看到一片广阔无边的芦苇丛,被绊住的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啊。

走不出去的是我和炎亦邪美好的小时候?是我跟独孤城恋爱的幸福时光?是我跟独孤城分手的那个机场?还是那个残忍的平安夜晚……

“少爷,小姐她……还是不愿意吃。”

“我来,都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走近的脚步声,尽管我的头昏昏沉沉,却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炎亦邪的每一寸靠近。

他把我扶起来,声音冷然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我闭着眼一动不动。

双肩被一双手用力地扼住,拼命摇晃:“睁开!北黎里,我警告你别惹怒我,睁开!”他的力道出奇的大,快要把我的身体摇散了。

我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

眼前黑影一暗,我直觉他要吻过来,惊恐地睁开眼!

炎亦邪笑了,嘴唇咧得好开,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他的表情醉醺醺的,眼神布满了血丝:“为什么这么对我?”

“……”

“我做错了什么?!”

“……”

“不要用这样怨恨的眼神看我……”他忽然伸出遮住我的眼睛,说话时喷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酒气的迷乱,“不要用你的眼睛看我!”

我的眼睛一转不转,无神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又放下手,慌乱不堪地说:“不,你还是看着我!你只能看我,你的眼睛里只能容得下我!”

“……”

“说话——”

“……”

“北黎里,我叫你说话!”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他忽然掐住我两颊,蛮力迫使我的唇张开成不规则的形状,他的声音又狠又响:“北黎里……我,命令你……说话!”

说话?说什么呢?

说你为什么要用摸过别的女人的手摸我?用亲吻别人的唇亲吻我?!用触碰别人的身体触碰我——?!

一想到这些,我的胃就像被搅拌机用力地翻搅一样呕!

喉咙里感觉一涩,我飞快地推开他的手,一点也等不及,吐在床边的地上。空空如也的胃部只能吐出黄水,又或许是胆汁,反正我吐得眼泪水都要流下来了……

炎亦邪再次抓起我的身体:“回答我!”

我的身体变成提线木偶,没有一点力气,任他抓着,摆弄着。

就是这样,做好一个玩具的身份,不说话、不反抗、乖乖的、逆来顺受!这样他不是才该开心吗?他要的不就是木偶北黎里吗?

忽然身体被用力地扔回病床上。手背上插着的针头挑出,在半空划了个无助的圆。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着谁!”炎亦邪的凶狠地说,“黎里……你别逼我……做出令我们更后悔的事!”

已经不会了,没有任何事可以再伤害我。

我索性闭上眼。

2.一贯的作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眼,天正蒙蒙亮,窗外大雪飘零。室内开足了暖气,壁炉也燃了起来,在壁炉前的躺椅上,胖胖的吴嫂坐在那里。

“小姐,你终于醒了,吃点东西吧,只靠打葡萄糖是无法供给你足够的营养的。”她几乎是立即起身,朝床边走来。

我摇了摇头,身体无力且困倦。如果不是吴嫂两鬓的花白和她衰老的面容,我差点就以为——我回到了做玩偶的那段时光,正从一场长梦醒来。

“外面……下雪了呢。”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今天几号了?”

“今天10号,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要吃点什么?”吴嫂说着,摁响了服务铃。

“别摁了,我什么也不想吃。”

吴嫂没有多说,而是慢慢走到窗前,叹息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黎里小姐还是和小时候的脾气一模一样呢!真是一点也没改!”

“是吗?”

“是啊。小时候你一旦和少爷赌气,就不吃东西……让少爷又急又气。”她微微地笑着说,“到现在我还记得,少爷生起气来的样子,扳着面孔,铁青的神情。唉,这么多年过去了,苦了他对小姐的感情依然一往情深。”

听到如此,我的胸口剧烈起伏:“别跟我提他!更别谈什么感情……恶心!”

吴嫂点点头,突然往上拉开玻璃窗。

一股冷风立即将帷幕吹起,点点的白雪飘进来,落了一些在吴嫂的发上和肩上。

她注视着外边说:“今天零下18度,这大雪下了三天了……她们也在外面站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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