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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的早自习，因为昨天和两个小伙伴玩游戏的缘故，李晓冉不仅没有写作业而且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以至于刚坐下没多久，一名女生就冲着他高声喊话，语气凶巴巴，“李晓冉，王洋！你们又没交作业！”
女生名为方少君，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个头虽然只有一米五却是个强势的班干部，脸型小又尖，嘴唇有颗不起眼的黑痣，眉毛的形状会随着她那不小的脾气变化成双勾线或者内八字，戴着一般是教导主任那辈人才会中意的黑框样式眼镜，眼镜框远比眼眶要大，这使得她平时扶眼镜的次数明显增加，让人感觉这个学生的行为细节中透露着书生气，头发总是扎成只有一撮的马尾，就算是放下来也不过垂及肩膀的长度。
如果把班级里的女生按漂亮分为一到九档，方少君的颜值勉强只能算女生里排第五层那一档，只是属于稍微有点儿好看的女孩子，可就是这一丁点儿的好看，也抵不过她作为学习委员给人留下的严厉刻薄印象。
王洋坐在李晓冉前方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他天性怕女人，更怕学习成绩拔尖又性格强势的女生，看到方少君发火两手抱头逃窜没了人影。
“站住！王洋你回来！”
没能抓住王洋，方少君转而盯着沉默寡言的李晓冉发落：“李晓冉，昨天放学后我亲眼看到你和王洋还有隔壁班的丁毅去网吧打游戏，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不像王洋那样神经大条，李晓冉平时很少与朋友之外的人说话，此刻坐着不动单手托下巴侧脸眺望窗外的天空，轻描淡写随口回答两个字：“没有。”
“你……”
李晓冉这番看清一切的姿态反而让方少君抓不到说教的节奏，手指着他僵住数秒上前一步追加一句：“李晓冉，你不怕我去告诉老师吗？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太过分了！”
“随便你。”
纵使被当面教育，李晓冉依然神情自若，感到些许困意便侧脸趴在手臂上休息，方少君一时半会拿他没办法。在班级里，李晓冉和王洋的成绩都不好，两人的座位也被班主任安排在靠窗一排最后两桌，甚至两人都没有同桌，老师给出理由是差等生不配拥有同桌，差等生就是低人一等，是渣滓。
李晓冉成绩欠佳，几门课程里仅有数学和物理勉强拿得出手，其他基本都挂红灯，性格又极其内向，平时除了与汪洋和丁毅一起玩游戏以外基本没有其他兴趣爱好，社交面非常窄，与班里的女生对话总是言语冷淡，没有笑颜，这样的他使得原本威严满满的方少君神色焦急，左右看看旁人后拉低话语声发出警告：“我……我真会去告诉老师的！李晓冉你别睡了，快醒醒！”
“那你就去啊！”
有些不耐烦的李晓冉忽然抬起头站起身硬怼，他的个子要比方少君高出不少，方少君不禁后退半步，眉头紧皱浮现一丝忧愁，两手十指握紧皱眉呼喊：“李晓冉你……你欺负人！”
几分钟后，李晓冉被单独喊道办公室，班主任可不像学习委员那样色厉内荏，冲着李晓冉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骂：“李晓冉，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
班主任年过四十是位资深女教师，在学校里有着不下一个外号，诸如“灭绝师太”，或者是“铁血女教官”，再比如“河东狮吼”诸如此类，纯粹因为她的教学和对学生的管制风格强硬，外加已经是学校里众人皆知的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她会把自己班级的学生划分三六九等，好学生，坏学生，有前途的学生，没前途的学生，有家庭背景的学生，没家庭背景的学生……每一种都分得明明白白，给每个人身上都贴上标签。
班主任的教学风格以严厉著称，尤其是对李晓冉更加入木三分，每每对他的单独教育总要比其他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强烈，就像现在，她手指戳着李晓冉的胸口咄咄逼人嚷嚷：“李晓冉！你整天和王洋跑去网吧玩游戏，你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学生吗？”
面对这句刺耳的话语，李晓冉心中感想强烈，但是性格内向的他选择沉默忍受，班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脖子伸长脸凑到他面前逐字逐句教育，“你爸爸是科学家！王洋他爸是菜市场卖肉的，还有隔壁班那个丁毅，他爸是踩三轮车的，你和他们两个混在一起，逃课，玩游戏，不交作业……”
越说越气，班主任用食指蜷曲的指关节狠狠磕李晓冉额头责备：“这是丢你父亲的脸！！”
“科学家了不起吗？！”
突然，李晓冉的心头涌上一股激荡的热血，抬起头拧着嗓子疾呼反驳：“科学家了不起的话，为什么我的童年那么孤独？他从来没有陪伴过我，这些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这么自私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成为怎样的人？”
一语哗然，班主任看着眼前这名突然发怒的少年冷不禁后退一步，历来性格内向，处事随性，交际内敛的李晓冉似乎被触及到某根底线，将长期积压在心底的不满全部吐露出来，眼中尽是苦痛和伤感，愤愤不平的口吻反问：“我和好朋友在一起有什么错？你说啊！”
班主任才不理会李晓冉的心情，继续言语责备：“你这孩子真是有够叛逆的！你也不想想你爸爸的身份地位，是那些社会底层能比的吗！以后别和他们两个人来往，老师这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听着这番话，李晓冉缓缓点头轻声低语，“你根本就不知道，如果能选择人生的话，我宁愿像王洋和丁毅那样，拥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庭，有疼爱我的亲人，不论他们的职业尊卑……他们是我仅有的两个好朋友，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班主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导眼前的学生，他的情况原本外表看去的自闭和叛逆要复杂许多，其中牵扯到背后关于家庭和成长的难题远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谈话草草结束，李晓冉从办公室门里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一个躲在门外偷听的人。
“哎哟……”
方少君仰头后退怀里的一叠习题本散落在地，手捂着额头缓过来看着李晓冉心气未平的模样，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愤慨，顿时尖锐的语态转变许多主动走上前解释：“我，我是来送作业本的，刚刚走到这里，什么也没听见……”
李晓冉一语不发从方少君身旁走过，头也没回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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