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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亮先一步进屋了，他带来火腿肠——昨晚在民宿里找到的，准备给大家加菜。

结果走进厨房一看……额，有米有菜有肉。

辣鸡火腿肠，就他自个儿当宝。

但还是放进去，煮成火腿白菜汤。

老一辈的人是吃乡下灶火上的大锅饭长大的，陡然拿到精致的小锅格外不适应，又不会做那些精致的菜，于是弄了个土豆烧肉，炒一盆小青菜和一盆玉米。

炒的时候，香味四溢。武番贼高兴，无比期待地准备开饭。

等菜上桌……她默默挪开眼，视线瞥过他们，一个个满脸喜悦，像吃到豪华大餐。

他们兴奋地望着四盆大菜——是的，每一道菜都是用盆装的，火腿白菜汤更是直接将锅端上桌。

武番：“……”

对面的老奶奶不安地搓手看她，看得武番都不好说菜不行。

她深呼吸，说：“吃吧吃吧吃吧，多吃点！”

一群人飞快地抓起筷子开夹。

谁也没好意思夹肉，尽夹土豆。

热乎的，滚烫的，有油味和盐味的。

他们好久好久好久没吃过这样的热乎饭菜了！上一次吃饭菜大概都能算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一个两个吃得狼吞虎咽，老奶奶直接落了泪，一个劲给身旁的小孩夹菜。

武番挨个尝了一口，味道……唔，不是很好吃。

果然吃惯了好的，很难再接受低端的。

她喝一口粥，米煮得稀烂，水加得很多，像在喝米汤，她怀疑跑个厕所就能完全消化。

小宝宝坐在推推车里张望。

武番直接将人提出来放到身旁的椅子里，端着碗，舀一勺子稀饭，呼呼吹，喂到他嘴边。

“几个月了？能吃饭啊？”老奶奶惊讶道，“我们家小亚十个月才开始喂稀饭。”

小宝宝审视嚼土豆的小亚，丑不拉几，晒得通黄，又瘦，像番番挑回来喂丧尸的鸡崽子。

小宝宝咧咧嘴，含住勺子，吸溜稀饭，又张嘴，还要吃。

武番一边喂他，一边说：“末世不讲究，有吃的就不错啦，我们家小宝宝不挑。”

小宝宝笑咪咪眼，赞同道：“咿呀！”

“哟喂，还会说话了！小亚几个月的时候只会大哭每天尿裤子哩。”说起这些事儿，原本拘束的老奶奶顿时乐起来。

倒是旁边的小亚听得满脸通红，他才不想听小时候糗事！

喂完小半碗，武番问他：“好吃吗？”

小宝宝扁嘴，不好吃。

他伸手指厨房里的水桶，那里面有大西瓜。

那个好吃。

“人精。”武番笑眯眯地晃晃勺子，“那你学会吃饭了吗？”

小宝宝陡然瞪大眼——她喂他吃饭的目的不纯！

坏人。

小宝宝偏开头，装作听不懂。

武番嘿嘿笑起来，她放下碗，抽卫生纸给他擦嘴。

小宝宝享受地抬头。

突然——

老奶奶问：“番番不吃饭吗？”

武番随口道：“热，没胃口。”

热吗？

所有人后知后觉进屋后再也没感觉热！在民宿，空气都是非常闷热，没有一点风。但这里不一样，一点也不热，甚至很清凉，像开了空调！

他们也不敢问怎么回事，起身收拾碗筷。

张木在洗碗。

老爷爷擦桌子。

武番看见老奶奶把剩下的土豆炖肉用纱布盖在桌上，盆里只剩下寡淡的汤汤水水，和他们舍不得吃，留给她的肉丁。

看老奶奶的架势，是准备晚上再用这剩下的汤汁继续烧土豆。

武番：“……倒了吧。”

老奶奶当即万分不舍：“全是肉啊！”

就算不是末世，她也舍不得，更何况现在是没饭吃的日子。要她倒掉肉，简直在剐她的心！

武番抿嘴：“那你带回去，天热放着会馊。”

老奶奶想反驳，这里凉快着呢，放一天都不馊。

被赵亮眼疾手快拉住，他抱歉地说：“剩下的我们打包回去，谢谢你。”

武番摆摆手。

赵亮：“那我们下午几点钟过来？”

武番：“两点太热，三点来吧。”

等张木洗好碗，他们把厨房收拾干净，地也拖干净，才回去。

快出前院了，武番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赵亮。

赵亮留下来，让他们先走。

武番：“你吃饱了吗？”

在关心他！

赵亮老脸一红：“吃饱了。”

武番点点头：“那麻烦你一件事。”

赵亮：“……你说。”

武番：“就是希望你们做饭时不要省。我有米有菜，你们尽情做。不够我就去我爸那里拿，不用节约。”

赵亮懂了，上桌时他就猜她不满意，只是她没表现出来，她一直说说笑笑。

她笑起来时，嘴角弯弯，乖巧又可爱。倒是让他忘记她面无表情时，单眼皮微微上挑，整个人像把刀子一样凌厉。

赵亮：“嗯，我回去和他们说说。”

武番笑了笑，挥别他。

赵亮步子跨得大，很快追上前面的老人们。

他把武番的意思表达了一下。

原本欢快的老奶奶忽然萎靡了，她不安地搓着双手，低头小声说：“番番不喜欢……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赵亮叹口气：“不存在连累不连累，我们是一起的。”

机三说：“富人家的小孩就这样，从小精致惯了，突然看见一大盆一大盆的饭菜不习惯。”

回到家，他连忙上网搜出几张图片，指给老奶奶看，“她们吃得是这样的。”

图片上，每道菜漂亮得像笔画出来的，色泽艳丽，造型精致。

老奶奶迟疑：“我做不出来……”

机三：“不用做一模一样。以后做饭每道菜分量少一点，用盘子装，多做几样菜。汤菜舀进汤碗，不要直接端锅上桌。做饭前洗干净手，水不够就告诉我们，让张木去海边打。”

老奶奶连连记下来，满是皱纹的脸紧紧皱在一起。

嘱咐完后，老人们去午休。

机三打个哈欠，一夜未合眼，又累了一早，现在困得很。但他还不能睡，要查怎么榨油。

张木踌躇许久，微微不赞同地对机三说：“他们老了，别那么严格。”

机三摘掉眼镜，挑眉看他：“张木，我以为你很清楚。在末世只有靠自己，今天我们在这里干活换保暖，如果我们出事，他们靠谁？谁能保证我们能一直照顾他们？他们想活就必须让自己有价值。”

机三：“你也说他们老了，他们除了把这件事做好以外，还有什么是武番需要的？”

机三：“你没看见吗？那个婴儿才满月，她就教他坐板凳，教他吃饭。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知道如果哪天和他分散了，没人会捡一个婴儿来养。她在培养他自立根生，就算分开了也能活得好。”

机三：“她只要有价值的人，如果你对她有用，你现在问她要厨房那块肉她也会给你。”

张木沉默着，他知道他说得对。

随时都会爆发出突发情况的末世，他们没法一直照顾这些老人。

赵亮拍拍张木的肩膀：“去看看阿胖吧。”

张木沉默地走进去。

阿胖被捆在床上，脸色正常，烧已经退了。

他刚坐下，阿胖忽然睁开眼，蹬着手脚挣扎。

“阿胖？”张木按住他的肩膀。

阿胖猛地惊回神，褐色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终于找回焦距，看清了张木。

赵亮和机三听见声音跑了进来。

赵亮问他：“怎么样？”

机三从水桶里舀一碗水。

阿胖大喘几口气，说：“好像、没事。”

机三喂他喝水。

冰凉的泉水灌入喉咙，体内的焦躁一哄而散，慌乱的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阿胖好了很多，他动了动被绑住的身体。

赵亮说：“你休息一下，晚上没问题再给你松开。”

阿胖不乐意：“我真没事了。”

“安全起见。”赵亮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下午我们还要去干活，屋里只剩下两老。”

老人没抵抗能力，如果他突然变异，只能等死。

阿胖勉强安静下来。

折腾完了，时间也接近两点。

机三抓紧时间查找榨油的资料，赵亮直接往地上一躺开始睡觉。

三点钟，张木挨家挨户收集物资。

赵亮和机三带着小亚去菜园。

午后的大太阳猛晒，空气都是火烧的辣。

只眯了十几分钟的机三，只觉得眼睛又干又涩又痒，忍不住打哈欠。

武番拿着一个木盒子出来：“怎么样？”

“阿胖醒了，今晚没发作就没事。”机三说。

“哦。”武番把木盒递给他，“我问的是榨油机。”

机三：“……”

机三：“榨油机要通电。我需要先研究一下机器，我们先把菜籽种出来。”

武番：“好巧，我正好有一袋菜籽。”

机三：“……行，我们晚上榨油。”

武番顿时笑起来，夸他：“你真聪明。”

“这是种子。”她打开木盒，有三层，每层分出二十个小格子。

“每个格子里的种子是同一种菜，一个品种的种在同一位置。”武番转身从门背后拿出两瓶水，“这催熟剂。浇水时，倒一点在海水里搅匀，能促进菜的生长。这是我爸爸研制的，要慢慢倒哦，小心倒多了biu地一下长大吓死你们。”

她又端出一个盆，盆里整齐码着三十株水稻。

“先把稻田的水舀干，再打海水灌进去，然后水稻。”

在赵亮接过水稻时，武番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躺着吃饭，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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