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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无妄之灾，横生枝节。
“对了，你赶紧找人将后院收拾出来，最好明后两天就能用。”
“少爷，为什么要收拾后院？”顾小乙不明所以，后院又没有人住，收拾出来做什么。
而且后院那么荒凉，虽然挂着县衙后院的名头，其实和一间新的别庄差不多。如无意外，基本是不会动的。
“告诉你也无妨。我答应了云绮，要将后院腾出来，给他暂时替代私塾。”顾流云想了下，反正过两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提前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顾小乙顿时眉开眼笑。
顾流云狐疑，“小乙，你好像很开心？”
他怎么感觉，小乙比自己还开心。
“少爷，我当然开心。”顾小乙控制不住笑容，他当然开心，这是少爷的喜事，他怎么会不开心。
可顾流云完全不知道他开心的点在哪里。
“少爷，我这就叫人去收拾。”顾小乙微微收敛表情，一本正经道，随即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惹得顾流云哭笑不得，“这个顾小乙，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将视线重新落在案上，刚有些放松的心情又紧了起来。
这考试，比他前世经历过的所有考试都要命。
琢磨了半天，顾流云忽然想到，县试考题是知县自己出题，那么试卷的印刷，也是由知县来完成。
顾流云顿觉头疼，这真是一茬接着一茬的，让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顾流云猛然起身，既然考题他现在还没有头绪，不如先把试题印刷人员安排好。
科举答卷和现在试卷不同，不需要将问题印在上面，只需要印制有特殊标记的空白答卷纸即可。而考试试题，则是写在试题板上，在开考的时候，由书吏举着，考生们再根据试题板上的考题作答。
所以试题纸的制作，倒是比较简单，也不用担心在印刷答题纸的时候，会将试题泄露。
“赵栋，随我出去走走。”顾流云站起身来，几步跨出房门。
“大人，您要去哪儿？”赵栋跟在后面，自从新老爷来了以后，他们的人员安排就有了新的调动。或许自己是所有皂隶中，最先接纳新老爷的原因，新老爷一直将自己放在比较重要的位置。
对此，赵栋是欣喜的。不仅仅是欣喜新老爷的看中，还因为只要自己干的好了，只要老爷高兴，就会有月银之外的奖励。
“你知道哪间书社的印刷技术最好吗？”顾流云走在前面，翻着自己脑中的记忆，对开阳书社，还真是了解的极少，只记住几家比较有名的书社，但是对几家书社的具体情况，却是不甚了解。
听到这个问题，赵栋顿时明白了。
“回大人，开阳书社众多，但是最有名望的，不过四家，而有能力印刷考卷的，不过三家。”
他在衙门里也干了不少年了，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候准备新一年的县试了，只是最近事多了一点，倒是未曾注意到，已经这个时候了。
“噢，你给我说说，是哪四家。”
虽然只是简单的答卷印刷，但是科举的防作弊手段堪称变态，对答卷的纸张要求也极为严苛，务必要要做到材质相似，质量最好，还要每年的纸质拿出来相比较，都要有所不同，否则同样视为作弊。
一旦查出来，罪名最大的就是主考官。
“回大人，其中最有名的是城西的丰宁书社，同为城西的长洛书社为其次，再次为城东的华阳书社，最后为城北的金阳书社。但是印刷技术最好，质量最好的，当属城东的华阳书社。”
“噢，这倒是有些新奇，你且仔细说说。”顾流云意外，但是并未有多吃惊。毕竟这种最有名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好的但是不是最有名的事物时常都会有。
只是他比较好奇，名声比不过排在第一的丰宁书社，华阳书社的印刷术，凭什么能够得到最好的认可。”
“大人应该知道莫问莫先生吧。”
莫问莫相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松阳书院的山长，在开阳和宋献齐明，也是个宋献斗了一辈子的老对头了。
“莫非，这其中还有莫先生的参与？”要是有莫先生的参与，名气最高也不无可能。
“其实和莫先生关系也不算大。因为丰宁书社的东家，是莫先生的孙子莫云澜，莫云澜为咸宁三年进士，本人才名远扬，松阳书院的一众学子，几乎都在丰宁书社留下过墨宝，如此也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前往。而长洛书社同样属于莫家名下，只不过是借了莫家的名头，和莫家关系并不算太近。而剩下两间，都是家中祖传的。华阳书社的历史最为悠久，在开阳已经传了近三百年。金阳书社以前只是一个小书社，声名鹊起，还是在新任东家考中举人之后，所传年份不过五十年。”
开阳富裕，学子众多，也就意味着书社行业的繁荣，但是能将一家书社经营几百年而不倒，还能在挂着名士名头的书社中挣得一席之地，而没有被排挤掉，看来这书社的掌权人不简单。
顾流云暗自思索着，也许他该去华阳书社看一看。
“走，先去华阳书社。”顾流云当即打定主意，既然华阳书社能屹立几百年不倒，不管是本身有能力，还是背后有人在支持，都必定有过人之处。
但是还未等到华阳书社，顾流云就被绊住了脚步。
看着面前扮演卖身藏父戏码的柔弱小白花，顾流云简直无语问苍天。
姑娘，你就算是演戏，也要演的好一点吧。
瞧瞧那精致的妆容，哭的梨花带雨的，无不惹人怜惜，也不知道背地里练习了多少遍，哭了这么久，妆容居然一点都没有花。
还有那纤尘不染的白衣，知道的明白你是在卖身藏父，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就要上台去唱戏。
以开阳人的生活水平，不至于连一点安葬费都没有，就算自己没有，左邻右舍的，一家出几个铜板，凑一凑也就够了。
更重要的是，每个县里面都有义庄，只要将人带到哪里，朝廷可以免费安葬，有这么多选择，为什么一定要演这个，只要有点脑子，一看就是想要找个金龟婿。
看着对地上姑娘指指点点的大妈大婶，顾流云忍不住扶额。
姑娘，你演的太假了，连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人群都不相信。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赵栋踌躇着，看着面前这个抱着县令大人的腿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在开阳，就算是最困难的人家，也不会落魄到卖儿卖女，无钱安葬亡者的地步。对于这位姑娘，他是真的没有法子。
“送到义庄去吧。”顾流云不想陪她演下去，也希望这位姑娘能有一点眼色，不要弄的自己太难看。
被众人指指点点，许霜雅本就恼怒不已，觉得所有人都在羞辱自己。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许霜雅强行将那些黑暗的情绪压下去，稀碎的泪珠不停的落下来。
等着吧，这点罪算的了什么，等她成了世子妃，一定要这些刁民好看。
这样想着，心中越发得意，她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无助的看着顾流云，眼中有着无数希冀与期盼。
许霜雅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顾流云，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慌，顿时哭的更加凄惨了。
“大人，求求你，可怜可怜民女吧，民女只是想尽最后一点孝道而已。”
顾流云后退一步，躲过许霜雅扑过来的身子。
“姑娘想要尽孝心，自然是无可指责。况且似姑娘这般奋不顾身，更是难得的大义。我有感姑娘的孝心，所以想着帮姑娘一把。这是我的随从，便由他将姑娘父亲送至义庄吧。义庄为朝廷所设，可免费帮姑娘安葬令尊，还可免于姑娘入贱籍。”
许霜雅没想到顾流云会让开，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摔倒在地，还未等她摆出最柔弱凄美的姿势博取同情，就听到这样一句，顿时呆住了。
她当然知道义庄可以免费安葬，但是那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否则她何至于在这里受人欺辱。
“……可是大人，民女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父走的安心些。”许霜雅轻轻的抬头，愣愣的说道。
“小姑娘，我看不见得吧，要是你真这样做了，你父亲估计会被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一个围观的大婶看不下去了，好好的一个姑娘，什么路不好走，偏要又上这条路。
入了贱籍的人，千方百计的想要从良，却苦于没有门路，只能苦苦挣扎着，一天一天的煎熬，直到彻底解脱。但是这姑娘明明的良籍，却一门心思的想要做那贱籍之人才会做的事。
她话虽然说的难听了些，可谁不同意是这个理。要是她老爹泉下有知，真的是死不瞑目。本是两家女儿，竟上赶着做伺候人的事儿。
另一个大婶接口道：“就是啊，小姑娘，你要是真有难处，婶子这还有几个闲钱，也够给你父亲买一口薄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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