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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临行前分工
周一刚上班就被通知去外滩中心大厦开会，李静召集，一名技术专家和我参加。
李静说：“我简单把新加坡总理公署的情况通报一下，这次参加我们培训的人来自总理公署财政部和金融管理局，之前新加坡政府一直使用我们对手银蝶的软件，但是由于年前银蝶行贿新加坡官方被取消资格，我们才成为他们的合作商，这次过去属于销售以后的增值服务，所以邀请了两位协助我们。”
我们两个点了点头。
李静继续说：“时间是在下周三上午9点，32人参加，我上午讲半天的国际财务管理趋势，下午你们两位每人一个半小时，richard 是下午 14:00到 15:30，讲解我们产品的特点，tom 是 15:45 到 17:00，讲解我们的技术优势。”
这才知道另一个人叫tom，我问李静：“我之前发给你的ppt是否有看过？”
“看完了，其中有一小部分跟tom重复了，你聚焦在产品易用性和可扩展性上，tom 重点是技术特色和架构安全性，这次我们是团队作战，所以要相互补位。”
tom问：“没有留出q&a的时间？”
“每个模块结束后留出15分钟进行q&a。”李静回答。
“我和 tom的这两个模块，完全可以由 tom来单独讲解，为什么非要分成两个人呢？”我问。
“这样让客户感觉更加专业，好比一个公司里，如果董事长同时兼任总经理再兼任总工程师，那别人就感觉不到这个公司的专业性和可持续性。”李静笑着说。
tom问：“对方有几位高层？”
李静说：“他们会有两个部门的副部长参加，但未必会全程。”
“电脑是各自带，还是用一台？”我问。
“用一台，到时候ppt全部放在我的电脑上。”李静说。
tom问：“一天的培训结束后，他们会扩大与我们的合作吗？”
李静说：“目前是两个部门在使用我们美高的软件，今天新加坡的同事邀请了其他部门的旁听，不排除扩大合作的可能。”
“上午你讲的时候，我和tom参加吗？”我问。
“当然，否则前后不好衔接。”李静回答。
李静把所有事情交代完，最后说：“明天下午到达新加坡后，晚上我们会跟新加坡当地负责销售的同事一起吃饭，再把客户的情况沟通一下，你们好好准备，明天下午15:00浦东机场见。”
坐电梯下楼时，tom问我：“你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培训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从你提的问题就听出来了，哈哈。”tom笑着说，“不过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好好准备！”
也是，与刚才tom提的问题相比，我显得太业余了。
“你经常参与这种培训吗？”我问。
“经常。”
“你觉得难吗？”
“不难，因为技术性的东西对我来说不难，对听众来说比较难，所以我的挑战不在听众，而在自己，哈哈。”tom说，这句话我当时不太了解。
跟tom道别后回到办公室，大家对上周末的晚餐纷纷表示了感谢，并各自表达了期待下次相聚的希望，我苦笑着点点头：“如果我能平安从新加坡归来，吃啥都成。”
ben说：“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cathy 说：“大家赶紧收邮件，下周亚太区高管将对上海区的同事分别进行面谈。”
cathy所说的这个公司高层对基层员工的面谈，是公司走动式管理的一部分，一对一的形式，在美高一般是一年一次。面谈的内容由员工自由选择，包括个人的意见、自己所关心的问题，甚至是对自己直接领导的投诉等，当然这种面谈是保密的。谈过后，高层经理会将员工反映的问题交由相关责任部门处理。这种面谈对员工而言，是难得的表现自己或解决个人问题的机会；对高层领导而言，既是监督基层主管的手段，也是发现一线问题的时机。听说受到员工投诉的上级有机会申辩，但由此被裁撤的领导也屡有听说。
大家兴奋地聊着，我可没心情琢磨这个，因为最多的挑战是在本周，而非下周。
32 正确的废话
第二天，我早早赶到了浦东机场，李静和tom都没到，我四处闲逛着，对机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人们。我心里暗想可别总让我出差，我只求能下班回家，这才叫真正的幸福。我还想着能不能偶遇都妮呢，后来想想她最近正停职，不禁傻笑了，发给都妮一个短信，也没见回复，打电话都是关机，这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李静和tom相继赶到了，李静脸色有些憔悴，见我基本也没打招呼。tom 朝我点点头，意思就是赶紧先去过境安检。登机后，李静坐靠窗的位置，我靠近李静坐在了靠过道的位置，而tom则坐中间一排靠过道的位子。新加坡航空的空姐服务非常到位，我们刚坐定就过来问需不需要毛毯，李静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我看tom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闭目养神，隐隐约约感觉飞机好像起飞了，等睡了一觉后才发现还在机场待着，仔细听空姐的广播才知道由于空中管制，飞机还需要等待一个小时。我问空姐啥叫空中管制，回答说就是空中管制。我说这叫正确的废话，到底啥原因呢？
空姐回答说空中管制的原因很多，比如中途天气不好、浦东机场起飞飞机太多、路上可能有军方演习等，我问那到底是哪个原因呢？空姐微笑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收到的通知只是空中管制。”
看来我是不能跟她生气了，再去看tom，人家悠然自得好像没事发生，自在地看着报纸，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李静还是安静地睡着，全飞机上的人都安静地待着，为什么我这么冲动呢，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问题了。
我正在对自己深度怀疑时，李静轻轻说：“能帮我要杯水吗？”
我把水递到李静手中，明显感觉她的手在抖，连忙问：“没事吧？”
“还好，我休息下就好了，老毛病了。”李静慢慢说。
“广播说还要一个小时才起飞，真是让人气愤。”我说。
李静微微笑了：“这个很正常。”
“要不要投诉这家航空公司呢？可是我看到所有乘客都跟没事一样的。”我问。
“浦东往来新加坡的这条航线商务乘客比较多，大家都习惯了，将来你也会习惯的。”李静喝了口水，把热水杯捧在手中。我心想这事我可不想习惯，浪费人家时间等于谋财害命，这一飞机的人每个人一个小时，400个乘客就是400个小时，那就是接近17天的时间，17天的时间能做多少事呀，鲁迅不知道写了多少小说了，*都不知道撞了多少次楼了，我入职刚十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
我还在琢磨17小时的价值，飞机忽然动了一下，广播说准备起飞了，李静在旁边说：“你看，该飞它自然会飞，如果要是不飞，你急也没用。”“很哲学呀！”我侧身看着李静，刚要对她进行膜拜，却发现她好像很虚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跟我说了声“我休息一下”，就再也不说话了。我转身去看tom，人家依然优哉游哉，真是境界不同。
跟两个不说话的人坐五个半小时的飞机，实在是件痛苦的事情。飞机平稳降落在新加坡樟宜机场时已经是晚上10点，新加坡一位大约姓翁的同事来接我们，大约姓翁，是因为我实在不习惯新加坡的英文，又晦涩又生硬。李静说先把她送到宾馆，然后让阿翁带我和tom绕国一圈，我忙说算了算了，阿翁说没事，新加坡一共不到 700 平方公里，绕一圈用不了两个小时。
我说明天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正跟阿翁推辞着，李静突然呕吐起来，阿翁说是不是晕机了，李静摆摆手，意思是赶紧去酒店，等我们赶到mandarin orchard酒店时，李静都快走不动路了，阿翁问要不赶紧去医院吧，李静摇摇头用力说：“我睡一觉就好。”
我住李静隔壁，整夜心里特忐忑，随时准备着她忽然来电话要求去医院，但是一晚上没动静。不过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33 美尼尔氏综合征
被一个噩梦忽然惊醒，满头大汗，我开灯看了看时间是早上 6 点，起来洗了把脸，心想李静身体虚弱，昨夜一直没什么动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赶紧回身拨打李静房间的电话，没人接；穿上衣服过去敲李静的门，没人开；隔着门听一下，一点声音没有。我又去敲tom的门，向睡眼惺忪的tom说了情况，他也有些担心，我提议：“要不找服务员开李静的门看看？”
“会不会不太合适呢？”tom说。
“不合适也比出事强。”我去找服务员。
打开房门后发现李静在床上一动不动，喊了半天也没反应，我说坏了，tom赶紧拨打了 995 救护电话，等送进医院时，李静还是没动。阿翁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医生正好出来，我忙问：“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是美尼尔氏综合征，暂时昏厥了过去，我们对她进行了脑部缓解压力的治疗，情况基本好转了。”
“这是个什么病？”我问。
“这个病又叫眩晕症，发作起来天旋地转，严重的会昏厥，目前医学界还无法确定病因，所以不能根治，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是多休息为好，跟疲劳过度有关系。”医生回答。
“我们能进去吗？”tom问。
“可以，但是不要太长时间，以免打扰她休息。”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我们进到病房里，李静朝我们笑笑：“让你们担心了。”
tom说：“还是richard机灵，要不是他坚持让酒店开你房间的门，这麻烦可就大了。”
李静对我说：“我欠你条命。”
我说：“吉人自有天相，你感觉怎么样？”
“现在舒服多了，老毛病，原来都是休息一下就好，这次看来是有些严重了。”李静轻声说。
阿翁问：“那今天财政部的培训怎么办？”
“我看来是去不了了，目前我感觉一起来就会晕倒，尽管脑子很清醒，可身体不受我控制，要不这样，richard，你替我顶上去。”李静眨眨眼睛看着我。
“我，我恐怕不行哦，我从来没做过这种培训，而且你的内容我完全不知道。”我连连摆手，“不如让tom来？”
“tom只熟悉技术领域，对这部分的理解未必比你强，我看过你的背景，以前在华尔街做过基金，应该能把这个讲明白。”李静用力说。
“你的幻灯片，我都不知道什么内容哦。”我继续摇头。
“在我电脑的桌面上，电脑就在酒店我的房间里，密码是‘李静’的全拼。”李静说，“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赶紧回去准备，就这么定了。”
阿翁在旁边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临时取消对我们的伤害更大。”很多时候，人是被逼出来的，我想。
告别李静回酒店的路上，tom说：“李静整天跑来跑去，这个病很可能跟经常乘坐飞机有关系，空中飞人要么就从空中飞下来做飞人，要么就是累出全身的毛病，唉！”
“李静讲的那部分我实在不懂呀。”
“你现在要想的不是要多精彩，而是不出错就行了，你先好好看看幻灯片，有疑问的地方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来修改。”
李静的电脑上是她全家的照片，夕阳下她跟老公领着孩子行走在草地上，我感觉特别温暖，等打开幻灯片时我的感觉立马变凉了：完全看不懂。
越看下去自己越没自信，每个字母我都看得懂，但是凑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肯定是不能用她的幻灯片了，我把自己电脑里关于基金的一些 ppt翻了出来，往她的幻灯片里拼凑着，打定注意，只要让对方听不懂，感觉很高深就能镇住他们，顾不上其他的了。
直到tom来敲门的时候，我才发觉胳膊都麻木了，赶紧换西装出门，阿翁在车上等我们，见面就问：“准备好了吗？”
我说：“好？好才怪，上帝保佑，平安过了今天我一定去拜佛。”
新加坡的早上太阳好高，照得人很难睁开眼睛，高高的看不到顶的楼鳞次栉比，呼呼地从身边掠过，远远地看到了 singapore prime minister office这个招牌，我下意识地抱紧了电脑。
34 新加坡总理公署
新加坡总理公署大厅里窗明几净，大理石地面如同镜子般一尘不染，站在上面让人眼晕，指示水牌上写着：mega finance in-house training。接待我们的是财政部的一位官员lee，笔挺的西装，黑色的领带，显得非常专业。他引领我们来到一间圆形的教室，两边有两块大投影幕布，中间是一块镶在墙上的玻璃写字板。
教室里课桌被分成了岛屿型的四个组，lee说：“听到贵公司李静入院的消息，我们深表遗憾，需要我们帮忙请尽管说，你们可以先接投影来测试信号，需要协助就告诉我。”不愧是新加坡政府的职员，一句废话也没有。
我接投影的时候，几个学员走了进来，礼貌地说：“老师好！”我转过身看看后面，确定是在喊我，僵硬地点点头：“好好好，morning！”他们边坐边小声说着：“老师好年轻呀！”
借调试设备的机会我让自己平静，据说深吸气可以让自己缓解压力，我一边深呼吸一边看提前到的学员，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坐着翻看我们提前印发的学员材料，我一想坏了，我修改的幻灯片跟他们材料上的内容不一致呀，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脑袋嗡嗡地一节节变大。
8:55 分，参加培训的学员鱼贯而入，没有一丝喧哗，大家都安静地找到自己的名牌坐下，齐刷刷地看着讲台上的我。我立马挺了挺身体，露出点笑容，不过自己都觉得僵硬。正合计着怎么跟大家打招呼，lee带了两位岁数偏大的人进来，并微笑着走到旁边为我介绍：“这位是财政部高级主管mr. chang，这位是金融管理局高级主管mr. koh。”然后又介绍我说：“这是mega公司的高级主管mr.richard。”
我刚要解释我不是高级主管，看到 tom 在他们身后摇了摇头。chang先生握着我的手说：“一直听说mega在财务管理软件行业有独特的见解，今天非常荣幸来聆听您的观点。”
我故作镇定，微笑着说：“大家彼此学习，新加坡管理模式之先进也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寒暄完毕，两位高管坐在了最后一排，lee站到讲台前面说：“今天是我们两个部门的精英向mega学习的大好时机，mega派出了强大的顾问阵容来跟我们分享关于财务管理方面的知识，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mr.richard！”
我保持微笑跟 lee 握了握手，短短的几秒钟，脑袋里一片空白，手心冰凉，腿特别酸，往后退了几步，直至碰到放电脑的桌子，疼痛的感觉才帮我恢复身体的意识。这时候我看到坐在最后排的tom朝我笑着，我用鼻子再次深深地吸了吸气，记得 aimee 讲沟通的时候说过，如果你感到害怕就大声讲话，于是我用很大的力气喊：“morning everyone！非常高兴能有机会与各位探讨财务管理发展趋势这个主题。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我今天来与各位分享，并非意味着mega财务管理方面比新加坡更先进，而在于，我们多年植根于这个行业，形成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和见解。”
说话间，我用眼睛扫了一遍台下的学员，大家都正襟危坐，一点表情也没有，有一些开始在本子上做笔记，他们是否跟我当年一样在上面画圈圈呢？
我用遥控器翻开第一张幻灯片，my god！我记得第一张幻灯片不是这个内容呀，愣了一分钟，脑子飞快旋转着，找下一张？不行，谁知道我放哪里了，读，对，读，大声读！
我又调高了声音：“目前政府财务管理正在由传统的核算会计，向管理会计发展并上升到政府会计的层次，传统电算化核算无法全面采集政府各个部门收、支及核算信息，无法形成政府全面完整的财务报告，实行财务集中管理将进一步促进政府部门的核算从管理会计向政府会计提升，能够推动对整个政府或部门的资金、资产状况进行管理和运用。”
我看到台下，大家纷纷做起了笔记，让我自信心大幅增强，继续念着：“未来政府财务管理将由独立封闭上升到开放、统一、共享和协同。”我刚要接着念，一个学员举手。
我停下说话，奇怪地看着他，我自己都没懂，难道你还能提出问题？我说：“please！”
这个学员站起来说：“请问，如何开放、统一？而共享是否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如何做到协同？”
真是奇怪的问题，我怎么完全没听懂呢？我想我肯定不能去问他，你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呀？只好嘴上重复着：“that’s a good question！”
我突然看到了坐在最后的tom：“关于这个问题，下午我们的技术专家m r. tom会给各位解答。”那人没有表示出异议，我继续念了下去，正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我看到坐在最后面的两位高管互相讨论着什么，又跟tom交流着，然后双双起身向门外走去。
35 蓝长平二
新加坡总理公署的两位高管离开后，我又抬头去看 tom，以判断发生了什么，tom 继续对我笑着，看来是没事，于是我放心大胆地继续按照我的理解读着幻灯片，直到中场休息，所有学员安静地退到教室外面休息。大家像是参加一个宗教仪式，安静得让人发狂。
tom走上来对我说：“讲得不错，继续加油！”
“刚才那两位大人物怎么走了？”
“他们两个呀，他们两个刚才临时被喊去参加一个高阶会议，所以跟我说了声就离开了，走时还对我说这个老师水平不错，下次要好好聆听。”
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正要再问tom听完后有什么收获，几个学员走了进来，微笑着对我说：“老师不休息一下吗？”
“讲课不累，你们听课比较累。”我谦虚着。
“这倒是。”没想到这哥们竟然承认，他接着补充说：“不过遇到讲课生动有趣的就不觉得累。”
我刚要问我的课算听起来累的还是不累的，另一个学员问：“老师，您在华尔街做过基金，是吗？”
“做过，不过只是在一家基金公司做分析员。”我尴尬地回答。
“能不能教两招买基金或股票的要诀呀？”对方又问。
这时很多学员好奇地围过来，我说不如这样，接下来我们就讲讲怎么选购股票，大家纷纷表示同意，那激动人心的场面，让我忽然感觉沐浴着金太阳同志的光辉。
我说：“有多少人目前持有股票？”话音刚落，全体学员举手，我心想这下好对付了。
我又问：“做长线的举手！”全体学员再次举手，一个学员说：“做短线我们没精力。”
我说：“对一只股票长线持有时间超过一年的举手！”全体学员再次举手。
我问：“为什么？”一个学员回答：“没精力更没耐心。”
我说其实选股票就是选企业，是投资而非投机，而值得投资的企业一般有四个特点。我顺手在背后的玻璃板上写下四个字：蓝长平二。讲了快半天的课，第一次用到白板，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我。
我说：“这是三本书加一个技术方向的名字，三本书分别为，‘蓝’就是《蓝海战略》、‘长’就是《长尾理论》、‘平’就是《世界是平的》，一个技术方向‘二’就是 web 2.0。蓝海的意思是将创新与效用、价格、成本整合为一体，从而摆脱了红海竞争的企业，这样的企业能引领一个行业，却很难被人超越；长尾理论的要点是有些企业在存储和流通渠道足够大的前提下，将原本需求稀少的商品挖掘出来供人们购买，这些所谓滞销产品所获得的利润，甚至远远大于畅销产品。蓝海的企业如3m，长尾的企业如亚马逊。”“那什么是‘平’和‘二’呢，据说在中国‘二’是骂人的话呢。”一个学员问。
“世界是平的观点就是，随着劳动力、资本和科技这三驾马车的发展，驱动世界逐渐变得平，而不是圆，简而言之就是参与了世界性的分工，萎缩在一个角落里的企业不具有竞争力，能够大胆地开放和接纳这种趋势，并且做出适应形式战略的企业，才值得我们尊敬，进而值得我们去投资。”我继续解释着，越讲越兴奋，“而web2.0的理念就是每个人都是互联网的使用者，又是互联网的主人，前者让公司变强大，后者让公司变得有黏性，在美国产生了有名的 youtube 等，在中国则产生了人肉搜索，我相信未来类似的公司会越来越多，因为它也是科技对人权的一次促进。”
这时我往后面看了看 tom，感觉他又兴奋又不安，有些学员在翻看学员手册，翻了半天又困惑地抬头看着我，我意识到自己跑题了。
“这些要点在各位的资料里是没有的，刚才的‘蓝长平二’的理论是告诉各位如何选择企业去投资，当然在mega的政府财务软件里也融入了‘蓝长平二’的理论，比如我们的创新，我们的关注使用者，我们的跨地域协同模式，和用户的使用感受，都是‘蓝长平二’的应用。”我停顿了下，学员热烈鼓起掌来，tom在后面站起来，眉头逐渐舒展。
我瞥见新加坡总理公司的 lee，出出进进，脸上有些阴沉，这时我看了看表，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tom 边跟我往外走边说：“good job！我还以为你拉不回来了，就应该这样，不管你的题跑得多远，最后往主题上一拉，让人感觉，就是这么回事，very well！”这时，我看到 lee向我这里走过来。
36 两难
lee 走到我面前说：“我陪你们一起吃饭吧。”我和 tom 都没作声，这饭肯定吃不好了，而我则又想起了招聘时rick的午餐面试。
我们坐定后，lee开口讲话了：“下课后我问了几个学员，对老师的评价很高呀！”
“谢谢，都是大家配合得好！”我谦让着。
“但是——”lee继续说，“我断断续续听了一部分，好像有些不是我们既定的内容，你知道，我们平时工作都很忙，拉出一天的时间来参加培训，等于牺牲了我们很多机会成本，所以还是想多听一些之前约定的内容。”
我没作声，tom接过话题：“没问题，上午有些部分是应学员的要求调整的，下午我们会全部按照之前通知的内容来阐述。”我喝了一口水，差点把自己烫死。
“好，那你们慢慢吃，我还有点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说完lee站起来走了出去。这哪是来吃饭，明摆着是来找茬的。
“学员都说满意了，这——”我摇了摇头。
“但，他说了算。he is our boss！”tom打断了我的话，“你说学员满意重要，还是领导满意重要？”
我回答：“当然是学员了！”
tom说：“错，我再问你，你认为一个管理者是站在公司立场考虑问题，还是站在员工的角度考虑问题？”
“能不能兼顾？”
“既然叫管理者，那么必然就是站在公司立场考虑问题，因为老板自己管不过来，所以需要有人帮他，因此管理者在跟员工沟通的时候，都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tom回答。
“那员工不好接受吧？”我问。
“所以需要你前面说的兼顾，或者是折中。大部分优秀的管理者都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之上，以员工的角度考虑问题，把冷冰冰的绩效要求尽量变得人性化，你看我们美高对绩效的要求非常高，但我们会把办公室布置得很漂亮，把coffee break尽量安排得很丰盛。”tom说。
“这个跟刚才你说的学员满意还是领导满意有什么关系？”我问。
“我们之所以被邀请来培训，是因为对方想改善工作水平，从而最终提升公司盈利能力，因此领导满意是我们首要考虑的。”tom回答。
“学员就不重要了吗？”我问。
“当然很重要，领导是购买方，而学员是使用方，但我们来的目的你要首先搞清楚。”tom 说，“我再问你，你认为为什么会出现学员满意，领导不满意的情况？”
“因为学员喜欢听的内容，领导不喜欢。”我回答。
“学员来听课是没有那么大压力的，很多人觉得反正是公司安排，至于什么内容他们有时候并不在乎，只要对自己有用，哪怕是教他们如何正确养孩子呢，他们也会满意。”tom 说，“但领导就不同了，他们安排一场培训，是有明确具体的用意的，比如要改善沟通，或增进执行能力等。”
“你这样说起来很有道理。”我赶紧吃了几口又问，“那如果领导满意，学员不满意呢？”
“这很正常，因为有些好的方法跟学员原有的习惯产生了对抗，领导希望改善，而学员并不想改变，就会造成这种现象，但你并不会为此而被这个公司封杀，因为领导认为效果达到了。”tom说。
“原来我们是老板的雇佣兵呀？”我说。
“呵呵，你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二选一，我们情愿让领导满意，因为他是埋单的人，如果他不满意，那么将来你就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出现了，当然优秀的培训者会把两者统一起来。”tom说。
“内容站在领导的立场，形式以员工可以接受的角度？”我问。
“bingo！你太聪明了，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培训师！”tom赞叹着。
“我可不想做这个职业，除了被学员折磨，还要被对方的领导折磨，每天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打死都不干！”我非常坚定地回答。
“哈哈，这可说不定。”tom笑起来，“这个工作会上瘾的，等你做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想这一次就足够了，现在担心的是下午那个lee还会不会来。
37 文质彬彬
下午为了保险起见，我惦记着tom说过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又恢复了上午念幻灯片的风格。lee进来转了一圈，又皱着眉头走了出去，“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学员也配合着一如上午开始时的茫然，茫然中时间过得悄无声息，紧张中时间过得更快，终于轮到tom的那部分，我以为大家会更茫然。
tom一张嘴就问：“请大家提出各自在工作中遇到的、软件使用中的三个难题，然后每个组写到一张大白纸上。”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tom转到每个组旁边观察。
大家讨论结束后，tom把大白纸收上来，然后列出了有共性的十个入选率最高的问题，一条一条解答起来，虽然我搞不太懂那些技术环节的东西，不过从学员的眼神来看，听得还是很起劲，毕竟那是他们自己提的难题。
lee又默默地溜了进来，坐我旁边点点头，又走了出去，这次我忘记看他是否皱眉头了。tom 和学员们一问一答讨论得非常热烈，我心想这哪是培训呀，整个一研讨会，不过这倒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哈佛读mba的时候，那会儿的教授都是把案例提前发给同学，大家回去各自或分组查资料，第二天课堂上再讨论，老师更多像个主持人，而非演讲者，最后也往往没给出什么标准答案，但大家在讨论的过程中都觉得非常有收获。
tom 这招就非常像那些 mba 教授的授课方式，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了，lee赶过来送我们，不断说着谢谢：“两位非常敬业，我们受益匪浅。”我心想，你连听都没听全，怎么就受益了呢？
走出新加坡总理公署，我提议先去医院看看李静，路上问tom：“下午lee又进来说什么了？”
tom笑笑：“他说，学员怎么这么沉默呀？”
我叹息道：“看来怎么都不能让他满意了，他又要拜佛，又要佛合他的心意，这让佛太为难了。”
tom说：“其实，你走了两个极端，易经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存在很多的矛盾和对立，你偏重于任何一方都是两分法的策略，如果你能将矛盾引向统一，那么生活和工作就轻松很多，培训亦是这个道理。”
我说：“你还这么懂易经？”
tom说：“对我们这些做技术的人来说，易经更容易掌握，阳和阴就是0和1呗。”
我非常佩服 tom，人生的路上，有时我们不知道会遇上谁，如果幸运地遇上几个能帮到自己的，那就是贵人了。等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李静正抱着一束鲜花，我惊奇地问：“这么快就好了？”
李静笑了笑，脸色显得很红润：“这个病死不了人，但发作起来生不如死，每年来个一两次很正常，每次只要静养一下，好了就跟没事人一样。”上阿翁的车后，李静问：“你们今天表现如何？看来不错，新加坡总理公署都给我送花来了。”
我沉默了，tom 说：“richard 表现不错，临危受命，基本达到了我们预期的水平。”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就是读幻灯片，内容基本都告诉学员了，下午tom那个讨论的形式非常好，把那么枯燥的技术讲得生动有趣。”
“去圣淘沙转转吧！”李静对阿翁说完，又看着我：“我问你个问题，你说培训是内容重要，还是形式重要？”
我说：“当然是内容了，大家真正学到东西是关键。”
李静笑了笑：“管理学发展了这么多年，基本还是法约尔在 19 世纪所说的计划、组织、指挥、协调、控制等；音乐发展了这么多年，基本还是贝多芬、李斯特、肖邦等名家的曲子；电影发展这么多年，基本都是爱情、宗教、伦理、人性等。”
“这说明什么？”我不解地问。
“这说明，多年以来，内容没有多少变化，不同的是演绎的形式。”李静说。
“‘怎么说’比‘说什么’要重要？”我问。
“是的，你入职时肯定参加过拓展训练，还有公司的西餐演练吧？”李静问。
“没错。”
“你看，这些形式虽然与传统的授课有区别，但是内容无非就是团队和礼仪。tom 的授课只是形式用了学员可接受的方式，而内容还是那些技术问题。”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tom 插话道。我很喜欢tom说话文质彬彬的样子，可能做技术的人有这个天赋，说话总是能够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tom说得很对，重形式而轻内容，就成了忽悠，热闹一番大家脑袋空空；重内容而轻形式，就成了坐而论道，同样收获甚微，得到多少那得看个人的造化。在内容既定的情况下，‘怎么说’就比‘说什么’重要了。”李静说。
“是否意味着，在实际操作中，如果‘怎么说’这个形式问题学员不接受，再有好的内容，依然是无效的？”我问。
“没错，你将来可能会接触到一些培训，比如管理高尔夫、沙盘模拟、案例研讨、视频教学等，都是在‘怎么说’上的改进，这几年培训基本都是在形式上创新。”李静解释着。
阿翁转了转头说：“大家往左看，那就是新加坡最繁华的地方圣淘沙。”
从车窗看出去，霓虹灯闪烁，游人如织，或搀扶或相拥，我也暂时忘却了白天的烦恼。
38 理由
阿翁比我们还兴奋，忙着介绍景点，这里是圣淘沙名胜世界2010年将开幕，那里是嘉佩乐酒店做 s pa一流……我深深地吸着海风，心无旁骛，只是临行前未能联系上都妮，又让我心有阵阵痛感。
这时阿翁说：“那边有家新开张的 dfs，如果给家人带东西可不要错过。”
李静说：“走走，去看看。”女人永远都抗拒不了化妆品的诱惑。
走进 dfs，成堆成山的化妆品望不到边，李静把一个篮子放我胳膊上说帮忙拿货，一会儿工夫我就觉得胳膊酸痛了，再侧身一看，tom 胳膊上的篮子也满了，我们相互苦笑着。
“来来来，帮我算一下这瓶la mer的生产日期是啥时候？”李静对我说。
“瓶子上不是写了吗，three years！”我拿起小瓶子看了一眼。
“那个是保质期，忘记你不懂了，看瓶底呀。”李静把瓶子翻转过来给我看，“你看这个批号 a34，a 代表产地美国，3 代表月份，4 代表年份，这瓶是2004年3月美国生产的。”
我无比敬佩地看着李静说：“每种化妆品都是一个批号规则吗？”
李静笑了笑：“都不相同！对了，你有没有女朋友？带瓶回去呀。”
“这一小瓶子多少钱？”我问。
“折合人民币2300元。”李静边说边塞给我两瓶，咦，她怎么知道我要送给两个人？
就这么两个小瓶子要近5000块，所以说养个老婆很贵呢。埋单的时候李静抢着刷卡，说报答我救命之恩，看着她的义正辞严，我只好委屈地放在包里。
当我们坐到 ami’s 餐馆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8 点，李静喝完一杯水后问：“感觉如何？”
我跟tom异口同声地回答：“累！”
李静说：“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买这么多化妆品吗？”
我笑着说：“肯定不是某种怪癖吧？”
李静说：“哈哈，我必须为自己的工作找到三个除了钱以外的动力或理由。”
“除了钱以外？”我问。
“是的，因为钱带来的动力很快就会丧失，一份工作如果为了钱，那么很快也就失去了快乐的感觉。除了钱以外我喜欢做市场的三个动力是云游世界、帮助客户和方便购买化妆品。”李静说。
“tom，你的呢？”我问。
tom回答：“我做技术培训的三个动力是分享理念、传递新技术和助人成长。”
李静对我说：“richard，你的呢？”
“我临时想的，我做项目文档的三个动力是实现价值、获得成长和帮助项目团队持续改善。”我说。
李静笑笑说：“你们的都很伟大，就我一个人很腐败。”
“这三个动力，你说会改变吗？”我问。
“会，但是始终跟自己的心灵对话，让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非常重要的。”李静说。
趁着菜还没上来，李静继续说：“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相传波斯王即位时，要臣下编一部完整的世界史，几年过去了，编出一本煌煌巨制。可国王已人到中年，国事繁杂，没时间看。臣子又用几年时间，把史本缩短，但国王仍然忙于朝政，无暇细看。臣子再将史书高度浓缩，而国王终因年老体衰看不了了，抱憾终生。临死前，一位老史学家对他说，六千卷的世界史其实是一句话，他们生了，受了苦，死了。”
我说：“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
李静笑笑说：“所以说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受苦是表象，重要的在于心灵是否快乐。”
李静这句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快乐吗？从回国到今天，一直像是被人上紧了发条，拼命地奔跑着，我在追什么，还是我在怕什么？
李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看好你哦，明天回国后我会给你写表扬信，另外我想告诉两位战友一件事情。”
我跟tom都好奇地看着李静。
李静往海上望了望，自言自语地说：“经过这次生病，我决定回国以后就辞职，因为我发现那三个动力已经不能支持我继续做这份工作了，生命短暂，我会用更多的时间陪伴我的家人。”
这个消息太突然，突然得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恭喜还是安慰。那晚，李静喝了很多红酒，看得出来，她获得了解脱。
回国的飞机上，我心里一直在想，我工作的三个动力到底是什么？
从新加坡回国后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再也没见到李静，二是我好像成了英雄，办公室里开始流传我临危受命的传奇故事。
在办公室的隔断里，ben 和 claude 纷纷向我表示了祝贺，只有 cathy貌似苦大仇深地看着我说：“听新加坡方面说后续的订单丢失了，richard，你可要小心，别让他们那帮家伙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我吃惊地说：“不至于吧，就因为我做了不到一天的培训，新加坡总理公署就放弃一个订单，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cathy 说：“反正到时别说我没提醒你，销售部的人推卸责任到我们项目组，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刚要继续问下去，rick急呼呼地走了过来：“不错嘛，我就说我们项目组的人能担事，果然被我说中了吧，我还收到了销售部李静的邮件，对richard大加赞赏。”
我看了看cathy，她冲我耸耸肩，转身而去。
我说：“都是大家帮忙的结果，咱项目组任何一个人去过都比我强。”说实话，我那会儿说这话绝对发自肺腑。
rick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对大家说：“继续加油！下周一是亚太区高层面谈的时间，今天周末了，大家好好准备准备。”
rick刚离开，cathy就转过身来问：“这次去新加坡带什么好东西了？”
“带了两瓶化妆品，还是销售部李静埋单。”我回答。
“啥牌子的？”
“海蓝之谜。”我回答。
“品味不错嘛，不过这个化妆品适合我们中老年妇女使用，你女朋友可用不上。”cathy笑着说。
我说：“您浓妆淡抹总相宜，怎么看怎么像大学生。”cathy听完笑嘻嘻地继续盯电脑去了，我忽然想起都妮，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呢？我拿起手机走到走廊上。
“喂。”没想到一拨就通了，电话那头传来都妮的声音。
“你，还好吧？”我问。
“还好，那个案子昨天刚结掉，今天飞北京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去机场接你，真是抱歉。”都妮说。
“哦，没关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似乎有很多话，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下周一回去，到时候通知你。”都妮说。
“好好好，注意身体！”我说。
“好的，再见！”都妮挂掉了电话，平静得让我觉得别扭，再一想，我或许根本就不了解她，第一次在飞机上说了几分钟的话，第二次吃饭没几个小时，第三次她跟我回家还被唐旋气跑了，第四次一起帮唐旋处理机场拍摄的事情，见了四次，说她是我女朋友真觉得过分。想想觉得可笑，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怎么独自在这里感叹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一抬头，aimee正朝我笑。
“在担心一个朋友的事情呢。”我说。
“是那个女朋友都妮吧？”aimee看着我。
“是，是呀，唉，怎么这么巧呀，你这是？”话出口我就后悔了，这站的地方又不是我家，人家来也很正常呀，幸亏aimee没有在意。
“我过来送份文件。听说了你在新加坡的事情，rick还让我们在你的档案里备份这个事迹呢。”aimee说。
“没大家说得那么好，我不过是硬着头皮顶上去而已，没砸掉已经不错了。”我笑着说。
“哦，对了，你之前发给我一封邮件，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回复吗？”“可能您太忙了吧。”
“不是，我就是没想回复。”
“为什么呀？”我奇怪地问。
“不为什么。”aimee从我旁边走了过去，“我去送文件了。”
留下我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女人的心我是一辈子都不会懂了。为了验证我这个伟大的发现，刚转身就收到了 aimee 的短信：晚上有空吗？一起走走好吗？
好的，这个是不是也“不为什么”？我回复。
aimee回了一条：of course！
40 是灰不是炮
临下班前cathy神秘地看着我：“下周一见了哦。”
我说：“好。”怎么感觉她充满了期待似的。下楼后 aimee 已经在等我了，她见我下来说：“斜土路上有家新疆餐馆，走过去也方便，去那里好了。”下班时间，人很多，我们两个人为了不走散，aimee 拽着我的包，边走边说：“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心想，你要不告诉我还问啥，这样明摆着就是要告诉我。
aimee看我没说话，继续了下去：“市场部丢了新加坡总理公署其他部门的单。”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cathy告诉我的事情是真的。
“市场部的老总大为恼火，所以和你同去新加坡的销售部主管李静的辞职申请虽然批了，但是工资还没结算，让我们hr给压下来。”aimee有点赶不上我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说，“你倒是等等我嘛，这么着急赶路做啥？”
“那你们人力资源部就太不仗义了。”我没好气地回答。
“这事我们也没办法。”aimee回答。
“李静为公司付出那么多，那个美尼尔氏综合征也是为公司操劳犯上的，人家不为这职业病告公司就不错了。”
“你其实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不会让李静有损失的，毕竟公司在这方面有严格的规定，结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aimee回答。听到这个，我心情好了许多。
等我们赶到那家新疆餐馆，已经是人满为患了，门外排起了长队，我跟aimee夹在中间，半天也没人招呼，我说：“产品好，没办法，连服务都没有。”
aimee说：“所以永远都是小餐馆。”
我感谢着说：“谢谢你告诉我李静的事情，这次去新加坡，她给了我很大的锻炼机会。”
aimee说：“不过，李静辞职的事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忽然aimee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电话：“喂，知道了，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吧，周末？周末我要加班，再说吧。”
我问：“男朋友查岗了？”
aimee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本来约好看电影的，我给忘记了，呵呵。”
我接着问：“你刚才说重点是什么？”
aimee说：“哦，重点是，李静离开公司是事实了，所以如果非要追究责任，我怕——”
我接过话说：“怕我会受影响？”
“毕竟是你代替李静做的培训。”
“可我仅仅是培训呀？”
“培训是销售中很重要的一环，如果销售部追究责任，你难辞其咎。”aimee严肃地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又站到风口浪尖上了。“我不过是个小兵……”我嘟囔着。
“这才好下手！”aimee说。这话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怎么又摊上个喜欢搞政治的公司呀！”我懊恼地抱怨。
“有人就有政治！有两个人就存在竞争，有三个人就存在政治，政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明不白地成了牺牲品。”aimee说。
“我在美国已经牺牲过一次了。”
“那这次你怎么想？”aimee问，这时服务员招呼我们过去坐下。
“尽己力，听天命。”我边看菜单边说。
“怎么尽己力？”aimee追问。
“周一我找rick谈谈，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我说。
“相信我，rick也不太有办法，他属于那种痴迷技术的人，根本不善于协调人际关系，所以才会与cathy处得不愉快。”aimee说。我心想这倒是真的，rick 是那种以为技术就可以解决一切的人，根本不在乎人际关系如何处理。
“那我听天命吧，公司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我说。
“你最好还是想好计划b吧。”aimee说。
“计划b？”我问。
“嗯，做最坏的打算。你的问题在于，你明明是灰，却把自己当作了炮。”aimee看着我。
“难道今天你请我吃饭，就是送别饭？”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aimee 忙着点菜装没听见，我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估计 aimee 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请我吃饭来暗示什么，但是又出于职业性，不能跟我说得太过详细。
离开美国我心里很亮堂，难道离开美高要稀里糊涂？我哪步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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