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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话音刚落, 庄梓宁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抬头看庄奶奶。
果然，庄奶奶的脸已经黑得像是锅底一样了。
庄梓宁很想冲进去提醒一下她妈妈, 别说了！正主来了！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就算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好巧不巧, 他们竟然就遇到了这一幕。
庄梓宁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妈妈的模样，是一个略显羞涩的妇女, 她喜欢扎着一个高马尾, 偶尔会将马尾盘成团。
她长得还挺好看, 被太阳晒得有些小麦色的皮肤, 显得整个人非常精神，她好像很爱笑，和谁说话都是笑着的。
记忆中，她和庄奶奶之间相处得挺好，虽然偶尔也会拌嘴, 可是俩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庄奶奶感觉也很喜欢这个媳妇。
不过, 也可能是每年春节, 她妈妈才会回家的原因, 距离产生美嘛。
记忆中, 她的妈妈不知道是在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就跟着她爸爸来到了营都县县城里。
她在食堂帮着打饭打菜的, 而庄梓宁的父亲在钢铁厂做钢筋工。
里面的人还在继续说话, 其中不乏对婆婆的贬低, 甚至还有恶毒的诅咒。
庄奶奶忍无可忍, 眼看就要上前锤门, 庄梓宁眼皮子一跳，口中出来的话比脑子里的思考还要快。
“奶奶，我们不是要去集市吗？这里是哪里啊！”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很快，有人开了门。
这还是庄梓宁第一次见到她的妈妈。
和印象中的一样，她的妈妈双颊微红，精神气十足，唯一有所改变的，是她的眼神，她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惊慌，还有被人抓包的羞愤。
庄梓宁在心里暗自皱眉，现在是十月份，她和她的妈妈接近九个月没有见面了，期间他们也没有通过电话，难道她妈妈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不是喜悦，不是开心地嘘寒问暖？
竟然是羞愤？！
她透过吴思芬看向屋内的景象，里面有三个女人正围坐在一起。
此时见到屋门外的一老一小，双双对视了几番，然后站起身来。
几人仿佛忘记了上一刻还在吐槽自家或者别家婆婆的事情，纷纷展现出友好的笑容，朝着庄奶奶和庄梓宁打招呼。
“哟，阿芬，这是你妈妈吗？”
吴思芬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人，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有些尴尬，双手局促地交织在一起，看着庄奶奶并不好看的脸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我婆婆。”
庄奶奶站在那里，不说话，吴思芬有些捏不准她的态度，她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关心好久不见的女儿，暂时请丽丽姐他们离开之后，她将庄奶奶和庄梓宁带进了屋子。
“妈，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带着宁妹儿上来了……明天不就开学了吗，这上来不折腾吗？”
庄奶奶还是不说话，她看着桌子上瓜子壳乱堆，水杯凌乱，而她的儿媳在婆婆和女儿大老远地上来了，竟然一杯水也不知道倒。
心中不禁冷笑。
庄梓宁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
其实内心已经有小人开始叽叽喳喳不停了。
修罗场啊，修罗场。
吴思芬大概也受不了这种气氛，沉默了几秒，又开了口。
“妈，您别误会，我没有怪您，只是您怎么会突然带着宁妹儿上来？你们吃了午饭了吗？”
庄奶奶还是不说话。
吴思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转头看着安静坐着的庄梓宁，脸色也没有变得多好，语气里更没有久久没有见到闺女的亲热：“宁妹儿，上了有一个月的一年级了吧，成绩怎么样？要是跟不上的话，下学期还是回幼儿园吧，等到了明年，妈妈把你接到县里上学，县城里多好啊，学校好，老师也好，哪里是村子里能比的。怎么样，宁妹儿，开不开心啊。”
庄梓宁眨眨眼，不要告诉她这就是她妈妈和自己的日常？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亲亲热热，难怪了，这个世界的庄梓宁会过得那么压抑。
记忆中，虽然很久才能见到妈妈一次，可是每一次，庄梓宁都是非常开心的，可是每次见到之后，却又掩盖不住失望。
久而久之，庄梓宁甚至不会表现出来，而吴思芬好像也理所当然一样，不意外，反倒是，越来越疏远。
在心里叹了口气，庄梓宁歪着头，小小的食指放在下巴点一点，看起来很是呆萌可爱。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满意地看着吴思芬显出惊讶的表情。
“妈妈，你也会放国庆节吗，那你为什么都不回来看我呢？”
吴思芬喉咙一哽，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涌上愧疚。
“宁妹儿，不是妈妈不想回去看你，实在是因为妈妈太忙了，回去就要花一两个小时，会来不及回来挣钱的。妈妈要是不挣钱，会没有钱养宁妹儿的。”
“可是妈妈，你刚刚和好多阿姨在这里聊天哦。”
吴思芬被噎住了，下意识看向庄奶奶，见她只是看着窗外，在心里松了口气，“宁妹儿，我们中午是有休息时间的，阿姨们都是妈妈的朋友，他们过来陪妈妈聊天。”
闻言，庄梓宁嘴巴嘟起来，闷闷不乐地说道：“妈妈，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说奶奶的坏话。”
吴思芬有些尴尬，再次看了看庄奶奶，她的神色未变，依旧没有开口，依旧看着窗外。
“妈，您、您都听到了……”
“呵。”庄奶奶终于正眼看向了吴思芬，她摸摸庄梓宁的头，指了指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房间，“宁妹儿，自己去房间里玩。奶奶和妈妈说几句话。”
其实庄梓宁很想听他们说话，不过，她还是听话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庄梓宁觉得这里可能是厂里分给爸爸的屋子。
平时听庄奶奶和庄爷爷聊天，庄梓宁知道，她爸爸是在一家钢铁厂上班，好像以前她二爷爷就在这里上班。
二爷爷没有子嗣，而他的大伯并不想困在营都县城这么个小地方，所以，最后是由她爸爸继承了这个工作。
其实，庄梓宁并不理解，从营都县县城回到春岫村，他们的家，来回也就四五个小时，可是他爸爸妈妈硬是每年春节才会回去一次。
他们其实可以至少每个月回去一次的啊。
家里两个老人，两个小孩，就算是他们两口子回来一个也行啊。
而且，刚刚在外面听他们说话，貌似这些个阿姨都在向她妈妈灌输婆婆是恶鬼这个观念。
表面上好心相劝，实际上挑拨离间。
庄梓宁害怕庄奶奶和她妈妈吵起来，进了房间之后，就把耳朵贴到了门边上。
不过等她贴上耳朵之后，突然顿悟，不对啊，她害怕也没有用，该吵还是会吵。
只是，到时候她帮谁呢？
唔，还是祈祷他们不要吵起来吧，可是，换做是她，也想骂人。
好生气，千万不要本来她家是没什么太大的婆媳问题的，反而被那些什么阿姨生生挑拨出来了，简直生气！
也不知道她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可是看样子，他们的挑拨已经成功一半了。
仅仅是站在庄梓宁的角度，她心里的感情是向着庄奶奶的，可是站在这个世界的庄梓宁的角度，肯定是希望全家都好好相处。
哎，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呢。
庄梓宁蹲下来，凑到门边。
就在庄梓宁无限纠结的时候，外面却好像已经说完话了，庄奶奶已经开始叫她出去了。
“宁妹儿，出来，奶奶带你去赶集市了！”
庄梓宁吓了一跳，打开房间门，挪了出去。
这么快，他们就说好了？
庄奶奶朝着庄梓宁招手：“快点，咱们现在去，还能赶一个收班集市。”
“哦。”
庄梓宁才发现，她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不过看庄奶奶的样子，脸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黑了，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唔，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庄奶奶带着庄梓宁去赶了一个末班的集市。
他们买了两大包的吃的，然后给家里的四个人一人买了一件衣服。
一直到回了庄家，庄奶奶都没有向庄梓宁再次提起下午的事。
而这次国庆节和她妈妈一见之后，再次见到她，又是春节时候了。
国庆节的最后一个晚上，庄梓宁提前收拾好了书包。
而当她躺在床上之后，却是辗转反侧，久久入不了睡。
脑子里想的就是庄奶奶和她妈妈的事。
好好奇，他们今天下午支开自己之后到底说了什么。
那个房间隔音应该不好啊，他们在外面都能隔着门听清楚里面的话，怎么进了房间就听不到客厅的话啊。
庄梓宁百思不得其解，她又不敢问。
结果，满腹疑惑使得她不知道深夜几点才睡着。
第二天，庄梓宁头一次没有准时起床，一觉睡到了庄奶奶做好了早饭，匆匆将她从床上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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