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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凌云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石磊落也不好当着父母的面赶人,只好让他在屋子里穿梭。
客厅的墙壁上挂了很多照片,有石荣光和胡秋萍年轻时在部队上的照片,也有茹贝来了石家后的全家福。凌云一张张看过去,最后停在一家全家福上。
出于对茹贝的爱慕和迷惑,凌云在公司的半年,自然是不着痕迹的打听了茹贝的很多信息。他知道茹贝是石家收养的孤儿,也有说茹贝是石家领养的童养媳,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嫁给石磊落的。两人青梅竹马,一起成长,一起打闹,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直到长大成人,完成婚礼。
虽然知道了这些信息,可是真正看到,他还是吃了一惊,心里突然失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张照片很是老旧了,虽然是彩照,但是因为年代久远,颜色都已经不是那么鲜艳了。不过,上面的人物形象还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
照片上,石荣光坐在椅子上,位于最前方,胡秋萍带着两个孩子站在石荣光的后面。从茹贝稚嫩的脸颊可以看出,她当时最多十二三岁;照片上的石磊落也非常年少,一脸的倨傲不逊,洒脱不拘,明明是照相,可却不知道那双眼睛看着何处,很是不情愿的样子。两位长辈和茹贝都微微笑着,可石磊落却面无表情甚至冷漠冷酷,因为他“不配合”的态度,这张照片看起来并不是很和谐,可却让凌云看着羡慕极了!觉得这张照片幸福极了!
旁边还有一张照片,是茹贝跟石磊落的单独照,茹贝微微揪着小嘴,石磊落更是不屑一顾,两人像是两个闹矛盾的孩子,可却让人看着只想发笑——觉得那是无比般配的一对儿小青梅!
茹贝端着茶水递过去,“凌云,喝点水,暖和一些。”
凌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听到茹贝的声音微微吃惊,转身接住杯子,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茹贝也有些尴尬,怔一下找话题道,“看什么呢?”
凌云用手虚晃两下,对着照片道,“你那时……好小。”
茹贝看着照片,脸上一派幸福祥和,“呵呵……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认真看过这些照片了,现在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呀!小石头都四岁多了。”
凌云看着茹贝脸上的笑靥,恍恍惚惚的轻轻吐出一句话,“我真羡慕你。”
“呵呵……”茹贝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也不好接话,怕话题越来越尴尬,于是只好道,“今天除夕夜呢,怎么不跟家人在一起?你这样跑出来,家里人不找你么?”
凌云淡淡的一笑,嘴角满是讽刺的意味,“他们忙着划分势力呢,谁记得我?”
茹贝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时同情起来,“你妈妈去世,你一定很伤心的吧?只是,生老病死,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你已经不小了,要学会坚强。”
凌云点点头,目光又看着墙上的全家福,过了一会儿说了一大番话,“我知道,其实最伤心的时候都已经过了。
在那个家里——只有我妈妈和我姐是关心我的。我姐姐,被家里强行商业联姻,虽然现在小孩也几岁了,可她并不幸福,我妈妈心疼我姐,所以竭力想要保护我,想要让我过我想过的日子。这些年,因为妈妈的保护,我并没有承担太大的家族重担,过的还算自在……
其实,我一直想要做飞行员,可是家里始终不同意,他们让我出国,让我修商学、金融学,让我接管家族企业。我——我不想听从他们的安排,所以选择了空少,一方面是跟他们对抗,另一方面,也算是满足一下我的梦想……”
茹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而石磊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妻子的身后,静静的站立着。
“我不喜欢这种生活……可我无法逃脱。尽管有妈妈护着我,可我还是会被逼着去参加一些商业酒会,去认识商业大亨,学着与人周旋,学着阿谀奉承。他们从来不关心我,只关心我能为这个家族带来的价值和利益。”凌云的聪明伶俐,家族的长辈都知道,尤其是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够成为凌氏未来的大家长。这些年,他生活在没有爱只有利益的家庭。虽然妈妈保护着他,可却依然不会说出温柔和婉的话来,只会让他坚强,让他学会担当,所以今天来了石家,面对着胡秋萍与石荣光的热情时,他心里的触动会那么大!
“虽然明白你的无奈,可是——”石磊落低低的插进来一句话,“这确实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男人,总得学会挑重担的。”
凌云点点头,“我知道……其实,做空少多半儿是带着赌气的成分,我也知道自己早晚会被逼着回去的。可是——没想到,我会遇到你……”凌云说到最后,目光灼灼的看向茹贝。
茹贝和石磊落俱是一愣,两人都没有说话。
石磊落看一眼凌云,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却满脸的忧愁和心事,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精神气,他忽然相信了妻子的话——这就是一个孩子。
无论他表现的多么成熟,多么有城府,都掩盖不了他是一个孩子的事实!甚至因为他成长在那样的家庭,周围缺乏爱与真美,使得他心里童年、少年那一块始终欠缺着,所以在某些时候,他表现的越成熟稳重,其实他的心里是越无助彷徨。哎……谁说钱是万能的?至少换不来一个孩子对家庭幸福的追求。
凌云知道这句话又把三个人之间氛围弄得窘迫尴尬了,可还是忍不住继续说下去,“茹姐,遇到你是一场意外,虽然我知道这是无花无果的,但是我不后悔认识你。你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勇敢、善良、待人真诚,比我的亲人对我还好。虽然很多时候,你一见到我就露出厌烦和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但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是关心着我的。不过我也清楚,你对我的这种关心,无关乎男女之情,只是你会对每个萍水相逢的人都会表现出来的友好和关心,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让我心动和钦佩。”
茹贝一时怔楞,这个话不知道如何接下来,只好笑笑,“那个……凌云,其实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没有……你说的这般完美,呵呵……”一边说一边看看身旁的男人,生怕某人吃醋又要发怒,弄得场面难堪就不好了。
凌云嘴角扯出淡淡的笑纹,“你还很谦虚。”
“呃——”
“够了够了!”石磊落不耐烦的出声,有些不悦的打断凌云的话,不过这种口气并不是生气或是愤怒,只是单纯的一种提醒,一种对朋友才会有的态度。
一把将茹贝搂进怀里,石磊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我的老婆有多好我自己知道,犯不着你来夸奖!我请你来吃团圆饭,只是好心收留你,可不是让你来挖墙脚的!”
茹贝听完,无语的瞪了丈夫一眼,似乎不满。可那一眼在凌云看来,却包含着无限的爱意与深情。
凌云耸肩,还没有说话,石继磊跑了过来,“漂亮阿姨,漂亮阿姨,我们一起玩飞机吧!”
石磊落见儿子又起来了,摸摸儿子的头顶,“怎么回事?刚才不是睡下了么?”小家伙每天中午都要午睡的。
胡秋萍跟在孙子身后下楼,笑呵呵的道,“小石头很是喜欢凌云,连觉都不睡硬是要下来找‘漂亮阿姨’玩。”
茹贝蹲下身轻轻摸摸儿子脑后洁白的纱布,“还疼不疼啊?”
小家伙已经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痛,有力的甩甩头,“不疼!”
又见儿子额头也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包,隐隐泛着青紫,茹贝心疼极了,亲亲的吻一口,“小家伙,看你以后还调皮!”
石继磊不理妈妈,转身去拉凌云的手,“漂亮阿姨,漂亮阿姨,走吧,我们去玩飞机!”
石磊落气极,真是作茧自缚!居然主动邀请情敌登堂入室,又是跟妻子表白,又是掳获儿子的“芳心”——这世上有他这么傻的笨蛋么!
茹贝见凌云也很喜欢小石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牵着手去客厅里玩飞机,她扯扯丈夫的胳膊,“喂,别板着脸啦?”
石磊落心里不爽快,见茹贝含笑嗔怨的看着他,他气的一低头狠狠吻在茹贝脸上,逗得茹贝惊叫一声,引得凌云不由自主的看过来。
哼!臭小子,别以为你讲一讲自己的血泪辛酸史,收服了小屁孩的欢心,就真以为自己越来越有分量了!
凌云接收到石磊落颇为挑衅的目光,淡淡的努一下嘴,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笑的倾国倾城,继续跟小石头玩,逗得小石头欢呼声不断!
本来说的是吃一顿中饭凌云就离开的,谁知道这一玩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晚上一家大小围在一起包饺子,说笑声不断,其乐融融。胡秋萍又热情的挽留凌云一定要吃了饺子再回去。凌云真是爱上了这个地方,毫不扭捏的点头答应了,惹得胡秋萍连连说再多包几种馅儿的,让凌云好好尝尝她包饺子的手艺。
在凌家,光是做饭的厨子就有来自好几个省份的,每个厨子都是一种菜系的顶级师傅,可谓山珍海味享用不尽,可凌云却觉得,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包出来的饺子却轻易胜过所有厨师的拿手好菜——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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