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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江啊,我今天可是要来好好看看你的小闺女。听稳婆说是在刚下雨那会生的?”
还没走到门口,许志江就听见村长的大嗓门。村长身后跟了好几个人,都是平时来往得比较多的。
“志江哥,本来想带上孩子和老人一起来的,这不想着人多能热闹一点。可惜这三天都在下雨,路上不好走,怕摔着就没让他们来了。
“今儿就我们哥几个好好庆祝一下,给你家姐儿添个盆,你看能成不?我可听说大户人家的都兴这个。”
走在第二位的大汉叫石磊,是村长的弟弟。他长得高高大大的,一看就是一个干活的好手。他搓着手往屋里走,还不忘对许志江解释只有他们几个来了的原因。
许志江本就担心下雨天会让自家女儿着凉,这下看到只有几个男人到来,心想着这就不必把小桃子带到外面去,让三姑六姨的抱来抱去了。
“许添姜途,你们两个去村口的杂货铺打点酒回来,今儿我跟你几个叔喝一个。”
“爹,我们想看妹妹。”刚准备和姜途一起往姜秋在的房间里跑的许添见被许志江发现了,忍不住开口,希望自家爹能大发慈悲,让自己进去看一眼小妹。小妹出生三天了,他还没见过几次呢。
除了第一次能把爹的手扒下来看了个仔细外,剩下的几次都是垫着脚才能看见许志江怀中的一小团,根本看不清楚。
他和姜途讨论过,妹妹刚出生的时候是粉色的,这几天变白了也带了点粉,肯定是因为爹和娘总管她叫小桃子,桃桃,桃子之类的。若是让他找到机会冲妹妹多叫几次白面馒头,妹妹是不是会长得更白一些?
许志江如果知道自己的蠢儿子在想什么,一定会笑得很厉害。可惜他不知道,所以只是赶着两个儿子穿上蓑衣去打酒,又转过去招呼几个兄弟了。
今天的菜各家嫂子早先就来帮忙整治好了,许志江琢磨着人来得少,便打算到时候让大家各带些菜回家去。
把村长一行人安排好,看天色还早,许志江就进屋里想把女儿抱出来。他一进屋就看见许姜淘睁着眼,似乎是听见了声音朝门口望了过来,不知怎的脸上却像是带着笑的。
若不是知道新生的孩子看不见那么远,他还要以为她是开心看到爹爹进屋来了。
“阿秋,我把桃桃带出去让他们几个看一下,待会让那两个皮小子给你把饭送进来,你先吃着。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别担心。”
“包上这条小被子吧。”姜秋还是担心许姜淘会着凉,听自家男人说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春天本就容易受凉,桃桃这么小,总是要多注意些的。
许志江接过打包好的女儿,亲了亲姜秋,看见对方红了脸,便带着笑意往外走了。边走他还不忘安抚妻子:“我会多注意些的,保证不让桃桃受凉。”
许姜淘被抱到了外屋,这几天她都过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发现被好几个庞然大物围观,便又忍不住发起脾气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她本来不是一个暴躁的人,但这几天稍有不顺心就想大喊,结果发出的声音全都是哇哇的哭声或是嘤嘤的哼唧声。
许姜淘想,这要是个梦,也太长了一点。可是每每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意识又会沉寂下来。
许姜淘花了不少时间才分清身边三男一女的声音。大的男声和那个女声听起来像是一对夫妻,小的两个男声可能是夫妻们的儿子。
她猜自己可能是被绑架了,所以身体总是虚弱无力,没有办法长时间清醒。如果是被绑架了,说实在她不该发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奇怪的是,每当她发脾气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来哄她。
会不会是要把我卖了?许姜淘心里有点害怕,新出现的几个声源口音和之前听过的声音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带着口音的普通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她花了好久才能弄明白一点,只能听到什么“逃”、“江”之类的,自己的名字许姜淘也出现了几次。她猜测是要将她拐卖过江,可拐卖人口会选择有知名度的人吗?
“这几天一直下雨,可真让人犯愁。”
“可不是嘛,看,雨又下大了。”
许志江一边哄着突然哭闹起来的女儿,一边听着石磊几个的谈话。
听到这里不由往窗外一看,可不是吗,刚刚还是连绵的春雨,现在下得都快赶上夏天的急雨了。再这么下去,田都要被淹了。
众人谈论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传到了许姜淘的耳中,她独独听懂了连下了三天雨,却不知道是该感叹粉丝们调侃自己招雨的神奇属性竟然又应验了,还是发愁下雨会把这些绑匪们留下的痕迹冲刷干净。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在心中默默祈愿:“老天爷呀,要是我真的是雨神,请把这雨停下来吧。”
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祈祷真的起效了,许姜淘总觉得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了,然后逐渐消失了。
正当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的许姜淘很兴奋,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绑匪”的样貌,还有“囚禁”她的地方时,熟悉的疲惫感再度袭来。
“停了,雨停了!”
许志江看到桃桃突然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前方。没一会又开始滴溜溜地转,像是想要看清楚周围的人。不一会就又开始睡觉了。
他听见石磊的声音,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许志江总觉得雨是在桃桃停止哭闹的那一刻开始变小的,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就是桃桃睡着的时候。
村长石砳也发现了,他想起三爷爷说过的话,心里有了个想法。和许志江互望了一眼后,正准备开口说话时,许添和姜途回来了。
许志江看见两个儿子回来了,忙把女儿抱回里屋。饭桌上石磊一直很兴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想到许姜淘在睡觉,大嗓门努力在压住,显得特别好笑。
但许志江一直记着事,这顿饭他吃得有点心不在焉,酒也没喝多少。
石磊看见他不在状态,感到十分纳闷。一开始他以为许志江是因为来的人少而不高兴,又觉得许志江不是这样的人。
好在石砳给他使了个眼色,偷偷说是他有事和志江聊,石磊才把这件事丢掉一边了。
许志江接收到村长的暗示,便等着吃完饭后和村长好好聊聊。石磊看见他焦虑的样子,又接收到哥哥的暗示,连忙招呼大家离去。
几个男人喝得有些上头,吵吵闹闹地离去了。走时仍然不忘记许姜淘在睡觉,声音也被尽量压低了。
散宴后,许志江发现村长不见了,正着急呢,就感觉被拉了一下,回头一看,留在院子角落里的正是石砳。
石砳脸上总是带着笑,显得十分和善,和他弟弟石磊凶神恶煞的样子相差得有点远。
但毕竟是两兄弟,不笑的时候石砳也有几分石磊的凶煞,整个人无端生出几分威严来。
许志江看见他严肃的样子,也忍不住敛住了笑。把两个想跑出去玩的儿子撵回房后,他先开了口:“砳哥,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石砳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头说起。
“志江啊,你知道为什么当年周边各个村子都不收流民,只有我们村子收下了两批从北方来的吗?当年我还不是村长,我记得是我三爷爷坚持要收下你们的。
“我三爷爷有一些运道,小的时候跟着一个游方道士学了些掐算的本领。哪家丢了东西都喜欢找他算算,久而久之在十里八乡就有了些名气。
“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三爷爷他突然有一天宣布再也不算了,反而嘱咐当年的村长在八年后,也就是十年前收下前两批来自北方的流民。
“不再掐算的三爷爷日子靠着以前帮助过的人家还有村长接济,过得还不错,可是在那之后的第四年,三爷爷突然对我说了一通话,之后便去了。
“他告诉我我会在五年后成为村长,到时候会有天上的仙子投生到我们村。只要我们对仙子好,我们村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富足。但有一点,仙子只会保我们风调雨顺,切记不可强求。
“我当时还觉得三爷爷老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当时的村长正值壮年,五年后又怎么会换村长?
“没想到九年前,当时的村长突然不想当了,把位置让给了我。我才相信三爷爷的预言,天天盼着仙子的降临。可是我等啊等,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到仙子的到来。
“可要说风调雨顺,这不是你家桃桃出生以后就是了吗?之前的干旱,这几天的雨水,解决的时候都好像和你家女儿有关。
“一开始我是想不到这些的,可是这三天我都梦见了三爷爷对我笑,仿佛在肯定我的想法。我这才想着要和你说这些。本来你没发现,我也打算在席后跟你说的。”
许志江听到村长这一大通话,有点没反应过来。感谢过村长,拜托他帮忙保密之后,许志江和妻子商量了一下这件事,两人都认为不管怎么样桃桃都是自己的女儿,要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晚上,许志江夫妻两个做了个梦,梦见天上的一颗小桃子掉到了自家院子前的小河里,又蹦蹦跳跳进了屋子。
有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告诉他们,桃子要在这里活一段时间。
要是桃子过得开心的话就一切都好说,要是桃子难过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个秘密要是被泄露出去的话,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醒来的许志江夫妻对望了一眼,都转头看向睡得香甜的女儿,她的小脸蛋也红扑扑的。虽然还看不出来五官,许姜淘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舒服。
许志江夫妻俩心里不由得更相信村长的说法了,也都暗暗发誓要保护好这个秘密,不要让别人把坏主意打到自家女儿身上。
虽说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淳朴,可万一被别的村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晚全村的大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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