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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老气横秋地叹着气穿过宫廊,这一晚怕是要睡不安稳了。那肥妞应该不会真的不理他吧?如果明儿大家发现他们不讲话,一定会疑心的。
吱呀——厚重的殿门被他推开,昊警觉一抬眼,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趴在桌子上对他的晚膳流口水。那身贵雅的紫红小袍子,让本就烦躁的昊更觉得刺眼。
“景宸,别碰,那都是我的晚膳。”
母后对他们异于常人的食量了如指掌,桌上饭菜种类多样,菜量却适中,就算昊吃掉满桌子的菜,也只是八分饱的量,少一点,他都会觉得饿。
他冲到桌旁,把所有的盘子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也来不及洗手,便先扯了一支鸡腿咬了一口,宣告自己对满桌子美食的所有权。
“嘿嘿,我知道这是你的,我……早就吃饱了。”景宸抹了下嘴角,悻悻收起口水,俊美的小脸上堆上笑,讨好地说道,“哥,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要去蒂娜姐姐的房里睡呢。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听你这口气,似乎很不欢迎我回来!”昊目光敏锐地环看所有的盘子,“说,有没有趁我不在时偷吃?”
景宸忙摇头,“没有。”
这臭小子,还否认?“为什么鸡腿就剩一个了?”
景宸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道,“……端进来就是一个。”
“你还不如干脆说鸡就长了一条腿。”
“……哥,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鸡有两条腿呢!”他可是四岁了耶。
“既然如此,下次就不要偷吃我的鸡腿。”
“我没有偷吃你的,我吃的是鸡的鸡腿。”
“你……还狡辩?”昊气结怒斥,“不要坐在我的桌子上,影响我胃口。”
景宸只得从桌子上跳下来,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见昊吃到三分饱,气消了一半,忙给他倒上一杯水。
“哥,我和你商量一件……不算很重要的事。”
不算很重要的事?从这小子口中出来的不算很重要的事,往往都能在天上捅个大窟窿。
这就是他昊皇子身为兄长的难处,弟弟有什么事儿都找他商量,大的,小的,鸡毛蒜皮,还好,他心脏足够强大。
“什么事?”
“父皇刚才做了安排,明天你和蒂娜姐姐要一起找皇外公学棋,我和懿要去师公那边学武……”话说到这里,景宸聪明地略一停顿。
“嗯。”昊拿起自己最爱的牛肉麻香小酥饼,贪婪地咬了一大口,含混地说,“然后呢?”看这小子一脸假笑,后话是要求他什么事吧?
“我想……和你调换一下。”景宸说出自己的目的。
“调换?为什么要调换?你和懿不是一直在一起学的吗?为什么又要和肥妞一起?”这小子该不会也想打肥妞的主意吧?“景宸,你可看看清楚,我要和肥妞成婚了,不准你打肥妞的主意!”
“不是,不是,哥,你误会了。懿和我吵架了,不理我了呀!她为了纸鸢的事,好生气呢,连我以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都托兰棠姑姑送还给我了。”
“这么严重?”不就是坏掉一个蝴蝶纸鸢么?懿儿也太记仇了吧。
“所以,哥……你就和我调换一下吧。”景宸小脸儿上满是惨淡地哀愁,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昊却铁石心肠,很干脆的摇头,“不换。”拒绝弟弟之后,他不忘继续享受自己的美食。
“为什么呀?”景宸顿时皱起小眉头,沮丧地说道,“以前我和懿吵架之后,你总是可以和我调换的呀。”
“但是,这次不可以。”
“我要理由!”
“你嚷嚷什么?大家都该听到了!”昊忙关上所有的窗子,折回来之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和蒂娜吵架了,明天我要借着学棋,让她原谅我,否则,她会到父皇那里去告我的御状,后果可严重呢!你是知道的,我和蒂娜就要成婚了,在成婚之前吵架闹僵,大家都会议论的。”
“原来是这样。”景宸小嘴儿掘到了天上,“哥哥就知道要蒂娜姐姐原谅你,都不管弟弟了吗?”
“管,当然管。不过,拿你当弟弟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哩!”昊不想这小不点再缠着自己,“你去找嘉。”
景宸哀声叹气,苦恼地趴在桌子上,“嘉姐姐说,如果她明天被调换,不去学医理,皇外婆会罚她跪一整天呢!我可不想害她受罚。”
皇外婆凶巴巴的,的确不太好惹。昊又奉上另一个候选人,“那就去找擎,擎一向都很好说话,而且,擎怕极了血族王,铁定会和你换。”
“擎哥哥身边带着一个雪莉儿呢,一不小心她就会大哭的。”景宸绕过桌子,撒娇地摇着他的手臂,“哥……只有你能帮我了呀。”
“不换!不换!不——换!”昊塞了满嘴的食物,无辜又怜悯地拍了拍景宸的小肩膀,声音含混地说,“弟弟,你就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唉!懿一定不会原谅我的。”他知道,懿并不是因为纸鸢才生气,而是因为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爱哭鬼,还真的把她惹哭了。
“找一个更好的纸鸢给懿不就得了吗?”
“她已经撂下狠话,永远都不和我讲话了。我去敲门,还在她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她也不理我。还让宫女传话说,如果明天我和她去师公那边学武,她也不会再理我。”
昊见他眼底泛红,忙道,“别哭,办法多着呢,一点小事,哭什么?”
“什么办法?”
“装肚子疼。”
“可是,不能每次都装呀。”
“先过了明天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景宸不禁庆幸自己有昊这个聪明的好哥哥。
但是,他却忘了,他有个不服输的吸血鬼父王——花暝司。而他这铁面又冷血的父王,是绝不会允许他装病逃避课业的。
瑶华宫正殿书房外,追风经过通传,入内禀奏,“陛下,银影犹豫了这些时日,终于有了动静。”
阿斯兰从折子上移开视线,看了眼正翻看宾客名单的伊浵,才问追风,“银影去了大牢?”
“是。”追风恭谨地详细说道,“银影提了一个食盒,还带了干净的衣物,以及首饰,胭脂水粉。”
“去便去吧,朕早就已经下旨,把莫娇交给他处置。”
追风惊讶,“陛下不担心银影劫狱?”
“劫狱?呵呵呵……追风,你跟随银影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吗?他光明磊落,是绝不会劫狱的。”
“不劫狱,他又为何带那些东西?”
阿斯兰但笑不语,摆手示意他退下。
“末将告退。”追风退出书房,并带上门。
一室宁静,被轻轻掩住。
桌案旁的高几上,兰花吐芳。殿顶的夜明珠将整个书房映照地亮如白昼,装饰与摆设舒适典雅,华美的色彩与幻渺的光影交相辉映。
隔着桌案,阿斯兰一袭金黄绣龙睡袍,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奏折。
而伊浵则银发倾散,一袭淡雅的月白纱袍,内衬束胸白丝长裙,窈窕身姿,娉婷婀娜,她翻看着手上的名单,神情专注。
桌案上折子凌乱,事务千头万绪,本是甜蜜忙碌的气氛,莫名地有些许尴尬蔓延。
伊浵搁下名单,端起茶盅,干脆去贵妃塌上躺下来闭目养神。累了一天,她已有些疲惫。
“怎么了?那些名单让你心烦了?”阿斯兰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回自己面前的折子上。
“阿斯兰,其实,让莫娇在大牢中待一阵子也并非不可,宫里即将办喜事。”
虽然让银影去处死莫娇,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她还是不想有人在这个时候丧命,纵然那人是十恶不赦的凶手,她也觉得不祥。
“今早下旨大赦天下了。伊浵,我知道你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人,但莫娇犯下的罪,每一条都够斩她上百次!事情拖延下去,朝堂上又是一片非议。”
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那场人为的瘟疫,暴乱,还有三个孩子被绑架,历历在目,她比任何人都想杀了莫娇,但是,她更担心,莫娇死后,她和阿斯兰那些回忆,会在他脑海里愈加清晰。
悲恸的缅怀,永远回不去的恋情,还有他们在月圆之夜变身成狼,畅快乘风奔跑的情景……这一切是她从莫娇的脑子里窥见的,虽然莫娇真正爱的人是银影,可她和阿斯兰却真正在一起过。
阿斯兰起身,绕过桌案,在她身边躺坐下来,“伊浵,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心不在焉的沉默。”
她依靠在他怀中,螓首枕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自打瘟疫过去,我们回宫,你将她关在大牢内,我还以为……你对她仍有不舍。”
他漫不经心地抚弄着她的银发,享受着她发丝顺滑的触感,“伊浵,原来你还在吃醋?!”
“你想到哪去了?”她不是吃醋,而是清楚地知道,那些回忆永生永世都褪不去。“我并不知你早就授意银影去做这件事,所以,才会误会。”
“我并没有授意银影做什么,只是对他说,莫娇的生与死,都由他来决定。他是朝中重臣,朕不得不顾念银影的感受,他这些年跟着朕出生入死,雪狼王朝也不能没有银影。莫娇的错,不应该牵累他,可这错也是他酿成的,他应该来收拾。”
“阿斯兰,我应该向你道歉。”
在军营时,她不该那样因为莫娇的那番话而生他的气,孩子的失踪,让她乱了分寸。事后,她才发觉自己那天有多过分。而刚才,她也不该那样想,她考虑的总是太狭隘。
“爱妻何需如此客气?”他深邃的绿眸略带邪气,锁住她潋滟水光的凤眸,笑道,“一会儿,尽心取悦朕就够了,不要总是让朕一个人努力。”
她拿帕子按住眼角,哭笑不得地嗔怒,“好好的说正事,你又不正经。”
“你刚才说的是正事吗?在朕眼里,只有皇后的喜怒哀乐,才是正事!”
“不要说这些肉麻的甜言蜜语。”她为此耿耿于怀,还不是因为担心他会难过?“我诚心向你道歉,阿斯兰,你会原谅我吗?”
见他要强吻过来,她忙伸手按住他的唇,“我要听你亲口说,你原谅我,我才放心。”
“伊浵,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何需我的原谅?”
“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捏住小巧圆润的下巴,封缄所有的话语。
夜色渐浓,幽深的牢房内,火光幽暗。
银影的银丝对襟长袍与白发,在这阴森的牢内,格格不入,清寒脱俗的他,仿佛临世天神,在一处牢门前站定之时,就连狱卒也不由恍惚。
“银影将军!”
“本将奉旨前来,打开牢门。”
“是。”
牢房内的莫娇一看到那抹白影,拖着手铐脚镣如躲避洪水猛兽,忙从石床上滚下来,缩进一个角落里,狼狈地抱头转过去,“不要,不要……我不要见他,让他滚!”
狱卒仿佛没有听到她焦躁痛苦的嘶叫,打开牢门上的锁链。
银影从容迈进来,摆手示意狱卒给她打开手上的手铐,脚镣。
狱卒上前来,莫娇却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打开手铐脚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重罪,阿斯兰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狱卒都退下,银影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残破的桌案上,优雅坐下来,仿佛仍是坐在他“客栈”首领的宝座上,贵雅凛然。
“银影,你到底来做什么?羞辱我?还是骂我?审问我?”
“我是来带你走的。”
“你会带我走?”
“我带来你最喜欢的衣裳,首饰,胭脂,还有饭菜,我命狱卒去送温水过来,你仔细梳洗,打扮地好看些,一会儿,我带你离开这个肮脏的鬼地方,回我们曾经长居的家。”
“真的吗?阿斯兰……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放我走?”
银影淡然说道,“储君大婚,大赦天下。”
“储君大婚?储君不是才五岁吗?”
“陛下与皇后急于解决这件事,也好让文武百官安心国事。”银影眸光慈爱,“娇儿,你还记得你年幼时,我们居住的那处院子吗?我又把它买回来了。”
莫娇小心地走出那片黑暗的角落,披散长发的她,仿佛阴暗世界走出的女鬼,绿眸因为过度恐惧而惊悚煞亮。“我还是不相信你。”
银影把饭菜从食盒中端出来,摆上桌案,“我的功勋摆在前面,陛下又岂会拒绝我为你求情?更何况,他还爱过你。”
“我害死了很多人,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不信他会放了我!”
“你知道自己的错,并铭记于心便好。”
他无关痛痒的话,让她怒极,“你对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宽容,可你不知,正是你的宽容害了我。我不要你再拿我当孩子看,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你这凉薄的淡然,是害我落得如此地步的剧毒!”
银影脸色一僵,无声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他才抬手一个请的姿势,“过来,坐这边。”
莫娇坐下来,脸色也稍霁,无论如何,自己得以自由,总是好的。不管银影是如何求来的,她都该珍惜这次机会。
“银影,我以为,你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我是你的养父,怎么会不来?”
“我时常想,若你这样天下无双的男人不收养我,我像一个普通的乞丐一样死在路边,岂不是很好吗?”
银影没有开口,他从不谈论这种假设性且于事无补的话题。
狱卒端着温水进来,“银影将军,您要的温水。”
“搁在这边,你可以退下了。”
狱卒把水搁在一旁的凳子上,并把干净的毛巾放在盆沿上,转身便离开。
莫娇仔细地梳洗好,擦拭干净身体,换上崭新的锦衣,仔细装扮好,“银影,你看,我现在美吗?”
“是,很美。”珠光宝气,姹紫嫣红,她的装扮,还是如此张扬跋扈。
银影见她喝空了面前的酒杯,眼底这才有了浅淡的笑意,“娇儿,你知道当初我为何收养你吗?你知道为何阿斯兰当初会喜欢上你吗?”
“你收养我,是因为年幼的我伶俐可人,阿斯兰喜欢我,是因为他那时年轻气盛,而我美貌出众。”
“不,不是因为这个。”他为她夹菜。“我收养你,以及阿斯兰爱上你,都是因为,你长得像极了他的生母。”
“原来……”莫娇心里一阵刺痛,刚滚入咽喉的酒在腹内蔓延开,五脏六腑也灼烧地厉害,她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和菜肴上,“你骗我!他根本不想放我自由,你也没想要带我离开,你要毒死我!”
“我说了,要带你走,可我没说,要带走的,是你的尸体。”
“你……”
满桌饭菜被她掀翻在地,杯盘爆碎,轰然巨响。
银影仍是优雅端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娇儿,若你当初善良对待阿斯兰的话,他是不可能爱上穆伊浵的,是你给了穆伊浵住进他心里的机会。”
“那么你呢?”莫娇自嘲苦笑,“我才不在乎阿斯兰会喜欢谁,我心里好痛,好苦,跟在你身边长大,竟现在才明白,原来,你心里有深爱的女人,还是个死人!你拒绝我,竟是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你效忠阿斯兰,竟然也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人?!哈哈哈哈……多么可笑,我风华正茂,却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
黑浊的血沿着她唇角溢出,她无力抵抗毒药的侵蚀,颓然瘫坐在他腿边,却仍是放不下心里那股强烈的恨。
“银影,你放心,下辈子,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谢谢你这样说。”
“你收养一个像心爱女子的女孩,含辛茹苦地将她扶养长大,最终发现,女孩不是你心里那个善良完美的女子,方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傻事吧?呵呵呵……”
“她死前,曾经对我说,若她当初没有嫁给先帝,而是嫁给了我,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女儿,有着像她一样的容貌,还有像我一样的性情。”
他难得如此发自肺腑的笑,微扬的唇角,有着迷人的孩子气,视线落在久远的一隅,眼底却溢满了悲恸。
“当看到在街边的你,我便觉得,你是上天对我的补偿。我倾尽一切地疼爱你,可最后发现,我养得不是女儿,而是魔鬼。”
莫娇依靠在他的腿边,早已没有了动静。
她唇角紫黑的血,浸透了他一尘不染的银丝锦袍。
他低头,眼中依然是慈爱与疼惜,修长的手落在她高绾的发上,“这是我教你梳的发髻,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可惜,不管你怎么梳,都没有她那般出尘脱俗的清雅气韵。”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他长疏一口气,“娇儿,为父并没有怪你没有她那样的善良,因为……她的善良害死了她。”
“我带你离开这里,如你所说,下辈子,不要再爱上我,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女儿。”
早膳时分,瑶华宫里,一众宫女如仙娥般,手托紫檀木食盒,步履徐徐,衣带飘逸,从容有序地穿过宫廊。
苏嬷嬷张罗着,命司职伺候皇子公主的宫女们,通传小主子们前来用膳。
整座宫殿的气氛,从这一刻起,便有些古怪。昨日闹别扭的,可不只是一对儿,皇宫里怕是又要鸡飞狗跳了。
破天荒的,第一个走出房间的人,竟然是平日最喜欢赖床的懿公主。
她为防备某个碍眼的家伙挡住自己的路,或者在宫廊上撞见,便早早地洗漱好,坐在了餐桌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手上还拿着武功秘籍,温习着上一次师公讲得内功心法。
伊浵与阿斯兰携手进来,见她小嘴儿默念着心法口诀,夫妻俩欣慰却又无奈。
“懿儿,这是要化悲愤为力量吗?”昨儿又哭又闹,今儿便用功努力,可真是难得呢!
听到母后的打趣,懿忙阖上秘籍,“儿臣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懿儿免礼。”阿斯兰坐下来,“景宸呢?你俩的寝室挨着,为何今儿没有叫他一起过来?”
懿顿时绷起小脸,清脆绝然地说道,“我和他绝交了!父皇不要在儿臣面前提这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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