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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浵,你生气了?”她聪慧如斯,定是已经发现了酒有古怪。
伊浵头也不回,一径强撑着身子往前走,双腿却绵软无力。
“伊浵,你听我说,海澜进献的酒,是东疆渔民酿制的,的确能强身健体。不过,我在酒中加了皇甫乐荻为你研制的药,怕你尝出味道抗拒不饮,所以……又辅以别的药,以增加药效。”
哼哼,这该死的恶狼,总算是全部招认了?!
“……别的药是什么药?”
为何她会如此欲火焚身,难以自持?
想起刚才纠缠他不放的一幕,她羞恼不已,怒火从头发丝一直燃到脚趾头,脸颊更是如火烧云,红得不同寻常。
隔着一步之遥,他凝视着她如描似削因不适而颤抖的秀背,心虚说道,“别的药,自然是对身体好的。”
这就是他的解释吗?她负气说道,“今晚不睡了,你自己睡吧,我去书房。”
她清冷地撂下这句话,凝神缓了缓劲儿,便要去书房,却迈开脚步没走多远,双腿便不听使唤地跪瘫在地上。
松散地睡袍滑下香肩,冗长如丝缎的银发倾散一地,如此弱柳扶风的她,反害他怜爱之心泛滥,心中更是不安。
他忙追过来,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大半夜的,去什么书房?今日忙了一整天,怎能不睡?”
返回龙榻,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放躺下来,他则半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歉然轻吻。
见他如此内疚,她也不忍苛责,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为难的神情。
“伊浵,皇甫乐荻说,你中断了服用药丸,可能药效会减弱,所以……我问她用什么药,可以提升药效……”
也就是说,他这样的诡计,竟然都是为她好?她低垂眼帘,唇角抿直,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他的解释。
“那药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一点点沁骨香,服用之后,不但能……催~情,还能令女子通体馨香七日不去,对身体有益无害。”
伊浵无奈闭上眼睛,沁骨香,的确对女子身体有益无害,前提是……服用此药物的女子,须得与男子同床一夜,方能让沁骨香发挥药效,否则,沁骨香必成毒药,让女子血脉逆转,就算不会致死,也会内伤。
该死的皇甫乐荻,这根本就是故意算计她!她是报复她不肯原谅她,还是报复阿斯兰平日对她颐指气使?
阿斯兰解释完良久,见她仍是闷声不语,额头上汗珠儿滑到了发髻,被他握住的手也颤抖地厉害,而且烫得骇人,他不禁有些担心。
“伊浵,若你还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保证,下次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莫名地,阿斯兰只觉得自己好比做错了事的昊儿,昊儿拿条蛇吓哭了蒂娜,倒是好说,他却是诡计玩得过火,被爱妻识穿,有口难言。
前一刻她主动投怀送抱,两人柔情蜜意,此刻她双眸紧闭,看也不看他,之前是销魂蚀骨的“冰火两重天”,这会儿她的怒火压根儿就成了让他坠入地狱的三昧真火,他的心乱成一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几乎要魂飞魄散。
“伊浵,你不要吓我,你是知道的,沁骨香……”
“阿斯兰……”
她两行泪滚下眼角,滚入耳际的银发内,却滴入他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谢天谢地,她总算了是有动静。“伊浵,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他口气小心翼翼,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之所以不再吃皇甫乐荻的药,是因为……”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我都明白……”他柔声低喃安抚着,疼惜拥紧她,“我真的明白,你不吃她的药,是因为你无法原谅她曾经差点害死我,你也无法原谅她对你所做的一切。”
“若我吃了她的药,银发变黑,我怕我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憎恨别人的人,我怕我会忘记她曾经伤害过你,折磨过你,我怕我会和她亲若母女。”
她一直不曾对他提及这些,因为当初他为了她,原谅了穆项忠。
当初五凤王朝与雪狼族两国交战,穆项忠效忠五凤王朝,迫不得已,可他当年身为五凤王朝的丞相,辅助五凤大军布下陷阱,害死雪狼先帝,却是事实。
阿斯兰没有复仇,为她忍下一切,他做得已经够多了,她不想他再为她而接纳皇甫乐荻这个仇敌。
可,事实却是,他从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伊浵,伤疤还在,总会触景生情。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生命便是完美无憾。”
她被沁骨香折磨地难耐,他温柔的抚摸更是一种蚀骨酷刑,她黛眉皱紧,“阿斯兰,你不喜欢我这头银发吗?”
“喜欢,当然喜欢。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但是,它总提醒你,我是被花暝司转变而成的半个吸血鬼。”
他迟疑,却不想再隐瞒她,“嗯。”
她变成银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当时太绝决,若他当时对花暝司心存半分仁慈,她也不至于一命换一命。
他喜欢她的银发,银亮如缎,美丽,凄艳,灵幻,清雅如雪。
但是以前的她,黑发如墨的她,才是健康的,暖如阳光,朝气蓬勃。
这头银发,虽然美,却是伤,也让她蒙上几分忧郁的气韵。
他一直避讳谈及这件事,并暗令让尚宫局的人搭配她的银发裁衣,置办合适的首饰,禁止宫内所有人议论她这一头银发。其实,他一直都想弥补,机会早就摆在眼前,他原以为她会服用皇甫乐荻研制的药物,却没想到,她竟会因为他而放弃。
“阿斯兰,你有没有想过,我若白发变黑,恐怕也会为你和孩子们惹来非议。许多人传言我是妖孽,世间多出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影儿,已经是有口难辩,若是我白发再变黑,恐怕会……”
“我何时怕过这些?狼人,吸血鬼,本就是天生的妖孽,不是么?”
见她情绪稳定,他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来,让她依进怀中,“我只希望你能健康,开心,恢复以前美丽且不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
“你若真的想我恢复黑发,我会每日坚持服用药丸。但是,你要记住,我变黑发,都是为你,而且,只为你,不是为其他人。”
他忙补充一句,“酒中加了药丸,还要加沁骨香才能有效,唔……”
他的话没有说完,反被早已无法忍耐的她封堵双唇,洁白地贝齿,惩罚似地小口小口,啃吻着他蜜色的唇瓣,这惊喜的鼓励,再次点燃他偃旗息鼓的欲火。
粗犷地低吼一声,他翻身压住她,牢牢将她困在身下,深沉凝视着她的绿眸爱恋灼燃,让她期许,更让她心悸不安……
哄女孩子开心,并非一项简单的事。
隔着桌子,昊坐了半个时辰,小屁股已然有些麻痛,他却还是只能和蒂娜大眼瞪小眼。
罗雅静和追风这对儿夫妻,也相对而坐,从旁等候着,喝着茶,吃着糕点,顺便负责监督昊的认错,但是……等候许久,却不见这别扭的臭小子开口,而罗雅静已经开始打哈欠。
她不耐烦地忍不住提醒,“昊皇子,陛下有圣旨在前,我拜托您做事不要拖泥带水,蒂娜郡主已经不哭了,就算您没本事逗她发笑,也总该道个歉呀!”
好吧,就算这高傲的臭小子不懂道歉,放个屁也是好的呀。她已经快闷出病了,早知干耗这半天,她才不要多管这费力不讨好的闲事,回房去与追风柔情蜜意也比在这儿发呆好。
昊支支吾吾,半天挤出一个字,“我……”
他不会逗女孩子笑嘛,他是太子,他不开心了,别人哄他还来不及,哪轮得到他哄别人?这该死的肥妞,遇上她,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
太白金星已经在他身上慢吞吞地爬了几圈,最后,小脑袋搭在他肩膀金灿灿的翘首护甲上休憩,似乎也已不耐烦于主人缺根筋的性子。
追风也忍不住催促,“昊皇子,您若是再不逗郡主开心,末将和雅静如何去向陛下与皇后娘娘复命?您也看到了,皇后娘娘今儿可不太高兴呢,您若是做不到,恐怕就不是擦地,罚站,这等小惩罚了。”
“这……你们容我想一想嘛,我……我哪知道蒂娜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她才能发笑呀。”早知有如此苦果,打死他也不会用太白金星吓她。
罗雅静眼皮开始打架,很不文雅地打了个大哈欠,勉强打起精神,凑到蒂娜面前,瞧着娇滴滴的小女娃,柔声说道,“郡主,您想怎么罚昊皇子才开心?你说三件事,让他去做,就算惩罚过了,如此可好?”
蒂娜早就哭得累了,若非罗雅静和追风都在,她也不会强撑着淑女仪态,陪昊端坐在这里。“好吧,我也困了,也不想你们陪我苦熬着。”
“还是郡主善解人意。”追风眯着眼睛对蒂娜赞赏一笑,转头看向昊时,却为他奉上无限同情,“昊皇子,做男人不容易,和女人过不去,有你受的了。”
昊皮笑肉不笑地讥讽,“看样子,追风将军是过来人呢。”
追风却并无怒色,和罗雅静相视一笑,反而甘之如饴,“末将的确是过来人,不过,也幸亏末将从来不拿蛇虫鼠蚁的恐吓雅静。”他又对蒂娜保证,“郡主可以说出条件,末将和雅静自可作为你的证人,若是昊皇子做不到你所说的三条,我们定会找陛下与皇后为你讨个公道,不过,前提是,不准提取消婚礼之事。”
经过今日的洗尘宴,蒂娜已经懂得分寸。
“我要昊皇子做的事情很简单,第一件事,我要他给我唱一首歌,就是懿公主常常唱的那首《小毛驴》。”
昊顿时竖起剑眉,“你让本太子给你唱《小毛驴》?幼稚!”
罗雅静忍不住拍桌子,“臭小子,拿蛇吓人就不幼稚吗?”
他可是堂堂男子汉,却被要求唱《小毛驴》,他是哪里像毛驴?还是哪里长得好欺负?昊又怒又囧,小脸气得铁青,“这……这不一样呀。”
罗雅静堆上假笑,戳了下他的脑门,“是,是,是,非常不一样,拿蛇吓人是卑鄙的小伎俩,唱《小毛驴》却能令人开心快乐,差别可大着呢!”
蒂娜见昊又要开口争辩,极其礼貌地问道,“昊皇子,你到底是唱《小毛驴》,还是去祭坛面壁思过,跪上两天一夜?若你实在不想唱歌,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不过,跪上两天一夜,怕是你的膝盖会废掉吧。”
自从入宫之后,她见过嘉公主和懿公主唱歌,见过擎皇子给雪莉儿唱歌,还见过景宸为安慰内伤的懿公主而唱歌,却惟独没见昊皇子唱过歌,她真的很好奇,这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昊皇子唱歌会是什么样子的,真想开一开眼界呢!
若这高傲的太子爷,能为她开金口,高歌一曲,也不枉她当初在囚笼内选中他。
昊见她仿佛看猴子似地瞅着自己,更是恼怒,“我当然……当然是唱《小毛驴》!”
说完,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未开口唱,小脸已经红得如熟透的果子,就连耳根也红得可疑。
蒂娜诧异盯着他,小嘴儿微张,他是在害羞吗?不过是唱歌而已,有这么难为情么?
“我……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一整首歌唱完,歌词全对,曲调却跑去了九霄云外——完全不对。而且,欢快的一首歌,竟还被他唱出了悲伤的感觉。
蒂娜听得小脸皱成了包子,追风和罗雅静也目瞪口呆,原来——他们的太子爷天生不擅音律,五音不全!
昊拘谨地握着小拳头,难过地瞅着他们,那三张脸虽然神情各异,却分明仿佛遭受了酷刑摧残折磨的,他的歌声也没有这么差劲吧,这次算是他唱得最好得了。
“我唱完了,你们不做评价吗?”
评价?三人相视,皆是尴尬,唱得这么差劲,还想要评价,他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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