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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老爷吃完晚饭说是要出去溜达, 奴婢说要跟他一起出去, 他说不用, 他就在家门口溜达一会儿, 时间不长就能回来!奴婢也不敢说, 非要跟着, 生怕老爷会生气,所以就看着老爷拄着拐杖出门,去膳房收拾了一下, 等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老太太那边就问,怎么你们老爷还没回来, 奴婢说不知, 就出门去看,但门口没见着老爷, 以为老爷到邻居谁家窜门去了, 回来禀告了老太太, 让她不要焦急, 但是坐等也不回, 右等也不回,老太太又焦急了, 奴婢就又出去找了一趟,这次打听了隔壁的刘婶儿, 她说是见着老爷往村边大道上去了, 奴婢听了,就有些焦急,生怕出什么事儿,但也怕老太太担心,就去了大爷家里,敲门大爷开的门,奴婢跟他说了老爷不见了的事儿,大爷哼了一声,就撂下一句,他爱怎么就怎么跟我无关!然后就把门关上了,没办法,奴婢又去了三爷家里,结果怎么敲门三爷都不给开,奴婢真焦急了,可是又不敢回去跟老太太说,只好就奔这里来了,小姐,老爷会不会出事儿啊?”茗珠说着,眼泪就一串一串的。
“你先不要焦急,咱们都一起再去找找!”云福知道这事儿有点蹊跷了。
她这边安抚着茗珠,那边云庆就已经拿了蓑衣,“云福,你在家吧,我出去找!”
“我也一起吧,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云福也拿过了一件蓑衣。
于是两个人就准备出门。
却在这时,辛娘进来了,眼圈是红肿的,“他那个人一般是不串门的,这会儿不回来,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他腿脚不便利,你们多往道边的石崖下看看,万一……”她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再怎么也是你们的爹……那个憨汉子,怎么那么笨,下雨天的往外跑什么啊?”
终究是夫妻一场,虽然已经分开了,但善良的辛娘还是不希望宋祈彦出事儿。
云福跟云庆都应声了,然后两个人出了门。
“我也去!”云良在门口穿着蓑衣,神情怏怏。
“大哥,不然你还是在家里歇着吧,我跟庆哥哥去!”见他精神不济,云福有些担心,别丢的人没找着,这个精神恍惚的再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更难收拾了。
“不。”云良只说了一个字,就带头往外走了。
云福看看云庆,一脸的不安。
“没事儿,咱们跟在他后面,多注意吧!”见也拦不住云良,云庆只好小声地说了这话。
云福也只有点头了。
“小姐,我也去!”茗珠从辛娘的手里接过了一件蓑衣,披上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们后面。
四个人就此出门,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加之是晚上,天地间一片雨雾迷蒙,视野能见度很低,云庆跟云良两人手里一人拎着一个走马灯,灯光在雨雾中恍恍惚惚的,看不得多远。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喊着,爹?爹?
茗珠哭唧唧地喊着,“老爷?老爷,您在哪儿啊?”
他们的喊声在夜里传不出去多远,却惊动了村子里村民们养的狗,不断地有狗叫起来,继而村里就有人家灯光亮了,先后有人出门,探出头来问,“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嚷嚷?”
“是刘叔啊,不好意思啊,我们在找我爹,他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云福歉意地对着刘叔说了一句。
“是云福姑娘啊?你是说祈彦不见了?怎么可能?他腿脚不灵便……”刘叔惊诧。
“是啊就是因为爹的腿脚不灵便,所以这会儿没回来我们才焦急呢!”云庆急急地说着,就欲要拉着云福往村边的大道上去。
“哦 ,那好,我回去穿件衣裳,我跟你们一起去找,你说说,这个祈彦,大晚上的下着雨,能跑去哪儿啊?惹得孩子们跟着出来淋雨,他怎么这样啊?”刘叔嘴里嘟囔着,回屋去穿了衣裳,很快披着蓑衣就出来了。
而后在宋贵成家门口,看到宋贵成打着油纸伞站在那里,“谁啊?怎么了?”
“贵成啊,是祈彦不见了,这不云福姑娘他们在找呢!”刘叔回答道、
“啊?那我也帮着找找!”宋贵成打着油纸伞就跟上了。
这一路,从村西头走到东头,跟着一起来找的村民们已经二十几个了,里长宋石峪也出来了,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儿子,个个都穿着蓑衣,吆喝着,“祈彦?宋祈彦?你在哪儿啊?”
村头没找见,大家都有点焦急了。
按理说,宋祈彦是个大人,就是身体生病了,但是脑子没坏,他若是在谁家聊天,或者是做什么,听到大家如此喊他,他一定是会出来的。
但这样喊都没出来,那就是有问题了。
那是什么问题呢?
所有人都想到了,雨天路滑,他腿脚不灵便,然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往下深想了。
“我看大家都不要挤在一起找,大家都听我的,分成几帮,然后分头去找,河边,山上,大道旁,再不然就有一帮人往城里的方向走……”宋石峪的话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于是,大家主动分成了几帮人,分散开来,各自围绕着小村子找起来。
云福他们这帮人往城里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瞅着路边的石崖下,走出去老远,也没看到人,好在这会儿雨下得小了些,他们的视线也开阔了些,但不管他们怎么喊,就是听不到一点回应。茗珠哭着埋怨自己,说都是她的错,她若是拦着老爷出去,或者跟老爷一起出去,那就不会出这种事儿……
“茗珠,这不关你的事儿,是他自己不小心……”云福心里这会儿真的觉得宋祈彦一定是不知道在哪儿滑倒了,现在没准儿昏迷不醒,所以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喊声。
如果真那样,那或许她也该自责。
因为宋祈彦到过小院啊,他是去安慰云良和娘亲的,但他们都在气头上,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难道是,他从小院回到家里,越想越生气,然后就离家出走?
如此一想,她心里真是不好受。
回头看看云庆,云庆也看着她,“不会的,咱们都别多想,没准儿他在哪儿躲雨,没听到咱们喊他呢!老天爷……不会那么绝情的!”
以前他们曾经恨过他,觉得他真是太狠了,不然能休了娘亲吗?那个时候都咬着牙想,就是他死了,他们也不哭,不管,但是现在,真的他没了,生死不明,他们却都没了气恼,反而担心不已。
人啊,终究是抵不过一个情字!
他与他们是亲情!
那是他们的亲爹啊!
“他说……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让我……别上火……”云良闷闷地说了这话。
云福的眼前却好似亮光一闪,“庆哥哥,你说,他会不会去了城里?替着大哥去跟姜家父女理论去了?”
“对,这个似乎想得通……”云庆也觉得这事儿有可能,“你们等着,我回去驾车,咱们一起去城里……”
说着,他掉头就往回跑,云福张了张嘴,想要说,你不要跑,万一再摔着呢?但想想那是庆哥哥的亲爹,他焦急也是在情理中,自己若是拦着他,反倒是显得自己冷漠了。
好吧,先找着人再说。
眼见着云庆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在雨雾中跑回村儿,茗珠却忽然喊起来,“小姐,你们看,那边来了一辆马车?”
一辆马车?
云福掉头往前看,果然从城里的方向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虽然天下着雨,有经验的驾车者一般不会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快奔的,但这辆马车的驾驭者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车速非常快不说,鞭子也是在空中啪啪地甩着,一声声娇斥紧跟着传来,驾!驾!驾!
听声音似乎是……姜二嫚!
她这边刚在琢磨,那边马车就已经到了跟前了。
“二嫚……二嫚……”云福还未及想要不要跟二嫚打招呼,却听到云良已经喊起来了,他先是认出了马车,然后又看清楚了驾车的是二嫚,顿时就不顾一切地喊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兴奋。
云福在心里叹息,她知道自家大哥被这个直爽的姜二嫚给迷住了。
但……
“云良!”二嫚紧忙把马车停下了,她坐在前头驾车,虽然穿着蓑衣,但车速太快,雨水都被风吹到她身上,这会儿她早就全身湿透了,看到云良他们站在路边,她跳下马车来,先喊了一声云良,继而就看向云福,“云福姑娘,我来是……”
“姜姑娘,我无心知道你来做什么,我们要去找人……”云福看着她就想起了白日里她家人道小院去闹腾,不觉就十分的气愤,冷冰冰地说了这话,就要拉着云良走。
云良这会儿兴奋劲儿也过去了,大概也想起了二嫚的爷爷大伯们到家里要追加礼金的事儿,是以脸色瞬时变得就颓废了,耷拉着脑袋,不再看二嫚了。
“你们……是不是要去找宋叔……”二嫚这话让云福惊讶,“你怎么知道?”
“哎呀,宋叔就在马车上,我跟我爹就是听了他的话才连夜赶来宋家庄的,本来宋叔说明天再来,今个儿天气不好,但是我爹说了,不能等了,这种事儿拖得久了,只会更多是非,所以我就赶紧驾车来了,云福姑娘,我爷爷跟大伯二伯他们来你们家闹,我跟我爹真的不知道啊,你可不要生气啊!”二嫚这话说完,云福心中一喜,别的不说,爹的下落找到了,这就好!
她急忙冲着那边的回村驾车的云庆喊,“庆哥哥,不用回去驾车了,爹回来了!”
“小姐,我去告诉二少爷!”茗珠见云庆走出去太远,一时听不到,就说着,往回跑了。
“云福,云良,我在车里……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啊?”
车帘掀开,宋祈彦探出头来,看着雨中的几个孩子,语气带着歉意。
“不单单我们出来了,全村人都在找您……”云福没找到他的时候,心里焦急,又很自责,又很懊悔,但真找着了,看到他,却又极其的恼火。心道,你一个大人,你出去办事儿不知道给家人说一声啊?你哪怕是告诉茗珠一声呢?再说了,我大哥的事儿还用得着你管吗?你都不要我们了!
但这些话都不是在大道上说的话,这会儿她也没心思跟他说,大哥这边的事儿还没了呢!
于是,众人都回头,往村里走。
进了村,就遇上了一帮从河边回来的村民,听说找到了宋祈彦,也都是挺高兴的,各自散去回家了。
里长宋石峪安排了几个人去把另外的几帮人都叫了回来,说是人找到了,大家都回去继续睡吧!
村民们看到姜家父女来了,都一个个瘪嘴,冷讽道,“哎呦喂,这不是千金小姐来了吗?”
“何止千金小姐啊!人家是万金小姐!”刘叔看到姜二嫚就有气,平常他去帮云福姑娘做事,也见着这个姜二嫚几回,每回看她说话啊,办事什么的都挺爽利的,怎么就到了紧要关头如此的下作呢?还要五千两银子的彩礼,他们姜家觉得云福姑娘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大雨下来的?
二嫚父女都低着头,自然明白村民们这都是在替着云福他们不忿呢。
他们其实也都是心怀着愧疚,本来说的好好的,中途变本加厉的,这换了是谁,也难以接受,得恨得慌!
经过宋家老宅,云福让马车停下,嘱茗珠把宋老爷扶下来。
“今儿个的事儿谢谢您了,您回去歇着吧,我们回去了!”云福对着宋祈彦福了一礼,说道。
我……
宋祈彦其实想说,我想跟着一起过去看看,这姜家姑娘跟云良的事儿还没弄妥帖了,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这会儿撒手不管呢?
但看看云福跟云庆的脸色,都是挺冷清的,他想起之前自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把他们赶出去,断了父子,夫妻关系,似乎这会儿他真的就不该去掺和他们的事儿,其实也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而是没脸!
是以,他只得在茗珠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自家门口走。
借着走马灯的光,云福见他身上都湿透了不说,还浑身沾了不少的泥,想是在雨里摔了吧?他的拐杖也没了,他是一步步走去城里的,这一路冒着雨,走了几个时辰吧?不然不能这会儿才回来。
云福的心头忽然就沉甸甸的,跟压上了大石头一样。
“亲家今晚上可是遭罪了,去到酒楼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泥,他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看他哪儿止摔了一跤啊 ,跟在泥里滚去的一样!”姜文清看着宋祈彦冷冷清清地回了老宅,说道。
“亲家?姜老板,您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可没本事跟你们攀亲,多谢你们把我爹送回来,请回吧,我们那边小院太小,容不下你们二位尊贵的身份。”云福一肚子气,心道,你还有脸叫我爹是亲家?今晚上这事儿,若不是你们白日里一家来搅闹,能这样吗?
她说完,扭头就往村西头走。
云庆自然是得跟上。
云良看了二嫚一眼,眼神里有依恋,但想想她们竟要那么多银子,他心里又来气了,“你们走,不……不娶了……”说着,就迈开大步跟上云福他们。
云良!
二嫚喊了一声,哭了。“真不是我让他们来要钱的,我们没想着跟你们要那么多钱啊!”
云福他们头也不回地往西走。
“爹,怎么办啊?良哥,我……我真的是想要嫁给你的……良哥……”二嫚越发的哭得伤心了。
“二嫚,不哭,他们对咱们是误会,走,咱们去跟他们说清楚!”姜文清是个当爹的,见女儿如此,那心早就揪住了,是以拉着女儿上车,要跟着去跟云福一家说清楚。
“呜呜,爹,他们若是不听怎么办啊?”二嫚听宋祈彦说,她那大伯竟骂了云良是个傻子,由此伤了宋家人的心,宋家人气愤不已地将爷爷他们赶出去了,而且从刚才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来看,恐怕宋叔说的还只是一些细微末节,爷爷他们在这里闹腾得真挺凶狠的,不然云福姑娘一向都是识大体,善解人意的,怎么会对他们如此冷漠啊!
“闺女,你别哭,这事儿是你爷爷他们作的,由爹来承担,等下爹就给他们赔礼道歉,跟他们说,这事儿不关你的事儿,你是真心想要嫁给云良的……让他们不要气你!”姜文清说着,就驾车,缓缓地跟在了云福他们后头。
很快,他们就到了河边小院了,雨这会儿也停了。
小院的门开着,辛娘站在那里,见着影影绰绰有人来,就喊道,“云福?庆儿?是你们吗?”
“娘,是我们,人找到了,已经回家了!”云福知道娘亲是在为宋祈彦担心,虽然两个人是分了,但终归还是有情分的。
“哦,你们快点进来吧,娘熬了姜汤,你们喝一碗,可别再生病了!”辛娘舒出了一口气,就张罗着云福他们进屋,这会儿姜家的马车也到了,黑夜里辛娘没看出来马车是姜家的,还疑惑,“怎么你们是驾车去的?不对呀,车子在家里……”
“亲家,是我们!”姜文清从车上跳下来,面带着愧色地跟辛娘打招呼。
辛娘一看是他们,顿时脸色就变了,“谁是你们亲家?真是可笑!”说着,转身就要关门。
马车上,二嫚已经哭了。“婶儿,不是我们让爷爷他们来的……”
“谁知道你们家的事儿?先前不还说的好好的,转眼就变了,嫁闺女变成卖千金小姐了,我们可是买不起!”辛娘想起白日里当着全村人的面儿那姜家人骂自己儿子是傻子,就来气,虽然谁都知道云良智力不行,那其实就是有点憨傻,但是谁都不忍心说出来,云良这个孩子人缘是好的,从来不惹事,不欺负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却没想到,说了一门亲事,竟被人如此的侮辱,消遣,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依?
是以那脸色就根本阴沉的化解不开,跟这雨夜的天空一样,黑沉沉的。
“妹子,这事儿呢,不管是成不成的,您都得听我们解释一下,我们父女在城里开这个酒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的为人怎样,那也是四邻皆知的,虽然我家父亲跟哥哥们他们过来搅闹,说了些混账话,但是那根本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压根就不知道,而且说句实话,这些年来,我跟我家父兄,们根本也不走动,不走动的原因……唉,说出来丢人,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我也是羞于出口啊!”说着,姜文清就仰头看天,脸上悲戚,眼中似乎有泪。
那边二嫚一直在哭着,眼睛都哭肿了,小样儿着实可怜。
一旁云良看着,眼底就有些不忍了,几次看过云福,云福明白大哥是真看上姜二嫚了,其实若不是白日里姜家人来闹腾那么一出,她也是赞成大哥跟姜二嫚的,但现在,她跟娘亲想的一样,就怕大哥真的娶了二嫚,再被他们家人嘲讽,那日子怎么过?大哥变成这样,已经很痛苦,他们也都心疼不已,断断不能让大哥以后再受一点委屈,她原本跟云庆也早就商量好了,哪怕是一辈子养着大哥,也决不能让大哥受苦!
但……大哥也有自己的想法跟……追求!
是以,她看看云庆,云庆也对着她点点头,于是,她轻舒出一口气,道,“娘,既然姜老板都来了,那咱们就进屋吧,再怎么有些事儿也得说清楚。”
“嗯。”辛娘点点头,没再拒绝,带头进了屋。
云凤已经睡着了,所以,他们进的是云良的屋子。
大家都坐下,辛娘先让杨嬷嬷端来了姜汤,云福他们一人喝了一碗,有多余出来的,她面色冷清地递给了二嫚,“姜姑娘,你也喝一碗吧!”
被人从二嫚叫成了姜姑娘,二嫚哪里喝得下,眼圈含泪拒绝了。
“婶儿,我……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喜欢良哥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他,我爹对良哥也是很喜欢,在我们眼底里,良哥本性憨厚,心底纯良,正是我值得嫁的男子,我……我怎么会让爷爷他们来搅闹啊!这样丢脸的可是我们父女啊!”说着,二嫚又落泪了。
云良悄悄地递给她一个帕子,她抬头看了云良一眼,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别哭……”云良眼神里是明显的疼惜。
“妹子,云福姑娘,你们也能看出来我家闺女是真心喜欢云良的,我呢,心疼自家闺女,尊重她的选择,也觉得云良不错,是以才答应要把闺女嫁过来的,嫁妆我们都准备好了,是真心要跟你们结姻缘的,先前我已经说了,跟我爹跟兄长其实这些年都没来往,他们来这里跟你们要钱,真是太不对了,当初,若不是他们狠下心来,把我给二嫚娘治病的银子都给偷走了,二嫚娘可能也不会去的那么早……唉,这些事儿,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恨啊,可毕竟是我的父兄,我能怎样?难道去衙门告他们吗?我不能,只有忍了这口气,带着对二嫚娘的歉疚,把二嫚拉扯大,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这样我死了去见二嫚娘,也算是有个交代!”姜文清说着,就长吁短叹的,十分伤心。
“这事儿,你们真的不知道?”辛娘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妹子,我真没说谎,不信,你们可以去姜家庄打听啊,村里谁都知道,我为什么被逼着到城里给人家当厨子,后来才一步步地开了酒楼,日子也才好起来的!”姜文清这话说完,辛娘将信将疑。
“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在你们家里发生的事儿,原本都在家里等着你们过去送彩礼呢,谁知道,到天黑都没见你们去,我跟闺女还以为你们要悔婚呢!就等着天明了,找媒人宋姑姑来这里问问怎么回事?宋亲家就去了,我们也才知道原来这边出了岔子了……”姜文清说着,就看向云福,“云福姑娘,我们这不是那种人啊,你看看,二嫚跟云良,他们其实都是有感情的,他们多合适?你们能不能谅解我们父女,我们真的没那么坏,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在这里承诺,我们什么彩礼也不要,只要能让我闺女嫁给她喜欢的男子就好!”
姜文清这话说来,辛娘他们信了。
“他姜大伯,其实你也能看出来我家云良也是很喜欢二嫚的,我们呢,也是因为二嫚对云良这份情意才给出了周遭不能说是最多的礼金,也算是数得上的吧!为此我家云福把自己个儿的嫁妆都拿出来了,我这个当娘的一直不落忍!但是云福说了,只要他大哥好,她拿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些我们都知道,所以才觉得愧疚!云福姑娘,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人不好,您就多包涵,但二嫚却是个好的,她一定不会让云良受苦的!”
姜文清的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云福他们已经相信白天里那一出跟他们无关了。
于是气氛变得融洽了些,辛娘让杨嬷嬷给姜文清上了茶,如此,也算是对之前的事儿做到了和解。
然后姜文清又主动提出来说是不要彩礼了,但他绝对是会给闺女准备嫁妆的,而且承诺嫁妆丰厚,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对小人他们情投意合,能真的走到一起不容易!
但辛娘却说,该怎么就怎么,彩礼呢会瞧个好日子照旧送过去,只是不希望再出什么妖蛾子了,而且,云福也说了,他们家大哥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一大家子呢,若是他以后又被他们家什么爷爷也好,大伯也罢,给欺负了,那她云福可第一个去找姜家父女,到时候可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对于云福的这话,姜文清自然是应承下来,说,哪怕是再跟他家人翻脸了,也绝对不会让云良受欺负!
如此,大家都点头认可了,婚事儿呢,也照旧双方回去准备。
眼见着天要亮了,姜家父女才从宋家小院离开。
离开的时候,二嫚眼睛都是红肿的,云良看了很心疼,想要跟她说点别的话,却又当着大家不好意思,只能是偷偷递给她一个帕子,眼神脉脉地看着她,关切不言而喻。
二嫚是依依不舍离开的,走出老远,还回头望着这边呢。
折腾了一夜,天明云福才去睡下了,这一睡就到了中午头上了。
她醒来的时候,云凤正歪着小脑袋看她,“姐,娘又使银子去找人掐算了,说是后天再给姜家去送彩礼呢!”
“哦。”云福知道娘亲这是怕事情耽搁久了,再出什么乱子。
她起来之后,洗漱完了,宋柱子就来了,说是让她过去瞧瞧,新房那边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有?这几日,他们已经把两进院子的都盖起了,现下正在忙着盖前院两边的厢房。
云福笑着说,“大伯,既然正屋都盖好了,两边的厢房对于你们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话是如此说,但她还是跟着宋柱子一起去了新房工地。
果然见新房的两进院子都建造好了,虽然只是两进的院子,但因为地方大,所以建造得挺宽阔的,她特意给云良他们两口准备了一个小院,建得挺精致的,看上去就挺好。
不由地就夸了宋大伯他们几句。
宋柱子听了也是心喜,但支支吾吾的,他还是问,“云福姑娘,您这两边建造的房子也太简单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壳子,您这是到底要干嘛啊?”
“大伯,您们就按照我的图纸建造好了,建成了你们就明白了!”云福笑,跟他们卖关子。
“好吧,听姑娘的!”宋柱子其实也是为云福着想,怕她没考虑周全,再建造了些没用的空房子,所以才多此一问的,现今听云福如此一说,那是心中有了盘算,他也就放心了,指挥着大家一起加油,尽快把两边的房子建造起来。
云福从新房工地回到了小院,杨嬷嬷给她热了饭,她吃了点,问问娘去哪儿了,杨嬷嬷说夫人去了宋姑姑家里了。
云福笑,“我娘这是十万火急地想要把二嫚姐娶进门啊!”
杨嬷嬷也跟着笑,道,“家中老人都是这样的,都想着早早地把儿女婚配了,他们也安心了!”如此,她想起了自己家于桥,若不是娶错了人,这会儿怎么可能死?
如此,表情就黯然下来,云福知道她心里又想起旧事来了,就劝慰了几句。
那杨嬷嬷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是以擦干净眼泪,说道,“主子放心,老奴想得开!”
“嗯。”云福又说了几句暖她心的话,说将来给她养老之类的,杨嬷嬷眼圈红着谢过了。
第三天,宋姑姑果然过来,携了辛娘跟云福,云良驾车,几个人去了城里悦来酒楼。
这次呢,姜家提前就贴出了消息,说是今儿个家中女儿定亲,所以暂停营业一天。
他们到的时候,姜文清父女正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呢。
看到他们的马车远远地到了,姜文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二嫚一眼就看出来驾车的人是云良,云良老远也对着她咧嘴笑,她娇羞地低下头,脸红了。
马车停下,众人帮着往下搬东西,看到了这满满一车的彩礼,街坊四邻也都赞不绝口,说宋家人实诚。
云良下车,搬完东西,悄悄到二嫚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角,二嫚面色微微一红,“怎么啦?”
“你……过来!”云良眼底都是憨厚。
二嫚瞅了眼四周,爹跟婶儿他们正在说话,没人注意他们,不由地就跟了云良进了后院。
“这个……是我给你刻的……”云良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枚簪子,簪子是木质的,但因为长久地被打磨,所以表面十分的光滑,而且在簪子上仔仔细细地刻上了一些花纹,花纹不是特别细腻,刻工也不是很完美,但却让二嫚看得眼圈含泪 ,“你个憨汉子,谁让你刻的?累了手吗?”她说着,就伸手去拉云良的手,云良没有躲闪,任凭她拉住了他的大手,她心疼地看着他手心里磨起来的老茧,也知道他这老茧并非全是因为刻簪子得来的,他是个勤快的,在家中也知道做事,是以才磨出老茧的。
但她就是看着心疼,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咱们成亲以后,我一定……不让你受苦……”
“我不让你受苦!我是……男人!”哪知道云良听了她的话,竟表情很认真地说了这个,把二嫚给感动得眼神发亮,“嗯,知道,我要跟着良哥享福呢!”
两个人说着话,眼神相对,脉脉含情,心中的情意早就在彼此的心中萦绕了。
中午,姜文清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了王学东来当陪客的,大家一起边吃边聊,也是十分的惬意。
饭快吃完了,却店门被人狠狠地敲响了。
姜文清正准备给辛娘敬酒,辛娘本来是不喝酒的,但今儿个高兴,她也小酌一杯,刚举起杯子来。
“我出去看看……”姜文清说着,放下酒壶,大步到了前厅。
时间不长,就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来了一帮人。
辛娘跟王学东都是惊讶,而后两个人起身去了前厅。
正看到姜玉刚带着姜文奇跟姜文田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貌似是姜家的后人,他们正把姜文清围在中间,推搡着他,且听姜玉刚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些年都没对老子尽孝心,怎么老子就不该去跟那宋家要点礼金吗?宋家可是有钱人,他们家有福娃,那福娃会做生意,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老子去要一点来养老能怎么了?你这个不孝子,竟避开你老子,在这里跟他们联姻,不成,老子不同意,谁也不准娶走二嫚!”
“爹!”姜文清神情冷漠,看着周遭的几个兄弟跟子侄,而后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还称呼您一声爹,那是感谢您当初生下了我,您生下我以后就没再管我,把我丢给了爷爷,我爷爷偌大的年纪还要养活我,我懂事以后就跟着爷爷去山中采药,因为不采药卖钱,我们就没饭吃!那个时候您呢,跟着两个哥哥在家中大鱼大肉的吃,却独独没想起我跟爷爷来!”
“哼,那能怪我吗?谁让你一生下来那半仙就说你是克父克母的克星呢?我没有将你丢进深山里被狼叼走了,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这事儿姜玉刚竟也没有否认,但听他那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会后悔曾经为了所谓的半仙的话虐待过自己的亲生小儿子!
“后来,爷爷不在了,我一个人在山中采药,有几次都险些被毒虫吃了,但我都不哭,我命大,后来赚了钱,娶了二嫚的娘,本来我们打算相依为命好好生活一辈子,谁知道后来她娘染病,我卖了一年采来的药材,得了一笔钱,要给她娘治病,结果却被您带着人上门去抢走了,二嫚她娘最终无钱医治,故去了!您讨厌我,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可是二嫚的娘,那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啊?您……何其忍心?我本来想要随了她娘去死,可是孩子还小,我不舍得,就带着她离开了山里,到了城里经过了那多年的辛苦,总算是有了今日,您不但不望着我好,反而又去跟亲家要礼金!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跟我的亲家母要礼金?”姜文清这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气愤不已。
这姜家老爷子也太不是东西了,虎毒不食子啊,他怎么能把姜文清丢在一旁不管呢?
你不管就一辈子不管,怎么现在人家过得好了,女儿要成亲了,你们又跳出来说什么你们是姜家老子,要跟人家亲家要礼金?你们那脸呢?
“哼,姜文清,你少说些没用的,今儿个呢,礼金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老子是你爹,你得孝顺……”说着,那就姜玉刚就一把拽住姜文清,对其他两个儿子道,“打,给我往死里打,再让这个不孝子目无老子!”
“好!”姜文奇跟姜文田异口同声,操起旁边的凳子,就对着姜文清砸来。
“我看谁敢动手!”这时,王学东高喊一声,就到了姜文清身前,将他往后一拽,目光冷冰冰看着姜玉刚父子,“你们在这里得瑟,真当没人管得了你们吗?”说着,他一挥手,外头就进来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身量健壮的,手里拿着的可不是凳子,而是刀剑,而且他们穿着的都是衙门里的制服。
“你……你……”姜玉刚被吓着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告诉你们,老子是这城里市场上的监管,你们呢,若是觉得不服,那改日就到市场上找老子,看老子怵你们不?但是今儿个,你们都得滚,现在马上滚,因为今儿个是我大哥家侄女定亲的日子,图一吉利,老子不让你们见血,不然,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出这个门吗?”王学东在没当市场监管的时候,就是混在道儿上的,功夫是有的,而且人脉更是广泛,因为他一向形式仗义,所以周遭聚集了不少的江湖豪杰。
就姜家这几块料,自然不敢跟那些江湖人士硬碰硬。
是以,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姜玉刚尤其是,人都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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