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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淮阳村

作品: 病态人生重构 |作者:纪婴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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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死了。

此时钟灵倒在初秋略显颓败的草丛里,后脑勺被铁棒敲击的部位剧痛无比。尚含着露珠的枯草携了夜间独有的凉意,叫她忍不住发抖。

而那个她一直寻找的人不断走近,带着鲜血、泥土与腐臭的气息。

钟灵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呢?

钟灵是被周围嘈杂的交谈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大脑混沌一片。一阵阵钻心的疼利刃般割在神经中枢上,让她恶心得只想吐。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辆略显破败的大巴车里,而她坐在冰冷的座椅上,硬质木底硌得她的后背生生发疼。

此时正值深夜,车内只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吐出些许昏黄的光线。窗外少有月光透进来,朦胧的雨滴声哗啦啦洒在她的耳膜上。

钟灵试图从乱成一团的记忆里拼凑出前因后果,半晌才想起来,她现在在一款名为《re:病态人生重构》的全息游戏里。

昨晚她陪失恋的朋友撸串到半夜,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苦主送回家后,在回学校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卖碟的。

那人大概二十多岁,戴了个起球的劣质黑口罩,黑卫衣黑长裤,要不是出了声,她都没办法察觉那里站了个人。

他显然不知道大半夜无声无息地尾随姑娘很变态,再突兀地叫住人家更是恐怖,所以畏畏缩缩朝她喊:“小姐,要碟吗?”

钟灵被这突兀而颤抖的男声吓得浑身一抖,脱口而出:“我们现在都用种子。”

那人愣了会,好像一时间没办法明白她话里的含义。等想明白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结巴道:“不是!我、我卖游戏碟。”

她一下子红了脸,心里又莫名觉得自己方才太不正经,反倒有些对不住他,只好停下脚来,问:“哪些?”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怕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低了头应道:“今天只剩下一张了。叫《re:病态人生重构》。”

钟灵乐了:“这不会是最近那个爆款角色扮演游戏《人生重构》的盗版吧?”

对方急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无力争辩:“不是,真的,你相信我,这款很棒的。”

她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莫名其妙地觉得有趣。钟灵向来图新鲜,喜欢刺激,于是微微笑笑,问:“好吧,多少钱?”

她就是这样买下了这款游戏。直到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钟灵也说不清楚促使她买下它的,究竟是那个年轻人在黑夜里依旧盈盈生光的眼眸,还是一条贯穿自始至终的线,一段不可避免的命运。

大脑又开始剧烈疼痛。钟灵打了个寒战,可剧痛到底没有破坏正常思考能力,她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劲。

没有数据,也没有系统提示,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款全息游戏……有些太过逼真了。

时下数字全息技术发展迅速,涌现出不少跨时代的全息模拟游戏,但毕竟存在技术瓶颈,哪怕是其中以“仿真度极高”着称的佼佼者,也无法带给她这样真实的体验。

现在她靠在座位上,夜里雨水孕育出的丝丝凉意与车厢内阴冷沉闷的空气一同席卷着感官,她甚至能感到刚醒来时带了慵懒的倦意。

钟灵是知道《人生重构》这款游戏的,玩家通过扮演不同的角色体验人生,深受青年玩家喜爱。至于她买到的这个……她曾经试着搜索相关信息,居然全然没有信息可供参考。不仅是出品商、创作团队,就连这款游戏本身都没有痕迹可寻。

钟灵正兀自想得出神,脑海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机械女声:“欢迎来到《re:病态人生重构》游戏。ai客服一零四号为您服务。”

“在该游戏中,您将通过扮演特定角色,更改指定对象原本的悲惨命运,本客服将实时为您播报任务完成度。游戏无固定套路,请玩家自由发挥。”

“为您搜索本次游戏任务。”

“背景:2004年,淮阳村。十余名村民惨遭杀害,凶手无处可寻。离乡多年的方莹归家参加葬礼,不料惨遭惊变。”

“主角:方莹,二十五岁。五岁随父母迁出淮阳村,十二岁父母双亡,寄住于远房亲戚家中。为参加舅舅崔家林葬礼一事返乡。”

“攻略对象:叶淮,十岁,叶家私生子。遭生父长期家暴,并被村里其他孩子冷落欺凌,在既定命运中成为连环杀人案帮凶,最终自杀。

请玩家阻止叶淮参与凶杀,避免死亡结局。”

“注意:本次游戏严格遵守以下戒律:

1.必须明确、公正地将所有线索呈现给主人公。

2.主人公并非凶手。

3.故事中不可存有超自然力量。

4.凶手有明确杀人动机,排除无差别作案可能。”

“没有了吗?”

惊讶于女声骤然停下,钟灵用意识轻轻问她,而后者依然以波澜不惊的口吻回答。

“无法为玩家提供更多信息。”

这并非她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于是轻车熟路地将已知线索在脑海中缕清。

相比于其他游戏,她在这里获得的情报未免太少。且不说最基本的剧情矛盾没有被点出来,就连通关方向也不知道。

叶淮作为一个长期被压迫的角色,想必对村民积怨已久,此时出现的连环凶手恰好满足了他复仇的愿望——成为帮凶也是不出意料的事情。

这不过是个尚未形成完整价值观的孩子。或许在他的心中并无真正的“恶”,他想要做的不过是惩罚罪恶。

钟灵偏头一想,倒是“方莹”这个名字,和她现实中知道的某个人一样,也算是种巧合吧。

“所以,通俗来讲,我的任务就是拯救啰?就像那些治愈系小说,用真情感化反派们受伤的心。”

钟灵想起自己看过的言情小说,女主身披光环,在男主角最为落魄的时候向他伸出手。当后者飞黄腾达,又是一篇喜闻乐见的甜宠文。

“您想得太简单了。”客服的语气依旧公务化十足,“想要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单纯的保护与安慰是用处不大的。”

钟灵还想套话,对方却自知被套路,不再言语,还朝她傲娇地冷哼一声。

这个客服一点都不温柔,好有个性,她喜欢。

钟灵着实无聊,将大巴车内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车里并无多少乘客,坐在座椅上的,也多是赶集回来的中年妇女或打工归家的青年,因常年劳苦而显得黝黑而憔悴。如此一来,她这个娇滴滴的女青年倒显得格外突出了。

坐在身旁的大婶见钟灵望她,也并不难堪,而是熟稔地露出和善的微笑:“姑娘一个人来这里?可得注意安全啊。最近这村子里不太平。”

钟灵被从小宠到大,向来嘴甜,讨长辈喜欢。她知道中年期的女人最管不住嘴,好像絮絮叨叨说八卦是她们特殊的技能加成。

于是她这会儿也恭恭敬敬温温柔柔地答道:“谢谢阿姨关心。我知道的——我舅舅是崔家林。”

她顿了顿,见女人展露出同情了然的神色,趁热打铁问:“阿姨,我是外地回来,知道的消息肯定不如您。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示弱后再诚心讨教,能让对方获得足够的自尊心,从而放松警惕,有求必应,这一招钟灵屡试不烦。

“姑娘,你听后可别被吓坏了——最开始是酒鬼李三。”女人果然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这段事,脸上神色不免黯淡几分,特意压低了声音,“被人装在麻袋里,乱棍打死了。”她显然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打了个哆嗦,“然后就是你舅舅啦,也是被打死的,尸体挂在村口梧桐树上,哎哟喂,可骇死我了!整个人就那么血肉模糊地垂在树枝上,好多人都看见了。”

脑袋里又开始了对某些不和谐画面不合时宜的脑补,吓得钟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凶手采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只能说明死者与他结怨很深。

被害者只有两人,这场案件应该刚刚拉开帷幕。而这时的叶淮,还并未成为帮凶。

“你说奇怪不奇怪?你舅舅和那个酒鬼可都是壮得像头牛,怎么就被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呢?警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见钟灵听得着迷,女人话篓子更满,“于是村里有传言说啊……”

“李爱霞!”坐在钟灵前位的男人蓦地转过身来,一对微染了霜白的剑眉蹙起,低声呵斥道,“说些什么呢!”

被称作“李爱霞”的女人匆忙停下口,一张姜黄的脸泛出青色。她动作僵硬地垂头避开男人愠怒的视线,讪笑一声:“哎呀,这些就只是没用的小道消息了,咱不说这个,晦气。”

她沉默半晌,又拉起钟灵讲起当地民风民俗。

钟灵是个知趣的人,乖乖闭上嘴不再多问。

不过……

她垂眸一笑,这女人未说完的那句话,或许正是一切的突破口。他们究竟是对什么如此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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