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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教父完

作品: 快穿之我的黑历史 |作者: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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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住院了。

住的是周家旗下的最着名的一家私人医院, 院里在行内有着极高名望的众多医师齐聚会议室,针对他的ct片子和以往病历进行讨论,意在选出最为稳妥的治疗方案, 来延续他的生命。

胃癌晚期,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手术和化疗就能治好的。

即便是引进国外的一些先进技术和设备,请来行内更专业更有经验的医师, 他们也不敢给许笙打包票,说治愈成功的可能性会是多少多少。

没人敢对许笙说谎话。

更没人敢对江衍说谎话。

于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后, 发现自己手上打着吊针, 身上也连着七七八八各种东西, 江衍一脸平静地问自己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周端也只得说癌细胞扩散了,病情恶化, 已经不是在家吃点药就能缓解的了。

江衍听了,没什么震惊,只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快啊。”

周端知道他在叹息什么。

计划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罗网也还没有收拢到最后一张, 他却不得不住院,不能像以往那样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这些事上。

在他的计划里,他是会住院接受治疗,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罗震刚死,罗家刚乱,henry还藏在京城的某个地方,甘比家族也还在大洋的另一头蠢蠢欲动, 无数的家族和势力都在盯着他和他手里的周家……

有太多事都在等着他去做,他却躺在了病床上,一副等死的姿态。

他意气风发十多年,如今可算是英雄迟暮。

周端只好劝道:“有周少在,您不要太担心了。”

江衍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我会给他留下个烂摊子。”

周端说:“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您不要担心。”

江衍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周舶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正因为知道,才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物色教子人选,并选择在罗震回国后开始收网。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就想着死前把该解决的解决了,该收拾的也收拾了,给教子留下个河清海晏的地儿,让周家足以继续鼎立个十几二十年,他才能安安心心地、从从容容地赴死。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变故来得这样快,他隐隐产生了一种急迫感。

盯着输液管中一点点滴落下来的液体看了会儿,江衍喝了点水,解救了睡得太久有些干渴的喉咙,又在周端的帮助下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才问许笙在哪。

周端答:“医师们在开会,周少去旁听了。”

江衍笑了笑:“他不是医学专业的,能听懂吗?”

周端说:“多看看,多问问,就能听懂了。”又问,“周爷,想吃东西吗?”

江衍说:“我还能吃东西?”

周端说:“如果您觉得饿的话。”

江衍感受了下,稍微有点饥饿感,并不是特别想吃东西,但不吃不行,天天靠输液和营养针,体重下降得会更快,病情也会恶化得更厉害。

于是等许笙听完会回来,就见江衍已经输完液,正在喝粥。

不知道是不是在旁听中听懂了医师们讨论的那些专业术语,更加清楚透彻地了解了江衍体内的癌细胞究竟扩散到了什么程度,在这样的扩散速度下江衍又能活多少天,许笙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眉头皱着,嘴唇也紧抿着,分明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神情,却偏生能让人感到他满心的焦躁和痛苦。

他从来都不知道,江衍所谓的“胃病”,居然会是胃癌,而且还是晚期。

明明之前在家的时候,医生还说只是常见的胃溃疡……

趁江衍在低头喝粥,没看到自己,许笙抬手抹了把脸,收敛了神情,等江衍抬头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神色平静,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了。

“您醒了。”他走过去,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衍说没有,示意他看向餐桌上还没打开的两个饭盒:“周端说你还没吃饭?先随便吃点。”

“好。”

打开饭盒,一笼虾饺和一笼汤包,里头还搭着点小菜和辣椒油,闻起来香得很。江衍顺手把另一碗皮蛋瘦肉粥推给他,香味顿时更加浓郁,可许笙看着闻着,没有半点胃口。

他取了筷子,味同嚼蜡地吃着,眼睛低垂,不敢看江衍。

生怕多看那么一眼,情绪就会兜不住了。

等他把饭吃完了,江衍一碗粥也终于慢慢见了底。周端让人把餐桌收拾干净,问江衍是看书还是上网。

江衍想了想,他昏迷差不多两天,有关罗家的消息应该已经全网报道了,他以前针对罗家所做的那些另外的计划,可以开始全面进行了。

于是:“把电脑拿来。”

打开笔记本,随意一搜索,果然铺天盖地都是和罗家有关的新闻,周家当家人住院的消息倒没人报道,就是微博和论坛上也没人敢披着马甲爆料。

他一边看新闻,一边给周端下指令,句句条条都是秩序井然兼完美无缺,仿佛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周爷,病魔没有带给他任何的打击,他一个字、一句话,就能让整个京城抖三抖,无人敢摄其锋芒。

许笙没出声,只看着他。

等他吩咐完了,又查看周端整理出来的这两天堆积的重要邮件,连着他从罗家带回来的那些资料,把对甘比家族的计划整理一番,继续下达指令完毕后,许笙才说:“今天天不热。我陪您去外面走走?”

江衍本来还想问其他家族都有什么反应,听了这话,利落地把笔记本一合,说好。

许笙让人送来轮椅,推着他出了病房,周端和两个保镖在后头跟着。

住这一层的人不多,四面镶嵌着玻璃的小花园里更是没什么人。许笙推着他在小径里慢腾腾地走,阳光从枝叶中细碎地洒落下来,光影斑驳,两人没一个说话的。

江衍问系统:“我还能活多久?”

系统掰着手指算了算:“短则二十天,长则三十天。”

江衍说:“没有确定的时间吗?”

系统说:“没有,你大纲里没写,我也不知道男神会不会给你做化疗。”

如果做了化疗有效,或者是吃了什么药有效果的话,时间会再延长一些,所以具体还能活多久,系统真没法给个定论。

江衍说:“听说化疗特别痛苦。”

系统说:“我可以帮宿主屏蔽痛感的。”

不出意外的,江衍拒绝了:“不用,我不会化疗的。”此刻的他仿佛真的代入了原文中的周舶,一副早已看淡生死的平静模样,没有行将就木的悲痛,也没有壮志未酬的遗憾,只是很平淡地说道,“反正都是要死的,死之前何必再受那个罪。”

系统:“……唉。”

系统没再劝他。

它想周舶这个角色真的是太丰满,也太强大了。宿主能写出这样的人设,又能这样好地把角色扮演出来,宿主当兵的那几年,人生阅历肯定很丰富。

没有一定的阅历,仅凭演技,绝对是无法这样刚刚好地迎合周舶此刻的心理。

周舶的胃癌是一年前才发现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

有这个一年的时间缓冲,才有如今的这样平静的周舶——除了周舶,又有谁能在面临死亡时,这么平静,这么坦然呢?

至少系统监控医院里的其他重症病人,没一个能像周舶这样的。

系统还在感慨着,就感到轮椅停了下来。

它仰头一看,旁边有条长椅,许笙正坐在上面,一双眼温柔又深情地望着它宿主。

系统愣是在那温柔和深情底下看出一股子难过。

然后就听他对它宿主说:“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您身体不好?”

江衍“嗯”了一声。

他又说:“那上次在家的时候,医生说您胃溃疡,是故意瞒着我的吗?”

江衍说:“不是,他误诊了。胃癌的一些症状本来就像胃溃疡,他不知道我得的是癌症。”

整个周家里,也就他自己和周端知道。

许笙沉默了。

他想起刚到老宅那会儿,江衍在喝酒时的表现,在吃饭时的表现;还有江衍有时候胃病发作,疼得连水都喝不下去的样子。

明明……

明明很久以前他就该发现不对劲的。

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才发现?

要是能早一点发现,就能早一点接受治疗,治愈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许笙想了半天要是。

然而事实是他真的没有提早发现,他拿到的世界资料里也没说周舶得了癌症。

——等等。

世界资料,世界资料……

《教父》简介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而我这一生,踽踽独行,直到最后,我终将成为你。

踽踽独行?

终将成为你?

许笙背后陡的溢出冷汗。

是了,其实周舶的结局,早在简介里就已经点出来了。

许笙的一生踽踽独行,最后成为新一代教父。

而许笙的这一生里,没有周舶。

周舶死了。

周舶没有和许笙在一起。

周舶在许笙接任他的位置之前,就已经死了。

巨大的痛苦瞬间充斥胸腔,疼得呼吸都在发颤,身体也要发抖。许笙沉默着使劲掐了掐掌心,掐得快要出血,才强行平静下来,说:“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衍说:“多一个人担心吗?没那个必要。”

许笙说:“怎么没必要……”

江衍淡淡道:“我身体具体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难道跟你说了,我的病就能立即好起来?”

许笙不说话了。

江衍又说:“迟早要死的,就看是个什么死法。”

他这样轻描淡写地把“死”字说出口,听得许笙几乎是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失态。

他和别的人是不一样的。许笙努力安慰自己,他早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所以对待死亡也就和别的人不同,自己不能在他面前生气——

就算真的生气了,也不可能改变他任何一个决定。

包括如何死亡。

努力说服自己放平心态,许笙深吸一口气,说:“教父,快中午了,有些热,我们回去。”

江衍说好。

回了病房,有医生和护士正等着,准备给江衍做例行检查。检查过程非常冗长繁琐,好不容易结束,江衍感到有些累,也没接着走之前的事继续看笔记本,半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神态安然到极点。

病房里暂时没什么事,周端就去食堂吃午饭了。守在门口的保镖也换了一批,门关着,屋子里只剩江衍和许笙两个人。

许笙在切水果。

胃癌患者能吃的水果不多,零零总总也就那几样,香蕉,苹果,猕猴桃。许笙一样样地剥皮,先尝尝是酸是甜,酸的放一旁,甜的就切开,一小块一小块,堆在透明的玻璃碗里,果香浓郁,很能触动人的食欲。

因为之前特意问了医师能不能喝酸奶,等切了满满一碗水果,许笙拆了盒酸奶,乳白的液体淋上水果,他拿叉子叉了块苹果,往江衍嘴边送去。

江衍还是不想吃东西。但仍张开了嘴,吃下了那块苹果。

苹果很甜,酸奶略酸,酸酸甜甜的综合在一起,好吃。

许笙又叉了块香蕉,慢慢喂他。

不过还是只吃了小半碗,江衍就没再继续吃了。许笙把他嘴角沾到的酸奶拿指腹抹掉,舌头一舔,干净了。

江衍瞥了眼,想幸好刷过牙了。

许笙把剩下的水果解决掉,又把碗洗了,问他要不要看电影。

江衍说好,许笙就上了病床,坐在他旁边,把笔记本搁小桌子上,点开一部最近刚上映的片子,两人头挨头地看。

片头刚过,房门无声地打开,周端吃完饭回来了。

见两人在看电影,周端没出声打扰,拿了个手机在沙发上坐下,铃声调成静音,自顾自地打发时间。

两个小时后,电影放完,许笙没动,示意周端过来把笔记本和桌子撤了,因为江衍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匀,睡着了。

周端拿开笔记本,桌子推回去,又给调了病床高度,好让两人不再是坐的,而是躺着的,这才退回沙发上,继续看手机,中间还时不时地抬头,时刻注意着江衍的情况。

许笙熬了两天没睡,眼里满是血丝。这会儿他转头看江衍,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周端的动作更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随之渐渐变得倾斜。很快,夕阳西下,江衍醒了,他才睁开眼,还没动上一动,颊边的呼吸一变,许笙也醒了。

睡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许笙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他没起来,只借着便利的位置亲了亲江衍的脸,问他要不要上厕所,想不想吃东西,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江衍说想喝水。

周端立即倒了热水,又兑了凉白开,试好温度才递过去。

许笙坐起来接了水杯,半搂半抱着江衍,慢慢喂他喝水。

江衍喝了半杯就停了。他看周端和许笙都把自己当成易碎的瓷器那样认真而小心地对待,不由道:“我没什么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要是不舒服了,我自己会喊医生。”

周端没说话。

许笙则说:“公司和家里都没事。换别的人来照顾你,我也不放心。”

江衍说:“怎么会没事,我不是刚吩咐过?”

他指的是去小花园之前安排下去的那些事。

许笙说:“那些交给其他人来做就行了。”年轻的教子语气坚定,“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你,不然我睡不着。”

江衍说:“那随你。”

许笙陪床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病房是里外间的,里头除了特别宽敞的病床,还有另一张小床,外头也有一张床。周端自然是睡在外头,许笙陪着江衍睡在里头。

不过里头那张小床没人动。晚上洗完澡,许笙靠在江衍身边,两人小声说着话,一起刷网页玩游戏,亲密地接吻,仿佛江衍根本没有生病,他们两个只是把亲热的地方从家里换到医院,体验别样的感受与刺激。

白天睡得太多,临近半夜的时候,江衍才睡着。

看他睡着,短时间内是不会醒了,许笙躺了会儿,起身下床。走到外间,周端也还没睡,两人坐在一起,面对面地无声抽烟。

一根烟抽完,许笙把烟蒂捻了捻,放进烟灰缸里,低声道:“辛苦你了。”

江衍住院两天,外面到现在都还没什么消息,全凭周端一手把控着,才能连周家的元老们都不知道当家人病重住院,至今没闹出什么事来。

周端摇摇头,没说什么。

许笙又说:“他白天的话没说完。他住院的事,我们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传出去,在暗处做好安排,才是他想要的。”

周端说:“我明白,周少放心好了。”

两人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了。

抽完第二根烟,许笙进了里间,嚼了口香糖,又刷了今晚第二遍牙,确定嘴里没有烟味了,才重新躺在江衍身边,搂着人睡了。

周端也睡了。

保镖们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

五天后。

得知罗家旗下的公司有不少被周家成功收购,剩下的公司不是宣布破产,就是被别的家族势力给分了个七七八八,罗家再成不了气候,江衍想开瓶红酒庆祝,但许笙连半滴酒都不让他碰,他只能选择喝杯果汁来表达内心的畅快。

罗家终于解决了。

他想,还剩一个甘比家族——

又过了几天,江衍正在午睡,隐约听到从外间传进来的声音。

有人对许笙说:“henry最看重的一个女儿被轮了。”

许笙说:“那个私生女吗?”

那人说:“是的,henry想把她培养起来,让她接替blanche的位置。”

许笙说:“怎么会被轮?我们又没动手。”

那人说:“据我查到的,好像是周昀动的手。”

许笙:“……周昀?”

“好像是她,我也不清楚,她藏得太深了,我的人查不出来。”

“应该就是她了。除了她,没什么人会用这样的手段。”

“是的,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肯定是她。”

许笙沉吟着,没说话。

那人又说:“henry也没查出来。他以为是周爷让人做的,想和周爷见一面。”

许笙说:“让他来医院。”

那人应下,然后开门声响起,离开了。

人走后,许笙在外面呆了会儿,才推门进来。

见江衍半睁着眼看自己,许笙没有惊,也没有慌张,只说:“您都听到了。”

江衍:“嗯。”然后说,“不用再查了,是周昀做的。”

许笙说:“您知道?”

江衍说:“嗯。她现在已经不正常了,能做出这样的事,对她来说还算正常了。”

许笙说:“我让人去疗养院看看。”

江衍没有拒绝,道:“henry来了,记得叫我。”

许笙说好。

henry当天晚上就来了。

来的时候,江衍正在吃晚饭。

临近最后的阶段,江衍胃口不仅没再继续差下去,反而还越变越好。加上他不同意化疗,也不同意手术,都知道他是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医师们也没说什么,只让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让许笙太拘着他。

所以今天的晚饭还挺丰盛的,北京烤鸭,麻婆豆腐,西湖醋鱼,醉蟹,还有一道开口汤。henry来之前才吃过东西,可看着江衍面前卖相精美气味香浓的中餐,他居然觉得又饿了。

江衍抬头看了看他,让周端再拿双筷子和碗来:“坐。”

henry搬了个椅子坐过来,拿筷子的动作挺熟练,显然也是经常出入中餐厅。

几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没人说话。

henry原想趁中国人喜欢在吃饭时说事的习惯来问江衍,为什么要对他的女儿下手,可看人白得没什么血色的脸,他喉头动了动,还是闭上了嘴。

江衍已经近两个星期没有露面了。

henry大致知道他是病了,否则许笙不会让他来医院。可他没有想到,江衍得的居然是癌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情绪。

上次见周先生,人还是冷冷淡淡,稳坐钓鱼台。不料这一转眼,就是个快要死的人了。

世事无常,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吃完饭,周端又让人送来饭后甜点。等甜点吃得差不多了,江衍才问:“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henry动了动唇,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请周先生手下留情,不要再对我的女儿做那种事了。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我的女儿还小,希望周先生能放过她。”

江衍淡淡地说:“周端的妹妹也还小,刚上高中,我当初也希望你能放过她。”

henry面色一变。

江衍继续说:“我们都是一路人,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抬眼看过去,银丝边眼镜下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冷静,令henry恍惚觉得他根本没有得癌症,坐在这个病房只是个障眼法,“我们中国还有句老话,叫‘自家人管自家事’,我和罗震窝里斗归窝里斗,总不能让外人来插手。”

插手就算了,还这么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所以说地域差异,国人所坚持的很多东西,外国人始终都是无法理解的。

henry手抖了抖,低下头,谦卑地说周先生说的是。

吃完自己的那份甜点,江衍伸出手,让许笙给他擦手。他看着henry,又说:“还有,你找错人了。是周昀害的你女儿,不是我,你应该去找周昀才对。”

henry诧异地抬头,眼都睁大了,极度的不可置信:“周小姐?真的是她吗?”

江衍说是。

henry倒抽一口冷气:“她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说的是英文。

这会儿henry没能控制得住,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江衍没听清楚,许笙倒是听出他是在用美国当地的话骂周昀。

他骂的很不好听,许笙也就没给江衍翻译。

江衍平静地说:“她上次找你,让你害周端的妹妹,那个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不是好人,你不应该与她合作。”

henry似乎想反驳,想说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那些,只是认为周昀的建议不错,就使用了。但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周先生的解答。”

江衍说:“等你见了周昀,你就回国。以后没事的话,就不要来中国了。”

这是在赶他出境了。

henry听着,没能忍住,面色扭曲一瞬。

周端和许笙立即抬手按腰,随时准备拔枪。

于是到了最后,henry也没能说出拒绝回国的话,沉默着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江衍就听周端说,henry连夜去见了周昀,在疗养院呆了半个小时后,匆匆乘机出国。

henry回了美国。

那一直蠢蠢欲动的甘比家族,也在henry的回归下彻底收敛,再不横跨太平洋对周家做些什么。

国外势力都偃旗息鼓,腾出手来的江衍把目光放在了国内。

于是很快,周家当家人病重住院的消息星火燎原一般传了出去,等候已久的各个家族和势力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贪婪地盯着周家的股票走向,不求一举击破周家,也要让周家尝尝大出血是什么滋味。

整个京城都变得紧张起来。

在这样的紧张下,周昀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江衍住院的消息。她偷偷出了疗养院,第一个跑来看江衍。

“哥。”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脸色苍白,神容憔悴,嘴唇也是干裂的。她站在那里,抿了抿唇,想靠近却不敢,只得踌躇着站在原地,说:“哥,我知道错了,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江衍看着她,没说话。

她继续说:“哥,你活不了几天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能让我陪陪你吗?”

江衍还是没说话。

她只好接着说:“哥,我真的很想你。”她咬了咬嘴唇,有血流出来,她抬手抹掉,又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揉掉,“你都要死了,还不原谅我吗?”

江衍终于开口:“周昀。”他声音很轻,轻得她快要听不到,“你回去,我不是很想看到你。”

周昀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江衍没再看她,闭上眼,气息安定。

周昀边哭边走向他:“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他们都说我有病,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所以不想看到我?”

她语气悲伤极了,拿着注射器的手却很稳当。

她走到床边,站定了,抬手就把注射器往江衍的脖子扎去。

注射器在距离皮肤仅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江衍握住她的手,睁开眼,问:“你要干什么?”

“哥。”眼泪还在不停地流,鼻涕也在流,周昀却笑了,笑得既难看又诡异,“哥,早点死不好吗,再过几天,你会很痛苦的,我想提前送你上路。”

江衍伸出另一只手,夺走注射器,然后微一用力,比他还要更显得孱弱的周昀被推倒在地。

脑袋撞上床边,钝钝的疼。她捂住被撞到的地方,没再说话,只咬着唇,泪眼婆娑。

他垂眼看着她,冷淡地说:“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按了按钮,候在外面的周端立即进来把她带走。

被带出病房时,她回头,看了江衍一眼。

就见他坐在那里,明媚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他,他身上却透着股沉沉的死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她张了张嘴,又喃喃地喊了句哥。

他没听到。

周昀被带走后,周家的元老们来了。一番嘘寒问暖后,元老们离去,许向林来了。

见江衍面露疲色,许向林简单说了两句就退出里间,和许笙去了外面说话。

“周家要开始大动荡了。”许向林点了烟,满心的愁绪,“你最近注意着点儿,别被人拿到什么把柄。”

许笙说:“我知道。”

许向林说:“我以前以为是周爷心老了,才想着收你当教子。结果,没想到啊,居然会是这样。”一根烟抽完,他又点了一根,夹在手里叹息着,“真是世事难料。”

手段再厉害、地位再高,也终究难逃一死。

更何况是周舶?

和儿子你一根我一根地抽了半包烟,许向林拍拍他肩膀,走了。

许笙坐着没动,等魏崇旭来。

没多久,魏崇旭来了。

和他一起来的是魏家的老太爷,还有老太太。

几人进了里间,江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们没敢出声打扰,老太太也只得无声地流着泪,给江衍掖了被角,擦着眼泪出去。

“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我说。”魏崇旭也拿了烟抽,整个外间都烟雾缭绕的,模糊得看不清人的表情,只能听见人的话,“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你打个电话,我立即过来。”

许笙应下,过了会儿把人送走。

临走时,老太爷终于说道:“小笙啊,好好干,别让你教父失望。”

许笙说我知道。

老太太没说什么,只流着泪抱他,然后抹着泪走了。

到此为止,后面再想来探望的人,许笙全给拒了。

他坐在病床前,日复一日地看着江衍,看他近似于昏迷的睡觉,看他病痛发作时痛苦的隐忍,看他清醒时候的雷霆手段,轻轻松松地就把那些试图咬周家一口的势力死死按下去。他在电话里听魏崇旭感慨地说周爷还是宝刀未老,这才是真正的教父,他握紧手指,自虐般地让自己不要在江衍面前流泪。

哪里是宝刀未老?

其实是宝刀已老,马上就要断了。

江衍一直和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再说了,江衍还没死呢,他流泪给谁看?

许笙眨眨眼,默默等待最后一天的到来。

那天很快就来了。

快到中秋,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许笙像平常一样醒来,正要和江衍说早安,就发现身边的人这回是真正的昏迷,没像平时那样喊几声就能醒。

他慌忙叫了医生。

江衍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过了足足六个小时,医生们才从里面出来。

他们刚出来,就把江衍转进icu里,然后给许笙下达了病危通知,和他聊了很久,请他做好心理准备的同时,也请他和病人好好把握最后的相处时间。

“周爷想安乐。”主治医师叹息着说道,“周少,我们也无能为力。”

许笙摇头,语气平静地说没事。

他在长椅上坐了会儿,和周端一起换上无菌服,进icu看江衍。

就见江衍已经醒了,正坐着看向哪里,无意识地发呆。

周端喊他:“周爷。”

他回神,转过头来,招了招手,示意周端过来。

周端过去了。

然后毫无意外的,江衍和他说起遗嘱的事,又说起周家,最后请求周端继续留在周家,给许笙当私人保镖。

“他是除了你之外,我最放不下的人了。”他轻声地说,“你替我保护好他。”

周端低声应是。

江衍又说:“你和他好好过。等过几年,你要是累了,我给你留了一套房子,你可以和你妹妹一起住,然后娶个老婆,生几个小孩,周端,你会很幸福的。”

周端埋着头,没应声。

等江衍和他说完话,让许笙过来,他才低头出去,蹲在地上哭。

一米九的汉子哭成了个大傻逼。

哭声若有若无地传进icu,许笙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坐在床边握着江衍的手,一遍遍地抚摸那瘦到青筋都凸出来的手背。

他不说话。

江衍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江衍才说:“把烟斗拿来。”

许笙自然是不准的。

江衍笑着说:“我都快死了,还不让我抽上一斗?”

许笙几乎是瞬间暴怒。

他死死咬着牙,艰难的,一字一句的:“不准说这样的话。”

他脸上的表情连路过窗户看进来的护士都觉得害怕。

守在外面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唯独江衍淡笑道:“就抽这最后一斗。抽完这一斗,我就再也不抽了。”

许笙终于点头。

他出去拿了烟斗,往里头装好烟斗丝,点燃了递给江衍。

丝丝缕缕的烟雾升腾而起,江衍眯着眼,慢慢抽了一口。

美妙,快活,神仙在世。

然而只抽了这一口,他就没再抽了。

他把烟斗拿在手里,慢慢躺下去,闭着眼说:“小笙,我很喜欢你。”

许笙说:“我也喜欢你。”

他说:“周家就交给你了。”

许笙说:“好。”

说到这里,他就没再说了,安静得仿佛睡着一样。

烟斗丝还在静静燃烧着,那显示着生命的仪器却发出“嘀”的一声长鸣。

“嘀——”

刹那间,时间停止,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许笙静坐良久,然后弯下腰,把床上的人抱进怀里。

他唇角动了动,露出一个笑容。

这样,你就是死在我怀里了。

……

周舶的葬礼举行得非常肃穆,且盛大。

葬礼上,除了宣读遗嘱,许笙也正式宣布改名为周笙,接任周家当家人,成为新一代教父。

前来吊唁的来宾们神色各异,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就听一阵喧哗响起,转头一看,周昀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地跑了过来。

“哥,”她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不等等我,你怎么就不等等我。”

同样跪着的周笙没有转头,只语气淡淡道:“把她带走。”

这话一说,保镖们还没动手,来宾们却是齐齐一震,睁大眼看他。

他刚刚好像,好像……

周家元老们则畏惧地看着他。

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以前的许笙完全是伪装,他故意做出软弱可欺的模样来,以便在今日开始收网。

简直和周爷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周笙完美地让葬礼结束。

等人渐渐散了,他独自一人在墓前呆到天黑,才回了老宅。

他进了书房。

书房还和那个人在时一样,没多任何东西,也没少任何东西。

唯一少了的,就是那个人。

他坐下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硬皮笔记本,翻开来,里面有大半都是写了东西,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毅力能每天都写,还写了这么久。

他翻到空白的一页,拧开钢笔,呆坐很久,才用堪称漂亮的花体英文慢慢写道:

solitude is your treasure,

i thank you for the pitying flow between your heads.

if i can get the flower i want in the dark,

i've been walking alone all my life,

i will be you.

i will b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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