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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完青黛,又到堂屋吃了早饭,又看亲媳妇请安敬茶的时辰到了,才不紧不慢的像宏福阁走去。
走在路上,陆决明想到青黛如今的状态,担心她还可能会蹦出惊天之语,她想了想,拉住了青黛,再一次嘱咐道:“一会儿见到老夫人他们先别说话,你看着我的动作,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嗯,我记住了。”青黛一醒来脑中就一篇空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她现在仅有的记忆,就只有在奴隶市场醒来以后的。
那天她刚醒来,还未来得及被打上奴隶烙印,就被买了回来。接着就是梳妆上妆,拜堂成亲,自己老夫人要她务必要做成的那几件事。
她现在是失去了记忆,但是分析事情的能力没有丢。
老夫人要她做的那些事情,她虽然还不明白,却也本能的抗拒着,可是她见到的所有人,都认为老夫人说的是对的,都说她应该那样做,这不免让她半信怀疑,难道她那股本能的抗拒感是错觉?
将信将疑的她,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表露出来,而是顺着他们说的做,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而现在,事实证明了她的感觉是对的,老夫人要她做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青黛落后陆决明一步,看着才到她耳际的少年,此刻她的眼里再没有朦胧之态,反而是清透明亮,她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
走在前面的陆决明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青黛的心思就已经百转千回,若是知道青黛的所思所想,陆决明也只能感叹自己又看走了眼。
盖因为青黛把天真懵懂形象塑造的太逼真了,她这双也算是阅尽千帆的眼睛,竟丝毫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果然,天然呆什么,切开都是黑的!
陆决明所住的竹轩居,在陆府算是偏僻的角落,不过距离宏福阁倒是还挺近的,没过多久就到了。
陆决明和青黛到的时候,王氏身边的大丫鬟春杏已在外等候,见到陆决明和青黛笑容满面的一福身,“见过大少爷,大少夫人,老夫人他们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说着也么有进去通传一声,就掀开了门帘,请二人进屋。
呵,在陆决明的记忆中,这还是春杏第一次给好脸色,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哪怕奴才也是一样。
在她面前张扬跋扈,没有半点奴才样,在老夫人面前倒是乖的像只兔子。
屋里,陆老夫人早已坐在高堂,此时正闭目养神,陆老爷名陆重楼,和王夫人分别坐在陆老夫人的左右两侧,下侧则是陆家的小辈,陆老爷的四个孩子。
为首的是刚进学回来的陆老爷嫡长子,陆家二少爷陆白英,和陆决明同岁,目前已经过了县试,是个秀才老爷。
第二个是陆家的三小姐,陆老爷的庶女陆白苏,年十五,已经相看了人家,年后便过门。
第三个是陆白英的胞弟,年十四,陆白术不好学问,倒是对算数颇感兴趣,目前已经跟着陆老爷料理生意了。
最后一个是也是陆老爷的嫡女,陆家六小姐陆白芷,年仅五岁,也是他们兄妹几人中,唯一没有刁难欺辱过陆决明兄妹的人,这让陆决明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陆决明拉着青黛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行礼道:
“孙儿给老夫人请安。”
“媳妇给老夫人请安。”
此时陆决明的心里有一点扭曲,该说不愧是医药世家吗,取名字都这么有个性,一屋子的中药材。
不管陆决明心里如何翻江倒海,仍是面不改色的结果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举过头顶恭敬道:“孙儿给老夫人敬茶。”青黛见此也有样学样,“媳妇给老夫人敬茶。”
陆老夫人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轻的酌了一口,给了两个红包后又开始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陆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叫了一声好,一脸慈爱的说道:“决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又已成家,也该想想立业了。”
陆决明听此嗤笑不已,当时陆决明父亲意外身亡,陆老爷丝毫不念及兄弟情分,不顾嫡长之别,以陆决明年幼为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之势将整个陆家掌握在手中。
可怜陆决明当时只有十岁,哪里能斗得过有陆老夫人和外家王氏的帮衬,眼睁睁的看着陆老爷,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家主抢了去,而族里也认为当时的陆决明年幼,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握陆家,都默认了陆老爷掌家。
从此,就开始陆决明兄妹俩的噩梦之路,从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一下子沦为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陆夫人也帮腔,夹枪带棒的将陆决明贬的一无是处,“是啊,决明,你二叔说的没错,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男人成了家,就该立业了,你也该把你那不三不四的事情放一放了。说的好听了是讼师,替官爷办事,说的不好听啊,就是个臭笔杆子,能干多大事儿,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现在你也成家了,也要想想以后,总不能让你媳妇跟着你吃了上顿没下顿吧。”
“是,侄儿谨记。”陆决明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冷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原主是和聪明的,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惜命运多舛,爹死了以后举目无亲,寄人篱下,围绕在身边的除了妹妹陆商枝外,都是想要吸他的血,啃他的骨头的豺狼虎豹,尽管他已经万分小心,时时防备,处处提防,却还是着了道。
八年前,陆老爷忌惮陆决明的聪慧,害怕陆决明长大后,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陆家再次夺走,他曾想过将死毒傻,但是碍于名声无法下手,只好另辟奇径。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一个臭名远扬的酸腐书生,整日给陆决明灌输读书、科举、功名、光宗耀祖的思想,又不着痕迹的引导陆决明发现读书为了科举,科举为了做官,做官为了替百姓查案申冤,那还不如直接做个讼师,讼师和县官一样,都是为民请命的,还省了考科举的时间。
陆决明虽然有心提防,但到底年龄还小,又被父亲保护的很好,没经过苦难,在六年如一日的洗脑下,还是被陆老爷算计成功了。
陆决明真的养成了刻板执拗的性子,一心想成为一个名流千古的讼师,所幸的是对陆商枝的疼爱一点没变。
而这次陆决明之所以会昏厥过去,也是因为一桩案子。
陆决明当时受了风寒,对方的讼师又舌灿莲花,口舌如簧,陆决明辩之不过,加之感染风寒气血两虚,一气之下竟急火攻心,当场昏厥了过去。
陆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高堂,见所有人都说完话了才掀开眼皮,神色淡漠的朝陆决明看来,既不遮遮掩掩,也不东拉西扯的做铺垫,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大家的,既然你已经成亲了,那么把家也分一分吧。老身年纪大了,没多少精力来管理你们小辈的事情。”
“奶奶,不可。”最先说话的人记不是陆老爷,也不是王夫人,更不是陆决明,而是已经开始打理生意的陆白术。
陆白术慌忙阻止,他爹是记在奶奶名下的,也勉强算是嫡子,也能继承陆家,可那是建立在他们陆家,没有正经嫡子的情况下,记在主母名下的嫡子比起正经嫡子来,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陆决明这个正经嫡子还在,分家肯定要拿大头,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一直将陆家视为己有,怎么会愿意平白送人。
即使他知道奶奶偏爱他们这一房,厌恶陆决明兄妹俩,可到底是亲奶奶,分家难道还能不给那份家产?
“白术啊,奶奶主意已定,你不要再劝了。”
呵呵!
听到陆老夫人的对陆白术的称呼以及自称,陆决明再次冷笑。
这陆老夫人不是脑子进水,头脑领不清,而是个脑残,偏袒姨娘生的孩子,打压自己的亲子,对抱来的孩子极尽宠爱,对亲子却是横眉冷对,让养子的孩子叫自己奶奶,嫡亲孙子却只能跟着下人叫老夫人,养孙子会亲热的叫孙儿,对陆决明兄妹俩却永远只是老大家的,也不管这个称呼合适不合适。
一时间,陆决明真是替原主感到不值。
原主是个孝顺的孩子,即便陆老夫人这么对他,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因为父亲不在了,想要代替父亲尽孝。
不过看样子,陆老夫人却不领情。
“白术,住嘴,你奶奶这么做,一定自有成算。”陆老爷在陆决明面前假装呵斥道,而且他相信,陆老夫人是不会让他吃亏的,哪怕小时候他不敢相信,但是这么多年来,陆老夫人一直站在他这边,也足够他相信了。
因此他相信,这次,陆老夫人一定也会站在他这一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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