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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和钟皇后有内司,高从诲也不例外,值殿监便是他的秘密人马,负责皇宫的日常保卫和承担监视大臣等职责。
重要大臣身边都有值殿监的人,或明或暗散布其间,彼此并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各自向上汇报,有专人将他们报上的信息分类汇总,筛选比对。
即便是李志生,褚大成这种老臣都无法幸免,高从诲对外可以当儿子,对南平的百姓商人们也可以保持宽厚,但光靠这些可无法保证高家在南平的国的统治能长久下去。
明的暗的,台面上,台面下的各种手段都齐备,相互配合,才是帝王之术。
周天正的年纪比高从诲大些,其父是跟着高季兴打天下的老臣,当年从死人堆把他背出来,没有他高家早就灭族了,遑论成为一方诸侯。
是以周天正从小就被寄养在皇宫中作为高从诲的伴读,两人关系亲密如兄弟,否则也不会让他去镇守襄阳。
按照南平朝廷中的看法,褚大成这个太尉兼禁军统领的位置,早晚是要给他的。
这些,李煜在来之前都已经通过澄心堂的资料了解七七八八,但这样一个人要降汉,实在有点出人意料。
因为周天正实在是重要,所以值殿监更是花了大心思在他身边安插人手。
这个叫魏亮的太监一身红袍,品级至少在五品,已经是宫中了不得人物,魏亮是年过五旬,是高季兴时期提拔起来,从那时起他就和值殿监的其它同僚不再保持任何联系,只听命于皇帝,专司负责搜集整理周天正的消息,连办事的场所都有个单独的小院和其他太监隔绝甚远。
“所以……”这下子李煜有点吃惊了。
周天正也就刚到不惑之年,而魏亮从三十年前就开始负责周天正,那岂不是说,当后者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时就已经被盯上了,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中。
那样的话,只怕周天正的儿时玩伴都未必是靠得住的人,没准就是魏亮等人刻意安排了接近他的。
至于后来周天正投军,一路做到襄阳节度,身边的亲兵侍卫,师爷谋士,手下的各色将领,弄得不好都有值殿监的暗探没在其中。
其中有些是周天正知道的,有些恐怕只有魏亮和高从诲知道。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周天正和刘承祐特使的密谋就无法被高从诲得知。
“消息可靠?”李煜虽然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但还是要这么说问一句,非如此仿佛不能让自己安心。
“回大王的话,可靠至极,周天正的师爷,和他最宠爱的妾室还有心腹处都传来类似消息,卑职经过归纳,整理,比对后认为此事可信度当在九成以上。”
“那么多渠道?”李煜吓了一跳,师爷、妾室、心腹将领,哪条线都不是容易打通的,魏亮却能三线齐发,可见用心之深。
见高从诲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魏亮会意,神色恭敬的拱手道:“好让大王得知,这些线也并非都是小的一开始就埋好的,比如那个妾室,本来是教坊司中的女子,周天正去的勤快了,后来索性将她赎了出来,她对周天正也是死心塌地,不得已小的只好让手下人扮作教人绣花的老妪,慢慢接近她,时间久了才取的信任,从她最终旁敲侧击的探听些消息……”
“你手下还有女人?”李煜问道,虽然这年头女子地位不低,抛头露面是常事,诸如江宁西市的张大娘还干了屠行。
但到底是封建时代,女性进入情治机构这种事情几乎没听说过。
道理说来也简单,乱世中女性的自保能力较之男性自然是要略逊一筹,所以要么是底层妇女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出来做工以养活自己,要么是高层女眷出入都有森严的护卫,除此之外广大的中间层女性已经开始逐步减少外出,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风气。
“哦”魏亮面上略过一丝尴尬“回大王,并无女子,也是宫中的寺人。”
“呃……”李煜楞了楞,心说让老太监冒充老太婆,看起来有点出人意料,细琢磨之下似乎倒也靠谱,只要不是童贯那样长胡子的,或者崔玉贵那种特别雄伟的,不少太监年老后都是面团团的一个,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慈眉善目的老祖母相。
“都tmd反串侦察了啊,这个魏亮也是个人才,以后想办法挖过来,这种阴私事情不能只交给张祖德一个人,必须形成竞争与制衡”
“还好,还好,总算事情不算太坏”听完魏亮的汇报后,李煜松了口气。
高从诲此刻真惴惴不安,见李煜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心中也是常常舒了一口气。
李煜分明就是为襄阳而来,虽然之前话里硬得很,说什么根本天下雄关在他眼里也是一般,这话高从诲江信江疑,对所谓的大唐至大丹也是似董非董。
自己既然决定卖国兼卖身投效了,新老板第一步就吃瘪,对自己日后的发展很不利,说到底这也是他自己的责任,怪不得别人。
“大王,周天正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的家人还都在江陵城中,高某这就令其回江陵述职,到时候拿下便是,襄阳城还请大王派遣一得力将领前往驻守。”
李煜听了心里冷笑。
高从诲真是人精,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表明态度再说,让周天正回江陵述职?
他正是做贼心虚的时候,要是肯回来那就是见鬼了。
但不管怎么说,高从诲这么起码是和自己站到一起了,对襄阳的得失,只怕他更急,毕竟不知道“大唐至大”丹的无穷妙用,心中对雄关的信仰依然无比浓厚。
“国主,切莫心急,此事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周天正现在无非是和刘承祐达成一致而已。”
“可是,可是”殿堂里生着暖炉,高从诲额头见汗“终究之肘腋之患啊。”
“是啊,这下可是有点棘手了。”李煜也有点犯愁。
这事情颇为微妙。
倘若双方破脸倒好办了,直接强攻,大不了让刘忠带人多多加班,“大唐至大”丹管够,反正南平落入自己囊中,只要保证汉水对面的樊城不失,襄阳南边的城防破了也就破了,以后有机会慢慢修补就是。
襄阳确实是雄关,但把李煜逼急了,弄几个配重式投石机出来也是小菜一碟,加上火药,这不就是帝国时代2的终极攻城武器么?
眼下华夏也是有投石机的,但却是老式的梢式投机机,基本形态就是一根富有弹性的大木杆子杵在地上,顶端系上皮条,并且放置石块,一群人用来朝反方向用力拉皮条。
然后喊“一二三”一块松手,石块借助木杆子回正的弹力就飞出去了。
这玩意不但耗时耗力,而且准头和射程都非常有限。
而配重式投石机,除了组装时麻烦点之外,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攻城器械王者,看上去挺大一个,给人以很厉害的感觉,但实际上原理很简单,在不考虑使用万向节的简配版中只要保证几个主要部件的结构强度足够就可以,这对这个时代的木匠而言是小菜一碟。
李煜穿越前曾在新闻里看到乌克兰内政混乱时,上街的民众也推出了自制的投石机。
可见此物在工程制作上并不难,这也是他迟迟不愿“发明”此物的缘故,若是横空出世了,肯定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要是李弘冀、刘承祐也装备了这玩意,自己怎么办?总不能马上铸火炮吧?
所以他之前说打襄阳不难,倒也并非是恐吓,毕竟历史上襄阳便是破于元军的“回回炮”的。
可眼下却陷入了“薛定谔的周天正”这个吊诡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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