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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不悦地睁眼，拂开他的手：“你什么语气！瞒着你我就好受吗？还不是怕走漏风声！而且，沉瑜怀孕的时间有些……不好。”
沈望舒赶紧哄夫人：“怎么不好？”
沈夫人叹口气，眉毛烦得皱在一起：“骆太医诊的滑脉说两个月左右，可我私底下悄悄问了女医，到今天才满打满算的两个月。”
两个月！
岂不是就在端阳前后……
沈望舒闻言心里猛然一惊，权重如他也顿时涌现出一股恐慌之意。如此凑巧的事情发生在沉瑜的身上，根本承担不起失德的罪名。
沈望舒急忙挥走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神情勉强恢复正常。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不是么？琳琅已经扛下了所有的风言风语，没有人会知道皇后曾经失踪过……
沈望舒眸中闪过从容的笃信：“夫人莫担心，只要我们将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
琳琅的贴身婢女早就换了沈家历代调教出来的死士，一旦她有向外胡言乱语的动机，婢女会立刻毫不留情地送她“上路”。
虽然这样做似乎对不起庶出的小女儿，可沈望舒别无选择，所幸琳琅一直都是拎得清的孩子，事发后就一直乖巧地躲在闺房里绣花，连小宁氏待着的庄子都不再过去，令他越发想从其他方面来弥补那个好孩子。
沈夫人一见他的神色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由放下了心中的一些愁烦：“琳琅的婚事我看好了两家，一个是黄校尉的次子，你和黄校尉关系不错，他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那次子如今在西麓山兵营里历练着，前途不愁，妯娌都是好相与的，琳琅如果嫁过去是次媳，不必当家，就算看在你我的颜面上，黄校尉和夫人平时也不会为难她，除了晨昏定省，旁的时间都可以清闲地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另一个是我娘家的远侄，堂叔专门来信替那孩子保媒，那孩子母亲早故，父亲一直未续娶，所以成了家中独苗，他的祖父与父亲都是秀才出身，也算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家，他本人今秋也要考举，且家中有良田千倾，虽然家世不显贵，但琳琅嫁过去就是主母，衣食无忧，关键是我堂叔公担保那孩子人品忠厚，老实又上进，我觉得挺不错的。
不过这两家我暂时都没应，打算明年春闱过后再说，看看中科的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沈望舒闻言也觉得不错，夫人定然已经十分用心才挑出了这两家来，以琳琅如今在京中的名声，至少都配得上：“那两家都可以，只是我听说族中有长老也向夫人提过亲？”
“你们沈家的那些旁支微末的就算了，品行不正！”沈夫人一言锤定。
哪个大家族没出过几件闹心事，沈家往上几代那点子事也不是没人记得，当年京城的嫡系出了事，那些旁支简直闹上了天，嚷着喊着要分宗，虽然后来被压制住了，没分成，可到底让不少人看了笑话。
如今一听说琳琅要议亲，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庶子都冒出来想求娶，琳琅虽然是小宁氏所出，可已经记到她的名下就是嫡女，她绝不可能委屈她。
“夫人做主就好。”
沈望舒还是相信自己夫人的眼光，也相信夫人不会偏私地想琳琅嫁得差。
虽然这些年他对琳琅不闻不问，可毕竟是流淌着自己的血脉，怎么会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若重来一次，他或许就没了与先皇抢人的冲动。并不是不爱了，而是成熟了以后，散去那点年少轻狂的热血，站在今天的位置上，更会设身处地地体谅家族的付出。
不过，想归想，毕竟是爱了将近一辈子，含辛茹苦地为他生儿育女的夫人，怎么舍得放手。
……
翌日，七夕佳节，素净了一个多月的皇宫开始张灯结彩，虽不是必不可过的节日，但慕容瑾有意借此来减缓旱灾及江淮死后朝上躁动的人心，百姓拾掇拾掇就能过日子，周国亦不会因为一位重臣的死而放弃了它的明天。
三品以上官员的内眷统一收到了参与晚宴的旨意，早早开始打扮家中未曾婚配的子女，说不得在今晚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驿馆中，赫连芃魂不守舍地坐在房间里，她没有忘记自己被强行送来周国的目的，周皇终于想起来要见她了，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如此地慌张……
过了今晚，她就要被纳进宫做妃子了吗？从此以后与无数个不相识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宠爱？过上那种争风吃醋，你死我活的日子了吗？
赫连芃难以想象即将到来的非人的生活，要是她能逃走的话她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可现在不行，卫玉就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找到他，还没有告诉他她是谁，她不能偷偷离开这里。
何况，她还能去哪里呢？
自从被寻回天楚后，皇陵山下的那个小村庄就再也不是她的家了，可如今作为母国的天楚却在将她锦衣玉食地养了几年后，又以另一种交易的方式将她送了回来，就更不能算作她的家。
天大地大，赫连芃一瞬间竟然生出了走投无路的感觉。
要是……要是有人救救她就好了，要是卫玉愿意带她离开，就好了。
她们可以回到初遇的地方，回到皇陵山下，重新找一处隐蔽的林谷，一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不懂事，无知地将他当做守陵人，还闹出了许许多多的笑话。现在她一定不会像以前那么粗鄙了，不会再将鼻涕蹭在他干净的衣裳上，不会再从树上跳下来害得他弄伤了胳膊。
她会乖乖地听话，如果他愿意带她走，她什么都可以抛下。
赫连芃霍地起身，粉色的纱衣带起一阵香风，沁人心脾间是翩翩少女长成的特有的魅惑。
她要去找卫玉！把这些年的思念通通说给他听，如果他记起了她，心疼她，愿意带她离开这里，哪怕下一刻她死了，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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