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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日记公开

作品: 父亲的土地母亲的河 |作者:杨允勇 |分类:都市生活 |更新:01-03 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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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八年的年初,柳晓楠逐步地将手中的股票全部抛出。从零六年开始,进入全民炒股时代,股价全面成倍地上涨,他手中的一支钢铁股,单股从几块钱涨到三十几块钱,远远超出市场的预期。

他在股票市场上挖得第一桶金,十几年摸爬滚打,预感到大涨过后必是大跌。炒股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毅然出手,决定以后不再染指炒股。

滨城的房价也是年年上涨,上涨的幅度令人咋舌,年轻人和工薪阶层越来越买不起房子。柳晓楠转而将股票市场撤下的全部资金,投入到房产里。

林一丹留给他的那套房子已经拆迁,他在原址上又买了一处更大的房子。房子装修好以后,他将运回到养殖场保存的家具、以及岳雪莲的私人物品书籍,又运回去布置好,等候岳老师林阿姨的归来。

果不其然,随后发生了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股市暴跌......受到冲击最大的是关小云。

杰瑞所在的工厂关门停产,他要回国,想带关小云走。关小云跟围绕着杰瑞的女人斗智斗勇斗累了,不想再折腾了,两个人和平地分手。

柳子街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从八零后开始,很少有年轻人留在农村,最次也要读个职高技校,在开发区找到一份工作。

村民的年龄结构出现了明显的断层,六零后和少量的七零后,成为农村生产的主力军。同样,村子里的孩子也出现了明显的断层,小学从高年级组到低年级组,人数呈现递减的态势,最少的一个班不到十个人。

鉴于这种情况,乡里撤销了各个村小学,集中到乡里中心小学统一教学。柳晓楠捐资兴建的村小学,完成了历史使命,摘去了他所书写的校牌。

从此以后,柳子街村再无学校。校舍依旧完好,村委会搬了进去。

关得玉年纪老了,很早便有退下来的打算,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辞去了村支书一职。

柳晓楠也借此辞去了挂职村长一职。柳子街已经发展起来,蔬菜水果集散中心交易火爆,种植业养殖业成熟稳定,早已摘去了贫困村的帽子,走上了自主发展的道路,他挂不挂职已经无足轻重。

站在关先生的那块石碑旁,关得玉对柳晓楠说:“咱爷们无愧于这块石碑,无愧于柳子街村。”

柳晓楠微笑着:“三叔,我都四十三岁了,终于看到柳子街兴旺起来。可是,村里缺少新鲜的血液,我担心有一天会衰弱下去。”

关得玉说:“是啊,你们这代人现在是村里的主要劳动力。将来你们这代人老了,谁来种地哪?”

柳晓楠说:“咱爷俩已经功成身退,不去想了,想也没用。”

“不去想了。到三叔家,跟三叔喝一杯去。”

“好,很长时间没有跟三叔喝酒了。”

这一年的夏季,其宇其梦初中毕业,双双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一中。暑假期间,一家四口照例住到龙王塘养殖场里来。

其宇其梦各自从图书馆借了一大堆的书,这里远离喧闹远离网吧,更贴近自然,更能静下心来认真地读读课外书。其宇喜欢看自然科学军事题材之类的书籍,其梦喜欢看文学名著言情小说之类的书籍。

每天一大早醒来,其梦会跟着爸妈跑步,其宇则跟着沙石沙山两位叔叔学打军体拳。

相对于其梦的文静细腻,其宇的性格更像他的妈妈,热情奔放胆子大,总喜欢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到大海里游泳的时候,他和爸爸游在后面,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保护着游在前面的妈妈和妹妹。

他也喜欢和爸爸一同潜水,探寻海底的奥秘,像只小海豹一样的灵活。

对于两个孩子的业余爱好和性格的形成,柳晓楠和孟想想从不横加干涉,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孩子的身上。

其梦喜欢安安静静地读书,或是像他的爸爸那样,蹲在水泥地面上用毛笔蘸水写大字,孟想想便陪着女儿一同读书写字;其宇和爸爸有着同样的爱好——钓鱼,柳晓楠便陪着儿子一同钓鱼。

夜晚,在小岛上亮起灯光,可以钓到鲅鱼和鲈子鱼。尤其是在涨潮时,鱼群追寻着灯光而来,抛钩便上鱼,爷俩常常手忙脚乱,忙得不可开交,最多的一晚钓了一百多斤单重在一斤左右的鲈子鱼。

其宇喜欢尝试不同的钓法,柳晓楠决定给儿子露一手——无钩钓鱼。其宇说不可能,没有鱼钩怎么钓鱼?

柳晓楠对儿子说:“对于未知的领域,或是你没有接触到的事物,你永远不要说不可能、不存在、不现实、不具备。”

柳晓楠使用的当然是李红霞传授给他的方法——用针钓鱼。他把海竿拆卸下来,只保留前端的两米多长,没有铜钱,他用螺丝帽代替,缠上棉线拴上两根针。他把儿子领到海湾上游的潮沟边,亲自做示范,一会的功夫便钓上两三斤的胖头鱼。

其宇颇感惊奇,这才细细品味爸爸跟他说的话。世上未知的事物太多,时刻需要保持一颗童心去不断地探索。他更加坚定自己的理想,考上大学学船舶制造,将来造大船造航母。

柳晓楠把鱼竿交到其宇的手里,其宇像他当年一样,掌握不好力度和时机,常常把胖头鱼甩得满天飞。看到儿子笨拙的样子,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想到了李红霞,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农历七月十五前,一家人又回到了柳子街。其宇早已过了骑狗、跟狗摔跤的年纪,进门便要帮奶奶干活。奶奶说没有活,他就跑到池塘上去,找他的四大爷学摔跤。

七月十五,柳晓楠带着其宇其梦去给他们的太爷爷太奶奶和爷爷上坟。首先铲除坟头及四周的杂草,然后烧香烧纸。

纸香燃尽了,他跪在父亲的坟前说:“爸,其宇其梦考上了重点高中。其宇在他们学校是第一名,其梦落后了几名,一个女孩子,不容易了,都比您的儿子强好多,您可以安息了。”

其梦跪在父亲的一旁,她问爸爸:“爸爸,我们在这里说话,爷爷能听见吗?”

柳晓楠说:“又怎么知道你们的爷爷听不见呢?告慰祖辈的在天之灵,这是我们的信仰。你们的爷爷正是在你们这个年纪上失学的,他用他稚嫩的肩膀,承担起养活你们的太奶奶、老爷爷的家庭重担。你们可以想想看,那该有多难。你们的爷爷一直希望我能好好读书,弥补他心中的遗憾,可惜我没能做到。你们兄妹俩做到了,我和妈妈奶奶都为你们俩感到高兴,你们的爷爷也一定会感到高兴,一定会护佑你们。”

其宇跪在父亲的另一旁,他对爷爷说:“爷爷,听爸爸说,您当年初中毕业也是全校第一名,只是没有机会继续读下去。我一定好好读书读好书,为您为爸爸为柳子街争光。”

其梦问爸爸:“爷爷读书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读下去?”

柳晓楠觉得是时候给孩子讲一讲家族史了。磕完三个头,他把两个孩子带到村头关先生的石碑旁,从祖辈漂洋过海到潮头村定居讲起,讲到他们的太爷爷太奶奶和关先生的故事,讲到他们的爷爷为什么会失学、为什么会逃离柳子街,讲到他们的老爷爷和老奶奶的爱情故事。

听了这些或激情或悲怆或感人的原始故事,其宇其梦流下了眼泪。柳晓楠对其宇其梦说:“你们要把这些故事记在心里,讲给你们的下一代听,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其梦突然说:“爸爸,我想知道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故事。”

柳晓楠笑道:“你妈妈写日记,我和你妈妈的故事都在她的日记里。”

其宇问:“听妈妈说,这里原先是柳子街的小学,是爸爸捐资兴建的希望小学。”

柳晓楠说:“这里是爸爸读书的地方,后来校舍破旧,爸爸正好有这个能力,所以重建了小学。爸爸是农民的子孙,你们也是,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柳子街是你们的根。走,爸爸带你们到蔬菜水果集散中心看看。”

柳子街的蔬菜水果集散中心,交易繁忙。十几台外地客商的大货车并排停靠在那里,收购农民手中应季的香瓜西瓜桃子。附近十里八乡的种植户们,开着电动三轮车,把自家的农产品运到这里,等候着交易。

柳晓楠跟农户们打着招呼,打听着行情,跟客商们打着招呼,询问着品质。带着两个孩子转了一圈,让孩子感受一下农民生活的不易。

走出集散中心,其宇问道:“爸爸,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投资兴建这个菜市场。”

柳晓楠说:“不图名、不图利。人活一世,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爸爸无愧于心,无愧于柳子街。”

其梦说:“爸爸平凡而伟大。”

柳晓楠说:“谢谢女儿的夸奖。伟大谈不上,平凡人只能做点平凡事。”

快开学了,柳晓楠和孟想想决定让两个孩子乘坐公交车上下学。

其梦首先嘟起了嘴:“初中时有的同学就是家里车接车送,我和哥哥步行,高中又让我们挤公交,家里又不是没有车。”

柳晓楠说:“你妈妈三年高中,是每天步行往返四十多里山路走下来的;我复课住校时,吃的是窝头咸菜,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十块钱,恐怕还没有你一天的零花钱多吧?我和你妈妈并不是想把我们吃过的苦,再让你们重头吃一遍。乘坐公交车,不攀比不奢华,可以更多地了解社会考察社会,不能死读书读死书。”

其宇说:“给我买台山地自行车,我骑自行车上下学,可以灵活掌握时间,又能锻炼身体。”

孟想想说:“这取决于你的妹妹,你们兄妹俩必须走坐在一起,你要承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其梦对妈妈说:“我不愿意挤公交,车上什么人都有,我和哥哥骑自行车上下学。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把你写的日记拿给我看,我想看看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故事。”

其宇说:“我也有兴趣想看看。”

孟想想看着柳晓楠:“是你把我的秘密透露出来的?”

柳晓楠说:“他俩想听听咱俩的故事,我没法讲,只能说都在你的日记里。”

孟想想对两个孩子笑道:“等我不写日记的那一天,等你们能看懂的那一天,我再拿给你们看。”

其梦抱着妈妈抗议道:“我们长大了,有什么看不懂的,难道比文学名著还难懂?爸爸给我们讲了太爷爷太奶奶和关先生爱情的故事,也给我们讲了老爷爷和老奶奶的爱情故事,我们都能理解的。”

其宇说:“妈妈不给我们看日记,不是怕我们看不懂,是怕我们早恋。初中时,班上也有早恋的,要我看,跟爸妈讲的你们小时候玩的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其梦随声附和:“就是,《红楼梦》我读了三遍,《简·爱》读了两遍,不就是那点事吗,有什么呀?”

一语中的。柳晓楠和孟想想互相看了一眼,原来两个孩子对早恋早有自己的认识。

孩子上初中时,他俩提心吊胆,生怕孩子早恋,不过还好,并没有早恋的迹象。上了高中又不一样了,早恋会影响孩子的一生。强行压制又不是办法,只能疏通疏导,两个人在目光中达成了一致。

柳晓楠说:“你们妈妈的日记,爸爸都没有读过,可见对你们妈妈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孟想想说:“日记可以给你们看,不过我也有个条件,看过之后要对我和爸爸谈谈你们的想法和认识。”

孟想想压箱底的东西,不得不拿出来了,一年一本,整整二十一本日记。当一摞摞日记本摆在两个孩子的面前时,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之声:是什么力量让妈妈坚持写了二十一年的日记,而且还在继续写下去......

孟想想挑选出五本日记,对孩子们说:“这几本日记,是在我跟你们爸爸结婚前写的,你们先看这几本吧,余下的等你们上大学以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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