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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想想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胡丽雯出现在她的身边,问她能帮着做些什么。她知道胡丽雯的那些想法,自己也是从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这一步走过来的,都是想在未来的婆婆面前表明一个态度。
孟想想微笑着说:“阿姨不需要你帮忙,你是家里的客人,哪能让你动手?上楼跟其宇其梦去玩吧。”
胡丽雯诚恳地说:“阿姨,别把我当做客人。以前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想跟您学学做饭。我妈妈做一手的好菜,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学。”
人家妈妈都不肯让女儿伸手学做饭,自己也不能不加以爱护。孟想想说:“按理说,女孩子是应该学会做饭的,不然,家里哪有妈妈的味道?你现在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家务活以后慢慢学。”
胡丽雯说:“阿姨,我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不娇气的。我喜欢这个家,我想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见胡丽雯态度诚恳,孟想想给她围上围裙,让她从摘菜切菜开始学起。孟想想说:“我读书的时候,也不大会做菜,农村人吃饱了算,不讲究色香味的,结婚以后才开始跟你叔叔学的。”
胡丽雯问:“叔叔的厨艺很好,叔叔又是跟谁学的?”
孟想想叹口气说:“你叔叔的厨艺一般般,我公公的厨艺那才叫一个好,可惜去世的早。说起来话长,你叔叔以前有过一段师生恋,他的厨艺是跟我们老师学的。”
胡丽雯十分惊讶:“我记得阿姨的日记里提到过,原谅我阿姨,阿姨好像不是太计较叔叔的过往。”
孟想想笑道:“你叔叔有过很多次恋情,是她们把你叔叔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男人,我应该谢谢她们,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胡丽雯有些歉意:“谢谢阿姨告诉我这些,我本不该打听长辈的事情。”
孟想想说:“阿姨能让你看日记,已经是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女儿,是想让你进一步了解这个家,了解每一个家庭成员。你和其宇都是初恋,这一点在当今尤为难得尤为重要,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地珍惜。”
胡丽雯感觉到未来的婆婆心地纯净,对人不设防的,这是一种豁达自信的表现。心态也年轻,交谈起来丝毫没有代沟、没有隔阂感。一顿饭做下来,未来的婆媳已经无话不谈。
再次做饭的时候,柳其宇和胡丽雯一同出现在厨房里。孟想想对儿子可是严格多了,让他亲自上灶炒菜,自己在一旁指点。丽雯没有干过家务,将来只恐怕得委屈自己的儿子。
其梦看到了,鼓励胡丽雯:“认真学,很简单的。我希望在寒假结束前,能吃上未来嫂子做的饭菜。”
胡丽雯笑着抱着其梦:“现在很少有人还有小姑子,我多幸运呀,我一定不会让小姑子失望的。”
其梦说:“冲着嫂子这句话,我得好好奖励你一下。”
回到楼上,其梦拿出两条自己织的白色围脖,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哥哥和胡丽雯。柳其宇和胡丽雯一人围着一条长围脖,并肩站在一起,小情侣洒脱飘逸飞扬着青春的气息。
胡丽雯太喜欢了,拉着其梦的手说:“谢谢你,心灵手巧的小姑子,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好医生、好妻子。”
柳其宇看似无意地说:“方书俊这个臭小子,放了寒假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过来玩。”
胡丽雯也说:“就是的,我们家其梦这么优秀,也不知道主动来追。”
其梦当然知道方书俊的行踪,嘴上掩饰着:“我和方书俊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俩可不要瞎猜。”
方书俊一直都在龙王塘养殖场里。放了寒假以后,他跟母亲说,他要到柳叔叔的养殖场去,现场学习管理经验。
谷雨当然高兴,如果儿子能跟柳晓楠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自然会为以后扫除障碍。不仅赞赏鼓励,还把自己的车子留给了儿子。
方书俊开着母亲的车子,来到龙王塘养殖场,跟柳晓楠说明来意。柳晓楠说:“我这里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总共那么几个人,不需要管理,你也学不到什么管理经验。你要是想来参加社会实践,我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春节前的养殖场,依然是很忙碌的。海滩上的贝类要大量地捕捞,在节前集中上市;池塘和水库里预留的河蟹,也要全部销售出去。虽然龙王塘不结冰,毕竟是数九寒天,从事捕捞作业还是十分寒冷十分辛苦的。
方书俊知道柳叔叔这是在考验自己,他不能退缩,坚持要参与社会实践,体验劳动的艰苦和快乐。柳晓楠便为他准备了全套的特殊装备,穿上皮衩子,戴上棉帽子和橡胶手套,让他跟大家一同到海滩上捕捞贝类,到池塘里捕捉河蟹。
一天下来,方书俊累得腿打晃,脸上身上溅满了泥污,手上磨出了水泡。柳晓楠看着也心疼,可没办法,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他问:“书俊,感觉怎么样,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吧?体验了一天可以了,明天别来了。”
方书俊坚持着:“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能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柳晓楠明白,这是方书俊在跟自己较着劲儿,他说:“如果撑不下来,不必硬撑着,何苦为难自己。”
方书俊心里的确憋着一股劲儿,他说他还会来体验。回到家里,饭量大增,洗了澡倒头便睡。谷雨看着心疼,问明了情况,第二天阻止儿子再去柳晓楠的养殖场。
方书俊坚定地说:“妈,我喜欢其梦,为了其梦,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谷雨劝说:“傻儿子,你喜欢其梦没错,妈妈也喜欢。你应该去找其梦,何苦到养殖场去证明自己。”
方书俊意味深长地笑:“那得问妈妈自己。”
联想到儿子拿走了《经纬线》那本书,谷雨猜测儿子已经知道自己和柳晓楠的过往。她不再阻拦儿子,而是给柳晓楠打去电话:“柳晓楠,你也太狠心了,大冬天的让我儿子下海干力气活,亏你还是当叔叔当舅舅的。我欠着你的,我儿子可没欠着你什么。”
柳晓楠在电话中说:“你不必说欠不欠的,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那是你儿子自愿的,他想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生活,我可没有逼他。”
谷雨说:“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机?为了你那狭隘阴暗的心理,你就忍心折磨我儿子?”
柳晓楠说:“你可以把你儿子留在家里,像个小少爷一样供着养着,我并不想被你们母子俩纠缠不休。”
谷雨的口气很严厉:“我警告你,我儿子要是累出个三长两短来,或是冻出什么病来,我绝饶不了你。”
方书俊连续干了三天,并没有像柳晓楠预想的那样知难而退。年轻人勇气可嘉,柳晓楠不再让方书俊下海,而是让他帮着自己接待客商,学习跟人打交道。
方书俊觉得柳叔叔对自己态度发生了改变,觉得该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柳叔叔提点建议,让柳叔叔看重自己。
在柳晓楠的办公室里,当只有他和柳晓楠时,他说:“柳叔叔,我认为你的养殖场里用人太多,而且有几个年老体弱的,完全可以裁员,减少用人的成本。”
柳晓楠轻轻敲着桌子问:“这就是你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
方书俊说:“按照现代管理的理念,用人应当采取竞争机制,能者上庸者下,不适合者淘汰。”
柳晓楠微笑着说:“那我再教你点书本以外的知识。养殖场里这几位老人,都是当初辅助我创业的有功之臣,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们跟我同甘共苦不离不弃。没有这几位老人,就没有养殖场的今天。我跟你说过,我这里没有管理、没有雇佣关系,有的是相处十几年的感情。现在他们老了,仍然在尽心尽力地工作,就算是给他们养老,我也心甘情愿。所以,你的那套理论,在我这里根本不适用。”
方书俊坚持自己的观点:“柳叔叔的人情观,跟现代的管理理念是相悖的。”
柳晓楠说:“你认真琢磨琢磨我在那块礁石上写的三个字,琢磨透了再跟我谈你的管理理念。”
过了几天,方书俊又跟柳晓楠建议说:“柳叔叔,你看海边有很多人建起了农家院渔家乐,招揽城里外地的游客。你这里有地理环境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建一处大型娱乐休闲场所,肯定会盈利的。”
柳晓楠说:“你这个建议很对路,很有见识,我也相信一定会盈利,可我不想这么做。你想想看,如果我这里建一处大型娱乐场所,那些农家院渔家乐还会有客人吗?只会产生恶性竞争。我不想把事情做绝,给别人留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方书俊说:“看来,我要跟柳叔叔学很多很多书本以外的东西。”
十几天后临近年关,养殖场里的河蟹销售一空,忙碌了一年,该放假准备过年了。
柳晓楠给大家发放了奖金,每人准备了一份年货,依然是留下沙万里一家看守养殖场。他也给方书俊准备了一份年货,大多是新捕捞上来的海鲜,另给了两千块钱,作为这一阶段社会实践的报酬。
方书俊毫不客气地收下钱,兴致勃勃:“以后放寒暑假,我还来柳叔叔的养殖场,不仅能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还能赚到一笔小外快。”
柳晓楠说:“只要你不怕吃苦,叔叔随时随地欢迎你来养殖场,参与社会实践活动。”
方书俊回家后不久,柳晓楠接到谷雨的电话。谷雨说:“你太小气了,我儿子在你那儿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才给两千块钱,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柳晓楠说:“按劳分配,这已经是最高的工资。你嫌少,以后别让你儿子来我这里。”
谷雨说:“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到你那里去打工,你能支付我多少工资。”
柳晓楠说:“快过年了,别说这些没意思的话。提前祝你们一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谷雨说:“我当然要心想事成。”
柳晓楠不爱听这话,果断地挂断电话。他把养殖场所有的事务安排妥当,开车回到家里,准备带家人回柳子街过年。
当天晚上,孟想想来到楼上,把自己亲手织的一件橙黄色的毛衣,作为新年礼物送给胡丽雯。
胡丽雯穿在身上一试,十分得体合身,颜色与花纹也是她非常喜欢的。她不知道未来的婆婆是什么时候为她织的这件毛衣,可她能感知到那份体贴那份温暖那份温馨。
她拥抱着孟想想:“谢谢阿姨,我知道织一件毛衣是很费时很辛苦的,这是一件珍贵的礼物。”
孟想想说:“不过是一件毛衣,没什么可珍贵的,阿姨只会这点手艺,你喜欢就好。”
其梦端量着胡丽雯说:“嫂子穿上这件毛衣,更显身材更漂亮了。哥,你说是不是?”
柳其宇赞美着:“手艺精湛,气质高雅,堪称完美的结合。”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两台车,前往柳子街。柳其宇依然和胡丽雯一台车,胡丽雯穿着那件橙黄色的毛衣,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路上说啊笑的。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农村过年,而且是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心中充满了幸福感新鲜感未知感。
柳其宇开车率先驶进柳子街,两个人同时发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高高地悬挂着国旗,迎风飘扬,整个村子火红的一片,无形中增添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再仔细一观察,村子里的街道路口,竖起了一排排的太阳能路灯。长方形的太阳能电池板,如同一顶平顶的帽子,戴在路灯的灯罩上。
胡丽雯让柳其宇开慢点,她用手机将这一场景拍摄下来,实时发送给父母。农村人能有如此高的觉悟和境界,实属罕见。柳其宇也深感惊奇,柳子街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让他也颇有自豪感。
胡丽雯一边拍摄一边感叹:“好美、好壮观的村子,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靓丽的色彩。我一定会过一个难忘的有意义的年。”
柳其宇提醒说:“很多传统的习俗,只在农村里保存,非常的琐碎。到时候,只怕你会厌烦。”
胡丽雯自信地说:“怎么会厌烦呢?我会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的。”
柳晓楠开车跟在后面,虽然事先知道,见此情景也觉得赏心悦目。他告诉孟想想和其梦,这是关得玉三叔提议的,村委会利用这几年蔬菜水果集散中心的收益,为村民集体制作了旗杆购买了国旗,为村子安装上太阳能路灯。
孟想想说:“这说明村集体也富裕起来了。”
柳晓楠说:“从我记事起,这还是村子里第一次拿出来的大手笔,他们总算懂得为村民办一些实事了。”
自家的院门口也竖着一盏路灯,院子里的上空飘扬着国旗。村子的夜晚不再是漆黑一片,村民也以悬挂国旗为荣。
仓廪实而知礼节,村民的精神面貌也在发生着变化,柳晓楠欣慰之余不胜感慨:这变化来的太晚,可惜父亲没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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