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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微微敛着金瞳,趴俯在地上,浑身的皮毛都失了光泽,软软地,耷拉在身上。
白毛鼠窝在它身前,奄奄一息,身体几近透明,几番之后,终于完全溃散成细碎的冰晶,又转而化作粉末,涌入了睚眦的身体里。
这白毛鼠兽,原来是睚眦以灵力幻化而成。
扶醉微微抬起手,指尖一点雪亮的灵光翕动,他心念一转,那灵光便消失无踪。
果然已经是筑基期修为。
果然是上古凶兽,名不虚传。
睚眦头也不抬,伏在前肢上,“我将傅言的功法存入了你的识海,修不修练,或是将它传给何人修炼,抑或是让它就这样封存蒙尘,都是你的事情了。”
扶醉感受了一下,神识之中果然悬着一道金色的灵光,他用意念感知了一下。
《玄元录》。
烫金的几个大字,气势恢宏,带着让人颤栗的气势。
果然是仙道祖师的功法。
扶醉有些欣喜,化险为夷,还收获了如此逆天的功法。
气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许多人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自身的努力固然重要,可在这修真界,机缘际遇却实在是要紧得很。
多少人就是缺了那么一点气运,便与大道失之交臂。
不过好在,天命待他不坏。
睚眦又补充道:“另外,我以将你魔修气息掩盖,你从前那般,骗过一般人还差不多,若是遇见大能,便无所遁形。”
扶醉有些惊喜。睚眦这一举动简直是雪中送炭,他正愁这一点,便道,“多谢前辈。”
睚眦轻哼了一声。
“你还好吗?”扶醉轻轻抚摸睚眦的前爪,将一缕灵力送去,睚眦身体内的灵力已经干枯殆尽,僵化的经脉无从逆转,俨然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呵,”睚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扶醉,“我若是你,便不会在这儿废话,而是赶紧想法子出去了,我即将陨落,我陨落之际,这片幻境便会倾塌。你们时间不多。”
“最后一个问题,”扶醉望向墙角依旧昏睡的宛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自己想法子去,”睚眦嗤笑道,“说起来我们算是‘世仇’,你还真当我是你亲前辈,事无巨细都会指点你?”
“前辈言重了,”扶醉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将前辈一同带出去?”
睚眦这样巨大的凶兽,定然不可能日常以本体示人,一般这样的凶兽,都会幻化成固有的体型较小的妖兽形态。
他原本还想问下睚眦知不知道想要饲养它的幕后之人,是什么来头,只是如今看来,显然是行不通了。
睚眦很明显,并不想多说。
扶醉便换了个话题,他确实希望能将睚眦带出去,却并非是贪慕上古凶兽的实力。
他虽然不算什么圣人,但睚眦此番确实助他良多,扶醉并不希望这样的上古凶兽就这样陨落得悄无声息。
况且,扶醉本就心思剔透,这番见闻,他已然将这里基本看穿,由此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法子,能保所有人平安出去。
“我有说过,想出去吗?”睚眦好笑地看着扶醉,“你就别管我了,若我真想出去,你以为傅言能轻易将我禁锢在这儿上万年?”
睚眦瞥了扶醉一眼:“况且,我已经实力大不如当年,对你已然没别的用处,你不必多费心思了,快出去吧,你感受不到这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吗。”
扶醉当然感受到了,“那还请前辈将宛衡唤醒。”他此时想起来,睚眦说,宛衡是“姓陆的后人”,便暗暗将之记在心底。
陆家。
“好说。”睚眦打起精神,扬起右爪,朝着宛衡的方向一挥,便让他从昏睡中转醒过来。
扶醉走过去,将人扶起来。
宛衡一睁眼,便察觉到阵法已破,浑身立即紧绷起来。
“没事,阿衡。”扶醉温声安慰道,“睚眦不会伤害我们。”
宛衡与扶醉对视一眼,又看向睚眦,躺在地上的巨兽虚弱疲惫,俨然已经没有余力来伤害他们,宛衡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出去?”宛衡问道。
扶醉凑仔宛衡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宛衡微微皱眉,又与他探讨了几句。
扶醉一一答复清楚,宛衡这才对愿意一试:“好。”
“前辈,得罪了。”扶醉走到睚眦身前,微微一笑,颔首道。
睚眦顿觉不妙,警惕地弓起上半身,俨然是一副防御的姿态:“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不会伤害您的,”扶醉依旧笑道,“阿衡,准备。”
“嗯。”宛衡点头应道,从袖间取出一枚绿叶,抵在唇角。
一阵舒缓的乐章流泄出来,宛转悠扬,令人沉醉。
“《溯洄》!”睚眦睁大了眼睛,掌中积起灵力。
“前辈不要挣扎了。”扶醉腾身而起,浮在半空中,运转起体内的灵力。
还要感谢睚眦,此时他已经实打实拥有了仙修筑基期的实力,不必担心在宛衡面前露出破绽,也不用时刻掩住魔气。
尽管他从未真正运用过灵力,但修道之法,多半都是相同的。
扶醉轻而易举便上手了。
丝丝灵力如沾着琼霜的银线从他十指指尖伸出,飘飘然萦绕在睚眦身旁,环环相扣,一根接着一根,仿佛编织出一张硕大的网兜,将睚眦包围在里面。
宛衡缓步走到扶醉身旁,乐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是在回忆往昔。
睚眦被摆了一道,愤怒地低吼。
银线放的差不多了,扶醉双手合在胸前,紧握成团。眉心一点红光一闪而逝。
宛衡目光一沉,却没有过多的表示,微微敛了眸子,继续吹奏。
随着扶醉的动作,那密密麻麻的银线网缓缓收缩,挤在一起,包围慢慢变小。
远远望过去,便仿佛一只巨大的银色蚕蛹,凝霜渥雪。
宛衡的乐声越发轻盈、低缓。
起初,那银蛹里还有些抵抗,到后来,便完完全全没了动静。
整座大殿便随之震动起来,墙体裂出一道道缝隙。
宛衡一曲奏完,便停了下来,眉头轻蹙,“这里若是塌了,我们怎么出去?”
随着银蛹越缩越小,周边摇晃的更厉害了。
所谓“溯洄”,便是逆流而上,反其道而行之。
睚眦已然时日无多。
上古凶兽,亦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
扶醉以《溯洄》曲,将睚眦的仅存的生命力凝成一团,打算慢慢温养着。
“不会的,”扶醉回头答道,“这儿根本就是幻境,睚眦一旦消亡,这儿便没了支撑,幻境自然溃散。”
“嗯。”宛衡原本有许多话想问他,但此时情况紧急,也只能暂且憋在心底,打算出去之后再说。
睚眦被压制在厚厚的蛹中,灵力被打散重组,由外感知来,却是自然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那银蛹已经收缩得到扶醉膝盖那么高,才终于停止下来。整座大殿四周的墙壁,包括殿顶,都如同纸糊的房子,此时被一点明火燃起,便引出火光,落下灰烬。
便如同外面的光景一样。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丝毫热度降临。
扶醉将巨大的银蛋收到纳虚戒之中,回头冲宛衡伸出手道:“我们走。”
宛衡从善如流,握住扶醉的手,“好。”
殿顶已经被焚出一个大洞。
扶醉带着宛衡御剑而起,掀起猎猎巨风。
两人一路直上,离开这座山,才发现,这儿原本空旷得很,就是一片旷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境。
他抬眼望过去,头顶一道宽阔的裂缝,阳光从中透射过来。
扶醉已经做好了准备,上去之后便会迎来一场厮杀,却没想到,才一出幻境,落到地面,便听到一声惊喜至极的声音——
“傅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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