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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春接过药直接倒进嘴里,过了片刻她再去将脸上的血洗净。临走之前又跟那宫女讨了块帕子,因为领口上沾了血渍,暂时洗不掉,她只好用帕子包住那处,用来遮挡。
取了药后安林春不再多做逗留。她没有回殿上赴晚宴,而是去找了盼山。那会儿盼山正站在自个儿屋门口,好像一直在等她。见到安林春来了,几乎是飞扑过去。但在快要扑到安林春的时候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声泪俱下地说今天是初八,小兰不吃药就会死,求安林春能为她讨一份药。
盼山听说了柏兰被带去左相府的事,他为此一直担心宣妃会断了她的药,想找人帮帮她。可惜他找不到途径,也找不到人来帮她。所幸今天安林春来了,他就觉得像是见到了活菩萨。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见到安林春就开始求情。
等安林春说明已经拿到药后,他瞬间就收住了泪儿,然后又开始磕头,说要感谢安林春的救命之恩。安林春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承诺,她来找他,只关心一件事。所幸盼山不辱使命,将她先前交代他的事情做成了。他终于查出那些高官大臣买“黑药”的途径。
安林春得了消息后就直接出宫了。她现在算不到自己擅自离席的后果,她只觉得罪应不致死。可是她想,如果她现在不出宫的话,柏兰就会死。两相权衡取其轻,所以安林春还是出了宫。
她从先前宣妃给她安排的秘密小径出了宫,出宫后直奔丞相府。
由于身上衣服繁多,到了丞相府时,她将披帛拴在了府邸附近的树杈上。外袍袖摆太大,不好爬墙,便也脱了挂在同样的位置。
出乎她意料的是,景从安进宫后,丞相府的防卫反而比之前森严了。安林春从侧墙爬进来后差点就被人给逮了,得亏有一只猫突然蹿了出来,将护卫给引了开去。
安林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很疑惑,不知道景从安什么时候养猫了,她上次来,还未见他府上有猫。
虽然躲过了一劫,但她接下来就没那么顺利了,随时都得提心吊胆的。府中护卫巡逻频繁,安林春几乎是走一段停一段。她躲在一株山茶花树中,趁护卫走开时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她本来想说,能不能凭借天上月亮升降的高度判断眼下的时间。但她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
几乎是花了一个时辰,安林春才算是摸到了府中下人的住处。她不好一间一间跳进去找人,就只能慢慢闻过去。她知道柏兰此时必定已经七窍出血,屋里血腥味重,她在门口应该就能闻见。
那排小院建在府中西南方向,与普通府邸的构造类似。安林春摸到那边的时候都有点不大相信,毕竟她到现在都会被这府中建在正殿方向的浴室给吓到。
柏兰的屋子在院子的倒数第二间,门有点沉,安林春推了许久都没有推开。她不敢用太大力,生怕把屋门给震开,所以就跑到另一边爬窗户。等她跳进屋里时,一抬头差点没被屋内的景象吓昏过去。
柏兰正倚坐在门后,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她的目光看向窗户,一双还在流血的眼睛木呆呆地瞪着刚跳进来的安林春,脸上身上满是血迹。
那场面像极了林深以前看的鬼片里的名场景。
安林春直接被吓坐到地上,差点就要叫出声来,好在她戒备心高,神经一直吊着,张着嘴,声音一直卡在嗓子眼,没能发出来。许久之后她回过神来,看到柏兰已经歪着身子栽在地上了。
她急忙爬起身,跑过去将柏兰扶在怀里,一只手掏出药倒进她的嘴里。然后手托着她的脸,试图将她脸上的血擦掉。但她渐渐发现,柏兰的出血口除了七窍外还有一处,脖子。
柏兰脖子上有一道伤口,从脖颈中间划到右侧,流了不少血,但好在伤口不深,没有划到血管,不会致命。
“想死来着,但是不敢。”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出来的柏兰,看到有个人盯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解释道。
因为蛊毒发作太过折磨,柏兰生不如死的时候很想下决心提前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她每每把刀举到自己脖子上,又总是会想起还留在这世上的那些人。比如她远在乡下的老娘,还有宫里的盼山。那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阿娘,你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呢?不对……是我们这种人累,他们啊……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柏兰睁着眼睛看向安林春。
安林春沉默良久,幽幽开口道,“柏兰,话说多了,容易死得快。”
安林春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平静而诡秘,柏兰一瞬就愣住了,不多时才呐呐回了一句,“奉,奉仪,是你啊……”
“好了,你歇着,我回去了。下月初八的时候你就在屋里等着,我会早些来。”安林春将柏兰扶正,让着倚着门坐好。然后自己起身准备从窗户边跳出去。
“奉仪。”
安林春刚爬到窗户上,忽然听见身后柏兰喊她。她回过头,看到柏兰坐在那里,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她轻声道,“奉仪,我真的挺想好好活下去的,所以,谢谢你能带我回来。”
人生百苦,有些人只要生命中有点光亮,便能活下去。
安林春看了她两眼,然后转过头去。跳下窗户的时候,她说道,“别想太多,我说过,我活一日,你便活一日。”
安林春出了屋后,打算从离院子最近的围墙跳出去。柏兰这院子本身离墙根儿近,走两步便到。但她走过去的时候,发现那边好像有个人在等她,远远看过去,只觉得那身影眼熟的很。
不对啊,他不应该是在宫里赴宴?宫中的筵席结束的这么早的吗?安林春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走了过去。这个时候若是还想着逃,怕是会被府上所有的人追着砍。
“安大人夜访鄙舍,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提前去接你啊。”景从安站在墙下,头顶着一轮弯月,笑的如在三月春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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