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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到左相府的距离不远,但也不是很近。安林春眼下还有一只脚不能动弹,根本骑不了多快。
枣红色大马跟安林春也不熟,一路上一人一马都心惊胆战着。一个怕对方撒开脚蹄子狂奔不止,一个怕对方拿鞭子没有轻重的抽打自己,好不容易到了丞相府附近,安林春却下不了马了。她拉着马缰绳,让大枣马停在丞相府相邻街市的一个小巷子里,趁四下无人经过,两手紧抓着马鞍,左腿站立在马镫上,右腿扫过马背下了马。
落地的时候,由于马背离地面太远,又因左脚还挂在马镫里使不了力,安林春右脚刚接触到地面,立时便像有千万根长针从脚踝处刺向四肢百骸。安林春疼的骤缩起来,右脚终是站不住,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地上栽了去。
她的两条胳膊已经张开伸了出去,做好了要摔倒在地上的准备。只是下一刻,她两手蓦地搭到了一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安林春的脸便砸了过去。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紧紧搂住,身体则被拥在了怀里。
安林春抬眼一看,见到及时抱住自己的人是景从安。她怔了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左脚由于身体倾侧已经从马镫里掉出来了。立时身体的重量一半压在景从安身上,一半压在右脚上。右脚上的疼痛猛地加剧,她双手拽着景从安的衣肩又往他怀里栽了几分去。
景从安感受到那一瞬她倒在身上的重量加重了,连忙蹲下一些,两手用力扣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
景从安以前去喝花酒的时候,经常有小姑娘有意无意地栽进他怀里,不过多半是弱柳扶风地假装靠一靠,他也就轻轻搭个手,将姑娘半扶半搂住。像眼下这种整个身体的重量完全压过来的倒是头一回遇到,景从安抱她很紧,两条胳膊勒在她腰上,将她完全箍在怀里,生怕她又栽回地上。
不过虽然景从安抱她的时候感觉她比其他姑娘要重,但她还是比自己想象的轻一些。抱进怀里的时候,景从安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纤瘦,胳膊从她腰上绕了一圈还嫌多,他只得曲起臂弯将手往上或往下扣在她腰背上。
他抱的很紧,手上的每一分触感都准确无误地传达到大脑,这个感觉要比先前在浴池里抱她的时候要真切的多。四分柔软,三分骨感,还有四分无法言喻的悸动。身体完全贴着的时候,他甚至不用低头就能闻见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这有些奇异又有些亲昵的感觉被他记住了,后来景从安再去抱别人的时候,不管是再温香软玉的女子,他也只觉得像是抱了一块被放凉的变硬了的大烙饼。
安林春被景从安抱在怀里是个意外,她后来又主动跌进去几分更是个意外。等她左脚能够站立的时候,她就及时将自己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她用力按着他的肩膀将自己推开,景从安倒也没扒着她,只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安林春脱离他的怀抱后没有立即松手,而是顺着肩头抓住了他的胳膊。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难为情,好像现在景从安在看自己笑话。但她已顾不得脸面了,毕竟现在她一旦松手还是会栽下去,只不过是栽到哪一边的问题。
“安大人亲自登门拜访,可是来投怀送抱的?”景从安一边揶揄她,一边伸手反握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
“景大人说笑了,我可不知道你在这里。若真要投怀送抱,我会直接去你府上,而不是在这里……”说到此处,安林春转头看了一圈。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景从安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她已经挑了隔壁的街市,就是想趁没人发现的时候先下马,再悄悄去他府上。怎么还是会被他撞见?
“我午后会在这里喝茶。”景从安猜出她在想什么,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铺。
那是一家茶楼,门面不大,牌匾上的几个字由于常年挂在外头被风吹日晒的缘故已经黯淡了许多。看起来就是个路边极普通的一家小店。
以景从安的挑剔程度,安林春自然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喝茶。她自然也想不到,景从安坐在茶楼二楼,能将她从丞相府绕到这条小巷子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原是想吓唬吓唬她,谁知她下马车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栽下来了。想也未想,就上前接住了她。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不小心,而是脚踝骨断了,站不稳。
安林春左脚站定后便松开了手,她从怀里将那瓶药掏了出来,递给景从安,“想请景大人再帮个忙,帮我将这瓶药带给柏兰。”
“我为什么要帮你?”景从安也松了手。他将手背在身后,又恢复了先前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帮我,是帮柏兰。景大人既然真的欣赏柏兰的厨艺,那就要尽量让她活着。毕竟她是因为你,每个月才不能随我一同进宫取药的。”安林春解释道。
安林春知道,景从安这个人看起来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对待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原则。他不会颠倒黑白,也不会公报私仇,故意迁怒他人。安林春私以为,只要跟他坦白,他就不会为难柏兰,毕竟柏兰是颗还没发挥任何作用的棋子,跟他没有恩怨,跟唐训也没有恩怨。
“那你得告诉我,你们中的什么毒。”景从安瞧着她定定问道。
安林春只犹豫一瞬,淡淡开口道,“上弦”。
安林春本不想告诉他这件事,毕竟多一个知道,宣妃的这些事情就多一份被别人曝光的可能。而如果宣妃被惩治了,那么她跟柏兰也就真的离死不远了。但眼下她这种情况是确实没办法再悄悄给柏兰送药了,毕竟她现在连马都下不了,就更别妄提悄无声息的爬墙了。
“是蛊?!”景从安诧异了一声。
他一直以为她们身上是毒,没料到其实是蛊。蛊比毒要霸道的多,被施蛊之人会完全被控制在别人手里,生不能,死不能,是活生生的傀儡。
“我答应你,替你给她送药。”景从安沉吟一声,终于伸手将药接了过来。
“多谢。”安林春低头回了一声,静默片刻后,又道,“以后,可能还要请你帮忙。”
安林春想到以后每个月都会被敲一次骨,可能大多都像今日这般“无能”,她想,自己先打好招呼,这样以后也方便办事。
见到景从安点了头,安林春这才放下心来。她转过身提着脚一瘸一瘸的向大枣马走去,模样有些滑稽。景从安不禁好奇,心说她难不成是下马时没站稳,将脚崴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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