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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语气变得那么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似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撕裂而出。
她喉间艰涩,“眼下国内动荡不安,京城是风暴忠心,我不走他心不安。”
“孤乃一国太子,孤就不信护不住你!”
她笑了笑,“得了吧,你国事繁忙,还要分心出来照顾我,那不得累死?更何况,他不在,我总得留在家里照顾好亲人,让他没后顾之忧才行。”
方懿沉默了。
华国现在已危危可及,他是真的分身乏术。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不在自己这里,信任度不够,即便让她呆在自己身边,她也没有安全感。
罢了。
他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冯小美让荷香取两壶来,递给他一壶。
“我一直说要与你酣畅淋漓的喝一场,可从未兑现过,以后有机会,你来石窝村,我请你喝捻子酒。眼下,咱们干了这杯酒,当作告别吧。”
冯小美说着,手中的酒壶碰了碰他的,“我先干为敬。”豪气干云地喝了下去。
方懿很想说小心喝醉了,可瞧她很是执着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也仰起脖子喝了。
冯小美的酒量很浅,喝到最后小半壶实在喝不下去,便停住了。
“方遇,珍重!”她转身走向马车,不知是酒醉还是别的,她脚步有些不稳。
方懿不语。
他生怕自己忍不住要开口留下她。
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望着她上了马车,望着马车经过他身边,望着马车逐渐离去,望着马车消失后的滚滚烟尘。
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
冯小美回到石窝村时,春雨绵延不断。
苍翠的山脉间腾起烟雾,村子里雾气弥漫、氤氲,仿若仙境一般。
此时春耕已过,田里地里仍可以见到农民们忙碌的身影。
浩浩荡荡七、八辆马车驶入石窝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冯小美下了车,顿时有人认出了她。
“东家,真是东家啊!”
“真是小美这样丫头,总算回来了!”
“快去通知里正。对了,她爹娘还未曾得知,也去报喜!”
所有人都欢喜异常。
没有多久,王老大夫妻与两个儿媳、冯婆子全都来了。
“小美,我的心肝儿!你怎的这般瘦了啊!”冯婆子搂着冯小美心疼不已,覃氏也是紧张又心疼,“小美,你老实说,是不是简小子欺负你了,你瘦得快要皮包骨了,你知不知道?你瞧瞧你这蜡黄的脸色,喊你黄脸婆是名副其实!”
冯小美苦笑不得。
是不是所有的家长,对于远归的小辈,第一句话都是“你瘦了”?还有,她的亲娘到底会不会说话,竟说自己的女儿是黄脸婆!
不过,他们的担忧关爱却是真实地写在脸上,心中倍觉温暖。
很快,她回来不到半日,整个石窝村,乃至整个石窝镇都沸腾了,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涌向苏家。
去年灾荒时,如果没有她,很多人都饿死了。现在,也因她产业的增大,许多人都挣到了钱,解决了温饱,对她无限感恩,将家中最好的东西都带来送她。
她望着一张张饱含真挚、热情的笑脸,那颗因漂泊而不安失落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这里才是她的家,四周全是淳朴、善良之人,她在这里,才会觉得温暖。
“小美啊,这是我做的鱼丸,婶子送些给你尝尝。”这是一位婶子,她的鱼丸还是冯小美教她做的,儿子、儿媳在镇上开了铺子专门卖各种丸子,今日做的要留着明日卖的,她却毫不犹豫就全送来了,足有一簸箕那么多。
“小美,记得你喜欢吃新鲜的河鱼,这不,我弟弟才刚抓的,送两条你尝鲜。”这是王桂花。
在前年除夕,她与陈氏还针对冯小美来着,后来她迫于生计求得冯小美原谅,这一年多来,在作坊里兢兢业业,养活了整个家以及她哥嫂抛弃的两个孩子,眼下在村里人缘很好。
“小美,我家晒了许多番薯干,送你一些。”这是苏狗子的奶奶。
苏狗子的父母早亡,全靠一老迈的奶奶拉扯着,日子过得很艰难。好在两个孩子争气,很早就在作坊里做事,村里又有分红拿,她一家子才过上好日子。
她在心里当冯小美菩萨似的,将她心目中最好吃的食物——番薯干全送来给冯小美了。
“冯掌柜,这是我家老爷的老友送的一些海产,老爷特意遣小人送了些来。”这是何家的管事。
“冯掌柜……”
一些生意伙伴也全都争先送礼,王伯等人收礼收到手软。
冯小美心中郁气一扫而空。豪气万丈地道,“难得大家如此高兴,我决定,休息五日后,我苏家大摆筵席!”
“小美,你才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哪里还能让你操劳?”里正从人群中走出,“你们都歇着,我们村来摆这场酒席!你放心,咱村现在有钱了!”里正也相当豪气,身上的衣裳簇新,手里的烟抢都换成了紫檀木的了。
冯小美不禁莞尔,“那就辛苦里正叔和各位乡亲了!”
还记得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二日,便是村里办酒席,那时也很热闹,真是令人怀念啊!
里正冲周围的人抱拳,“村里建了个私塾,就把酒席摆在那儿,场地足够开阔,还请各位贵客赏脸!”
“里正客气,我们一定到!”
……
冯小美回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醉在与亲人相聚的温暖氛围当中。
去作坊查账、巡视;与村里老人唠嗑聊天;晒太阳,去河里抓鱼、山上去采摘野果野花;带几个妹妹去镇上、城里赴宴……总之就没有一天是过得不如意的。
这种幸福,苏简体会不到,她在给他的信中各种嘚瑟、各种炫耀。
然而,很快她便知乐极生悲。
她开始头晕、恶心、呕吐,浑身无力。
一查,她怀孕了。
她是各种激动、兴奋,可身子顶不住。
也不知是体质不好还是怎的,她的孕反应特别激烈,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而此时,苏简已上了战场,生怕他担心,她暂时还不敢告诉他。
可没想到,这消息一瞒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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