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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发现他的失神,孙尚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回过神来的陆议眼中终于不再是平淡无波,而是交杂着似尴尬、似紧张的情绪,他急忙后退一步,又向她合手一揖,“是在下逾越了,望郡主勿怪。”
孙尚香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强忍着把白眼翻上天的冲动,她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一句话把天聊死。
她默默咽下一口气,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利落地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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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多月,孙策率军凯旋,此次出征不仅顺利平定丹阳七县,更是收服了太史慈、祖郎等人,为孙策的军事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尤其是小霸王与太史慈神亭一役,迅速在江东街头巷尾传颂开来,而孙策用人不疑,太史慈守诺而归之事更是传为美谈。
庆功宴上,孙策拜太史慈为折冲中郎将,授兵千人,从攻臣将亦各有封赏,老将程普拜荡寇中郎将,领零陵太守,吕范拜征虏中郎将,周泰因救孙权有功,补春谷长。
江东众将都沉浸在庆祝胜仗的喜悦中,唯一一个心情郁闷的估计只有孙权了。
晚宴过半,孙权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心中烦闷无人可说,寻了个僻静处,独自一人对月饮酒。
正巧孙尚香经过后院,远远望见孙权斜跨在栏杆上,心下奇怪,挥手让跟随她的侍女们先行离去,眼波一转,起了想吓他一吓的心思。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突然凑过去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嘿!”
孙权神情无丝毫波动,甚至连眼眸都没往她这边瞟一下,孙尚香顿感没意思,坐到栏杆上,扭头问道:“大堂里不就有酒喝,二哥怎跑这儿来喝酒?”
孙权又仰头灌了几口酒,低声道:“心里烦。”
她倒是第一次见这个傲娇的二哥这么丧,明知此时不是逗趣拌嘴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调侃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
孙权脸色愈沉,孙尚香突然想到莫不是华佗没救回周泰?笑意僵在脸上,她默默闭嘴,过了一会,又试着问道:“华大夫神医再世,周幼平应该是没事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提这事可谓直击孙权痛处,他没有答话,一口接一口越喝越急,后面干脆抱着酒坛直接往下灌,酒水顺着他嘴角、脖子迅速淌下,侵湿胸前一片衣衫。不过片刻便喝了个精光,只听“哐当”一声响,空坛被砸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颓然往后一仰,靠在廊柱上,似在询问她又似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大哥十六岁随父亲出征,十九岁继承旧部收复江东,大小几百仗,从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连三弟,年纪比我小,也是屡建战功,而我……”嘲讽般地轻笑一声,声音陡然加重,“而我守个城都差点没守住,几乎害死幼平!”
她大概能理解他的苦闷的原因,想她在现代的时候不怎么了解三国,都听说过他“孙十万”的外号,十万兵马在逍遥津被魏国张辽八百人大败,足以见其军事能力是真的……一言难尽。
生在这个群雄争霸的时代,自家大哥又是年少成名的英雄,无论他多努力,却始终笼罩在父兄的光环下,有英雄之志,却力不能胜。
这一点,其实她也深有体会,就好比上辈子身为学渣的她死命学习也只能考个六十分,而学霸轻轻松松就拿满分。不过她也没自怨自艾,人各有所长嘛,像她估计就是天赋全点在了武力值上,现在她也很庆幸自己从小习武,如果手无缚鸡之力,再熟知历史、文采出众又怎样,傩会遇刺那日就挂了。
孙尚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眼神格外真诚,“二哥,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但天赋确实与努力无关。”
孙权抬眸幽幽地看着她,明显是后悔跟她吐露心声。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扎心,干笑了两声,收回手,稍微委婉了些道:“也许你的天赋并不在行军打仗上面,大哥之前安排你做阳羡长,不就是看中你知人善用的才能吗?其实,能把一个地方治理好,并不比打仗容易。”
孙权眸光骤冷,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质问道:“你就如此确定我不行?一辈子就只能在大哥的荫庇下平庸而活?”
孙尚香被他一噎,有些无语又有些气愤:“我哪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故意曲解好不好!”
孙权微扯嘴角,眸色沉沉,“是也好,不是也罢,我总会证明给你们看。”说完挥袖扬长而去。
孙尚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半晌,怏怏耸了耸肩,起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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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江南草绿,杂花若绮。
孙策大步流星跨进吴夫人的院落,人未进门,爽朗笑声已至。
孙尚香此刻被吴夫人监督着背书,正如坐针毡,闻声如释重负,立马起身想趁机脚底抹油,被吴夫人眼神一瞥,只好乖乖站住。
孙策手里攥着封书信快步走进来,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喜色。吴夫人好奇道:“何事令我儿如此开怀?”
他将书信递与吴夫人,神情语气难抑激动,“是公瑾,公瑾要回来了!”
“当真?”向来冷静持重的吴夫人也不禁流露出喜色,“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很想念公瑾那孩子,他几时到?”
“信上说,最迟后日便到。”
吴夫人眉眼俱笑,忙叮嘱道:“那快准备好迎接,虽说你俩总角交好,但你现在已是将军,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孙策扬眉一笑,“那是自然,孩儿绝不会怠慢公瑾!等他回来,我就授他中郎将之职,哦!对了,当年在舒城的时候,公瑾将自家路南大宅让于我们居住,这回我要还他一座更大更气派的府邸,还有,公瑾喜好音律,我要送他个鼓吹乐队……”
他自顾自说个不停,孙尚香在后面止不住地偷笑,大哥就差把痴汉两字写脸上了,她上前几步,调侃道:“好啦大哥,要送什么等公瑾兄长来了再慢慢送。”
孙策一合掌,“对!其他的日后再说,我先赶紧把这些预备好。”说完抱拳跟吴夫人行了个礼,又风风火火地快步离去。
吴夫人对孙尚香笑道:“打胜仗都没见策儿这般高兴。”
孙尚香看着孙策匆忙离去的背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何止是打胜仗,我看在大哥心里,十万雄师都抵不过一个周郎。”
孙策周瑜少年相识,一见如故,当年孙坚起兵讨打董卓,周瑜劝孙策举家移居舒县,还慷慨地让出自家路南大宅给孙家居住,升堂拜母,共通有无,两家亲如一家。二人年纪相仿,脾气相投,皆是意气风发志向远大的少年,经常策马并辔于舒城街头,一起在江淮间广交名士,纵马长歌,好不快意。
后来孙策脱离袁术,东渡攻打刘繇时,只带走了千余旧部,也是周瑜说服身为丹阳太守的叔父,让他带船粮兵马前去相助,两位少年英雄势如破竹,一举败走刘繇,很快兵马便发展至数万,为孙策攻下吴会之地奠定基础。
当然,周瑜的行为引起袁术极大不满,袁术很快任命自己的堂弟替代他叔父周尚为丹阳太守,并命令他与叔父一起前往寿春,还欲任他为将,而周瑜一直心系孙策,于是只求了居巢长一职,假涂东归。
如今袁术已是强弩之末,周瑜见时机已到,便决定与新结交的好友鲁肃一起来投靠孙策。
孙尚香蓦然想到上次见周瑜还是她刚穿越来没多久的时候,当她看见那么一位英气又儒雅的少年与孙策一起纵论天下时,便深深确定了一点,罗贯中肯定是嫉妒周瑜才把他写得那样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他不仅和大哥一样长得俊美无双、还出身名门、文采不凡、智勇双全、气度宽宏、温文尔雅、言议英发、精通音律……再加上夫人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未来赤壁一战还会名垂千古,可谓官场战场情场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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