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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女子俏一身孝,徐妍一身重孝,不施粉黛,此刻又哭得梨花带雨,更显娇俏惹人怜,孙尚香见她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既可怜她这么年轻就当了寡妇,又忍不住在心里默叹,这古代女子嫁得也忒早了……
听她方才的控诉,好像因为陆孙两家的恩怨导致他在陆家备受排挤冷落,孙尚香咬了咬唇,突然有些踟蹰。
这时有几位年轻女眷追了出来,围着徐妍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导她,徐婧也轻抚她的背,柔声宽慰,徐妍这才慢慢止了哭泣,极不情愿地随众人走回厅内,孙尚香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厅内主位上,几名女眷正围着一位身披齐衰的老妇人,想来那便是陆尚的母亲,陆夫人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恸,抬头看见又走进来的徐妍,一手抚着心口,一手颤抖着指向她,哭道:“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说我们不把你当陆家媳妇,你又何曾尽过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尚儿病重时你非但没有悲痛,还在与他置气,怎么,你气死了尚儿,还想把我这把老骨头也气死吗?”
陆夫人边说边哭,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地咳嗽起来,身旁女眷急忙替她抚背顺气,徐妍满脸委屈气闷,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出来,正欲开口反驳,徐婧急忙拉住她,小声道:“阿姊,陆夫人毕竟是你婆婆,你别和她顶嘴了。”徐妍听了妹妹的话,拿出帕子擦眼泪,咬唇不语。
一时间屋内只余女人的哭泣声,孙尚香满脸尴尬,她向来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但想到自己是代替侯府来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安慰陆夫人道:“令郎不幸早逝,实在令人扼腕,但过伤无益,还请老夫人节哀顺变,令郎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看到您如此痛苦。”
陆夫人犹自闭目垂泪,沉浸在丧子哀痛中,她身旁的女眷抬眸看向孙尚香,迟疑道:“不知这位女郎是……”
孙尚香连忙微笑回道:“我是讨逆将军之妹,我叫孙尚香。”
此言一出,那女眷顿时面色一僵,周围其他陆氏女眷眼中也闪过复杂神色,相互交换眼神,陆夫人的丈夫正是死于当年的庐江之战,一听她是孙策的妹妹,立马睁开眼,脸色除了伤痛更添几分愤懑,别过头去,哀声道:“鄙府简陋,只怕容不得郡主的大驾,郡主还是请回吧!”
孙尚香愣在原地,就像突然被浇了一桶冷水,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觉得周身满是寒意。
果然她之前考虑的没错,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陆家人面前,都会引起他们的伤心或愤怒。
孙尚香双眉微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衣裙,徐婧见状立刻过来扶住她的手臂,无声地安慰她,又转向上座抱不平道:“郡主好心宽慰,陆夫人何出此言?”
陆夫人拭泪不语,她身边一女眷忙起身走过来,打圆场道:“老夫人心中悲痛,一时误言,还望郡主不要见怪,要不我陪郡主去旁厅坐一会吧?”
孙尚香飞快道:“不用了,我这就走。”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心中憋闷得难受,只想赶快出去透透气。
她走得急促,忘了今天穿的是长长的轻纱罗裙,跨过门槛时不慎又踩到裙摆,瞬间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白色闪过,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身形。
孙尚香立刻抬眸看去,正撞上陆议那双清澈且温和的眼眸。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陆议先回过神来,垂眸松开手,退后半步轻声道了句“郡主当心”,随后便走进堂内,安抚了陆夫人几句,让女眷们搀扶她回内院休息,徐靖也陪着姐姐回房去了。
陆议走了出来,恭谨地对站在门口的孙尚香道:“我送郡主岀府吧。”
“嗯。”
夏日清风送来园中花香,两人并肩在廊下走着,默默无言。
孙尚香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偷瞄他一眼,陆议依旧沉默内敛,只不过今日面容隐有倦色,眼底有淡淡的乌青,想来是忙于陆尚的丧礼,连日没有休息好。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眼神,平落在前方的视线微微向她这边转来,她赶紧移开目光。
“你……”
“郡……”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不约而同地站住脚步,皆露出一丝尴尬的笑。
陆议道:“郡主请讲。”
孙尚香继续抬脚往前走,随口问道:“你怎么突然到后堂来了?”
陆议脚步微顿,目光闪躲了一下,由于落后她半步的距离,孙尚香并未留意。等了片刻不见他回答,才略带疑惑地回头看他,陆议神情已恢复沉稳淡然,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道:“伯母才经历丧子之痛,情急之下所言并非本意,还望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孙尚香愣了愣,摇头失笑,“我本来想安慰你的,没想到你倒先开始安慰我了。”
陆议微微一笑,又沉默了下去。
……又冷场了。
她认为自己也算是个自来熟,与人交谈总能找到话聊,然而自从得知两家的仇隙,现在站在他身边,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尚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也将目光移开,望向园中景致,同时心下黯然,他心里其实对孙氏也是有怨恨的吧……只是从来不会表露在脸上。
陆议将她送至陆府门口,拱手一礼道:“孙孝廉就在府外等着郡主,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远送了。”说完正欲转身回去,她也不知怎么就脱口唤道:“陆、陆伯言!”
见他面带疑惑地驻足回身,她尴尬地笑了笑,结巴道:“呃,没什么,再……再会。”
陆议微笑颔首,又向她合手一礼,转身离去。
*
回侯府的路上。
孙尚香手肘支在车窗上,手握成拳撑着下巴,望着车外的街景发呆,孙权正坐于车内,闭目养神了一会,复又睁开眼,问道:“你在后宅可见到徐氏了?”
她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孙权垂眸沉吟了一瞬,“她还好吗?”
“这么年轻就守寡能好到哪儿去。”她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坐姿,转头看向他,“你呢?和陆……陆公子谈得如何?”
孙权微叹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烦恼,“我就和他聊了几句,只是慰问安抚,还没表露想请他陆家出仕的意思,不过见陆议那客气疏离的态度,想来即使我开了口,他恐怕也会婉言谢绝。”
“那你就放弃了?”她斜睨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孙权立即否决,沉吟片刻,又道:“不过两家的旧怨非一朝一夕能化解,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以后再说吧。”
孙尚香表示不信,皱眉道:“真能化解吗?”
“为何不能?”孙权扬眉笑了笑,“其一,当时大哥是受命于袁术,按理说这罪魁祸首该是袁术,其二,大哥整整两年围了不攻,也算给足了陆氏机会,其三,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陆氏目光长远,为了家族利益,便不会拘泥于过往仇隙。”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敛眸思索了一会,又问:“那……就算陆家肯出仕,大哥就会放心用他们吗?”
“用人不疑,太史慈曾与大哥为敌,现在不也被委以重任?”孙权眼中透出自信的光彩,慨然道,“有志于天下者,虽仇必用,以其才也。虽怨必录,以其功也。”
听他如此说,孙尚香唇角微扬,稍微没那么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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