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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莎边想边移动,如同幽灵判断的那样,她的膝盖和腰只是受了点罪而已,没有多大问题,不会影响多少她的走动。
她回到房门,第一时间就脱衣服准备看伤口,脱到一半,房间里忽然传来幽灵的声音。
幽灵说话是因为又想到了一些内容,才体贴地补充:“安莎,餐车待会我去放好,你不用再过来了。今天你可以放假,工资照领。”
还能动弹的时候居然给她放假,还给她钱?
她真的摊上好运了,碰上好主人了吗?
安莎还记得自己哪怕是在家里,手受伤也要冬天去碰冷水洗碗的,有时候甚至发烧了,也不影响她去做必须要做家务。
家里这样都还好,外边则是根本不把她当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必须去做,不然没钱。别人只看结果,不会有人发善心去看她的具体情况。
她也不想被人嫌弃做不好事情,总是默默地死扛着。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这样体谅她,不图她年轻的美色,只是单纯的体谅她受伤了。
安莎受不了这种主动的温柔细致的尊重与关怀,略微哽咽地说道:“谢谢。”
她粗略地看了下伤口,就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又在想幽灵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可能他真的是个好人,被逼着才变成那样的。
可他被逼迫后变成的样子是囚禁无辜少女、甚至还想炸了整个巴黎啊……
安莎也厌恶自己身不由己,可是如果要伤无辜的人,她宁愿死去。
她难以克制地想到生活在巴黎的自己和母亲,还有认识的很多对她好的无辜的人,她深深地觉得,不管有什么理由,如果真的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是无法值得原谅。
当然,她也知道有时候警察的调查不一定是真相,但是她也只能相信警察了,她和她的家人的命只有一条,她感激幽灵先生给予了自己少有的温暖,但她自己也必须警惕起来,不许就此麻痹大意。
她如果以后遇到了那幽灵先生走上歪路的情况,能劝自然劝,但如果是劝不得的,她还是能告发就告发的。
没办法,那么多人的命,可不是在开玩笑。
距离幽灵犯下错事,还有一段时间,还有得救。
快速想通一切的安莎给自己定了未来对待幽灵的行动指南,定完就不再纠结了,艰难地换了套干净的睡衣后,就盖上被子呼呼大睡。
她累死了,不要浪费这难得的带薪假期,该放松就放松,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带薪假期了,才不辜负这份美好。
以后还有什么要想的细节问题,最好工作的时候再去想。
安莎本来想着睡一下再起床洗澡,奈何这次身体真的很放松,睡眠质量太好了,一觉酣畅地睡到了第二天,只能草草地去厨房打了冷水擦了擦身子,都不能有时间去烧热水洗。
冷水冷得她牙齿打架,她怕受了伤了又感冒,快速地擦完,穿了更加保暖的衣服才去厨房工作。
昨天幽灵说不需要她工作,结果真的出乎意料地处理得很干净,不但餐车给她推回来了,还把里面的餐盘洗得干干净净地摆到晾干的地方。
她尝到了微甜的暖意,有心报答幽灵,把早餐做得格外丰盛。
又因为想到幽灵并不是真的鬼魂,而是畸形人,还是一个一创作就几天只顾着弹奏演唱却不肯吃饭的畸形人,她这次特地把汤熬得更久,让他喝得舒服些;又在早餐里准备了更多的素食,因为听说吃素对身体比较好。
她的养身体的办法基本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她试过,的确对身体舒服些,所以才给幽灵去做。
她也算是暗搓搓地回报幽灵,因此这次送早餐过去,她满心欢喜,满心期待。
她期待幽灵能喜欢,并且期待幽灵吃了后能身体好一点。
看他的皮肤那么差,蜡黄又皱巴巴的,也不一定是天生的原因,极有可能还因为他一创作就糟践自己。
要不是长那么大个,身体一看就很强壮,不然那么糟践身体,肯定身体早早就坏了。
安莎嘴角微微勾着去了客厅,可是遥遥一望幽灵的房门,发现幽灵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安莎,你过来这边。”幽灵的声音响起,方向不是在幽灵房间里,而是在客厅的沙发那边。
安莎扭头一看,发现幽灵早早就坐在那边,什么也不做,就在那边干等着。
“早上好,主人,您今天起得好早。”她想着幽灵应该不会在客厅用饭,于是放下的餐车,直接笑着走过去。
安莎的笑容以往都是明媚又讨好的,幽灵见惯了安莎的这种笑容,也习惯了这种笑容,所以今天安莎笑容一变化,他立刻敏锐地就发现了。
今天安莎的笑容也是明媚的,但多了几分亲切,看着真诚了许多。
这明明是好事,可是幽灵却怔然了,面具下的眼眸也飘忽了一瞬。
如果昨天没有发生那么多让他不适应的亲密接触,他根本不会如此,但是那种接触就是发生了,还持续的时间非常久,让他怎么都忘不掉。
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但不怕他,还明显对他更亲近了,更让他反复地回忆起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生涩触摸。
他虽然没有在安莎眼前露出过自己真实的样貌,但他的手,他每天要戴面具的诡异行为,还有他的传说都传到安莎耳朵里了,安莎才主动过来找他的,他不信安莎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连他亲生父母都无法接受的脸,没有人会接受的,不是吗?
可能还是因为没有让她完全看到,她得到的震撼力没有那么大,才能继续亲切地对待他。
幽灵拘谨地又确认了下面具的松紧,等到安莎走到身旁后,用比平时冷漠很多的口吻说道:“坐好,我给你换药。”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果他也亲近,安莎反而退缩,如果他冷漠了,安莎反而主动。
安莎一听他用漠视一切的口吻说要给她上药,一颗心又动了动,乖乖地把头靠近了他,低眉顺眼地任由他处置。
她不相信很多事情,但对医生这种角色,就是难以克制地偏向无条件地依赖。
幽灵的声音不管有多冰冷得像化不开的白雪,她都觉得胜过任何娓娓动听的音乐。
幽灵的手很是粗糙,还很冰冷,以往安莎主动触碰时,有不舒服的异样感,但如今她费力地抬眼,瞪圆了那双本就在她的小脸上格外大的眼睛,望着那两只手在她额头上留下不断移动的阴影,更敏感的脸部肌肤却并没有因为那双手的时有时无的触碰而有异样,反而感觉那些皮肤的粗糙能比细嫩的肌肤更给她带来可靠的感觉。
那双手的动作的确是在为治愈她而努力,她那可靠的感受是正常的。安莎格外安心地感受幽灵的体贴。
这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换药,换下了渗透很多血的布料后,幽灵仔细地说明她现在伤口的情况,让她放心,然后才给她换上了更为柔软的纱布来处理她的伤口。
弄好了头部伤口,安莎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厚厚的亲肤的纱布,眉眼弯弯地掀起衣服,准备让那幽灵继续帮她。
幽灵似乎没有准备好,她那快速而大胆的毫不避嫌的动作一做完,他下一秒就吓得往后退了小步后才缓缓定住。
得到了幽灵的照顾,安莎自然格外想照顾幽灵那敏感的内心,于是转过身,道:“您帮我涂我看不见的背部淤伤就好,其他的地方我自己可以处理。”
那副毫无防备地转过身露出背后的姿态,还有那荧白小手拉起衣服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细腰。
幽灵闭了闭眼,喉头动了动,怔然了好几秒才上前准备帮忙。
“你趴在沙发上,淤血范围在扩大,我这次帮你处理得久一点。”他干涩地说道。
“要很久吗?”安莎犹豫道。
幽灵的双手一直在绞动手上有的布料顿了顿,眼睛划过一丝不耐烦,声音低沉道:“嗯,也帮你冰敷。”
他只是想早点治疗好这个麻烦的仆人而已,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他有点生气刚刚明明那么顺从那么依赖他的仆人居然现在变了,变得对他犹豫了。
可是他的气又很快就消散了,因为那仆人无知无觉地又说了话:
“那您先去吃东西再帮我吧,定时吃东西对肠胃比较舒服。”安莎完全没有意识到幽灵的小情绪,而是关切道。
幽灵那藏在面具里的唇瓣无意识地动了动,眼眸瞟了下安莎一早推来的餐车,才安静地不容拒绝地说道:“不用,我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不需要这样惯着。”
这话的内容就不像医生说的了,安莎盲目地觉得还是不要在医术比自己高的人面前乱指挥,也比较理智地知道不要随意反驳一些精神明显不稳定的人士,只好黯然地点了点头,安静地趴下。
她顺从了,表现依旧是乖巧的,但幽灵首次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无非是本来可以得到仆人发自内心的顺从,但现在仆人是黯然地顺从了。
他太喜欢抓住所有他得到的东西,特别反感得到的东西居然还会自动变化。哪怕他也知道,他自己现在的不舒服实在很没有道理,想法实在过于病态,但他还是有了不好的情绪。
他眼眸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客厅阴暗的角落,自我厌恶的情绪顿生,他讨厌这种情绪。
正要习惯地回想起自己最喜欢也最想要的东西,那个仆人的声音又清脆地响起。
“主人?”
他顺着声音回过神,低头俯视沙发上那已经趴好好久的安莎。
安莎的手在犹豫着要不要拉起衣服,瘦小但也比较精致的脸在仰望着他。
从这个角度看,神情好像是怯生生的,像个小动物一样。她的眼睛也更好看了,因为没有看到那黑眼圈,突出了那眼眸的水润透亮。
对视的那一瞬间,如同有了什么魔力一样,他异常地不需要花费时间调节自己的情绪,就得到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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