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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在没见到人之前，四爷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私/生女并没有多少喜欢。十三回来后，虽语里话中的表示出对于姜殊兰的欣赏，但他并未受到多少影响，只不过是李家养的这三个姑娘里面，的确看起来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好端端地府里不待，溜出来做什么？”真以为小庵堂走水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嘛，四爷眉心蹙了蹙，言语淡淡的，可任谁都听出里面的不喜。
十三爷摸了摸鼻子，自家四哥这见谁都习惯性训斥的脾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他当年缠上四哥的时候，四哥这脸还没到谁都欠他一国库银子的臭表情，可那个时候为了两个妹妹，十三爷算豁出去了，后来知道四哥冷是冷了点，实则最为心软护短。但问题是，这事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十三爷有些发愁，别是才一个照面就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哭鼻子。
可扭头一看，殊兰正襟危坐，能从脸上看出紧张，但显然没有多少害怕，这就奇了怪了，远的不说，就四哥家里的几个孩子，弘晖那是可惜了，弘昀、弘时两个见到四哥哪一个不是腿肚子发软，至于李氏生的格格，十三爷见得少，却也知道那是个在四哥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人。
可问殊兰怕嘛？
肯定有的，这个是未来的雍正帝呢。
昨天见到十三爷，不是没有想过会有机会见到四爷，可再怎么想也没有料到碰面的时候会是这么个情况。
殊兰摸了摸头，她出门向来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轻红气力大，可几个壮年男子围上来肯定也是吃亏的多，但凡露在外面的财物都被她收了起来。说是出门，只抓了两个羊角发髻，头上空荡荡的，身上也没有什么首饰，唯一的一点银钱在轻红手里攥着。这么做防了宵小，可在不少人眼里就是没有姑娘像。
旁人怎么说，殊兰是不怎么在意。可在四爷面前，下意识就先红了脸，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双手搓了搓脸，带点洋洋得意的说道：“溜出来，当然是碰碰运气。”
运气？碰上了吗？
当然是碰上了。
四爷气笑了：“感情爷要是不来，那还是错了。”
“那不能。”殊兰摇头：“我真没想到您会来。”她哪是胡乱行事的人，昨夜那狗洞前大眼瞪大眼的情况肯定不是意外。
小庵堂走水，回府后李家要往她身边放人，归根结底是有人寻来了，正巧出现个十三爷，想要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联系起来都难。可这些都还是她的猜测，想要验证就要有所行动，指望李家坦白，哪是想都不要想了。
“然后呢？”
是问来了之后之后，她要做什么呢？这就更简单了，殊兰咧嘴一笑：“是我的还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屑要。”
李家能弄出三个姑娘这么一个戏码，谁都有可能是假的，也谁都有可能是真的。真以为殊兰那么容易就把其他下人送出去，身边就留一个轻红贴身伺候，为的是什么，当然是近身伺候的人越少，知道她情况的人也就越少。
况且你能说母丧父不详的姜殊兰就是原来的殊兰嘛，不许人家暗中直接把人换了身份？换成李宝珠、换成姜代薇那都是能的。你说要证据，可正是证据不好找啊。殊兰抬头往四爷身上望了望：“我听说过您，换了别人可能要省点事。可四爷您做事讲究证据，否则应该早就找上门来才是。”
迟迟未来，当然是李熙提供的东西太少，或者说不受到四爷的认可。
皇孙是什么，不被承认的，丢出去的皇孙，那你就算身上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可你仍旧什么都不是。
但显然，这人找过来，就代表自己的身份是将要被认可的。
殊兰说这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四爷看。
三十岁的人了，在后世只能算是青年人，可到了清朝，就差不多是人生过了一半，哪怕再保养得当，但一个人身上的阅历是不能隐藏的。
四爷挑了挑唇，没有否认她的话。
“你不像他。”
语气的肯定，让殊兰怔楞了一下。
“你是说我娘？”
四爷默了默，问道：“爷记得小柳娘死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
殊兰陡然一笑：“我姓姜。”说的是李家为她营造出的生母身份。
话音刚落，就听十三爷噗嗤一声笑了。
四爷凉飕飕地看了过去，十三爷捂了嘴却不忘说道：“四哥，别看我，真的，我不说话，我就是没忍住笑笑。”
可你还是说了，还说了不少，原本四爷还没觉得什么，可此刻心里也生出一股不一样的情绪。
“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
前头这边还说不能认，后头一个小柳氏，就被她抓到机会，这三个人中摆明了更认可谁还不明显嘛。
四爷倒也没什么可恼的。
像李宝珠、姜代薇这样的姑娘，满京城一抓一大把，见得多了，要真是姜殊兰也不是不能，可一开始就说了，没有证据什么都白费。
小柳氏当年能把人送到李熙家里，是有一封信和一个信物。
以李熙来说，信可能会毁去，但信物必然是留着的。
那信物在哪里呢？
总有会拿出来的时候。
殊兰带着轻红下了车，心里明白这认亲之旅还是任重道远，身后的马车在她们站定后，就悄无声息地钻入人群中。
四爷摩挲着手掌，半晌后问道：“苏培盛他们到哪了？”
“还要两三天的路程。”都是私底下行动，只是苏培盛一行人是走在明面上，也是李熙能收到的消息来源。
“今天开始住到城里来吧。”
十三爷点了点头：“也好。”说实在的，之前是没见到人，昨天夜里虽说有受到小小的惊吓，可没有刚才面对面来的感受直观。
“这小侄女，也是个能惹事的。”十三爷有感而发，看着文文静静的，实则是个伪装成猫咪的虎崽子，什么时候跑出去咬人都不知道。这要说十三爷这个年纪，家里也不是没有孩子，可再没有殊兰这种才见了几次面就隐隐觉得头疼的人。
想到这，十三爷忍不住为自家四哥以后的日子鞠一把泪。
“我看她一点都不怕四哥。”
四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即是不回寺庙去了，马车就改了道，往别处去了，没多时就离开闹市往僻静的巷口钻，要是殊兰在的话，就会发现这地离织造署衙近得很，要是站在她的小二楼里往后面看去，说不得还能看到人家的屋檐。
只可惜，汀兰院哪哪都好，就是后面的窗户被封死了，当然这也是怕出事，毕竟后面的地方，没什么人能看到，就怕有人爬进爬出不知道。李家是要脸的，总不能养着的几个姑娘家还让人传出什么对女子不好听的名声。
“以前是以前，现在孩子大了。你再偏疼她，这规矩也是要拾起来。”荣恩堂里，得知殊兰回府了，老太太把韩氏叫了过去。
这说的还是姜殊兰私自出府的事情。
可韩氏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有关殊兰的事情，她什么时候能真正说得上过话，可一碰到事，倒全往她身上推了。
韩氏才要说点什么，就见坐在老太太边上的李宝华拼命地向她使眼色，这到嘴边的话就老实改了。
“母亲说的是，也是儿媳疏忽，这一个下午就忙着找人牙子给三个姑娘身边添人的事情。可找来找去，丫鬟倒是好说，就是这嬷嬷的事情难办。”谁家身边的管事嬷嬷不是从小奶着的奶嬷嬷就是家中长辈给的。
姜殊兰情况特殊，以前是有过一个奶嬷嬷，但李家自个儿做贼心虚，怕日后有人问起，悄悄把这人给处理了。后头也不是没有给过，但那个时候孩子闹腾地厉害，看到上了年纪的嬷嬷就专门找奶嬷嬷，韩氏能怎么办，干脆就只往她身边安排年轻点的丫鬟，可这些丫鬟也是一年一换知道最后她的身边就剩下一个轻红。
韩氏有时候想想要不是这孩子真的是襁褓中就被送过来，身边也没有人，否则准以为是有人帮着出谋策划，可这人四岁以前长在眼皮子底下，总不能说她多智似妖吧。这些狗屁话，韩氏是不行的，除了真的有些小聪明，哪个孩子的聪慧不是大人刻意培养出来的。
在韩氏看来，那就算是误打误撞。
要是小庵堂那场火成了，这也算是省了多少事情。
可谁叫老太太人老眼花，连这点事情都没办好，那事情还得她接着来，但韩氏也不甘心把事情全揽过来。
她一个织造夫人真用了心，满苏州城地去找，还真能找不到几个人？
这是给她留着事呢，老太太心知肚明，可怎么办，谁叫她生了李熙这么一个儿子，当初偏又奶了皇帝一场，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老太太闭了闭眼，沉声说道：“成，老太婆即便退了，也是有些认识的人。”说到底，要真不管事，把韩氏真随意在外门找个人回来。
老太太能放心？
不能的。
李宝华看着自家祖母和母亲的交锋，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等韩氏要离开，她跟老太太说了一声，也要走。
老太太点头：“聪哥儿离不了人，你早点回去好。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得完的，这次难得回来，就多住一阵子。”
李宝华就笑：“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出嫁之后，才知道闺阁时期的日子是最好过的，看着家中几个青葱一样的妹妹，她心里是羡慕的。有时候甚至想着，当年是不是进内务府小选，日子就能过得更加有滋味一些。
可当年，母亲心疼她，更是为了她，求上祖母。
李宝华不能在韩氏面前露出一丝后悔的意思，只在母女二人独处的时候，仍旧说起内务府小选的事情。
韩氏面色为难：“上一回你说的时候，我就问过你爹了。”
李熙没同意。
“实话告诉你吧，你爹看上曹頫。”可曹李两家的姻亲关系已经够深了，若是再结亲，李熙也怕康熙不喜。
“妹妹是不是小了些。”李宝华目光闪了闪，这男女之间差个四五岁不算什么，可李宝柔要是不参加内务府小选，就算嫁人，怎么也得三年后。三年的时间……曹頫也要二十岁了。“是姑母也有这个意思？”
韩氏摇头。
曹寅的妻子李氏是李熙的妹妹，可就是亲妹妹也有自己的心思，李氏的儿子曹颙和曹頫同岁，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以李氏的想法，自家和李家已经够亲近了，为儿子择婚事的时候自然要另找一门能有助力的姻亲。可要是曹頫娶了李宝柔，那这李家的关系算谁的？妹妹是亲妹妹，可闺女难道就不是亲的。
那边曹寅再疼曹頫，侄子还能比得过亲儿子。
可人家也不说拒绝，只借着李氏的口，让曹頫护送李宝柔和黄阿琳回门，这也算是让李熙亲眼见见。
但这事，只李熙满意不行。
还得看曹頫的意思。
曹頫呢，从到了苏州后，那是轻易不在李家，没事就在苏州城里闲晃，这一来二去的李熙还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
正是因为明白，李熙才暗暗可惜呢。
曹頫这份明白，就是李家需要的，可曹頫被曹寅抚养，受了人家的养恩，也得为人家考虑。
“说到底还是爹不同意。”毕竟曹頫都表态了。李宝华沉了沉心，凑到韩氏的耳边：“实话跟娘说吧，这是我公爹让问的。”
李宝华的公爹佛宝公只是个内务府营造司的郎中，可人家有一点好，那是在京城任官，像内务府小选的事情，真要在里面做点文章，比远在苏州的李家容易。
黄阿琳是家中三子，前面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了，佛宝公也没个适龄的侄女，这主意打来打去可不就得到亲家头上了。
但李宝华何至于这般热心？
韩氏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李宝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温婉大方的人眉眼间竟是染上了一丝丝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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