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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只是时间开的一个玩笑,可看着面前说“我喜欢你”的Y,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也兀地通红了起来,在我满脸通红、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Y倾身,抱住了我,在我耳边小声说:“对不起啊,配合一下。”
去往深圳的火车有十多个小时。我们按着手中票的顺序找到了各自的睡铺,由于下铺有限,不少女生拿到了中铺和上铺。
“男生们有下铺的换换啊,女生们不方便,你们懂的。”
女生群中有人提议。
“Y,我看看你是什么铺。”水扬帆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看见Y手中的车票后,眼睛一亮,将他的火车票抢了过去。
Y:“……”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欺负Y。说欺负也不算,我觉得Y应该不想跟他计较。
“水扬帆,你的车票呢?”
有人见水扬帆没交出来,问。
“给给给,本大爷不拘小节,不介意睡哪。”
那人接过水扬帆的车票:“中铺?算了,还给你。”
“嘿,中铺就看不起啦?让我瞅一眼你车票。”水扬帆不等那女生反应,一把将她手中的车票抢了过来,“哦,上铺,还不如我!”
“你还给我!”女生抢回车票,满脸不乐意,“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他用手比了比自己,回道:“我这叫性格单纯,你懂什么!”
女生瞧见他手中另一张火车票,问:“你手上另一张票是什么位置?我怎么看着像下铺?”
说完学着水扬帆方才一样去抢。
水扬帆反应敏捷地举起手,凭借着他的高个子阻止了女生的抢票行为:“这张不行,不能给你。”
“怎么就不能给我了?你一个大男人跟女生抢座位,你羞不羞啊?”
“谁说我跟你抢座位的,这个是Y特意留给别人的!”
女生听他这样讲,也不跟他抢了,问一旁的Y:“好吧,Y,你说这是你留给谁的?”
Y一脸问号。
水扬帆恨铁不成钢,推着那女生,只希望她赶紧走:“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呢,赶紧走,别打扰我办正事——嗷……”
女孩在水扬帆胳膊上毫不留情地掐了掐,疼得水扬帆朝火车顶哈士奇般惨叫。
好不容易将女生送走,水扬帆揉揉自己胳膊。“现在的女生的心真狠。”他伸出胳膊给我们看,“瞧给我掐得,一看就知道她中午麦当劳没少吃!”
Y凉凉说了声:“活该!”伸手拿水扬帆侵占的他的火车票。
“等等!”水扬帆一个转身,躲避了Y伸过去的手。
Y手落空,无言地看着他。
水扬帆把Y的火车票递到我面前:“火车下铺的票,我们班女生有优先权,苗苗,Y的火车票给你了!”
搞了半天,原来水扬帆抢了Y的车票是为了跟我的换,我心里又感动又尴尬,本能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吧……我什么位置都可以……”
“嘿!给你你就守着,装什么客气!”说着将车票塞在我手里,强硬地换了我的车票。
“噢,是中铺,便宜了Y这小子,他腿长手长不爬上铺实在太可惜了。”
从始至终沉默地任由他摆布的Y无语,如果不是考虑到同窗之情,我觉得Y已经将他的脑袋塞进泡面桶吃泡面了吧。
大家终于都躺上了心仪的位置,我的铺位在水扬帆的下铺,Y的位置在隔壁,水扬帆二话没说,跟Y换了位置,于是换来换去,Y终成了我的上铺。
等到水扬帆好不容易消停时,我走到坐在过道位置上的Y面前说:“我把你的位置还你吧,我自己爬中铺就行。”
Y正低头发短信,说了句:“不用。”
“哦。”我回到下铺的位置上,看着他坐在过道的座位上,偶尔侧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手机短信响起,低头看一眼,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他的手指真的又长又白啊……不知道怎么想起了水扬帆说的荤段子:“你不知道吧?手指长的男生那方面很厉害!”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热烈,Y若有所觉往我这边瞥了一眼,我吓得立刻转移眼神,假装在忙别的,心兀地停了一拍。
我听见Y的手机嗡嗡震动,他看了一眼,起身,接起。
我看他低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拉开走道的门,走到火车没人的地方去打电话了。
虽然他声音小,但我还隐隐听见他说:“你别闹了……”
水扬帆果然是个闲不住的人,没一会儿便开始组织大家打牌,我躺着准备补个觉时,被他从床上抓了起来:“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我:……
他瞅了眼我上铺,“Y呢?”
我指了指门外:“接电话。”
水扬帆皱了皱鼻子,偷摸着过去想听电话,我忙扯住他,道:“过分了啊,人家接电话你偷听什么?”
“你懂什么!”水扬帆说,“他前女友一直缠着他呢!我就怕Y这人心软,一不小心回头。”
“回头就回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傻啊!他回头了,你还有戏吗?再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经常闹分手的情侣总有一天还是要分的,今天复合了,矛盾还在那,总有一天还会闹掰的。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利落地分了各走各路各找各妈得了!”
“我突然觉得陈芒很可怜……”
“……”水扬帆一愣,“怎么忽然提起她来了?”
“据说刚上大学你们在一起过,然后又分开了?是不是当初人家提出过复合,你用你这一套理论拒绝了人家?”
一提到陈芒,好像戳到了水扬帆的软肋,他回道:“大家有话好好说,怎么就提到一个那么遥远的人呢……而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这个外人不懂的……”
“你也知道你是外人啊?那Y的前女友打电话给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兮兮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想Y跟他前女友复合是因为你讨厌人家前女友呢。”
“去去去,懒得跟你说!睡你的觉吧!”水扬帆说完,生怕我再提到陈芒。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我挺感谢水扬帆的一片热忱,但也害怕他太过热情,让我与Y之间产生越来越多的尴尬。何况看Y这电话短信不停的模样,虽然说分手了,但复合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Y这趟电话接了很久,久到我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隔壁车厢几个男生女生们打牌打得如火如荼,我这里人去楼空,除了我的位子以外都空了。
我看了看头顶,不知道Y在隔壁还是在楼上。
起床,装作伸懒腰的样子,有意无意往楼上瞟了一眼,才发现Y也不在床位上。
刚巧对面下铺的同学来拿杯子喝水,见我起来了,笑着说:“醒了啊,来打牌不,他们都在这边打牌呢!”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好几个男生女生都围在隔壁间打牌,水扬帆脸上贴了N张纸条,看来输得很惨,Y则坐在他身边,淡定地看着他打牌。
“嗡嗡……”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循声过去,才发现是Y搁在中铺的手机,孤零零躺在那。
大家都装作没听到,我也不会多事。
水扬帆输多了开始耍赖,最后一盘将牌摔到桌子上,气不平地说:“不玩了不玩了,你们都欺负我。”
一副小媳妇样。
大家都习惯了他无赖的样子。
“水扬帆啊,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啊?”
水扬帆理直气壮:“要脸?要脸有什么用,能保我一生荣华富贵吗?”
“……”
“来来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水扬帆将脸上的纸条都撕了,“谁输了选择真心话和大冒险,这不比贴纸条有趣多了?”
我心想你贴了那么多纸条,也得你先把输了的真心话和大冒险选完才能玩啊,不然多不公平!
果然,有人与我的想法一致,说:“来来来,让我们的水总先把输了的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给补上,我们再开局!”
水扬帆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老弟不会放过我。这样吧,为了了解我们班各大女生们从上学以来就有过的夙愿,我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亲Y一口!”
水扬帆这么一说,全场沸腾了:“亲!亲!你敢亲我就敢吃屎!”
“文明一点行吗?屎有什么好吃的,水总敢亲,我就闻屁!”
“……你们都不能文明一点吗?”
“行行行!”水扬帆兴奋了,“我就喜欢你们这么不顾一切想吃屎闻屁的劲,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等着!”
说完,搂着Y噘起嘴要亲上去,Y立刻伸手阻止了,满脸嫌弃:“我不愿意。”
霸道总裁水扬帆哪管Y同不同意,抱住他的脸猛亲了好大一口,巨大的“啵”声响彻车厢。
我隔着老远都能看见Y脸上的痛苦和无奈。
“轻薄”完Y的水扬帆流氓一样一抹嘴巴,“该吃屎的该闻屁的赶紧的,厕所左转直走,不客气!”
“水扬帆,你太恶心啦!”女生们狂笑着说。
“哇,什么叫我恶心?这可是他们立下的誓言。自己发过的誓,哭着也要把它实现啊!不然以后怎么娶老婆,女人们还会相信他们的谎言吗?”
这样打打闹闹了一番之后,气氛愈加活跃了起来,大家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水扬帆早注意到我醒了,明明我站在人群外,他一眼就盯上我,非嚷着让我一起参加。
我对他的举动哭笑不得,内心又感动。
我其实是个很慢热的人,尤其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之后,内心深处很自卑,不敢像他们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总忌讳着什么,怕别人看不起我,怕自己说什么错什么,所以总是沉默的时间比较多。
如果不是水扬帆,我不会参加这一次旅行,也不会跟他们闹成一片,我可能还在家里整天跟母亲争吵,也可能即使来了,也独自躺在火车上听音乐或者发呆。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感谢水扬帆的,别看他整天胡闹,其实是个内心十分细腻的男孩。
有人曾问,水扬帆的性格比Y好得多,这么好的男孩,你怎么不喜欢?
水扬帆的性格的确挺讨喜的,但我觉得我们适合做朋友。
其实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对Y也是这种感觉,如果我们是朋友会不会更好一些,毕竟朋友比恋人更长久。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不甘朋友,不敢恋人。
可后来我太喜欢他,想到我们同呼吸过一样的空气,牵过手,拥抱过,亲吻过就已足够。喜欢到就算我们只恋爱一天,从此分道扬镳我都愿意。
在我心里,他一直和我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高高在上,我总要仰望,无论我如何努力都触不可及。我们在一起三年,分手过很多次。小说里面男女主分手都大义凛然地希望对方过得好,可我从始至终都希望他过得不好。
我还记得跟Y在一起之后,有一次看见一条新闻,一个男生忽然患了重疾,女孩对他不离不弃。
Y问我,你那么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我缺胳膊少腿,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我说会啊。
他却不信。
对啊,他一直不相信爱情。
我一直没告诉他,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你变丑变呆变残,希望你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这样我才能和你平等地在一起,我才能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你。
爱上一个人,真的会把自己变得很卑微,卑微到泥土里。
水扬帆把我拉到了他方才坐的位置对面,Y则被他拉到了自己刚刚坐的位置。
玩真心话大冒险一共六个人,其他人作为裁判或观众。
每个人问对方一个犀利的话题,被问的人必须要如实说话,如果选择不回答的话便自动选择大冒险。
大冒险这个就比较不知深浅了,这帮人,什么大冒险都能想得出,只有你做不到,没有他们不能想的。
几个人都兴致勃勃,似乎很久没见,大家都想以这种方式了解众人。
最开始女生问的问题都比较委婉,男生便大胆多了,几乎都是“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第一次什么感觉”等等比较污的问题。
轮到我时,被问的对象是以前班上学习成绩比较好的男生,想了想问:“你第一个崇拜的人是谁?在什么时候?”
“切——!”水扬帆第一个发出吁咦的声音,“行不行啊苗姐,这么没趣的问题也只有你能问得出!我们玩得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水扬帆说完几个男生都邪恶地笑了起来。
“滚滚滚!”被我问到的男同学朝他们做了一个“滚”的手势,“第一次崇拜的人当然在小学了,小学的时候我跟一个小姐姐志同道合,后来被她家长阻止了,小姐姐转学了,从此我们泪别天涯有缘无分了。”
“小老弟小学就开始祸害祖国的娇花,你能做个人吗?”
众人跟着起哄,水扬帆的声音最大。
“可拉倒吧!”男生不屑地说,“你一直假装深情,摧毁了我们陈芒大美女的事我都不稀罕说你,你可住嘴了吧你!”
一提陈芒,水扬帆秒怂:“哎呀,过去的事情你怎么总提呢,你这人烦不烦啊,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啊!来来来,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轮到了Y,Y转动了桌子上的酒瓶。酒瓶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弧度渐渐变小。
我听见水扬帆一直在我身后喊:“停、停、停!”
可惜瓶口停下了,没对准我的方向。
水扬帆大大方方骂了句:“卧槽!”
Y转到了我旁边的一个女生,女生是我们班女班长叫时间,一直都留着短短的头发,像个假小子。
时间是个女学霸,不但性格活泼,学习成绩还好,有段时间,时间和成海暧昧不清,不过没大半个学期,因为家里的原因不了了之。
以前我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时间会看上成海,时间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成海成绩可以说很差了,在众人眼里,时间和成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各方面都很不合适。
可,喜欢上一个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Y的问题是:“你喜欢过他?”
Y问这问题的时候,成海就站在Y的身后,一脸紧张地看着时间。
不用问,众人都知道,这是那成海委托Y问的。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时间没有回答,她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由Y出题。
Y还没开口,时间说:“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我应你们的想法,跟他拥抱一下好了。”
说完,时间站起身,走到Y身边,跟Y身后的成海拥抱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但我们都知道,她是在为过去的青春告别。
谁青春里还没喜欢过人,单纯的年纪,眼中没有势利之分,即使是全校人眼中的差生,也是她一个人心底的神。
我们因为她这个举动愣了一下,随后人群鼓掌欢呼了起来,以打破这份尴尬,我看见成海眼眶中含着泪水忍着没流出来。
也许那时候他们是真心喜欢过彼此,但因为各方面的差距与阻碍,让他们根本无望在一起,只能变成回忆。
回忆有遗憾,却也是最纯粹无瑕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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