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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首当其冲的表现,即使还没照,就让皇帝十分满意。
拿起递过来的铜镜,皇帝先自照了一回,只见灵枢轻吹了一口仙气,那镜面上果真显出一条威昂的金龙,皇帝不由瞠目结舌,指着镜子向众人大笑:“朕果然是天命所归!此乃神镜也!”
一干臣子同样看得怔住了,登时跪伏了一地,齐声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既然验证了乾坤宝鉴的真伪,皇帝向林海照了照,镜中还是他的本相,笑得眯起了双眼,赞道:“如海忠君爱民,与朕所想无二。”
随后,六王、理国公、宁远候一一求证,所照之相悉数无异,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喜得天子眉花眼笑:“好,看来朕还算得有眼力,并无错委一人,爱卿们果真都是白璧无瑕。”
最后一个,自然轮到了北静王的头上。
他本来内心有鬼,扭扭捏捏的留于押尾,已让皇帝生出猜忌。
正在这时,皇帝拿镜向他脸上一照,灵枢冷然一笑,突然有一只巨面豺狼从镜中一跃而出,欲作扑啖之态,吓得内侍抖衣乱颤,皇帝的手陡然一滑,铜镜滚坠到地上。
凡人那里这等情状,满室的慌乱不堪,饶是林海都呆住了。
危急关头,灵枢忽而大袖一甩,似将整个豺狼卷入袖中,狰狞的恶兽顿时不见踪影,众人方才慢慢的缓过来。
皇帝仍然心有余悸,指着镜子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
北静王梗着脖子,面皮气得紫涨,抢先的高声叫道:“好一个妖道!一枚破镜、一派胡乱言语,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理国公和宁远候都是老臣子,深谙装聋作哑的好处,只顾垂头拭汗。
六王一向看不惯北静王,与林海又有共治洪灾的情分,当即露出一丝讽笑:“陛下在此,自有圣断,轮不到咱们做臣子的置喙。北静王句句针对灵枢道长,莫非是恼羞成怒?”
林海同样善于辞令,听到北静王辱没自家道长,早已按捺不住:“王爷先前向陛下抛出宝物一事,如今又质疑臣下所荐之人,前后的态度这般反复,臣下孤陋寡闻,倒是开了眼界。”
北静王还待开言,却见天子竖起了眉毛,厉声的呵斥:“胡闹!一群朝廷重臣,居然在朕的跟前吵嘴,成何体统!”
闻言,众人立即伏身而拜:“陛下息怒,臣等惶恐不安。”
视线在北静王的头上停了一刹,上首的声音平平道:“今日看在灵枢道长所献的宝物面上,姑且饶你们一次。胆敢再犯天颜,莫要怪朕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北静王的背脊立时佝起,冷汗一滴滴透衫渗出。
皇帝都承认了道长的宝物,你北静王却说他是妖道,何况道长刚才说得十分明白,这奸臣照出的景象,可不就是北静王投射的豺狼?
气氛一时间僵持,众人脸色皆是青红交加,灵枢瞧了这一出好戏,也是兴致盎然,于是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陛下圣明,其实有无宝鉴,忠臣奸佞相信也了然于胸。只是相由心生,此镜所照出的乃人之本心,包藏祸心之人,所见也自然狭隘。”
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且有不露痕迹的捧高之意,皇帝细细品味了半晌,颔首不绝:“道长所言极是。”
接过内侍捡起的铜镜,皇帝有一下没一下摩着平滑的镜面,蓦然对北静王笑了笑:“道长也是无心之语,北静王不必介怀。只是朕听说老王妃身子不爽,你那儿子还是个半大小子,该早点回京去看看。”
惊闻天子语气中的潜意,北静王的神情异常难看,又狠狠向灵枢一瞪,何曾料到那道士的言辞那般利害,竟能说动当今信服。
六王在诧异之余,不禁暗自得意。谁想不费吹灰之力,仅凭一区区道士,就让北静王失掉了恩宠?实在意外之喜。
一面想,一面望着林海和灵枢二人出神,心念电转:看来,林海这人还需多加拉拢,为我所用。他既能收服灵枢道长,手段可见一斑。
等北静王仓惶告退以后,天子总算缓过了神色,冲着灵枢蔼然一笑:“对了,灵枢道长与如海是因病而识,怎会如此凑巧?”
灵枢的声调始终平静无波,话锋却是一转:“禀陛下,说起贫道与林大人的相识,还颇有一番渊源。”
之前司命曾分析,黛玉的命之所以不好,最后走到泪尽夭逝的结局,归根结底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无人可靠,才会受尽磋磨。凡间最尊者就在眼前,灵枢心下知道,替小绛珠争取改运的机会来了。
对一个仙君而言,一旦卸下了糊弄凡人的负担,那神鬼之事就是信手拈来:“说来,那时贫道在白云观中打坐,忽然有祖师入梦,令曰:今日有贵客到访,乃花神托身的仙子,与吾教素有交情,你需好生款待。不多久,林大人就牵着小姐进观游览,贫道拿了宝鉴向小姐一照,果真是花仙降世。细问之下,才知林小姐的生辰正是花朝节。”
不仅合了天子的趣味,其他近臣都啧啧称奇,目光齐聚在林海身上,看得他老脸微有红晕,一叠声的辞道:“道长说得离奇了些,小女不过陋颜鄙质,哪敢称是花神托身的。”
见他这般谦逊,皇帝更加信以为真,忙细问:“如海,朕记得你的女孩儿也该七八岁了,这次可带来金陵了,还是留在扬州?”
林海不解灵枢提起黛玉的用意,只得据实相告:“谢陛下惦念,臣下不放心女儿一人在家,这次带了乳母和丫鬟,接着女儿一起来了。”
皇帝一发的兴兴头头,赶忙着人去踏看请来,又叮咛:“千万别惊着了林大人的千金。”
那内侍去后,献上一通精美的茶果,天子亲自让灵枢了一回,笑道:“道长尝尝这茶如何?”
灵枢掀开茶盖,一缕带着茶香的白雾钻入鼻息,说:“此乃雨后龙井,采集最嫩的叶片所制,茶汤澄澈,香味清芬,不饮便知是好茶。”
皇帝搁下茶碗,乐的眉开眼笑:“朕原想考考你,没想到道长不饮就知好歹,眼光实在厉害!”
闻言,灵枢方才低头吃茶,恰好掩过了脸上的轻蔑:你一介凡人,即使贵为至尊,只凭如此多疑的心思,将来也难得善终。
好容易等到日落,方见宫娥领着一位姑娘进来。皇帝好生的打量,见女童与林海的轮廓相近,知是小林氏无疑了,温和的说:“快领上来,让朕见一见这孩子。”
心知这一室人的身份,黛玉愈加的留心举止,紧紧的攥着手,脸庞上极力的持着泰然的风度,姿态万芳的行礼:“臣女林氏,祷祝陛下万福金安。”
小小的玉人跪倒在地,似一支纤秀而柔丽的芝兰,与九公主相近的年纪,仪态却娴静一如姣花照水,让人不住的心生怜惜。
皇帝忙唤她起身,忍不住的点头笑叹:“道长所言非虚。如海的这位千金,尽管年纪不大,却生得亭亭玉立,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
当今金口说有福气,那还不是天大的福分?
于是,众人忙不迭的满口恭维起来,左一个“天仙似的小姑娘”,右一个“果有其父之风”,夸得黛玉颇有些难为情。
皇帝把玩着左腕上的彩雉香念珠,留意着底下人的表情,指甲缓慢的拨开最后一粒念珠,笑着向黛玉招手:“来,朕有一枚铜镜是你父亲献上的,制作得十分新奇。刚刚这些叔伯们都照过了,你也来照着玩。”
林海心中一硌,连身形都微微一晃,勉力得维持住,恨道:圣上难道连一个小女孩也不放过,还要试探?
黛玉看了看铜镜,眼中透着茫然,又匆匆瞥过灵枢一眼,见他神情柔和的微笑,所有的紧张都泯然不见了,小心翼翼的举起镜子一照,众人皆屏息望去——
虽是相同的面貌神情,镜中的少女更加仙气飘逸,周身还笼着一层淡粉的辉光,似乎穿透了镜子,还有丝丝袅袅的花香袭来,馥郁芬芳。
这下,皇帝不信也不行了,喜得赞赏不已:“朕今日着实高兴,不但得了一件乾坤宝物,还见着一位花神托身的小仙女,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实在天佑吾朝!”
说着,就把手里的彩雉珠串褪了下来,笼在黛玉的腕子上,对她和蔼一笑:“来人,赐小林氏玛瑙枕一个,香玉如意一柄,金兽头一顶,珊瑚坠子四角,檀柄宫扇若干……”
林海带着黛玉谢完恩赏,皇帝仍旧一心兴头,赐宴众臣于玄武湖的御舟上,一面品尝江南佳肴,一面欣赏湖光秋色,令人心旷神怡。
六王知道合了天子的心,接连数日都打发林海和灵枢过来,连黛玉也一起陪王伴驾。灵枢一个清冷的仙君,何尝耐烦这等场面,应了一两次便推故不去,皇帝反赞他淡泊名利的品格。
这么过了七八日,御驾终于要启程回銮,林海和黛玉送别天子之际,又得了好些珠贝金玉,不在价值几何,全在天子圣恩而已。连六王亦对父女二人亲近非常,随称起了林海的表字,取笑说:“此番幸好有你,哄得父皇颠颠儿高兴,也免了咱们的惶恐,这份情谊本王记下了。”
“……”林海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一径赔笑。
等林海打点了回扬的车马,三人一同坐在车内,谈讲起江宁一路的见闻,林海对灵枢早就五体投地,笑叹:“他们都以为是我的主意,哪里知道是道长的神通?竟能化腐朽为神奇,真弄出一面神镜来,陛下正爱不释手呢。”
想了想,因问灵枢道:“难道此镜真的如此神奇,能辨忠良邪佞?真是这样,陛下倒是可以放宽心了。”
灵枢微闭双眼,只顾靠在一旁小憩:“此镜是否神奇,端看在谁手里罢了。在贫道的手里,自然能乾坤朗朗,至于在那老皇帝手上——”
只听他冷声哼笑:“不过就是一面女子用的俗物罢了,还妄想靠它治朝?可笑之极。”
黛玉托着腮,一双眸子透着顽皮的神采,咯咯的轻笑:“这么说来,那我不要学剑法啦,跟师父学道家造宝倒好了,还能得陛下的青睐,说不定以后弄个官儿当当。”
林海听了,由不得哈哈一笑:“玉儿真是鬼灵精,有为父的风范。”
灵枢却瞅了这对父女两眼,一本正经的应答:“好,那从今日就开始学起,先从《道德经》开始学,跟着为师念: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
黛玉居然真的跟着念起来:“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
马车伴着欢声稚语,在官道上一路扬尘飞驰,载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好似正往远处一轮火红的夕阳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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