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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却听天上猛地一个焦雷打响,贾敏竟一言不发端起了药,自个儿咕嘟一声喝了,令黛玉十分惊讶。
说时迟那时快,那药还没顺下嗓子眼,贾敏突然翻了眼白,憋得满脸紫胀,直喘的抬不起头来。
黛玉一瞧就慌了神,先要差人去回父亲再请医来,再扶着母亲一个劲顺气,闹得满屋乱烘烘的。
一时林海和大夫来了,大夫见她目凸筋浮,忙叫道:“快来人捶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众人见了这样,旋即上来捶了半晌的背骨,忽听“哇”的一声,贾敏将所服之药一口呕出,人却往后一仰,不省人事。
大夫用手向脉上摸了摸,吓得连退好几步,回不过神来,颠来倒去的说:“这……这……这可不中用了……”
话没说了,林海急忙上前察看,果见贾敏的手脚冰凉,已经咽了气,一日间大喜大悲经历两回,任谁都支持不住,便搂着贾敏和黛玉二人,放身大哭起来。
此刻,黛玉虽然被林海搂着,依旧呆呆的发怔,如何肯相信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没娘亲的孩子。
实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因与贾敏感情甚笃,兼勾起两番丧子之痛,林海伤心欲绝。如今剩下自己和女儿落单,心中绵苦不足为外道,只得尽心料理丧事,各处去报。
三日起经,七日发引,寄灵城中的宁化寺后,族中众人齐来吊问,又有各同窗同僚备了祭礼遣人来。灵堂上一应执事陈设皆新鲜,黛玉按未嫁女之礼摔丧驾灵,哀痛不能自已。
林海本忧虑黛玉还年幼,又过于悲恸,内宅终归缺少一名料理事务的人,惟恐各女眷来往亏了礼数,幸而黛玉虽哭得泪人一般,依旧应承得体,进退得宜。
稍有得空之时,雪芝在侧恐黛玉累坏了,劝道:“姑娘先去歇一会子,我叫厨房准备了一碗核桃酪,好歹吃两口,再眠小半个时辰。”
明明一张小脸白成了纸,可黛玉仍是摇头:“父亲在外,诸事冗杂,我自然得在内守着,母亲灵前要是一时半会儿没人在,不像样子。”
贾敏拨的大丫鬟雪菡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有些发急的说:“姑娘这几天哭的死去活来,又茶饭无心,拢共用了小半碗米粥,业已失寝了两夜,铁打的大人都支撑不住。太太在时,最不放下姑娘,熬伤了身子,岂不是叫太太走得不安宁?”说着,自己由不得伤心,也就哭了。
黛玉见她如此恳切,亦含泪点头:“姐姐们说的极是。我和父亲若不保重好,就辜负了母亲殷殷的嘱托。既如此,劳烦姐姐让人把核桃酪另配几样小菜给父亲送去。”
二人这才放下心,先伺候着吃了饭,黛玉便催她们各自忙碌去了。
当前四周无人,屋里并未点灯,挂满的白缦衬着一室的幽暗,竟刺得眼睛有些生疼。黛玉独自伏枕,胡乱想着些贾敏音容笑貌,枕上不觉濡湿了一片。
正出神,屋内凭空的传出一声叹息,黛玉旋即坐起身,原来是灵枢不知何时来了,失声道:“天君……你怎么来了。”
灵枢飘到黛玉身边坐下,见她接连哭了几日,双眼肿得桃儿一般,人也瘦得越发可怜,不愉道:“你即使哭成这般,贾氏也听不到。人一旦入了阴曹,什么都不记得,来日成人鬼神魔畜生道,皆乃因果所致。”
接着,还轻微的叹了口气,说了些让黛玉云里雾里的话:“你再不肯也得割舍了,作践坏了自己的凡身,还如何归位。”
这话初时听着刺耳,但何尝不是实情。故而,黛玉两眼直瞪瞪的瞅着他半天,眼眶瞬间就红了:“你是神仙,说得句句不错。争奈人世父子母女之情,天君倒是看得起我,就能勘得破?”
灵枢想想确是把话说错了,不曾体谅她早失怙恃,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又费了一番思量,想把话转圜过来。
可惜他生来冷淡,又不惯于口齿伶俐,只把“你别哭”三个字,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
黛玉本是心里悲苦,不肯再理他。这会子听灵枢不会说却还在哄,可见得他嘴夯心实,这才掌不住,自叹自泣道:“从今以后,我就是没娘的孩子,凭人去看轻欺侮了。你还来招我难受,倒像故意气我似的。”
“你说的叫什么昏话?”一语未完,头顶上传来的声音略低沉,却甚为清越动人:“谁要是敢轻侮你,本君定不轻饶他。”
说着,床边的人倏地不见,黛玉只觉得身子一轻,似笼罩在一团烟雾里,亦如被揽进一个怀抱中,说不尽的温和宁馨。
饶是再聪敏懂事,黛玉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这时才算彻底卸下了担子,“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行啼哭,一行气促,纤纤细细的一个小姑娘,真乃不胜怯弱。
灵枢望着,满心搜刮一些话来慰藉,于是兴叹道:“我尝听说凡间的人爱起誓,譬如‘死无葬身之地’、‘天打五雷轰’之流。假设你不信,我与你也起个誓来:本君必定保你一世周全,不叫旁人欺负。倘或违背,叫我受天庭的烈火加身之刑,可妥?”
话才出口,灵枢自己也别扭了一下。毕竟记忆中自落地为仙以来,好像是头一遭讲那么长的句子,着实有些不习惯。
黛玉虽然哭着,但眼角余光一掠,瞥见他坦诚的神色,忙上来握他的嘴:“你尽管是个神仙,誓也不能乱起。我们二人只定了约,你还惦记着我,常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啦。”
原来,黛玉那一哭就戳动了灵枢。不过他素昔是个袖手旁观的人,却为了小姑娘的孤苦无依,便软了心肠,还生出护短之情来,也是出人意表。
天君自然答应,黛玉便伸出一根白嫩的尾指,硬要与他勾勾指头,还在拇指上按个印子。灵枢觉得稀奇,做了几次都不对,黛玉拗不过,小手握着他教了两回,总算成了。
小姑娘的眼儿里尚含着晶莹,看着两个指头相印在一起,才不禁破涕为笑,嘴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你记着你是神仙,万万不能骗人的,尤其骗我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
灵枢见她一会哭,一会又笑,倒有些摸不着头脑,眉间泛起一丝困惑之色:“怪道凡人有七情六欲,最伤本源。见你乍喜还悲,含着泪带着笑,这究竟是悲是喜,我一点弄不明白。”
黛玉斜睨了他一眼,故意的把嘴一撇:“天君还当神仙的呢,竟是个朽木脑袋,不开窍。”
听如此说,灵枢非但并不计较,反而深以为然的颔首:“其实,你说的不无道理。难怪凡人都要把天界的三清、玉帝的形象用木刻石雕的做法,供在一座庙里享香火。也许在你们眼里,我们和道观里的柱子没差,都是一般的朽木。”
黛玉要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小孩心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是刻薄你木讷呢,还拿着棒槌当针眼,与我诙谐起来了,实在可恶。”
她本就生得清丽脱俗,此时展颜一笑,更添了十分俏丽神采。
灵枢看了,不觉点头,温和的劝慰:“你母亲没了,纵然伤心,哭几声在所难免。但我看她被黑白无常勾魂时,还想着多望你一回,料想也不愿见你一直难过。”
因黛玉问起贾敏之死的可疑,灵枢略微凝眉,道出了原故:“那日,我在门外观气象大变,心知有异。你母亲咽气后,连魂魄都不见,我就下阴曹地府去问个明白,竟是天道难违,把林贾氏拿药噎死的。”
这番话已经简之又简,只因千言万语到他口中总是一笔带过,全然省去了其中的盘根错节。
据当日阴间诸位所述,加上司命星君的推论,林贾氏之所以必死,也是小绛珠历劫中安排的一环。天道如此,要逆天而行实在难比登天,灵枢对此心知肚明。
但是,就算他不能为她造命,却能暗中施为替她改运。
黛玉难免又伤怀,一面拿起绢子拭泪,一面颔首:“说到底,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哪怕父母亲缘,各人也有各人的缘法,本是我难为了天君。”
灵枢还待开言,有丫头的嗓音在窗户底下喊:“老爷请姑娘去岳茗堂,有话要交代。”
黛玉刚答了一声,再回首一看,天君早如青烟一缕散去了。
见他不告而别,小姑娘又想起亡母,由不得叹了口气,一头往堂屋走,不知父亲那儿是个什么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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