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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晓晓出了谷,自然得化作水灵灵的三岁稚童模样。
npc之间看不到彼此头上的名字,这毕竟是他们实实在在的人生,刚好龙晓晓多年从未出过谷,这张娃娃脸也没人认得,她只要躲着点玩家就好,反正只要不是近在咫尺,npc的名字一样不出现。
为此,她还特意从储物空间里翻出萌新人手一件的白斗篷,套在身上降低存在感,老远一看像极了新注册的菜鸟,不然十步一被推,百步一被爆,她这就不是登门拜访了,登门受人拜祭还差不多。
“恶婆娘,小爷我都陪你赶了好几天路了,你还没说呢,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恶婆娘快看,小爷刚摘的灵果,可甜了,施舍给你一颗尝尝。”
“恶……”
一个月了,虽然是游戏时间,但架不住它真实啊。
龙晓晓实在受不了金蛟蛟的聒噪,赶又赶不走,甩又甩不掉,她决定停下来和他好好谈一谈。
“喂,臭长虫,你干嘛一直跟着我,阴魂不散。”
“自作多情,你哪只眼睛看见小爷跟着你了?小爷办完父王吩咐的差事,正要回家,不过是恰好跟你同路而已。”
龙晓晓:……
这货长进了,还知道隐晦地提醒自己,他在林家的事上出了不少力。
行吧,反正她去裴家也没打算能瞒住所有人。
那么多玩家又不是死的,她头顶上的boss名也不会凭空消失,走得近了总会有人看到,有北海少主陪他一起,没准还能混淆下旁人的视线。
有了主意,她也就不再故意带着他兜圈子,跟路人打听了下裴家的位置,没多久就出现在了挂着“裴”字烫金匾额的朱红大门前。
“到了,敲门。”
龙晓晓抬下巴示意了下。
金蛟蛟立马上去拉着门环准备扣门,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黑着脸呵斥道:“小爷又不是你的小厮,你自己没长手?”
龙晓晓懒得跟他分辨,走上前踮着脚,伸出藕节似的小胳膊够了够高高在上的门环,然后一脸委屈地歪头瞪着他,仿佛在控诉:明知道人家个子矮还这样,你欺负龙。
金蛟蛟的怒气瞬间就被抽空。
真是怕了她,化形化得如此具有欺骗性,仿佛连天道都在帮她作弊。
也就是他金蛟蛟,一身傲骨嶙峋,能从可爱的表象看到她邪恶的本质,咬牙将那一声肉麻的“晓晓”改回了“恶婆娘”。
但这也是极限了……
金蛟蛟认命地扣响大门。
裴家的仆从出来一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金光闪闪的俊美少年,不用问,只能是前段时间将林家给折腾个半死的北海少主了,可这位、这位小霸王怎么来裴家了?!
仆从连旁边的龙晓晓都顾不上多看一眼,踉踉跄跄就往回跑,一路大喊着:
“北海少主来了!北海少主来了!”
龙晓晓没憋住,哈哈大笑。
金蛟蛟臭着脸,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还有脸笑,小爷这都是为了谁?”
“喔,难道是为了我?”龙晓晓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呸,小爷劝你多照照镜子,又矮又圆,跟个面团子似的,看多了都怕伤眼。”
“谢谢夸奖。”
龙晓晓不仅不气,还挺美滋滋,这个小海马口嫌体直,他的话全都反着听都对了。
没让两人久等,很快就有穿着体面的管事将他们请进了正堂。
一番“都知道很假却不得不走个流程”的客套自不必提。
“行了,大家时间都挺宝贵,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三个人里,金蛟蛟第一个沉不住气。
他一开口,裴家家主反倒认真地打量了小团子似的龙晓晓一眼——
原来竟是他看走了眼,恐怕这个才是正主。
不过,在明确对方的身份和来意之前,他打定主意就当个锯嘴的葫芦,只听不说。
龙晓晓也收回了暗中打量裴家家主的视线,冲他甜甜一笑,声音软软地道:
“晚辈是恶龙谷的龙晓晓,此番冒昧地登门乃是有事相求,打扰之处还请裴前辈见谅。”
npc语实在是文绉绉,说得她舌头都打卷儿。
“原来是银龙王的幺女,老夫知道你,听说你前阵子化形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裴家家主话头一顿,别有深意地看向龙晓晓,“瘴气散了,难怪。不过,既然是来求人,怎好空手上门?”
龙晓晓心道,来了。
这位家主比她预想的更聪明,也更干脆利落。
然而不待她接招,金蛟蛟不爱听了,撇着嘴抖着腿,痞里痞气道:“老头儿,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啊。她怎么空手了,不是带着小爷我呢么?本少主来了,还不够你们蓬荜生辉的?”
裴家家主:……
不愧是寻个蚌母就能把林家搅得天翻地覆的熊孩子,冲他那位一海之主的爹,忍了。
龙晓晓:……
没想到npc的世界里也是实力拼爹啊,可惜自己穿不逢时,现在没得可拼。
一老一小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老的仿佛在问:
作为同伴你也不管管,他这是不尊老。
小的仿佛在答:
说的跟他爱幼似的,你行你上。
双双微笑着点头,友好地揭过了这一茬。
“好蛟蛟,你别气,前辈这是跟我说笑呢。”
龙晓晓深谙哄金蛟蛟之道,那边安抚完,收获一记轻哼,这边又慢吞吞地反问裴家家主,“我以为前辈已经收到晚辈的诚意了,莫非……是嫌少?”
裴家家主被问得一怔:
偌大一个林家,十几代人积攒数万年的世家底蕴,谁敢说少。
只是这事关一个大家族兴衰存亡的话,就这么轻飘飘地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嘴里冒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事实上自打其余三家出了事,他作为“漏网”的一家之主,可着实焦虑了一段时间。
裴家看起来是最后的获益者,殊不知他们这回也是被大势所挟,不吃人就会被人吃,还是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种。
继续当小白兔还是变身大灰狼?
送分题。
今日总算见到了躲在幕后搅风搅雨之人,他悬着的一颗心也才落地。
小女娃谋划这么多,最后全都便宜了他裴家,原来是有所求。
有所求就比无欲无求好啊,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晚辈是想……”
事到临头,龙晓晓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忽然显得苍白无力,眼前的人和她从玩家那里套来的信息半点也对不上,有求必应的老好人她反正没看到,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倒是有一只。
她怀疑自己此行严重地判断失误,可能要栽。
“灵石、灵器、灵草、灵丹……但凡裴家有的,你尽可以提要求。”
欠什么也不能欠因果,裴家家主巴不得赶紧了却这桩事,上下嘴唇一碰,大大方方许出了近全族十分之一的修炼资源。
装作小厮给他上茶的嫡长孙被惊得手一抖,险些把滚茶扣在自家老祖宗脸上。
这可是刚刚才吞并了林家后的裴家,别说十分之一的资源,再减一半也足够在百年内培养出一个二流门派了。
听说有如此惊人的回礼,金蛟蛟差点咬到舌头,完全不理解龙晓晓怎么反而不太开心的模样。
倒是裴家家主,一见龙晓晓这反应就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佩服之余更加心生庆幸,多亏他抢了先机。
龙晓晓的确明白,可就是不甘心。
她给自己做了片刻“求人不能要脸”的心理建设后,硬着头皮道:
“前辈,不瞒您说,晚辈虽然的确很穷,但比起这些修炼资源来,晚辈其实更想要——”
金蛟蛟听她说自己穷,记起他小时候无意中窥见过她家底的冰山一角,跳起来就要指着她大骂骗子,幸亏他及时想起来自己是哪边的,这才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只是他这一闹,龙晓晓失去了开口的最后时机。
“你想要的,怕是我裴家给不起。这满府里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裴家家主没再往下说,转而看向自己那扮成小厮却破绽百出的嫡长孙,摇头苦笑道:
“都是为了家人,想必你可以理解老夫的心情。”
龙晓晓:……
不能更理解啊。
我为了家人想求你叛变,你为了家人不给我开口的机会,谁也没做错。
那到底是谁错了呢?
迎上小女娃那委屈里又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裴家家主心里莫名一虚。
随即连忙告诫自己,千万别上当,自家孙子那样的才是单纯小白兔,这可是只奸诈的小狐狸。
话说回来,老银龙当年为什么会犯了众怒?
还不是管的闲事太多了。
不行,为了身后这一大家子的安危,他绝不能心软。
非要还这人情的话,他宁愿把吃了林家的全都吐出来。
龙晓晓没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以她在孤儿院横行多年练就的眼力,迅速做出了判断:
第一块骨头有点难啃,且容她回去重整旗鼓,改日再战。
裴家家主端起茶碗沾了沾唇。
龙晓晓闻弦音知雅意,拉着金蛟蛟告辞离开。
走到大门口,金蛟蛟忽然脚步一顿。
“不对啊,恶婆娘,你傻了吧!裴家那十分之一的资源还没兑现呢,走走走,回去找那老头儿要去。”
“闭嘴,赶紧走。”
龙晓晓本来就是故意不提这茬,想留个豁口,当然不可能让他坏事。
两人这么一拉扯,刚好遇上一人满身是血地冲进来报信——
“家主!求您救救大爷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爹——!!!我爹怎么了?!他在哪儿,你说清楚!”
代替裴家家主出来送客的“小厮”终于装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就往上冲。
龙晓晓察觉不对,大喊一声“躲开!”
她抬脚踹向正从她身边越过去的少年,没想到腿太短,居然够不到???
金蛟蛟得意地叉腰大笑。
说时迟那时快,长腿一伸便将那战五渣少年给踢到了树上。
紧接着便听砰的一声,报信的血人原地炸开,血肉飞溅。
更有成群的毒虫从他体内爬出,见血疯长,逮着活物便咬。
裴家的护卫们护着主子频频后退,丫鬟们早已尖叫着散逃。
场面一片混乱……
毒虫被消灭后,龙晓晓和金蛟蛟再次被请进了正堂。
哭成鱼泡眼的少年执意要旁听,被裴家家主命人拖了下去。
“让二位见笑了。”前后一盏茶的工夫,他仿佛一下就老了几百岁,“犬子的魂灯……就在刚刚,熄了。”
“这可不是我们干的啊!”
金蛟蛟急得跳起来,以为他想栽赃陷害。
龙晓晓被他气得吐了一口浊气,瞪他一眼让他闭嘴。
想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干巴巴地道了声,“前辈节哀”。
系统提示也干巴巴的叮咚一声:
恭喜你,(裴家家主裴问天)对你的亲密度+1点。
龙晓晓知道,这是感谢她刚才出言提醒,救了他孙子。
不过人家儿子刚出了事,她自问也算有同理心,此刻一点高兴不起来。
"不说这个了,老夫请你们回来,一是要履行承诺,二是感谢二位对阿晔的救命之恩。”
“我们大房嫡枝一直以来人丁就不兴旺,到了犬子已经是三代单传,阿晔是犬子的独苗,方才他若是真冲了上去……”
“老夫实在不敢想。大恩无以为报,这是我裴家上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他区区几句话,龙晓晓已经自动脑补了一整部嫡庶相争、家族内斗的狗血大片。
看着金蛟蛟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储物戒指,忽然想起来一件小事。
很久以前,她在某洞穴做挖矿任务时,曾遇到一块成了精的石髓。
那家伙神智不太清,一问就自称是裴家长房嫡子,别的一概不知,当时还被她好一番嘲笑。
现在想来,疑点颇多。
该不会……
可那个地方只有“死去的自己”才知道,说了容易掉马。
她说还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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