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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儿说完这些，整个人已软成一滩泥。
“他知道我们身上背着人命案，我是不敢讲出去的……我虽然没有杀你们父亲，但我有帮他处理尸体……他要是坚持说我是他的同谋，我也没有证据为自己开脱……我知道错了……但杀人罪很重的……我年纪这么大了，难道你们真的想我后半辈子都在牢里待着吗？……”
黎绍楟在轻轻抽泣。
他做梦都没料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还是疼爱过他的。他们离开后这么多年，父亲居然对他不闻不问，让他不甘心，也伤透了心；所以他才不肯原谅他。
想不到他竟恨错了人。
黎绍桓的心在滴血。
之前为了苏慕青和母亲交恶，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母亲到死都在拼命地保护着他们兄弟；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跟母亲说一声“对不起”了。
黎绍桓稳了稳神，对王雪儿道：“如果这次让那个浑蛋当庭释放，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终老吗？他会不惜一切除掉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等我们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就可以重新回到盛天，重新过上他的逍遥日子。”
王雪儿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黎绍桓的话她不是没想过。但人总是会抱侥幸心理的。
她嘟囔着道：“只要我像从前一样保持沉默，他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黎绍桓道：“以前也许是这样。但现在，你已经背叛了他一次，他又怎么可能相信你不会再背叛他第二次？”
王雪儿禁不住掩面痛哭：“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坐牢的……”
黎绍桓道：“如果事实上你没有参与杀害我父亲，仅凭他一面之辞，法官不会对你重判的。”
王雪儿哭道：“就算你说得对，他的女儿也不会放过我的！”
“女儿？！”黎家兄弟异口同声，“她现在在哪里？”
王雪儿看了他们一眼，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只是知道她叫聂婉娴。”
原来真的是她！
黎绍桓兄弟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黎绍桓问道：“那她母亲是谁？”
他在想，聂婉娴既然再没回过那个收养她的人家，应该会和母亲有所联系。
王雪儿撇了撇嘴，说：“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死了？”
“嗯。”王雪儿叹了口气，“车祸死的。那个时候聂婉娴才刚刚满月，许家祥准备给女儿办满月酒，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办，只好吩咐手下人去接她出来。结果没想到，去接她的人在半路上出了车祸，和一辆大货车相撞，一车人除了那孩子，全死了。大货车司机跑掉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许家祥对此耿耿于怀至今，所以他以后虽然还有过很多女人，却再没有和哪个女人好到生孩子。”
“这么说，聂婉娴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嗯。”王雪儿掏出手机，“这是昨天我收到的她发来的短信。这个女人，简直跟她父亲一样歹毒！她说，要是我敢今天上庭作证，她就拿天爱开刀！”
“但你今天还是来了。”黎绍桓满是狐疑地盯着她，“为什么？”
王雪儿擦掉泪，说：“天爱有你们的人保护着，她不敢乱来的。再说，我已经答应你们了，要是我半途而废，难道不怕你们找我的麻烦吗！我现在真是被你们害惨了！左也是难，右也是难！我到底该怎么办！”
黎绍楟提醒道：“如果今天法庭真的当庭释放了许家祥，我想我们这辈子可能都再也找不到他，而我们所有人都将生活在他的恐怖威胁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黎绍桓跟着点点头：“他既然已经承认自己不是黎世强，他就再没有机会拿到盛天的股份了。对他来说，他是万不得以才会曝光这件事。而他拿不到钱又怎么会甘心！我担心他接下来的举动会更疯狂，绑票勒索，都有可能！甚至为了封住我们的嘴，永远隐藏我父亲被害的真相，他会把我们全干掉！”
王雪儿彻底傻眼了。
“王阿姨，”黎绍楟再次恳求道，“我们的将来，全凭你一念之差。请你再好好斟酌下吧！”
王雪儿一脸颓然，喃喃着道：“做错的事，无论拖多久，终有要偿还的时候。天理轮回，凭谁都逃不过……罢了……”她深深提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肃然起来，“我会转做他谋杀黎世强的证人。你们去安排吧！”
黎绍桓上前几步，突然将她拥进了怀里。
“王阿姨，”他破天荒地改了口，“谢谢你！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你减刑！”
王雪儿凄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周律师很快得到了这个惊人的内幕。
他立即把情况汇报给了检察官，检察官也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法官。
法官意识到案情复杂严重，责令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嫌疑人许家祥不得保释。
得知这个结果，许家祥显得很是平静。
他似乎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他这种人，是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他的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
黎绍桓深深盯住他的眼。
许家祥的目光深沉冰冷，仿佛被他看上一眼，就会被冰封。
那是冷酷的掠食者才会有的眼神。
他的目光在他们这群人脸上一一扫过，当他看到某个人的时候，眼底里突然浮现出一丝狞笑。
黎绍桓急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到了抱着念祖的苏慕青。
他的心不自觉就打了个突。
王雪儿向警方自首，讲述了当年的案发经过，并带警方去城郊的小树林里挖到了黎世强的遗骸。
虽然事隔三十年，那片小树林却在屡次的征地中都保存了下来，而他们当初挖的坑有近一米深，黎世强的遗骨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损害。
警方很快提取到了遗骸上的DNA，和黎家兄弟的DNA进行比对，确定了死者就是他们的父亲黎世强。
黎家兄弟将父亲的遗骨火化，另选地方安葬。
苏慕青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把他和母亲安葬在一起？将来也方便一起祭拜。”
黎绍桓冷冷道：“我妈不会原谅他的。他也不配和我妈葬在一起，接受我们的祭拜。”
苏慕青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死，我想，他还是会去U国看你们的。”
“呵！”黎绍桓道，“除非他把钱全都挥霍光。不然，他才不会记得我们母子呢。你以为许家祥为什么可以假扮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自私，贪婪，没有底线！一个有底线的人，又怎么会骗贷几百亿，把人逼死，还能堂而皇之地出入赌场，花天酒地？”
苏慕青被他的反应吓到了。
“绍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黎绍桓顿了顿，说，“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苏慕青望着他，心里翻江倒海，却又不敢再追问。
她有感觉，黎绍桓一定被什么事困扰着，不然他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此时的黎绍桓心中，愤怒并不是最主要的，占据了他大半个神志的，是恐惧。
因为他也曾经差点杀掉一个人。
是不是父亲冷血无情的基因遗传给了他，才会促使他做出那样的事来？
哪怕他杀人的理由有多么充分，哪怕江依莲已可恶到非死不可，他也没有权力夺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他是学法律的，到头来却知法犯法！
一想到这些，他就不寒而栗。
他又想到了王雪儿最后说的那句话，天理轮回，凭谁都逃不过。
他能逃得过吗？！
杀人未遂，将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将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那将是一个孩子最重要的成长期！
而她的丈夫，他的父亲，却只能在监狱里远远关注！
他劝得了王雪儿，却劝不了他自己！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更让他揪心的是，如果他在许家祥的案子还没完结之前就被抓获，他的亲人们将陷入可怕的威胁之中，而他却只能干瞪眼！
这一切的一切，他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他不敢告诉苏慕青，因为他无法预计，当她知道他的想法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介于王雪儿有自首表现，警方允许黎家兄弟替她办了保释。
来接她出看守所的当天，黎天爱也到了。
见到她，苏慕青显得有些迟钝：“你……就是天爱姐吧……不好意思，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样子了。”
黎天爱垂着眼睑道：“记不起来更好。反正我以前在你记忆里都没有干过什么好事。”
苏慕青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将念祖向上掂了掂，对他道：“念祖，叫姑姑。”
“姑姑。”念祖听话地喊了一声。
黎天爱眼圈顿时红了。
她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巧克力塞进念祖的手里：“念祖真乖！姑姑请你吃巧克力！”
“谢谢姑姑！”
“谢什么！姑姑给侄儿买东西，天经地义，还要谢么！”黎天爱抚了抚他的小脸。
苏慕青试探着问：“你真的不怪我们非要你母亲出来作证吗？”
黎天爱哽咽着道：“我认贼作父三十多年了，那个浑蛋利用完我们就把我们一脚踹开，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要她出来作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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