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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生在原文中出现字数不多, 鹧央成为魔尊之前只出现过一次，露珠也不能把握他的性情如何，只能根据接触之后出现的人物简介小心行事。
露珠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来, 拱手行礼, 弯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见过盟主。”
湛生看着她自以为隐秘地挪着脚丫子离炭火盆远了一些，眼睛倒是一直低着不敢往他身上看。
眼前的人好似同记忆里的小姑娘重合，他看得出神，也没喊她起身, 木炭突然迸溅一颗火星子砸在露珠脚前的地板上，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坐。”
轻飘飘的一个字让她松了一口气, 露珠低头敛目地坐在他对面的软塌上, 中间隔着那一块炭火盆, 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 头顶稚气的双平髻, 从湛生的角度看过去还能隐约看到小姑娘雪白两腮微微鼓起, 嘴唇紧抿，微颤的睫毛透露着她的不安宁。
又是一阵沉默, 墨色长衫从外走入，手里端着一盘雪白甜糕，熟练地在那铁架上铺上一层薄纸，刷上一层桂花油, 将那方方正正的白糕摆了上去，最后又浇上金黄的桂花糖，这才离开。
白糕煨在上头, 还未熟透便发出糯米独特的阵阵甜香, 混着桂花甜香, 露珠假装闻不到, 口中却疯狂的分泌唾液，等到那白糕鼓鼓囊囊胀成小鼓包发出沉闷的爆破声，那香味更是浓郁，露珠轻咳了两声，掩盖住自己吞咽的动作。
“吃。”
又是一个字，露珠幅度很小地搓了搓手，故作客气地说：“盟主先吃。”
那副模样一看就口不对心，湛生强硬下来，声音都凉了一个度。
“不吃就扔了。”
露珠也没再推辞，拿了一旁的筷子，夹起一块被煨得滚烫有些焦脆的白糕放在碟子中，金黄的桂花糖黏在白糕之上，一口下去，烫的露珠疯狂地在嘴里嚼动，又不好在盟主面前失礼，闪烁着被烫出的泪花在一旁握紧了拳头。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费舌头。
盟主不说话，露珠剩下了一半，放下碟子又坐在那没动了。
“多谢盟主款待。”
湛生看着她，“坐过来。”
来了，来了！
露珠挪了挪小腚，还没挣扎一秒就走过去坐在了留出一块地方的软塌上，想必她刚刚坐的那一张，简直软和太多！
可恶，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湛生坐起身来，他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摆架子的打算，玄衣脱至手腕处，靠近了一些，他的肌肤似乎还泛着水泽之光，绸缎的长发如流水波光粼粼，便是他持桂枝的指尖也较女子秀丽，露珠自行惭秽，把两只猪蹄藏在了袖中。
她这样的还怎么当替身，历练的五年她的双手已经打磨地不如平日小姑娘那般的白嫩，要想握紧榔锤不离手，想要白嫩嫩是不可能的。
“同我说一说，”湛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淡的好似不过是唠家常，“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平日里好像只是修炼，回来之后倒是和主角三人拉上了线，努力完成he的任务。
她倒是老实说了，杏眼一眨，“修炼，做任务。”
太过简单的回答让湛生看了她一眼，“没了？”
露珠被他的话搞得有些紧张，“没了。”
湛生也不知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他的妹妹死了已有几百年，那个时候他们不过生在普通百姓家，若非有父母将他们关在家中，怕是早被当成妖怪杀了。
他们都是银发银瞳，即使是父母，也对他们颇为忌惮，只不过碍于血脉才留住了他们的命。
镇子偏僻，没有人知道修仙，自然也没人知晓为何他们这般不同。
那一日元宵节，院子外充斥着小孩嬉笑声，妹妹年纪较他小上两岁，对院外的世界好奇不已，母亲也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将黑墨涂染在他们的头发上，丝绸蒙住了他们的双眼，第一次将他们带出了家门。
湛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之大，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街市是这般热闹，巷口的元宵摊子味道是这般的美味，同龄人的主动靠近也是这般的新奇。
而这一次平安无事的出门让母亲庆幸着，或许他们可以正常生活也不一定。
他开始带着妹妹出去看风景，给她买其他小姑娘也有的发带，天真浪漫的年纪，却是低估其他人对待异类的排斥。
尽管他们已经很注意和那些孩子保持距离，却也被发现了头发上的墨汁。
那时他已经十五，而有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年名叫宰永年，相貌好，家世在镇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算是众多同龄少年中为首的人物。外表的温和有礼遮掩不了骨子里的恶劣，仗着妹妹对他毫无防备，在发现妹妹头发上的异样后，差人骗她到了后院，而他就站在远处，让奴仆站在树上泼了一桶水，湛生追过去的时候，妹妹一身狼狈，头发一块白一块黑的，鼻尖通红的站在那发抖。
而他站在走廊上，目含讥讽。
临走时，还丢下了两句难听的话，用着慢条斯理的腔调：“明知自己吓人，便好好待在家中不要出来。”
他依稀记得，妹妹抓住他的手不停地颤抖。
他们是异类，强行融入的结果便是如此。
镇上的人都知晓了此事，母亲承受不住镇子居民的排斥自缢在房中，而他们的父亲也疯了，将他们赶了出去。
湛生带着妹妹一路往南，他们剃掉了自己的头发，粗布蒙眼，谁料几年后又遇见了宰永年，而那时他生了一场大病，药石罔用。
妹妹偷偷地爬到了他的房里，割开自己的手腕给他喂血，日复一日，若非他闻到了血味，怕是一直没发现。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他们的血可以救人，即使濒死之人。
他喝止妹妹不准再去，即使每日盯着也让她跑了出去，而这一次她被人抓住了，几年不见，宰永年多了几分阴沉，眼神都看不透。
他知道他们的秘密被发现了，因为宰永年让大夫过来检查身体的时候竟然有所好转，而他的嘴边还黏着未干的血液，妹妹的手腕用白布缠好，坐在他身边。
“他说要娶我。”妹妹开心地与他说。
骗人的，湛生拉不回妹妹，只能跟着宰永年到了最近的修仙门派。
那个门派不过一个小派，那时他们都不了解，修的到底是正道还是魔，而门主却发现了他们的不同，并且寻到了他们到底是什么。
白泽，上古神兽，而他们拥有了白泽的血统，尽管微乎其微。
白泽全身皆可为药，有起死回生之效。
显然他们被盯上了，门主笑意绵绵的收留了他们，并且很快就给他们下发了危险的任务，无奈之下便将妹妹留在了山上。
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等到他们回归，门主说是她执意下山寻他们去了，他们自是不信，当夜寻遍了整个山头，最后在门主的房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床榻之下放了金盆，便是不靠近也能闻到那浓郁的血气。
她的脖子上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全身被绑住了，就像是镇上杀猪放血一般，被剥的如羊羔一般倒挂着，长出的一截白发被剪了下来，放在桌上，触目心惊。
宰永年比他还疯一些，生擒了门主，一刀又一刀还在他的身上。
他们修的是魔，宰永年彻底入魔，而他身负神兽血脉，自引气入体后吸收天地灵气，便是不需要修炼也成长飞速，却又使不出一点魔气。
往事虽离了几百年，湛生一回想起来，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原来他同宰永年撕破脸皮的那一战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如若他们没有遇到宰永年，或许就不会上山，湛生是恨他的，却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小姑娘大着胆子看了他一会，好似看透了他的过往流露出些许唏嘘，被他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绣着猪猪的鞋面来。
湛生没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露珠便被拉了过去，差点倒在他的身上。
“盟主？”
怎么可能这么相似呢，湛生凑过去又瞧了瞧，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确定没有易容后缩回了手。
露珠倒也没反抗，想到湛生的过往，觉得他妹子是真可怜。
湛生几乎生出或许上天又给了他一次弥补的机会想法，他的过往只有几人知晓，若是想用和他妹妹相同模样的人来害他，倒也没有必要。
他突然问起：“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露珠抬起头，第一次感受到身为替身的福利。
哟嚯，这就来了！
露珠暗搓搓地想了一会，“可以把鹧师兄放出来吗？”
湛生盯着她看了好久，“他是魔。”
露珠小声地回答：“我知道。但是他没害人。”
见湛生没有回答，露珠又加了一句：“他很好的，魔也有好魔，他只是无权做主自己的血脉，你不能因为他是魔就一棍子打死。”
“我是盟主，”湛生强调自己的身份和其后的公平性，“不可能随便放人。”
系统：【宿主撒个娇试试，或许有用。】
露珠：……她每次撒娇，师兄都想揍她。
但是总得试一试才知道，毕竟人不一样嘛。
动了动手指，露珠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揪住了湛生的玄衣，努力睁大眼睛，掐着嗓子：“放了师兄，好不好嘛……”
湛生：……
银发男人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令人不适的画面，嘴唇微微颤抖，“是我糊涂了。”
露珠：……他这是嫌弃她吧！！
露珠哀怨地指责系统的不靠谱，手指缩回，生闷气的双手搅在身前，扭过头鼓着脸。
这些男人真靠不住！
系统：【这只能证明他们的审美是正常的。】
墨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拱手行礼：“盟主，苍山派齐风城拜见。”
放下双手，湛生又恢复那般冷漠的模样，拉好身上的玄衣，“随我同去。”
露珠知道是在喊她，碍于刚刚丢的脸，不出声地跟在身后。
齐风城和宁远在大殿等候，许是露珠走的慢了，湛生放慢了脚步，等到两人并行，他递了一支桂枝与她。
“喜欢桂花吗？”
露珠不知缘由地接过，“有点太香了。”
“是吗。”
妹妹最喜欢桂花，他便在仙道盟方圆十里都种了桂花树，方向浓郁，只望她能投个好胎，能寻着花香来找他。
露珠跟在后面，她去大殿也没什么话语权，于是又问他：“我能去看看鹧师兄吗？”
身旁跟着的男人诧异地看了这女修一眼，面目陌生，他跟在盟主身边两百年了，从未见到有人能如此靠近，也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大胆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盟主是所有门派选出的天之骄子，他的修为只差一步登天，身后毫无氏族门派，本身又有神兽血脉，为人公正无私，便是做这仙道盟盟主最为合适，毕竟盟主之位并无多少实权，不过是制衡所有门派的存在。
盟主偏过头看向他，“带她去看，她要什么做便是了。”
左元不敢腹诽，低头应是。
露珠开心了，跟在左元身旁脚步加快，和刚刚的模样完全相反。
左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明明她长得这般普通，却又受盟主看重，想必有她厉害的地方也不一定。
想到盟主近日奇怪的举动，左元上次下山之时遇到媚宗的几个弟子，无不例外是这般清纯的模样，穿着打扮清新脱俗，暗地里却会那些闺房之术，将男人勾的团团转。
手段极深，令人咋舌。
左元想到方才盟主同她坐在那软塌上，那软塌明明是盟主的所有物，平日里都不让人碰的东西，却让她坐了！
想到这里，左元便有些想岔。
毕竟一直单身到现在的盟主见惯了周围的男人，偶然见到又软又会装的小姑娘，三言两句岂不是就被勾走了。
脚下一顿，左元便有些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她来。
樱桃小唇，杏眼圆睁，雪白的小脸微微一笑便露出可爱的小梨涡，虽年纪不大，但可窥远日容貌。
露珠斜了他一眼，见这人一直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吃的白糕沾脸上了，于是伸手去摸，“这位道友，我脸上有什么吗？”
小姑娘声音糯叽叽的，双眸清澈，面若桃花，便是左元看了也觉得此女有些难对付。
也难怪……
他倒吸一口气，道了一句没事，便带着她往地下牢房走。
露珠不疑有他，紧跟其后。
早知道他能答应，应该将那没吃的桂花白糕拿下来给鹧央填肚子的，露珠想了想，觉得自己就算提前知道也应该没胆子提。
鹧央关在最里头的那间牢房，而他们路过的时候，露珠竟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墨灵和那画画的书生。
他俩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墨灵坐在他怀里，正细细的捧着他的脸颊说着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浑身僵硬苍白的男人咧开嘴笑了笑，手里拿着笔在她的眼尾画着桃花妆。
好家伙，秀恩爱秀到仙道盟来了！
没敢再看，露珠加快了脚步，左元拿了钥匙，打开了关押鹧央的牢房门，露珠伸了脑袋往里瞧，他头顶露了两个黑色的小角，模样俊俏坐在地上，手里抱着她的那双猪猪鞋不知道在做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鹧央抬头一瞧，正好对上了露珠的脸。
鹧央怀疑自己还未睡醒，怔了怔，露珠伸手戳了戳他额头的小角，轻声喊了一句师兄他才如梦初醒，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
左元：啧！
果然是那等女子，那头诱惑了盟主，这里还有个相好的，师兄师妹，最是牵扯不清。
他关好门，眼不见为净，打算一会给盟主上点眼药防备一些才好。
这些年并不是没有女修打盟主的主意，毕竟盟主元阳还在，又是那般修为，若是挣上一把，得了渡劫期大能元阳，又或者得了他的好处，那可比这几百年辛苦修炼要来得快得多。
拼上命努力一把还是老老实实修炼，不少女修受不了诱惑登上仙道盟，还未见到人就被戳了下去。
面前这个，是唯一近了盟主身的。
他身为盟主身边的护法，不得不防。
露珠被他抱着没了脾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师兄，我要喘不过气啦。”
鹧央松开一些，却依旧没能放手。
他们如今的姿势便是同刚刚她看到的那两人相差无几，露珠自己打了个寒战，退开了一些站起来，“师兄，你在这还好吗？”
她绕着他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没有逼供吧？”
鹧央动了动嘴唇：“没有。”
乌黑眼珠紧紧盯着露珠，看她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变化也松了口气，“你怎么能过来？”
露珠含糊其辞地拍了拍手，“我解释清楚了，就过来看看你，他们人很好的。”
话语里并未谈论湛生的事情，她遮掩的不是很好，鹧央一向很会看人脸色，也不拆穿，只是点头应了。
露珠宽慰他：“师兄很快就会被放出去的，不用担心。”
鹧央捉着她的手，没有回话。
他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信任宁远，有刀落在头顶，他好不容易从百人中脱颖而出，获得了这个探子的机会，初到苍山派，也是拿过两本秘籍送至魔域的，若说他没干，这是不可能的。
“门主和你师尊都来了，”露珠给他增加信心，“师兄放宽心，回门派后我做一桌子好菜给你尝尝。”
露珠对自己的厨艺很是放心，鹧央点头应了，看着她手腕上未拆的红绳，脸色稍霁。
露珠同他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
然而她得到的消息却是鹧央要在仙道盟服刑三年，对于他身为魔的身份，又有那般的影像，三年已是他们为鹧央争取的最好结果了。
仙道盟除了盟主，还有五位起决定作用的长老，个个修为高深，互相制衡。
他们都不曾露脸，露珠寻鹧央的时候，他一脸平静，当事人却接受得很快。
就算三年过去，苍山派对于一个魔而言，是不能接受的，毕竟沧海还有其他门派盯着，要避嫌，鹧央就不可能再回苍山派，而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倒是露珠在仙道盟多住了两日，出于私心，湛生将自己的一滴血赠与了她，渡劫大能一滴精血，不仅能增加修为，更是能作为护身符抵挡大能一击。
露珠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占了这副和他妹妹相似的躯壳，倒是借了别人的光了，她在离开之时询问湛生是否有什么想要的，那双银瞳倒映着世间万物，他望着露珠极轻地开口：“你可愿，喊我一声兄长？”
露珠愣了一下，湛生以为她不愿，“不必勉强。”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露珠站直在他面前，微风吹拂碎发，她知晓湛生的过去，自然也体贴了来。
“哥哥，愿你一世安好。”
湛生愣怔在原地，他似乎被这句话拉到两人被赶出家门后两人在冬日里缩在一破庙中时，那是他们两人在外过的第一个年，而那个时候剃了光头戴着破帽的妹妹便是在烛光下仰着头，说的这句话。
“哥哥，愿你一世安好。”
而他将破裘将妹妹裹好，望着破庙外大雪纷飞，听着一声声爆竹炸响，也回了一句。
“愿娇娇万事顺遂，平安一世。”
只是世事无常，她死了已有八百年有余，而自己在这世间孑然一身，不知归期。
身上的重担陡然一轻，湛生第一次笑了。
他美得不似真人，在桂花林中犹如落入凡间的仙人。
伸手拍了拍露珠的脑袋，湛生回了那般一样的话。
“愿你万事顺遂，平安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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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是勤奋的阿槡（伸出一只胖jiojio）
感谢在2020-11-20 23:43:39~2020-11-21 22:3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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