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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泺文。”花椒清脆的声音在风雪中如水似歌。
武泺文浑身微微一颤,眼睛微微一闪,只得转过身来看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此时花园中四角凉亭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曳的淡淡昏黄,映在花椒纯净的小脸上,令她看起来憔悴得令人心疼。
武泺文心头一软,问道:“你一早便知王爷是你的生父。是不是?”
“是!”花椒望着武泺文,直言不讳。
武泺文眉心皱紧,继续问道:“所以,你是有目的的潜入兵部尚书府。是不是?”
花椒眼睛里闪过一丝歉疚和顾虑,才轻轻点头,“是。”
武泺文眸中掠过一抹忧伤,冷笑道:“所以,你知道世子不肯娶我姐,你就故意接近我,以达到傅武两家联姻的目的。好让我和我爹不得不帮你们摄政王府造反,是不是?”
花椒没听武泺文说完一句,就不住地轻轻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泺文,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我相处这么久了,我自问对你毫无隐瞒。可你呢?从你踏进兵部尚书府的第一天开始,居然已经在算计我,算计我们武家。你说我应该如何想你?”武泺文垂首逼近花椒一寸,眼睛里折射出几丝冷意和恨意。
“是,当初我进兵部尚书府,的确是为了帮我爹看着你们武家。但我并非因为小姐要嫁入善家,才有意接近你。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冤枉我了!”花椒语带哽咽,娇媚的声音听起来伤心委屈至极。
武泺文心口一痛,皱眉道:“难道你敢说,今晚王爷赶来兵部尚书府,不是你通风报信?”
花椒眼眶泛泪,微微怔忡了一下,只得急急解释道:“不错,是我将怀孕一事告知王妃。可我这么做,也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你啊!”
“你还想骗我到几时?”武泺文眼睛涨红,厉喝将花椒的话语打断。
他心痛地皱紧了眉头,“你应该知道,若我去求我爹,我爹断不会让你跟姐姐嫁去行近国。你之所以会去王府通风报信,分明是想让王爷利用肚子里的孩子,迫使兵部尚书府不得不与摄政王府联姻,不得不与摄政王府同流合污!”好像没说出一句话,就是在他自己的心上划了一刀似的。
花椒眼泪自脸庞滑落,表情却是倔强的冰冷。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私心,希望能够用你我的婚事而让傅武两家结盟。但是,倘若你们武家果真不想助摄政王府的话,你大可不必娶我,不用受我爹的胁迫,继续当你‘忠烈之臣’!”花椒的语气有些负气。
只是武泺文哪里还能理性的分析,花椒这话哪句是正话,哪句是反话?
此刻他听了花椒的话,只全当正话来听,一颗心顿时冷到了极致。于是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娶你!因为我爱你,更因为你怀了我的骨肉。我不是不负责的人,更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花椒眼睛如嵌了水晶似的,泪光盈盈。
只听武泺文继续说道:“不过傅花椒,你给我记住,今晚……是你‘亲手杀死’了我,也‘杀死’了我对你的爱!”
话落,泪落……
晶莹的热泪跌进厚厚的积雪里,然后被埋得冰凉!
“你始终认为,我骗你了,是不是?”花椒哭道。
“难道不是吗?”武泺文眉头深锁,心痛地替她抹去脸上的脸珠,动作却并不温柔,毫无轻重的右掌擦红了花椒的脸颊。
“是啊,”花椒苦笑,“我的确是‘骗’了你。所以,你恨我是对的。”
武泺文动作一滞,只见花椒已默然转身,含泪走远。
寒风中,听不清是落雪的声音,还是花椒的呜咽声。只是每一声,都让武泺文痛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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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帝宫,金色大殿内兀自歌舞升平。
灯芯跳动的火种,在琉璃瓦的房间里折射出光和热。整个室内亮堂堂的,令人一时难以区分空气中的温暖是来自地龙还是这些烛光。
宴席上,却只有司徒灏祯与邬谨诚两人对饮。他二人脸上虽都带着笑,却亦是有种心照不宣距离感。
三巡酒过,司徒灏祯抿唇笑问:“洛静王不远千里来到敝国,不知所为何事?”
“皇上机智过人,今晚设宴既然没有旁人在场,此时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邬谨诚懒懒地说,语气有些喜怒不定。
司徒灏祯眸光微微一闪,脸色随即沉了下来,长袖只在空气中重重一挥。
“都退下罢!”刘荣会意,忙扬声将舞姬连同其他宫人喝退。
元宵立在一旁,只见一干人等唱喏一声便迅速退出大殿。
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金色大殿顿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司徒灏祯和邬谨诚之外,亦只是他二人的几名亲信伺候在旁。而那些退出的宫人,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么说,洛静王是为了朕的妃子而来?”司徒灏祯沉声说道。
邬谨诚冷笑,微微抬眸间,烛光下折射的眼神却甚是冷厉,“皇上的妃子?本王的女人,岂能容许他人染指!还请皇上慎言。”
司徒灏祯眸底闪过一道惊诧,但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和阴戾。
“大丈夫若保不住自己的女人,何以保天下?景盛国虽是天下第一强国,但洛静王此话未免太不把松雪国松雪国放在眼里了罢?”司徒灏祯不悦地道。
“她只是‘你的妃嫔’,何以成了‘你的女人’?”邬谨诚语气生冷,“本王要你收回刚才那句话!”
“若朕不肯呢?”司徒灏祯沉声说道。
听洛静王的语气,大概早已从细作口中得知,他并未临幸过颦德妃了!
只是,如此私密之事,细作从何而知?看来景盛国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司徒灏祯心神稍拢,只见邬谨诚眸中冷光一闪,出掌便向他袭去。
司徒灏祯早有防备,右臂一抬,将邬谨诚掌力化开。谁知邬谨诚右手抄起桌上的筷子,施展轻功旋身便至司徒灏祯身旁,反手已将筷子一端抵在司徒灏祯的要害。
司徒灏祯武功虽然不俗,但他早知邬谨诚武功了得,自知不是对手。只是却不想会这么快败下阵来,不禁身子一僵,怔忡了一下。
一旁的元宵和翠儿看了,脸上不禁洋溢出得意的神情。
刘荣看得心惊胆战,此时见邬谨诚用筷子抵住皇上要害,早已吓得惊叫起来:“洛静王,你……你可别乱来!”
“刘荣,你大呼小叫什么?有失体统!”司徒灏祯冷声呵斥,毫无惧色。
邬谨诚唇角微扬,似乎是对司徒灏祯的赞许。
他收回筷子,冷笑道:“不愧为九五之尊,果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能。只可惜,武功就差了点。连本王五招都敌不过,将来若是摄政王府造反,你只会成为傅玹玥的手下败将!”说罢转身拂袖,便潇洒坐回原位。
司徒灏祯听出邬谨诚此话大有深意,眸光微闪,冷冷一笑,道:“朕之前还一直纳闷,洛静王何以如此自信,能从朕手中要人?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
“一个女人换江山社稷太平,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罢?”邬谨诚斜睨了司徒灏祯一眼。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女人了!能够得堂堂洛静王如此青睐,已是无价之宝。更何况,她还是朕的爱妃!”司徒灏祯语气慢条细理,声音却依然幽冷,“倘若朕任由洛静王将她带走,朕颜面何存?”
“如此说来,皇上是不肯卖给本王这个人情了?”邬谨诚冷声质问。
司徒灏祯细长的丹凤眼中折射一丝冷光,“关乎国体颜面之事,洛静王仅用‘人情’二字概况,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了!”
“所以,就算面临亡国之危,皇上亦义无反顾?”邬谨诚问。
司徒灏祯细眸划过一道诧异,“洛静王如此说话,未免太小瞧了朕!若论内战,此事与洛静王无关,朕自不必洛静王费心!”司徒灏祯冷声怼道,“若是洛静王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不惜两国交战,那么朕也定当奋力迎战!”
邬谨诚沉声问道:“那么,皇上是执意不肯放人了?”
“听洛静王的语气,看来对闵云舒势在必得?”司徒灏祯语气喜怒难辨。
“本王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倘若本王执意要带走闵云舒,你以为区区御林军能拦得住本王吗?”邬谨诚冷声道。
司徒灏祯冷笑,“洛静王对朕的了解未免太少了罢。以朕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让你带走颦德妃,你带走的也只会是具尸骸罢了!”
“你敢!”随着邬谨诚一声厉喝,举世无双的明眸折射一道寒戾的光。
“朕乃一国之君,洛静王认为,朕要处死一个妃嫔,有何不敢?”司徒灏祯语气轻悠,浑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邬谨诚一双鹰目直直地盯着司徒灏祯,脸上仿佛蒙上一层冰霜,冷冽至极。
而司徒灏祯,亦毫无惧色!
四目相对之下,似有两股无形的电流对峙着……
眼看两人势必要有一场恶战,刘荣灵机一动,忙鞠身柔声道:“皇上、洛静王殿下,可否听奴才一言。”
邬谨诚和司徒灏祯皆转头看向刘荣。
“说!”司徒灏祯沉声问道,惜字如金的语气听起来甚是桀骜与不悦。
“奴才自幼跟随皇上,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奴才曾经听皇上说过这么一句话,‘过犹不及,事缓则圆’。洛静王殿下刚到松雪国,不如稍作休息。毕竟颦德妃身份特别,实在不是皇上一句话说能放人便能放的。不如让皇上和殿下都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如此,岂不比伤了两国的和气要好么?”
邬谨诚听了刘荣这番可圈可点的话,想来也不无道理。
司徒灏祯腹黑阴暗,饶是邬谨诚有本事单枪匹敌带闵云舒离开,亦难保闵云舒不会有所伤亡。
况且,虽说松雪国兵力尚弱,但毕竟背后还是时雨国这座靠山!饶是兴兵攻打松雪国,亦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权衡利弊,邬谨诚只得拂袖起身,悠悠说道:“既是如此,皇上不妨认真考虑一下本王的提议。只要皇上肯交出闵云舒,任何条件均可商量。”
司徒灏祯震惊了一瞬,才回过神来道:“想不到,洛静王不但是天下第一奇男,更是天下第一情痴。任何条件均可商量?洛静王可知此话的分量?”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言出必行,自然知道此话之轻重。不过既然本王敢如此许诺,皇上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强留闵云舒在松雪帝宫是否是一件好事?”邬谨诚掷地有声。
司徒灏祯听得一愣。
只见邬谨诚已拱手道:“时候也不早了,本王就不打扰皇上思虑周全了。”
“刘荣,送洛静王回‘长春殿’。”司徒灏祯不动声色地吩咐。
“喏!”刘荣鞠身。
“不必了!”邬谨诚摆手制止。
他薄唇勾起,目光扫向司徒灏祯,“刘公公是皇上的心腹,此等小事就不必麻烦他了。还是让他留在这里,陪皇上思虑思虑罢。”语气轻描淡写。
司徒灏祯冷笑道:“此等大事,朕自然是要前往麟禧宫,与颦德妃商议才是。”
邬谨诚闻言,微扬的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只听司徒灏祯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洛静王请便罢。”
邬谨诚面色稍沉,转身扬长而去。
翠儿和元宵亦随着刘荣连忙跟去,独留下司徒灏祯一人矗立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他一双鹰隼般的目光,早已瞬也不瞬地凝注在邬谨诚的背影上,轮廓分明的五官佯装的自得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戾至极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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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冷冽,松雪国的夜晚尤其寒冷。
白露过后,已是迎秋时节,夜晚的白雪愈发下得淋漓尽致了。
邬谨诚坐在一顶轿子内,心中惆怅万千,思绪难定。
忽然,轿子停住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自轿帘外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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