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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生被林誉挤在沙发一角, 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热汗。
不知是因为林誉的体温太高, 离他太近, 还是因为大厅的角落空调不足，沈复生觉得自己像在炎夏里烤着火炉, 身上的热度从衣衫底下一直蔓延到脸上。
林誉看着他：“你很热？”
“不热, 还好……”
“这是宋惟的衣服？”
林誉突然拉起他的衣袖，深蓝色的布料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凸显得十分白皙。
“恩，我没有正装……”
林誉放开他, 修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又是那副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淡神色。
他这是……生气了？
沈复生不懂, 就算他站在方妍那一边, 但是连宋惟借给他衣服这种事, 他也生气？他的朋友就不许他靠近是吗？
可也不是他想靠近, 是宋惟来找他的。
沈复生将盘子放下，动了动腿，准备起身。
林誉看了看他的盘子：“这就走了？东西你还没吃。”
“不吃了，宋惟快回来了，我去找他。”
沈复生说完, 就绕过林誉身前, 一阵风似地跑走了。
找宋惟只是借口, 没想到却迎面遇上了他。宋惟一把拉住沈复生，笑着揽住他的腰。
“复生, 你干什么呢, 怎么毛毛燥燥的。”
“没……”沈复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林誉已经不在那里。
……
热，很热。
沈复生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迷幻的梦魇，既醒不来，也动不了。
脑海中残存着一丝顽固的清醒，沈复生不愿意彻底陷入药物带来的昏沉。
他感觉到了危险。
这些天为了一心的手术费，他急需用钱。宋惟说可以带他出来做兼职，收入非常可观。
宋惟所说的地方是一些娱乐场所。
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踏足这种地方的，但是宋惟说如果想要赚快钱，只有这种地方才有一掷千金的人。
宋惟带着他一起玩闹，与其说是工作，更像是陪着宋惟。沈复生知道宋惟不是真的要让他工作，只是用这种方法来接济他。这是宋惟的关心和温柔，他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接受了宋惟曲折婉转的施舍。
可是没想到会出事……
一定是那杯饮料……他离开吧台只有几秒钟，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偏偏就出了事。
现在他昏昏沉沉，全身无力，血液里流窜着一股陌生的悸动……
沈复生强迫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即便不能反抗，不能自救。
如果真的遇到了坏事，他也要清醒着去经历。他不愿意失去知觉，失去的记忆会比伤害本身更让人陷入疯狂。
沈复生感到有人靠近他，抱起了他，一股陌生的气息包围了他，却也带来了他迫切渴望的一丝清凉，让他几乎忍不住叹息出声。
他努力地睁开想，想看清楚是是谁在抱着他。
可是眼前只有一片眩目的白光，迷幻的光影阻碍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只知道那是一个男人。
沈复生感到到胸膛里的一颗心在自己火热的躯壳里渐渐沉入绝望的寒潭。
然后他整个人就真的落进了一片冰凉的水中。
“咳……咳……”鼻腔里呛了几口冷水，刺激着泪腺分泌出酸涩的眼泪，清明也霎时回笼。
他在水下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那个逆光而立的高大人影。
那人俯下身，衣袖半挽下有力的手臂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沈复生吐出一口水，撩开湿透的发丝，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是一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人。
“林誉？”
沈复生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林誉抬起手指撩起他脸上湿透的头发：“你想把自己淹死么。”
“你，你怎么在这……”
他祈求有人来救他，他想了一圈可能出现的人，连沈大路都算上了，可林誉是他绝对不敢想的人。
“碰巧遇上了。”林誉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浴巾，盖在他温透的头顶，缓慢而轻柔地擦了起来。
沈复生把脸藏在柔软的浴巾下面，面上涌起些难堪的热度。
又是林誉……他最狼狈的时刻总是被这个人撞见，上一次他冷漠地讥讽他的贪心，这一次呢？这一次的困境甚至是他咎由自取。就算林誉笑他不自量力，他也无话可说。
他只是想和宋惟做朋友，想让朋友开心。可是却陷入这种难堪的境地。
沈复生忐忑地等待着，林誉却只是轻柔地擦干他的头发，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刻薄的字眼。
林誉把用过的浴巾随手扔在一旁，自己在浴缸边沿坐了下来，像在观察什么似地仔细地看着他。
“谢谢你。”沈复生把脸往水面下藏了藏。
林誉没有对他冷嘲热讽，只是单纯地帮他，这让沈复生心中稍安。
他缩在冷水中，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哪里？”
“我家。”
林誉把手伸进水中试了试水温，“冷吗。”
沈复生连忙摇头，然后就是尴尬的沉默。
他以为这里是林誉在酒店开的房间，没想到林誉把他带回了家。
林誉开口道：“我的司机经过那片酒吧，看到有几个陌生人架着你出来，他看你不太清醒，担心出事，就给我打了电话。”
最后一丝疑惑也得到了解释，原来林誉是这样救了他。
“那边全是很闹的酒吧，你怎么会在那儿？”
“我和宋惟一起去的……”
“以后不要再跟他出去了。”
林誉的声音有一丝不悦，沈复生抬头看他，却有些不敢面对那两道长眉下严肃的眼睛。
现在不管林誉说什么他都没有资格反驳。
“宋惟爱玩爱闹，他经常去的那些场所不适合你。他是有身份的人，别人不敢动他，他的能力却还不足以护住你。”
沈复生低头听着，身体中隐隐流窜的陌生火苗更让他无地自容。
林誉看着他的头顶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复生，我不是在责怪你。”
这是林誉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沈复生觉得奇怪，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名字本来就是让别人叫的，只是林誉把“复生”两个字咬得十分不同，沈复生却又说不清他叫他的名字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抿了抿唇，眼看了林誉一眼：“谢谢你……”
林誉笑了笑，眉眼中尽是柔软，和他记忆当中那个高傲尖锐的少年全然两样。
可是不管林誉是哪一种模样，他现在和林誉在一起，都觉得无地自容。
体内隐隐窜动的陌生感觉让他难堪。
“我已经好多了，我想先告辞了。”
沈复生挣扎着从那宽大的浴缸里爬出来，林誉坐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止他。
湿淋淋的脚刚刚踏上地面，他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没有一丝力气，完全支撑不住他的体重。
在他控制不住地往地上软倒的一瞬间，林誉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肌肤相贴的瞬间，陌生的渴望汹涌而至，沈复生吓地连忙推开林誉，一头倒进水中。
林誉扶着他坐好，道：“现在知道了吗、你离好还远着。”
沈复生不敢再逞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走不出林誉的房子。
“那……麻烦你把宋学长找来可以吗？他可以带我回宿舍。”
至少和宋惟在一起，他没有那么无地自容。再难堪再狼狈，他不怕被宋惟看见。可是在林誉面前，自卑快要将他淹没了。
林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沈复生忐忑地道：“或者把手机给我，我自己给他打电话也行。”
“现在你还想着找宋惟？找他来，你想怎么做？“
“我……我可以和宋学长一起走，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我说了嫌你麻烦吗？”
沈复生被林誉突然抬高的声调吓了一跳，不解地抬头看他。
林誉垂了垂眼睫，半晌重新漾出一个笑容：“复生，你不用多想，安心在这里呆着。几个小时药效就过了，到时候我送你回家。”
“可是太麻烦你了——”
“怕麻烦我，你就不怕麻烦宋惟？”
这还用说吗？
沈复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已经从林誉的问话中听出了明显的□□味，可是他在生什么气？
沈复生不再出声，只是沉默地泡在水里。
渐渐的，昏沉又一次汹涌而来。
浴缸里的冷水已经变温，沈复生抓着衣领缩成一团。
“麻烦你，再放一些冷水吧……”
林誉抬手按了按他的额头。
“不行，水太冷了，泡太久你会生病的。”
沈复生感到有人在把他拖出浴缸，
离开水面的肌肤一阵颤栗，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陌生情愫。
沈复生慌乱地往水里躲。
“不行，我不能出去……”
“复生乖，我已经让人去给你买药，吃了就会好了，我们去卧室擦干。”
沈复生昏沉地摇着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出去……叫宋学长来，求你了，帮我找宋学长……”
身边静默了一瞬，沈复生还在喃喃着找宋惟，下一秒就被一双手臂强硬地托了起来，离开了给他带来片刻安全的水面。
柔软的织物覆盖在他颤抖的身上，沈复生在陌生而汹涌的异样浪潮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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