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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盛夏，天很蓝很高，云朵成群洁白。停战协议签订没几天，赫尔特终于又回到柏林了，进家门的时候敬琬和琳达正在客厅上课，他笑着站在门口注视她错愕的样子，然后丢下手中行李大步走过去，拉起她拥在怀里，在赫尔特试图低头热吻时，敬琬及时抬手挡住他的嘴，用力摇摇头，琳达还在这儿，那太难为情了。
“呃，好吧…事实上今天的课快上完了。”琳达很识趣，合上笔记本装进兜，她和赫尔特握了握手，“恭喜你平安回来，卡恩，我们改天再见。”
“等等，克里斯小姐，我给你带了礼物，”赫尔特吻吻敬琬的脸颊松开手，返至门口把行李拎回来，拿出一个包装精致丝带结归整的浅粉礼盒，“夏天到了，一顶来自巴黎的遮阳帽，我认为很适合你。”琳达大为惊喜，接过礼物当即拆开，“天啊卡恩，谢谢你！真没想到你也为我准备了礼物…它真好看，我要戴上试试…嗨，怎么样，好看吗？”
赫尔特拍拍手，立起拇指，“好看极了，这顶帽子只有戴在美人儿的头上才有意义。”敬琬上前替琳达摆正了一条蕾丝，她从不知道赫尔特这么擅长为女孩子挑选礼物，因为真的很好看，“琳达，我都没有从赫尔特那儿收到过这样可爱的礼物。”
琳达甜笑着转了一圈，轻抓帽檐对两人道别，“我可不能把它让给你，海伦娜。我该走了，谢谢你，卡恩。改日再见。”走出赫尔特的家，施密特的军车也刚好行驶过来，琳达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哥哥走下车，对她打着快点上车的手势，琳达有点儿明白海伦娜对他没意思的原因了，叹一口气走上前去，“…你没看出我有哪里不同吗？哥哥？”
施密特皱眉看上一圈，“你的午饭吃了很多？为什么腰部看上去有些粗了。”琳达翻给他一个白眼，气呼呼地钻进车，施密特也一头雾水跟着上车，兄妹俩一路没有说话，因为琳达实在很生气。
“等一等！琳达，你头上戴了什么东西？”车子停在家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施密特才发觉端倪，“我怎么从没见过？”琳达很不耐烦地小跑到阴凉处，“很显然，是一顶帽子。”
“我当然知道是一顶帽子！”施密特说不出对这帽子的感觉，它的确很好看，但设计实在不够传统，有那么些浮夸，尽管琳达戴着它真的很好看，可还是，“它太招摇了。”琳达不怒反笑，她噗地一下笑出声，“是的，亲爱的哥哥，招摇到你现在才注意到。这是卡恩送给我的礼物，你真的应该多去了解女人喜欢什么，不然…海伦娜可不会属于你。”
施密特抽抽嘴角，“他为什么送你帽子？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到此，琳达连笑都不愿意给予他了，“哥哥，够了吧，你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你忘记沈送给我的那把遮阳伞的花边，是被谁以‘太过轻佻’为由剪了下去？上帝，我真为你担心！”
“我只是认为剪掉会更好看！”
“只有你自己这么想！午安！我要去睡觉了。”
“琳达！该死的！快把那顶帽子摘掉！我很不喜欢！”
赫尔特牵着敬琬在院子里的草坪散步，贝特和汉斯与主人温存过也都跑开各自玩耍，赫尔特洗去一身疲惫和灰尘，换上干干净净的衬衫，马裤，长靴，又变成个翩翩公子哥，“海伦娜，别再生气了。”敬琬叹息，撇撇嘴，“我没有生气，赫尔特，只是很担心你。”
“如果只是单挑，他完全打不过我，当时局面太混乱了亲爱的，否则我根本不会受伤。”提到这里，赫尔特还有些愤愤地，和尼森斗殴时他特意保护好面门，就是怕被海伦娜发现，可惜刚才洗澡，后背的淤青还是不小心暴露了，“他比我更惨，他的头部见血了，现在大概还在巴黎医院，赢的人是我。”
“他就是在色当惹是生非的人？你们怎么会爆发这么大的冲突？”
“…我们彼此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他说老妇人是我的情人，是祖父的小秘密，所以我就打了他。”说到这儿，赫尔特笑了笑，“他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我的情人明明近在眼前。”
“总之，请尽量避免这样的事，其次，如果受伤一定不要瞒着我，彼此坦诚，对吗？”
“是的，海伦娜，我会的。”
敬琬对此满意，说，“很好，闭上眼睛。”赫尔特听话地合上眼，“你要奖励我一个热吻吗？”当然不是热吻，他感觉手被牵起来，与她掌心贴合，然后一枚冰冰凉凉的小圈套在中指上。
“……”赫尔特睁开眼，看到右手中指多了枚样式简单的银戒指，上面只镶嵌着一颗极小的碎钻，再看她的手，果不其然是缩小版的同一款式，“海伦娜？你买了戒指？这本该是我来做的事，你的金钱可以用在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这就是我喜欢的。”敬琬笑，捧起赫尔特的手掌打量戒指和他的相配度，“你的信里讲过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很好看，赫尔特。”他低头望着她很久，忽然神色认真起来，那是赫尔特鲜少有的表情，“海伦娜，这是我们的热恋戒指，我向你保证，结婚戒指会比它更好看，我很快就能脱离祖父的掌控了，到那个时候，我、我们，都是自由的，请再等等我，不会很久，当我是一名上尉，就已经足够。”
自两个人真正在一起，敬琬很清楚自身的变化，她变得更爱他、更依赖他、更强烈地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而在一起远远不够，她奢望的终究还是一纸契约，可却不敢真的说出口，她始终认为原因是学不会乞求，实则她最害怕的是遭到拒绝，自从达豪回来，赫尔特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又听到，她百感交集，向自己坦诚了长久以来内心暗暗积攒期望是多么疲惫的事，“…我不喜欢太大个儿的钻石，那很浮夸，我喜欢款式简单的。”
“你对我可真好，总是千方百计地为我节约，我已经预见你会是一位伟大的妻子了海伦娜，哦，不……卡恩夫人。”
她因这个称呼满脸通红，一点儿都不像二十五岁的女人，“别胡说，赫尔特，现在还不是！”说完，她打算转身走走，替换掉燥热的空气，可赫尔特却不愿意，他喜欢看她这个样子，便追上去从后方搂住她，“很久以前你和我说过，在你的国家，大部分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都是在结婚的那一天发生。”
“没错，如果一个女人在结婚的那一天被发现不贞洁，她可能会被解除婚约、还会被他人耻笑。”敬琬自然地倚靠背后的胸膛，看着远处玩笑一般地说，“所以，如果我们分开，我就只有孤独终老这一条路可走了。”赫尔特吻吻她的头发和耳朵，“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我会陪着你老去。”
“谢谢你，赫尔特。”
“不过我还是得说，尽管我认为女性的贞操应该体现在心灵上，但中国社会对待男人可真不错。”
第二天，赫尔特带敬琬去了一家照相馆，馆长已经年过六旬，但贵在摄影技术无可挑剔，老人没见过太多东方人，出于好奇试着和敬琬聊天，意外发现这位东方姑娘的德语非常流利，再加上和赫尔特是老熟人，一老俩小开开心心地聊了小半天，直到上午十一点多才动手拍照。
“嘿，小伙子，嘿，你的领带歪了。”
“好的，先生。”
“小姐，笑容不要这么拘谨，站在你身后的可不是你的敌人。”
“是的，先生。”
“很好，他昨晚下了一个蛋。”
两人听后会心一笑，白光闪过，伴随声‘嘭’响，老人将此刻美好牢牢定在落地老旧相机中，“后天，我的馆里会到来一位非常优秀的照片洗捡员，如果你们不着急，可以在下个星期三过来取。”
“时间那么充裕，我们不着急，先生，感谢您，让那位优秀的洗捡员把照片洗得清楚些。”
“是的，感谢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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