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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良愣了一下。
他之前和苏霜聊过一次, 让苏霜考虑清楚还要不要嫁给他。
他本来以为今天苏霜约他出来是想告诉他结果的，没想到苏霜却是问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田良不知道。
他只知道, 在第一眼看到苏霜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个女孩适合他。
后来，他不着痕迹地让媒婆介绍，而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订下婚事。
事实上, 得知苏霜追着一个男知青跑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外表显露得那么轻松。
他怎么不介意？
他介意得要死了好不？
只不过, 这一种介意跟失去她相比, 又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为什么经过那样的事情, 他还愿意娶她？
田良沉默, 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感情给表达出来。
“夫妻扶持过一辈子，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经历过。”
“现在发生的事情，以后也有可能会发生。人的一生,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犯错。”又过了好一会儿, 在苏霜的沉默下, 田良终于开口。
“你还年轻，什么也不懂。”
苏霜太年轻了, 被城里来的知青吸引，那是很正常的事。
那个宋子哲他见过，跟他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
宋子哲长得帅气, 皮肤白皙, 为人斯文, 跟他这个开货车的大老粗，那根本就是两类人。
他虽跟苏霜聊过，苏霜也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却不敢肯定到苏霜会愿意嫁给他。
他今天出来，心情非常地忐忑。
“你家人是怎么一个想法？”苏霜听罢，沉默地看了一眼田良，而后问着。
他的家人？
田良想起了母亲的满脸不情愿，还有伯父和叔父他们，也是不情愿。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
“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田良非常坚定地说着，“不是他们娶你，而是我娶你。既然是我跟你结婚，那么我会搞定他们。”
“我家只有我一个，我伯父和叔父他们的意见很重要。但是也仅是很重要而已，他们还左右不到我。”
“至于我娘，那更不用担心。她都听我的。”
田良有这个自信。
“但是经过这样的事，大队里的社员肯定会对我议论纷纷，你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吗？”苏霜犹豫了一下，而后又问着。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别人看她的目光跟以往不同。
连她的那几个好姐妹，这几天都没有上门，纷纷避开她。
有感情的好姐妹尚且这样，那么没有感情的田良呢？
男人的面子那么要紧，她就不信田良一点也不介意呢。
田良摇头，非常肯定地说：“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又没有吃他们家的大米，为何要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我自己高兴就好。”
是他娶老婆，他自己高兴就好，完全没有必要在意别人的感受与看法。
要是每个都在意的话，两个大队那么多人，他怎么在意得过来？
苏霜只是喜欢那个知青小白脸，又没有跟那个知青小白脸发生过什么，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像他这样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自家条件也差，还没有兄弟姐妹扶持的人，他娶苏霜，那是高攀了。
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一点也不介意。
“要是你不想听这些闲言闲语的话，那么我们婚后搬到县城里。”
“我有工作，有工资还有各种票。”田良又继续说着，“单位没有住宿，我们去租房就好了。”
这是他这几天想到的。
他知道，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女孩子的脸皮更薄一些，也更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光靠工资的话，他是养不活家里那么多人，但他这个岗位油水多，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完全可以养得活。
等他们结婚后，真的住到县城里，那他再想办法给苏霜找一份工作。
没有工作的话，苏霜天天在家里也会无聊的。
苏霜的眼睛瞬间就睁得圆圆的，震惊地看着田良。
田良见苏霜这副模样，以为苏霜是不愿意住县城里，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头，而后问着：“你不想住县城吗？那就住村里。不过，我家是在村中间，回头我再找大队长给我批一块远一些的宅基地，离村里远一些的。”
“你看这样行吗？”
田良小心翼翼地看着苏霜，似乎苏霜不愿意，他再想别的办法。
苏霜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听到田良这一系列的作法，她知道，田良是真的想娶她的。
不是那一种说着好玩的，也不是想报复她什么的。
他是真的想娶她，所以才会想那么多。
苏霜不由自主地点头。
田良松了一口气，飞速地回着：“那我等会回去就找大队长去批宅基地。”
苏霜却是摇头，说：“先别那么着急。等我们结婚再说吧。”
等结了婚，到那里她再看看她是在村里住还是去县城里住。
在村里住，这个住房不用担心，而且，她和婆婆也能赚工分，田良也不至于那么辛苦，就是众人会议论她，看她的目光会很奇怪。
在县城里住，也很好，县城里没有她认识的人，大家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就是她和家婆都没有工作，田良的压力会很大。
不过，若是他们顺利的话，那她可以问一下家人，让家人帮着找一份工作。
“你，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田良一听，欢喜地看着苏霜，他嘴唇颤抖着，显然整个人都很激动。
苏霜点头，弯了弯唇，说 ：“既然你不嫌弃我，那么我愿意嫁给你。不过，我有一件事要说。”
还没有等田良高兴，听到苏霜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严肃起来。
“什么事？”田良出声问着。
“就是之前的事，对不起。”苏霜郑重地说。
这事不管是她，还是她家，都做得不厚道。
最正确的作法是先接触婚约，再去追求宋子哲。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她家人不同意，死活不同意，到后面，她就无暇顾及这事了。
这事，她家做得不地道，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关系。”田良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现在出事总比婚后出事要好一些，而且，经过这一件事，苏霜更加成熟。
这很好。
毕竟以她之前那幼稚的样子，他也怕苏霜抗不起事。
说好之后，田良请苏霜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苏霜不愿意，不想浪费这个钱。
“吃个饭，不需要多少钱。”田良强调，非常认真地说，“难得过来县城一趟，眼下也快到吃午餐的时候了，我们吃过饭再走。”
说罢，他上前，一把就将苏霜背后的背篓给拿下来，又说：“走吧。”
他怕苏霜害羞，不敢离苏霜太近。
他们两个在县城里吃饭，这一边，早上听了一个早上冗长的会议之后，宋子哲还有陈国栋也来到公社的食堂里，准备买饭吃。
他们拿出自己的搪瓷饭缸，买好饭菜，坐在桌子上，正准备吃，陈国栋忽然用手肘撞了撞他，低声说：“左边六点钟方向。”
宋子哲立马就看过去，见一个矮胖黑，扎着两条短辫的女人看着他。
那个女人看到他看过去的时候，飞快地转移了视线。
等宋子哲低头，舀起第一勺土豆时，他又飞快地看向那个女人，果然又看到那个女人在看他。
宋子哲的眉头立马就皱起来。
若是一个美女看他的话，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是一个矮胖黑的女人，那一张黑胖的大饼脸看得他胃口有些恶心。
宋子哲不再想，也没有再看，只是埋头苦吃自己饭缸里的肉。
在大队里难得吃一次肉，这一次出来，光是肉，他就买了红烧肉和鱼。
再看那个女人的话，他碗里的肉要吃不下了。
他正吃着，就听得他旁边的陈国栋小声地说：“刚才看你的那个，你知道是谁吗？”
宋子哲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刚才看他的人多了去了，他怎么知道他指哪一个？
“就是刚才六点钟方向那个。”陈国栋低声说着。
宋子哲顿时觉得自己刚才放入嘴里的那一块土豆有些恶心，他放下勺子，舀了旁边的汤水去去嘴里的恶心。
“是谁？”宋子哲压下心中的恶心，问着。
“公社书记的女儿。”陈国栋小声地说着，“今年工农兵大学毕业，分配到公社的宣传部。”
他声音低低的，声音只有宋子哲能听得到。
“要不是我消息灵通，我也不知道。”陈国栋略有些得意地说着。
也得亏他上山下乡已经十年了，有一些人脉，若不然，这么隐秘的消息，他怎么会知道？
“公社书记的女儿。”陈国栋再次强调，“难怪养得那么好。”
在这个大部分都是瘦子的地方，有一个胖子，那就太显眼了。
宋子哲点头，拿着勺子，继续吃着饭。
陈国栋见他这样，也不知道宋子哲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不过，他已经传达到位了。
那么多年，刚开始下乡的时候他还意气风发，然而现实已经磨灭了他的热情与理想。
之前坚持的那些东西，他不再坚持，甚至觉得之前坚持的那些东西太过于可笑。
若是他早就走捷径，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进退不得。
公社书记这个女儿明显没有看上他，若是看上他的话，他估计会同意的。
他已经没有多少青春可以再等待。
不过，她看上宋子哲也好，等宋子哲跟她好上之后，他沾沾光。
只是，陈国栋看着宋子哲在快速地吃着搪瓷饭缸里的肉，脸上一丝思绪也没有露时，心里也没有底。
想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宋子哲究竟会不会去追那个女的，他也不再多想，继续吃着搪瓷饭缸里的饭。
吃过饭之后，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继续回去开会。
在开会时，陈国栋敏感地发现书记的女儿一直看着宋子哲。
不过，宋子哲的表现比较冷淡，他看也不看一眼那个女人。
回去的路上，陈国栋看宋子哲的脸上，没有多说。
只不过，他们在路上，竟然遇上苏霜和一个男人，他们两人并排骑着自行车从他们的身边路过。
不等陈国栋说话，宋子哲第一时间问着：“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我竟然看到苏霜和一个男人一起说笑，一起骑着自行车？”
陈国栋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说：“你没有眼花。那确实是苏霜。”
苏霜，竟然是苏霜！
才那么短的时间，那个可以为他自杀的苏霜，竟然跟另外一个男人混在一起了。
难怪苏家不同意他的求娶！
宋子哲的脸阴沉得能滴得出水。
他自己拒绝是一回事，别人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
并且，他还被苏庆柱泼了一盆尿。
那尿骚味仿佛还在鼻尖。
“那个应该就是苏霜的未婚夫。”陈国栋忽然感慨地说，“没想到苏霜竟然最后还是嫁给了她的未婚夫。”
刚才他可是看到苏霜跟他那个未婚夫有说有笑地离开的。
宋子哲的脸还是阴着，望着前路，恨恨地说：“那个男人也只是捡我不要的。”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霜是他不要的！
那个男人也仅是捡他不要的破鞋！
陈国栋一听，脚步往旁边一退，离宋子哲远一些。
之前他觉得宋子哲为了回城，用尽方法攀爬，那是正常的。
很多下乡的知青都这样，有些女知青为了逃避辛苦的劳作，甚至嫁给大字不识的本地人。
这些都是个人选择，无可厚非。
只宋子哲，得了苏霜那么多的好处，还害得苏霜为他自杀，不仅没有一点感恩，现在还诋毁苏霜。
这样的人，很可怕。
只是，陈国栋心里升起警觉，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知青点之后，陈国栋像平常一样，拿出米开始煮饭。
他们才吃完，就听得知青全向党说：“周进步九月份要去上大学。他现在做的这一份工作，准备卖掉。”
“这份工作不是可以给家里人吗？”陈国栋疑惑地问着，“怎么卖了？”
“周进步都上工农兵大学了，以后毕业出来直接有工作，不可能再继续干手头上这一份工作。”全向党解释，“他儿子还小，也给不了儿子。给自己的兄弟，他兄弟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只能把这个名额给卖掉了。”
“他要卖多少钱？”陈国栋赶紧问着，要是钱少的话，他就将这个名额给买下来。
这可是油水很多的名额。
“四百。”全向党快速地应着。
知青点的知青，除了宋子哲之外，全都倒吸一口气。
陈国栋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本来以为这也是一条门路，结果要那么多钱。
他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但是远远不够。他还没有娶媳妇，不能把钱全部都花光，得留着钱娶媳妇！
他看了一眼宋子哲，宋子哲倒是有钱，不过，那么多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宋子哲不会借给他的。
“可惜我没有钱。”全向党感慨地说着，“有钱就去搞一个这样的名额。不用天天上地里干活，还能开车，赚钱。”
这可是正式工，每个月都有工资和补贴，还有别的油水。
说句难听的，周进步以后大学毕业，还不一定能分配到能赚那么多钱的工作。
也不知道周进步以后会不会后悔。
容数家里也在讨论着这个名额，才开了个头，还没有等他们多说，苏国强忽然从凳子上起身。
“娘。”苏国强两眼发亮，他握紧拳头，非常坚定地说，“我想要这份工作。您借钱给我，我把这份工作给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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