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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上大学的话, 你们就得好好努力才成。”容数语重心长地对苏福他们说着，“学习不努力, 干活不积极，考不上好大学的。”
“别看现在是工农兵大学，是靠人推荐才能上大学，到了以后，很大可能要考试才能上大学。”
“所以,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
苏福等人重重点头, 特别是大宝和小宝两个, 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晚上, 吃过饭之后, 容数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想将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干净。
之前他们已经将上课的地点改到了客厅里，不过, 过了秋之后, 这边开始冷起来了, 她得将房间整理一下，给以后当做教室用。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家里的地方小，苏国富和苏国强的卧室都有人，都不方便, 能用的, 也只有她的房间了。
她才开始收拾一会儿, 就听到敲门声。
容数没有回头，喊了一声“进来”而后继续收拾东西。
“奶。”来人叫了她一声。
容数回头一看，是苏福，他神情有些忐忑，双手不停地搓着。
“怎么了？”容数一看便知道这有情况，赶紧问着。
毕竟以苏福的个子和他的性情，不太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奶，我有些事情想问你。”苏福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容数，而后小声地说着。
“问吧。”容数好笑地笑了笑，说着，“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问。你是你奶，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做这一番小儿姿态，这一点也不符合苏福的人设。
“奶，我今年十二岁了，翻年就是十三岁，现在才上二年级，我还有机会读大学吗？”苏福又抬头，飞快地看了容数一眼，而后忐忑地问着。
他今天看周进步去大学，穿着军绿色的军装，胸前带着大红花，在整个生产队的目送上，登上他爹开的那一辆拖拉机去了大学。
非常风光。
他还听社员们说周进步读大学有补贴，毕业出来之后就是干部，以后不需要再下地。
他现在读书，暑假的时候也下地赚些工分，若是不需要下地干活，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他也想上大学。
可是，他都那么大了。整个家里他最大，沙河小学读二年级的人当中，也是他年纪最大。
像大宝小宝还有苏翠，他们就不用担心，他们还那么小，但是他家三兄弟，还有苏萍，他们几个年纪那么大了，才开始学习，现在才读二年级，以后，还有机会读大学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容数，眼里全是渴望与希翼。
容数也回看这一张又黑黑的，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过来时，苏福那蛮横无礼的样子。
当时整个家里，苏福和苏军最蛮横，也最调皮。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都有所改变，其中苏福的改变最为彻底，现在也终于能成为一个真正有担当的大哥。
容数上前，摸了摸苏福的头，说：“你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在想这个？”
苏福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奶，本来我是不想问的，只想好好学习。可是我怕我不问清楚的话，以后上不了大学，那努力就白费了。”
这不是几天，甚至几个月，而是几年，好多年的努力。
他怕自己没有问清楚，以后就像顾老师说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以上的。”容数想了想，说着。
苏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那眼里迸射出来的光芒，让容数都不敢直视。
“真的？”苏福颤抖着嘴唇，轻声地问着。
容数重重地点头，又摸了一把苏福的头，说：“真金都没有那么真。奶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福摇头，说：“没有。奶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他真的能上大学？
“不过，”容数话题一转，又说着，“你现在的年纪比他们要多一些。像你现在，应该上初中了，而不是二年级。”
苏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没有比这个最让人失望的，他奶刚给了人希望，现在又给他失望。
“所以，你真的想读大学的话，得比他们多十倍的努力才成。你得跳级，最好是连跳几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年一年地耗下去。”容数又说着。
苏福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问着：“奶，要怎么样才能跳级？”
他要考大学！
“你真得想好了吗？真的要读大学？”容数看他这样子，郑重地问着。
不是她不相信苏福，而是小孩的心思，一时一个样，今天可能读大学，明天就想做其他的了。
“要知道，你爸现在也是有工作的人了。他以后退休了，他那份工作就留给你。就算你不考大学，以后你也能吃国家饭。”
苏福想也不想，摇头，说：“我不想要我爸那份工作。他那份工作看起来是不错，但是我爸也说了，很累。”
“开车要集中精力，很累，而且出差的时候，连吃饭睡觉都是在车上的，一连几天不洗澡也是正常的事。”
冬天还可以忍受，他们冬天也是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但是夏天就不成了。
他听他爸说，大太阳下，他们憋在小小的车厢里，汗水直流。
他不想要这种工作，他想像公社里的那些干部一样，直接坐在办公室里办公。
“我想成干部，坐办公室里办公。而不是成为工人，什么苦活，累活都干。”
他才不想做那些工作呢。
容数一听，倒是惊讶了，她两眼微微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福。
苏福也任由他看。
“有前途。”惊讶过后，容数伸出手拍了拍苏福的肩膀，说着，“你这种想法很好。”
“要成为干部，没有什么比上大学这个最便捷的。”
“你真的决定的话，不管多少钱，奶都愿意出。”
反正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她现在虽说是个老太太，但是身体强壮，还能赚工分赚钱，并且还有抚恤金，供这些孩子上学是不成问题的。
并且，苏福还有父母呢。
“回头奶出钱，将二到六年级的教材给你们三兄弟还有苏萍买了，然后再请人教你们提前学。”
“跳级的事情，等你的学习到过一定程度之后，自然而然会成功的。”
学校那一边，由她去沟通。
苏福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说：“我们三兄弟和苏萍？”
容数点头，说：“整个家里你和苏萍最大，所以你们两个得比他们更努力。苏东和苏军他们比你小一些，不过，也得努力跳级。要不然以后他们读初中，就是班里年纪最大的了。”
苏福重重地点头，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胖脸忍不住欢喜，说：“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也不会让你浪费你那些钱的。”
容数忍不住又摸了摸苏福的头，说：“不要为了我学习，你是为了自己学习！”
“好了。”容数将手收回来，又说着，“你快出去玩一会儿，等会回来洗澡，接着跟大宝他们一起认字。”
“奶将房间收拾一下也出去。”
“好的。”苏福听了，点头，非常欢喜地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把这一件事情告诉苏萍他们。
苏萍和苏东都非常欢喜，苏军一听，立马就炸了起来，冲着苏福就吼着：“哥，你跟奶说这一件事的事的时候，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下？”
“你想上大学，我不想上。”
苏福才不怕苏军呢，一听他这样，瞪了苏军一眼，说：“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你是你哥！”
苏军鼓着气，双手抱胸，而后又说：“你们个个想上大学，我可不想！”
苏东嗤笑一声，说：“苏军，你今天看周进步去上大学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你分明就想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军一听，恼羞成怒，说：“我一点也不想去！学习那么辛苦，我怎么可能想去？”
“天天学生字，读课文，算练习题！每次算数学题，我的脑壳都在痛。 ”
他才不想去呢。
小学都那么痛苦了，大学更加痛苦。
他们想去，他们就自己去，不要拉上他。
说完，苏军又是抱胸，还冷哼一声。
苏福嗤笑一声，说：“什么不辛苦？下地干活辛苦，读书辛苦，爹他开车也辛苦！苏军，我告诉你，不管做什么，都辛苦。”
“除非你一直在家里玩，要不然都是辛苦的。但是你一直在家里的话，小的时候还好说，爹娘他们会一直养着你。”
“但是你大了，谁会养着你？你也别想让我跟你二哥养！我和苏东，包括苏萍他们，是绝对不会养你的。”
“我们家不养懒人。你要是懒的话，以后只能出去当乞丐！”
“学习，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不用风吹日晒雨淋，更不用流血流汗，更不需要你挑得担！”
“你要是觉得学习辛苦，以后长大了，会觉得下地更辛苦。你分明就是懒，而不是觉得辛苦！”
苏军被他说得脸都红了，吼着：“我才不是懒！学习比下地辛苦多了。”
“每次一学习，我脑壳就痛，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苏军竟然直接迸出一滴泪来。
苏福等人：……
“弟弟。”苏东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么抵抗学习是永远都学不好的。”
“学习一点也不痛苦。你得在学习中找到乐趣。”
“你不找乐趣的话，光想着被我们压着学习，你才会觉得痛苦。你想想，我们全上大学去了，以后出去之后，个个都是干部，就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耕田，你心里舒服吗？”
“到时候，我们都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你顶着太阳抢秋收，吃的喝的还没有我们好，到那里，你会觉得种田会更加辛苦。”
容数正好收拾好了，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到客厅，就听得苏东这么一说，她赶紧将脚给收回去。
她家的这几个小孩，竟然这么地有见识了？
就连苏东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样子，这一群孩子暑假这两个月在旧屋那一些人的教导下学会了许多。
她得买一些肉去感谢顾宗明他们才成。
这么想着，容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走来客厅里。
众人一看是她，全都停止了讨论。
“苏东说的不错。”容数点点头，接过话，继续说着，“确实是这样子。你要是不学习，以后不读大学的话，大家出来都是干部身份，最差也有一个工人身份，就剩下你一个人在生产队里干活！”
苏军一听，脾气就上来了，吼着：“我才不是！我最差也有一个工人身份，我去接我爹的班。”
大哥和二哥都读大学去了，出来之后，肯定是不会接他爹的班的，正好便宜他。
容数几乎被气笑了。
敢情这个小子那么讨厌小学，原来是因为已经找到出路了。
“你别想太多了。”容数毫不留情地打击苏军，“你不好好学习，字也没认识几个，你以为你能接你爹的工作？你想太多了。”
“学习辛苦，这是不假。我个老太婆学着都比你们吃力。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努力学习，你年纪轻轻的，竟然不想学习？”
“脑壳痛？”容数又嗤笑一声，说，“我那么老，我学习比你吃力得多，我都不觉得脑壳痛，你怎么可能会觉得脑壳痛？”
“分明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懒！”
苏军被说得红脸变白脸。
“奶也不是逼你学习，但是我们家穷，又没有关系，我能替你们做的，就是出钱给你们交学费，书费等，陪你们一起学习。”
“其他更多的，我做不了。”
容数长长地叹了一声。
她明明是用最平淡的语气来说这些话，甚至也没有说什么伤感的话，但是苏福等人听得心里一酸，苏萍这个感情最细腻的人，眼泪直接就落下来了。
“我们家也没有关系，祖辈都是贫民，亲朋好友也是穷人，没有什么关系可以靠。”
“学习，是我们改变自己的命运最靠谱的途径。你们要是考上大学，以后一辈子都不用像奶奶这样在地里刨食。”
“我种了一辈子的田，最能知道种田的辛苦。你们也别看我力气大，就以为我不辛苦。”
“我还是很辛苦的。别的不说，低头弯腰割麦子，这个不管力气大不大，都得低头弯腰。”
“都很辛苦。”
说到这里，容数目视远方，看着那不知名的青山，说：“所以你们有机会，就好好学习。”
“以后，我们国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肯定会有所改变。你们要好好学习，做好准备，等机会来临的时候，就能好好地把握住。”
众人听罢，都纷纷表态自己会好好学习的。
第二天，容数一大早就去县城，她在黑市里买了三斤猪肉，自己家里留一斤，剩下的两斤，拿过去给旧屋顾宗明他们，说了苏福他们几个想跳级的时候，并说自己愿意花钱花粮食请顾宗明他们教导苏福等人。
顾宗明和齐知言他们全都摇头。
顾宗明叹了一声，对容数说：“你们既然想学习的话，不来早几年？来早几年，我们还有时间教导他们。现在，没有了。”
齐知言也摇了摇头，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说：“没有了。上头已经决定给我们平反，过几天公社的领导就会过来。”
“等他们过来，我们就回城了。”
他们也想教导苏福他们的。
暑假这段日子里，苏福他们勤恳学习，还帮他们干活，非常懂事，但是他们要回城了，没有时间了。
容数一听，非常失望，不过，顾宗明他们得以回去，她又很开心，说：“那恭喜你们了，你们终于熬出头了。”
不容易啊。
这几年顾宗明他们过得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
顾宗明的神情有些悲伤，他甚至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说：“我们还算比较好，终于熬过来了。我有些同事，就没能熬过来。”
有些不忍迫害，自杀了。
就他们，咬着牙，硬生生地熬过来了。
容数也感慨一声，不多说什么。
“所以，苏福他们学习的事情，你可以找学校的老师，或者知青点里头的知青。”
“他们高中学历，教苏福他们几个小学的知识，也是绰绰有余。”
容数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她自己也能教！
但是却不能教，她不敢暴露自己的异常。
她从来不小看别人，更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的，所以就小瞧这里的人。
不过，容数却不想让知青点里的知青教，虽然他们的文化水平可能比沙河小学的老师还要高一些，只是有宋子哲那一颗□□在，她一点也不敢冒这个险。
从旧屋那里出来之后，容数随后就过去找了沙河小学的杨老师。
杨丽老师，S市人，知青，上山下乡三年后就嫁给了苏庆柱的大儿子，凭着苏庆柱的关系，做了沙河小学的老师，现在是苏福他们的班主任。
她人比较白，微胖，一笑起来，双眼弯得像月牙月。
来了容数的来意，杨丽很是惊讶，问着：“婶子，你想让人我提前教苏福他们几个二三年级的知识？”
容数重重点头，说：“苏福他们几个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同六七岁的孩子同一个班学习。我就想着，让他们提前学习，以后也早点读初中。”
“当然，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们肯定会出补课费。”
杨丽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低头思索。
凭良心来说，她是很想要这个补课费的。老师这活看着很轻松，但是实际上每个月得到的工资少，赚得的工分也少，要是能有额外的收入补贴家用，她是很开心的。
反正苏福他们几个在学习上面也非常地勤快。
“苏福他们几个的想法呢？”杨丽想了一会儿，抬头问着容数。
容数顿时对这个杨老师的印象好了许多。
“他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容数赶紧回着，“所以才托我过来问问。”
“那成。”杨丽咬牙说着，“那我就帮他们补课了。每天补两个小学，晚上放学后补。周末补一个下午。”
“好。”容数立马就说着，“你看看补课费是多少？”
“一个月十块钱。”杨丽说着，急着补充，“婶子，你也别看这个钱多，因为他们是提前学的，所以我得得前备课，也花很多时间的。”
“不多。”容数摇头，说，“那就这样子决定了。我明天让他们过来。谢谢你了，杨老师。”
只要能补课，她愿意花这个钱。
如此，苏福他们的补课就订下了。自此他们开始早上早起训练，下午放学之后留在学校继续学习的辛苦日子。
转眼就到了秋收，学校也放假抢收。
容数等人早上去领了镰刀，而后弯腰开始割起麦子。
一整天下来，她累得够呛。
苏大宝看到了，先给容数端了一碗开水，而后郑重地说：“姥姥，晚上我多吃一点，赶紧长大，帮姥姥割麦子。”
容数看着眼前这个小豆丁，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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