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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星珏本来打算自己骑马去一趟别宫就可以了，但裘妙珺不放心，最后只好一同驾车前去。
在马车上被颠得腰酸背痛的裘妙珺，看着稳坐如钟的允星珏，觉得是时候把练武的事提上日程了。
之前病好后的一个多月，裘妙珺一直在给孟淑容加急教学，每天从早到晚不带休息，仿佛考研党一样，练武的事便一拖再拖。
不过现在不单是孟淑容会了吴国的官话，允星珏也会了不少现代的普通话，裘妙珺发现，这么一来，她跟孟淑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讨论这些足够杀头的事情了。
除非，拉着允星珏一起。
这么想着，裘妙珺便忍不住开始好奇，一个能接受在现代接受度都不是特别高的事情的人，对于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会有什么看法。
考虑到外面还有车夫，不知道马车隔音如何，裘妙珺用现代话问道：“你怎么看‘篡位’这种事？”
“恩？”允星珏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回答，“我觉得要分情况吧。祖父当年做的事情，在南卫，应该也觉得是篡位吧？可是我不觉得祖父当年做错了。”
说起当年的事，裘妙珺只在民间话本里听到过，不过已经被重度神化了，现在听她提起，便十分好奇真相：“当年祖父真的是因为卫国不许国人与外族通婚，才冲冠一怒为红颜、愤而起兵的吗？”
“不全是，”允星珏摇摇头，换了更为熟练的吴国官话道，“当年卫国边境一直被西北的十三部骚扰，是曾祖父和祖父一直镇守，才保全了卫国。而祖母出身西北十三部中的狼部，由于十三部之间也一直有大大小小的纷争，日子过得并不如中原安稳，所以祖母的父亲便带着家人到了当时还是卫国边境的宁昌城。后来曾祖去世，祖父被调去驻守宁昌，与祖母一见钟情。”
“也是一见钟情啊。”裘妙珺有些感慨。
允星珏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事情，耳朵红了红，继续道：“卫国戍边将领的婚事都是要跟朝廷报备的，祖父在跟祖母情投意合之后，便把这件事报了上去，然而得到的却是拒绝。”
“哪怕祖母已经定居卫国也不行？”
允星珏点点头，继续道：“祖父虽然生气，但他也只是不间断的上奏请求，希望卫国的皇帝能看在允家功劳的份上，准了这门亲事。然而最后却等到一句‘叛国通敌’，被卫国的皇帝判了个满门抄斩。”
听到“希望皇帝看在允家功劳”的时候，裘妙珺就料到了：“左右不过是‘功高盖主’。”
“祖父觉得，我们允家世代拼命保卫卫国的疆土，皇帝却这么做，太让人心寒。”
“所以就起义了？”
“没有，”允星珏道，“允家到祖父这一辈的时候，正好只有祖父一个男丁，允家的女儿们都已经外嫁，就算是满门抄斩，也只是他自己的事，所以便打算遣散了仆人，带着祖母逃到其他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就在祖父还没有交出兵权入狱的时候，朝廷突然下令加重赋税，一时间各地民不聊生。宁昌城的百姓还不知道驻军的变动，在去衙门控告无法后，只能再次求到了祖父这里。祖母看着跪了一街的百姓，这才建议祖父起义。”
“为民而起，师出有名。”
允星珏点点头：“所以我觉得，‘篡位’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如果皇帝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他凭什么当皇帝呢？”
裘妙珺有些诧异，这种想法在古代还真是难得：“你说的对，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父皇……”
“嘘……”伸出食指，轻轻按住允星珏的嘴唇，裘妙珺换了语言道，“隔墙有耳。”
允星珏顿时收了声。
听完这个没有了神话色彩，反而更让人觉得钦佩的故事，裘妙珺对允星珏的态度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算松了一口气。
太后见两个人来了别宫，十分诧异：“怎么不说一声就跑过来了？是不是又受委屈了？”
而太上皇更直接：“是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又干什么了？”
裘妙珺谢过二老的关心之后道：“是父皇说今年秋的恩科要一同开武科，星珏想去参加，但是怕父皇不许，所以才来麻烦祖父、祖母，看如何是好。”
“怎么突然开武科？”听到这个，太后蹙了蹙眉，似自言自语，而后才道，“你父皇对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父皇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人去全国下令，一定要在会试之前选够人数。”允星珏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
二老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太后问道：“你真的想参加？”
允星珏点点头：“孙儿自小跟着祖父祖母习武练兵，如今能有施展的地方，便想试试，若有能为国效力的机会，也不负祖父祖母的教诲。”
太上皇对此十分赞赏：“难得你能有这份心！我允家儿女忠心赤胆，不想到了你这一辈，却只有你一个还有这份心了。”
对于自己的子孙没有继承自己祖业的事情，太上皇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允星珏想去参加武举，自然是一手包办。
“你爹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让他直接来行宫跟我说！”
怕皇帝不认，没等裘妙珺和允星珏开口，太上皇又风风火火拿了一卷黄绸，大笔一挥写了满满一张纸，最后又盖了印章，晾干后卷了起来交给允星珏。
“要是他不认，就把这个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交给他的宣旨太监。”
裘妙珺看着眼前这个别人眼里的传奇人物，此时却只是一个宠爱孙女、异想天开的老顽童，有些哭笑不得。早朝之地哪是她们能进去的，更不用说还要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把它交出去了。
不过这份心意却叫裘妙珺十分感动。不说在吴国，就是在现代，能够做到不重男轻女的老一辈都寥寥无几。
第二天临行前，生怕允星珏再被皇帝给刁难，太上皇直接拿了自己的印章出来：“你直接带着，再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是我同意了的。”
太上皇的印太贵重了，裘妙珺自然不敢接：“祖父心意我跟星珏都知道，只不过印章这种贵重的东西还是祖父自己保管为好。我们小辈毛手毛脚的，若是弄丢了就不好了。”
“你个老头子，还没妙珺一个小姑娘考虑的周到。”太后点了点太上皇，打趣道。
太上皇讪讪笑了笑，只好把印章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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