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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的东西能买的都买了, 苏袂塞了个小小的糖球到小瑜儿嘴里,将他递给张宁, 挑起两个竹筐冲几人一挥手:“走喽。”
“走喽~走喽~”小黑蛋举着个五色风车撒腿跑到了前面。
两毛钱四个风车, 每个孩子都有。
林念营举着风车,跟着跑了几步,回头看苏袂跟张宁落在了后面, 忙收住脚步等在了一旁。
“跑起来!”苏袂喊了一声, 看他还是一脸犹豫,便道, “快去帮婶婶看着小黑蛋, 别让他丢了。”
“嗯, ”林念营重重点了下头, 保证道, “婶婶, 你放心吧,我会看住弟弟的。”
“这么小就知道看护小黑蛋,”望着林念营追着小黑蛋跑去的背影, 张宁笑道, “长大了, 肯定也很孝顺。”
苏袂笑了笑, 加快了脚步。
赵瑜本来是要闹着让苏袂抱的, 转眼见小黑蛋、林念营举着手中转得哗哗作响的风车, 跑得没了影, 急了,拍着张宁的手臂叫道:“跑!跑!跑起来……”
“哎呀,姨姨好累, 跑不动, ”张宁笑道,“要不姨姨把你放在地上,小瑜儿自己跑行不行?”
赵瑜垂头看了看地面,又望了望长长的街道,皱巴着小脸摇了摇头:“累!”
张宁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小精怪,你也知道累呀……”
“娘!娘!”小黑蛋举着风车,转眼又一溜烟跑了回来,林念营紧跟在后。
“娘!”小黑蛋冲过来,拽住苏袂的衣襟喘了喘,“小狮子他要把鼓拿走,不卖了!”
庙会上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个卖牛肉的,苏袂想到这个几乎全靠人工劳力的年代,就明白一只鼓为何卖那么贵了?
她买鼓时带了后世的眼光,一是看中了那鼓,堪称大师级别的制作工艺;二是出于一种对手艺人的尊重。
所以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来,牛皮难求,舞狮队也没有几只大鼓吧,可方才小狮子带人送来的却是一只演出用的特大号牛皮鼓。
“别急!”苏袂安抚地拍了拍小黑蛋的肩,“娘去看看,他们在车边吗?”
“嗯,”林念营点点头,“大胖叔叔说,他做不了主,要等你回去。”
苏袂一推依在腿边的小黑蛋:“走吧。”
远远地见她们回来,大胖松了口气。
“苏同志她们回来了,”大胖对小狮子和他三叔道,“要不要换鼓,你们问她。”
“阿姨!”小狮子抱过他三叔手里的十四寸小鼓和小鼓槌,跑到苏袂面前急道,“那鼓是我们狮虎队的递补鼓,不能卖给你们,我们退钱退票,再把这只小鼓送给你,你能把大鼓还给我们吗?”
说着,手里攥着的钱票连同小鼓一股脑地往苏袂怀里塞:“我爷爷知道后,把我师傅大骂了一通,我师傅心情可不好啦。阿姨,求求你了!”
苏袂放下扁担,接过鼓和钱票,抽出十元钱给他:“大鼓还你,十元钱就当阿姨买你这只小鼓了。”
小狮子抿唇一笑:“我爷爷说了,你要是为孩子诚心要买,就让我跟你说,我们的鼓,选用的都是上好的小牛皮,长在深山的百年榆木,你给个手工价,四块五,二斤粮票就成。”
苏袂笑道:“行,那就四块五,二斤粮票。”
小狮子接过钱票笑道:“阿姨,谢谢你!”
“娘,”小黑蛋瞅着他娘手里的小鼓,不愿道,“我要大鼓,我不要这小鼓。”
苏袂看了他一眼,把小鼓和鼓槌递给林念营,走到车旁,双手一握车沿,翻身跃进了车斗,拿起鼓架和鼓槌探身往下放。
三叔忙过来接住,把鼓架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鼓槌随手别在腰后。
苏袂又抱起大鼓。
三叔接住大鼓竖放在架子上,冲小黑蛋招了招手,待小黑蛋走近,把鼓槌递给他:“试试。”
试试!怎么试?
鼓连着鼓架,足足高了他一半,小黑蛋举着两个鼓槌也只够到鼓的边沿。
三叔抱起小黑蛋。
“咚——咚咚——”小黑蛋兴奋地举着鼓槌一声又一声地敲了起来,可是不待敲上十来下,双臂就无力地垂了下来,“好重!好累啊!”
苏袂翻身从车斗里跃下,拿过林念营手里的小鼓,对他道:“过来试试小鼓。”
小鼓上系了两条红束带,可以直接绑在腰上。
三叔放下小黑蛋,接过他手中的鼓槌,待苏袂帮小黑蛋把小鼓绑在腰上,他大马金刀地往大鼓前一立,“咚——”的一声,似敲在了人们心头,让人心肝跟着颤了颤。
苏袂一推双眸晶亮的小黑蛋:“去,学着点。”
这个年代一些技艺是不外传的,苏袂知道,三叔如此,是还人情呢。
一声过后,三叔鼓声一转,变成了一首轻松欢快的牧场庆典曲。
重复三遍,三叔手腕一翻收了鼓槌,示意小黑蛋试试。
小黑蛋难掩兴奋地学着三叔的样子叉开双腿,抬手敲了几来。
于音乐上,小黑蛋倒是真的有几分天赋,虽然还很生涩,中间还错了两处,可情绪上的渲染却很是到位。
“不错!”三叔赞了一声,拿起鼓槌又敲了一遍。
小黑蛋兴奋得小脸通红,举着小鼓槌连忙跟上。
“要!要!”赵瑜在张宁怀里扑腾着叫道,“瑜瑜也要。”
小狮子犹豫了一下,把腰间巴掌大的小鼓和大半个筷子长的鼓槌解下递给了他。
赵瑜欢喜地接过,让张宁帮他系在腰间,胡乱地敲了起来。
“小瑜,”苏袂接过他抱在怀里,“你接了哥哥的小鼓,是不是也该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一份给哥哥?”
赵瑜怔了怔,随之一只手抱着鼓槌,另一只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只苏袂昨天给他做的竹哨。
不舍地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竹哨往小狮子的方向递了递:“给!”
小狮子看了看他手里的竹哨,见只是一截普通的小竹子,没什么兴趣的摇了摇头。
苏袂取过赵瑜手里的竹哨,招呼小狮子道:“跟阿姨来。”
苏袂带着他们往旁边走了几百米,然后举着竹哨吹奏了起来。
哨声悠扬,犹如春风抚面,溪河微澜。
那边一曲终了,三叔扛着鼓,拎着鼓架,过来唤小狮子。
苏袂把手里的竹哨给小家伙,揉了揉他的头,掏了把糖塞进他口袋:“去吧。”
小狮子握着竹哨跑了几步,回头对苏袂叫道:“阿姨,你吹的真好听。”
苏袂笑着挥了挥手。
三叔远远地冲苏袂点了点头,带着小狮子转身走了。
“娘!娘!我会敲曲子了!”小黑蛋双手握着鼓槌,抱着腰上的鼓跑来,兴奋地叫道,“娘,我会敲曲子了!”
“嗯,”苏袂解开他上衣的扣子,拿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脖子里的汗,赞道,“我们小黑蛋真棒!”
“嘿嘿……”小黑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三叔说还得多练练。”
“他说等我练熟了,可以再来一趟。娘,”小黑蛋仰着小脸道,“等我敲得好好听的时候,你带我来好吗?”
“好!”苏袂抱着时不时敲一下小鼓的赵瑜,牵着小黑蛋走到车边,张宁正在问大胖,司务长和司机呢,四点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师傅遇到海岛农垦队的负任人来卖猪崽、羊羔,”大胖道,“带着小方去买了。”
“啊!多吗?”张宁道,“我想买只猪崽。”
“不知道,要不你们去看看,”大胖一指村头的大队部,“就在那边的院子里。”
“小梅,走,咱们去看看去。”张宁招呼道。
苏袂不确定自己还能在部队留多久,遂猪、羊是不准备养的,“让大胖带你去吧,我跟孩子在这等你们。”
有人看车,大胖自然是想过去帮师傅搭一把手,所以不等张宁再说什么,提脚就朝大队部走了过去。
张宁连忙跟上。
不时,几人赶了三头猪崽、两只小羊过来了。
苏袂怕惊着小猪、小羊,忙让小黑蛋和赵瑜收了鼓槌。
小黑蛋学着三叔的模样,把鼓槌往腰后一别,跑着去抱路中的小鼓架。
林念营收起手中的小人书,过去帮忙,两人抬着往苏袂身边靠了靠。
“啊啊……”赵瑜张着嘴,指着过来的小猪小羊,只管“啊啊”的叫。
“笨!那不是‘啊’,”小黑蛋教道,“前面跑的是羊,后面跟的是猪,记住了。猪,羊。”
“嘟!娘!”赵瑜道。
“啊,不是‘嘟’‘娘’,”小黑蛋纠正道,“是猪、羊,来跟我念……”
苏袂看数量不多,遂问张宁道:“你买了吗?”
“买了,买了一只小猪,你看,”张宁指着道,“那头跑得最欢的就是。司务长买了30头猪,20只羊,还另订了五只母羊,说是给医院那边提供羊奶。咱这卡车装不下,我们就先赶了几只回来,剩下的等过两天海岛那边有空了,他们给送。”
顿了顿,张宁又道:“我觉得,赵副团最应该买只下奶的母羊。”
苏袂摇了摇头:“他们家买了,谁放啊?”
“也是……”
……
一行人到家,已经五点多了。
大胖和司机帮忙挑着东西,将张宁、苏袂和孩子们送回了家。
“看看,我就说,得天晚了才回来。”王老太迎出来笑道,“哎哟,小瑜儿这是刚睡醒,还是瞌睡了?”
赵瑜揉着眼打了个哈欠,车上忙着看猪看羊呢,一天没睡了,一到家就困得睁不开眼。
“想睡觉了。”苏袂放下小黑蛋的鼓架,招呼大胖将她买的东西放进屋。
“王奶奶,王老奶,你看看我的鼓,”小黑蛋解下腰间的鼓,放在鼓架上,“咚——”敲了一下。
把昏昏欲睡的赵瑜惊得浑身一颤,“哇——”的一声哭了。
“小黑蛋!”苏袂捂住赵瑜的双耳,晃着他走到小黑蛋身边,“先别敲。”
小黑蛋高昂的兴致被泼了一盆冷水,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敲那一下惊了赵瑜,可就是心里不舒服,“这里是我家,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可以的,不过这会儿弟弟困了,咱先让他睡好不好?”苏袂揉了揉小黑蛋的头,“等吃完饭,娘带你去山下,咱们去那儿敲。天阔地广,声音还能传得老远。”
“真哒!”小脸一亮,小黑蛋止不住咧开了嘴。
“嗯,”苏袂点点头,“先把鼓槌挂在鼓架上,小黑蛋去把咱们给你王奶奶、小瑾哥买的吃食,取出来拿给他们好吗?”
“嗯嗯,”小黑蛋开心地把鼓槌挂上,一溜烟跑进屋,扯了扯翻筐找书的林念营,“哥,你让让,我给王奶奶、赵瑾拿好吃的。”
苏袂眉头微微一凝,“小黑蛋、念营,别翻筐,东西一样样取出来。”
东西放的是有顺序、有讲究的,易碎的、不能压、不能捂的在上面,书本、棉布、竹纸、果脯干货在下面,油、肉、鸡蛋、母鸡是直接挂在扁担上挑回来的。
王老太见苏袂回来了,便招呼了一声,跟在张宁和司机后面回了家。
苏袂塞了包吃食给大胖,将人送走,便抱着赵瑜进了卧室。
“苏阿姨!”赵瑾揪着被角一脸隐忍地坐着。
“腿又疼了?”苏袂低头看向怀里,赵瑜已经睡着了,遂便安抚地道了一句,“等我一下。”
“不是……”
苏袂转过屏风,脱下赵瑜身上的外衣、鞋袜,将人小心地放进被窝,舀水洗了洗手,拎着个凳子在床边坐下,掀开赵瑾腿上的被子,伸手覆在了石膏上。
“娘,娘,”小黑蛋在堂屋叫道,“我和哥哥先给王奶奶送吃的去了。”
苏袂:“去吧。”
“阿姨,”赵瑜迟疑道,“我,我不是腿疼……”
“嗯?”苏袂看着他。
“我,”赵瑾涨红着脸,犹豫了会儿,才小声道,“我,我想上厕所。”
说完已经羞红了双耳。
为了避免给人添麻烦,他已经尽量不喝水,少吃饭了,可还是避免不了要大小便。
苏袂昨晚给他准备了三个用来小便的带盖竹节,闻言,挨个摸过床下挂的竹节,还有一个是空的,“想上大号?”
“嗯。”赵瑾窘迫地点了点头,他本想等后面的王叔叔下班回来,让小黑蛋或林念营帮忙将人叫过来,再解的,可是憋不住了。
苏袂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回身拿了几张竹纸,掀开被子一把将人抱起,脚尖一点小凳,踢起,托着他腿弯的手朝前一伸,握住凳腿,转身大步出了屋。
没去茅厕,原主搭的茅厕不但简陋还小,不方便赵瑾蹲坐。
精神力在半人高的杂草丛里扫了一遍,没见有什么长虫毒物,苏袂抱着赵瑾走进去,放下凳子,扯着蒿草拔出一个坑。
凳子放倒,横放在坑上,苏袂解开他的裤带,裤子褪到臀下,弯腰小心地将人放坐在凳腿上,把纸塞给他:“好了,叫我。”
赵瑾羞得头埋在了胸前,攥着竹纸,低低地“嗯”了声。
苏袂守在外面,双手环胸,觉得这样不行。
她家的凳子本来就低,放倒了更低,这样坐下,别说伤腿使不上劲,就是好好的那条腿也用不上劲,草虫里一旦窜出个什么,孩子坐在上面唯有侧翻躲避了。
看来得重修一下厕所,另外再做一个可以上厕所的椅子。
赵瑾解完,用竹纸擦过,试着往上提了提裤子,累得满头大汗,受伤的右腿也疼了,才堪堪将左边提到一半。
狠狠一捶完好的左腿,赵瑾心里升起了满满的挫败感。
苏袂听到动静,转身过来,将人抱起,裤子往上一提,拍了拍他的背,拿起凳子,埋好小坑,笑道:“你把阿姨当成护工,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赵瑾试着想了想,心里果然自在了些。
将人放在床上,苏袂打水给他擦了手脸,洗了屁股,转身泼了水。
刷好盆,洗过手,冲了碗麦乳精给他:“喝水!”
“谢谢阿姨。”这会儿,赵瑾自然多了。
“嗯,喝完水,把碗放在床头的皮箱上。”
说罢,苏袂俯身把床下挂的竹筒取出,去厕所里倒了尿液,用水冲去味道,又重新挂上,洗了洗手,开始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怕赵瑾饿了,苏袂先取了几样零食给他送去。
大骨、猪蹄炖煮需要时间,苏袂就不准备今天弄它们了,支开一个竹架在厨房一角,羊肉切下四两,其他的随大骨、猪蹄抹上海盐,用麻绳系上挂在竹架上晾着。
棉布收进藤箱,竹纸放在藤箱上,茶油、菜籽油和酱放在灶台上,菜干、咸鱼和鸡蛋放进厨房一角的小竹筐里,干果和菜种收起来。
林念营的书本,苏袂没动,准备让他回来自己收拾。
母鸡暂时吃不着,苏袂解开它脚上的麻绳,拿竹筐罩在木柴的旁边,随之往里撒了把碎米。
“小瑾,晚上咱们吃羊肉面好不好?”
赵瑾早上吃的鱼汤面,中午跟老太太吃的是糙米饭,芥菜炒鸡蛋,野菌汤,味道都十分鲜美,遂对接下来的伙食也充满了期待:“好!”
苏袂和了面,拿湿布盖上醒着,去门外挖了把小根蒜,几颗野葱,两把蒲公英,摘洗干净,葱蒜切段,放在一边备用,羊肉洗净切片。
划亮洋火点燃软草,继上柴,等锅烧热,倒进茶油,放了勺酱。
等酱在油里化开,放进葱蒜爆香,丢入羊肉,撒上盐。
羊肉稍一变色,就被苏袂盛了出来。
锅里添上水,给灶里又放了根柴,苏袂洗洗手,案板上撒上面,取出盆里醒好的面团,三两下揉好,擀起。
水开下面,快出锅时,倒入炒好的羊肉,撒入蒲公英,点上两滴香油。
小黑蛋、林念营回来,面刚被盛进一个个碗里。
苏袂一边招呼两人洗手,一边问道:“你们张大娘家做饭了吗?”
“还没,”林念营道,“王奶奶和张大娘正在给小猪崽垒猪圈,割猪草。”
苏袂愣了一下,把面端给三个孩子,自己飞快吃了一碗。
碗筷往厨房的洗菜盆里一放,给三个孩子又添了点面,取了个小竹盆,将锅里剩下的面盛出,添上水泡上,跟三人交待了一声,端着去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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