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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三堂会审

作品: 画卷珠帘 |作者:信步闲庭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09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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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娘睁大了眼睛,掩唇咳嗽一声,大伙才渐渐安静下来,她加重了语气道:“你还敢巧舌如簧!”

大太太见她这番气焰地唬人,轻描淡写地道:“飞卿,惜墨都说是虚构,你也不能胡乱捏造,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缓了缓声,大太太继续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但对惜墨闺名有损,还让我们元郎丢了脸面,将来惜墨要嫁给元郎,少不得给下人拿这件事说闹,你让我们元郎的面子哪搁?元郎是长子嫡孙,将来更是萧家的顶梁柱,你若有失公允枉断这件事,致使主子被下人们胡乱编排。那这萧家还分主仆上下,还有得萧家规矩,伦理纲常吗?”

三姨娘身子一颤,手中的绢子落在地下,大太太的话不轻不重,但心头被震慑地七上八下。

沈惜墨听了大太太的话,更是深深松了口气,看来大太太是有心偏颇,料想应是元郎花了番工夫才能让大太太出言相帮。

而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把个中厉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她的身上引到元郎身上,又转引到萧家的规矩上,更借机挑衅了三姨娘的权威,当着屋中管事的面狠狠驳回了颜面。

只让下人们以为三姨娘能当这个家,是大太太让给她的。但有没有本事,当不当得好,立见分晓。

三姨娘身子还在发颤,听了大太太这些话,她才猛然意识到事态严重性。是她考虑欠妥,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把当家的责任全抛诸脑后,落人口舌。

沈惜墨暗地看了看大太太和三姨娘的神情,大太太毕竟是治理过家,论气场威严,三姨娘一张口,便输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娇声:“没有证据府里就不会乱言了。”

三清昂首挺胸地走进来,给萧老爷还有大太太请安过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幽冷地笑道:“府中传的情诗就在我手里。”

见众人目光全移到在她手上,她嘴角一翘地笑着念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惜墨字。”

她扬起手中的花笺,洋洋自得道:“上面的誓言说的可真是情真意切,惜墨姐姐和四哥的情分到了这般地步,怎么还不肯承认呢?”

她漂亮的脸蛋凑近了沈惜墨,目光阴狠地盯着她。

沈惜墨在看到那张花笺时,气息骤升,明明是在萧四郎那里的花笺怎会落到三清手里,难不成是他们合力要揭发她?

她脑中思绪飞快转动,但在三清靠近时,已强自按捺住,面上波澜不惊地慢声细语道:“你说这是我的便是我的?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捏造一张纸来污蔑我。”

三清冷哼一声,把花笺凑到沈惜墨的鼻尖,让她轻轻一嗅:“闻到了吗?上面全是桂花香的味道,众所周知,这整个萧家大院只有四哥那种了桂花。花笺上带着浓浓的桂香,不是给四哥的是给谁?而且这张花笺存放了很长时间,皱皱巴巴的,显是经年之久,我怎么捏造出它的痕迹?”

沈惜墨静静地反驳:“既是捏造,自然得做的逼真,要是一眼被看穿,那捏造还有什么用?”

三清失笑:“好个惜墨姐姐,我早知你舌灿莲花,定然会万分狡辩,可这张花笺我是从四哥那里得来的,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四哥那里对峙?”

沈惜墨眼角跳动,呼吸也有些急促。

身后的青衣看到那张花笺上的字迹,不禁蹲下身张口道:“恕奴婢多嘴,奴婢一直伺候着沈小姐,见过沈小姐的字迹,与花笺上的字有所不同。”

大太太听到这里,忙道:“惜墨教元郎练过字,她的字迹我知道,将那纸花笺拿给我。”

立刻有丫鬟上前将花笺递与大太太,大太太看毕后,冷笑道:“惜墨习的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而这花笺上的字形似王羲之的行楷,不是捏造是什么?”

萧老爷亦是见过元郎仿惜墨的字练笔,当时还大赞元郎进益许多。他从大太太手里接过那花笺,当下便认出不是惜墨的字,将那花笺仍在地上道:“三清,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腌臜东西,平白污蔑惜墨。平日你乖巧懂事,怎么如今会变成这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你都是跟谁学的?”

说到此处时,看了眼三姨娘,三姨娘立时有些战战兢兢。

三清不敢相信,这花笺是她昨夜从四哥那得来的,怎会有假?她将地上的花笺拾起来,破声道:“爹,女儿所言皆是属实,你们不要被她蒙骗了。她敢在萧家为所欲为,正是因为你们处处纵容。她来萧家出了多少事,难道你们全都不计较了吗?她害了我哥哥受家法,又害得大哥投湖自尽,现在她和四哥有私情,你们也枉顾她,由着她!将来她要是抛弃了大哥,和四哥死灰复燃,由得你们悔恨去!”

一句话,所有人皆变了脸色。

沈惜墨看情形,适时诚恳道:“公道自在人心,我和四少爷没有瓜葛。世叔,婶婶,我曾当众起誓,明年与元郎完婚,若有违誓言,甘愿天打五雷轰!”

众人皆震住。

三清冷冷一翘地笑道:“你说的好听,不过是为你做下的龌蹉事找借口。你这面说和我大哥完婚,那面又去找我四哥,对我哥哥纠缠不清,还敢……”敢勾引侯爷。

这句话,她终是没能说出口,但眼神狠狠剜在沈惜墨脸上,似从双眸里射出利箭来。

沈惜墨被她逼视,当即双膝一弯,跪地道:“清者自清,是非黑白,我无从辩解。只因我年轻气盛,又心高气傲,当初来萧家是为和元郎悔婚,为此更是犯下弥天大错。错则一是对元郎,我心知他心智懵懂,未能照顾好他,反害他一次次因我受伤,我悔恨不已,深知对元郎终生无以为报。可其他事,扪心自问,我是无心之失,亦是问心无愧。”说着,重重磕头砸在光滑坚硬的地砖上。

萧老爷听到砸的脆响,忙不迭下座扶着她道:“惜墨,快起来。世叔知道你的为人,年轻人意气风发不懂事,世叔能够理解,也看得出你对元郎是真心真意。”

沈惜墨又是重重地一磕头,含泪哽咽道:“惜墨错二,依仗世叔怜惜,在萧家僭越规矩,多有不合礼仪之事。刚来萧家时,听着三少爷口口声声喊惜墨妹妹,我孤身一人,在家亦无兄长呵护,听他口中妹妹之称,只拿他当哥哥看待。可因不了解三少爷品行,调笑玩闹间,误以为他有不轨之举,才害得他受钉刺之刑,是我的错责。”

她声音清透干脆,掷地有声地表明道:“然与四少爷私情一事纯属无稽之谈,那情诗也并非我所写。但今日流言漫天,句句针对,陷我于绝境。当中曲折,唯有恳请世叔婶婶明鉴,以证我清白。”说着,又磕了一记响头。

大太太见状,心疼地扶着她道:“快起来,头都磕破了,婶婶自是相信你,会为你讨回公道。”

沈惜墨按着涔下血的额头,由着青衣扶起,如今流言四起,她若不做出些样子来,如何能压住满府的非议?

屋内的人耳边都回荡着她磕的三个响头,还有她合情合理的一番话语。一时之间,众人皆觉得传言夸大其词,又无根据,单凭那张花笺就说有私情,实在站不住理。再看她头破血流的,皆有恻隐之心。又想将来她嫁给大少爷,便是萧家日后的主母,更不敢再诽谤言论。

情看一边倒的局面,三清气焰盛大,见沈惜墨又一副柔弱悲悯之态,与刚才的不卑不亢截然不同,只觉得她是在惺惺作态,苦耐满屋子人全信以为真,不由气火躁心道:“她是装的楚楚可怜,在博取大家的同情。她明明自己亲口说的和四哥有情,这会却在巧言令色。”

三姨娘在一旁看着不做声,冷静之后,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惜墨和四郎真有情况,大太太和老爷都按照惜墨的话顺着说,咬定没有这事,一来是为了元郎,二来最重要是的顾及萧家颜面,不想闹大。

看来今日这事,她和三清失策了,果断讨不到好。她捂着胸口,给三清投了抹眼色,暗示她退下去,今日无论怎么闹,有大太太和老爷偏袒,他们争不赢的。

见三清并不当回事,她起身拉开她道:“好了,别再说了。惜墨都说的再清楚不过,这事定是哪个下人乱造谣,你就别说了。”

三清见她娘态度转变,跺脚道:“娘,我曾亲耳听到她对微蓝说这情诗是写给四哥。”见她娘还在扯她衣袖,她气的擦干眼泪,看了满屋子人一眼,神色急剧一冷,“好,我说的你们不信,微蓝说的你们总该相信了吧?”转身吩咐她的丫鬟,“我早已把微蓝请进府里,快去请她过来。”

沈惜墨捂着额头诧异地望向了三清,见她笑的阴冷,心底突然跳快一拍。想起那日在三清的院子里,微蓝问她那张花笺的事,她当时生怕被微蓝误会,便心直口快地说了,未料到会被三清听去了一言一语。

她倒不太担心微蓝会和盘托出,只是三清和微蓝也有交情,何况微蓝和萧三郎的关系,三清不知会不会用什么手段,让微蓝如实道出?

月桂轩里,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正对立而站,依旧是一黑一白的鲜明对比,一个总是冷若冰霜,一个却温润如玉,截然的反差让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似乎这样的两个人根本不适宜同时出现。

萧四郎本是要踏出月桂轩,却被缓缓走来的萧元郎拦截住。他这里真是热闹,昨日那个雍容华贵的大太太来过,是要撵他出府,他当时竭力忍住,没一掌劈过去。他痛恨萧家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惜墨,他绝不会踏进萧家一步。当年娘抱着刚出生的他千里迢迢来燕京,可萧家人根本不承认,那么他何必承认萧家的一切,他更不会承认自己是萧家的四少爷。

因为害得他和娘在青楼受尽折磨的人是萧家人!

他没必要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他只在意惜墨,但那个惜墨到底是什么人?昨夜三清来此,她不知从何处得知惜墨写给他的花笺,说了一通话,寻他借去,他正好想去看看那个惜墨会说什么话?她是承认还是否认?

“让开!”他沉着脸喝道,“上回我没有一掌打死你,你还敢来这里?”

萧元郎玉雪的身姿孑然而立,他纹丝不动,慢慢回忆道:“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四人共处了半个月,印象中你很瘦弱,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浑身的寒气,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都不敢靠近你,也不与你说话。我竟是没想到,那个比我还小的人是我的四弟,我们早已相逢却不自知。”

萧四郎不禁浮想当年共处的岁月,他们几个同吃同睡,听着那些大人授课,坐在一起学习。他记得有个清贵的少年总是笑着,是他们当中最有才学的一个,其他两人都很喜欢他。他很羡慕他,因为他从来没有朋友,后来认得的几个,也被他杀了,他才能被带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去,吃饱穿暖地活着。

他不与他们说话,是怕如果又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会下不了手。只要和他们没有感情,下手时就不会痛苦了。

可当他们服下相生相克的毒药时,他才明白,他们会一辈子牵连在一起,不同生但共死。他也有了生死相随的朋友,他满身的伤痕,记载着这么多年的死里逃生,他能一次次躲过劫难,是他们帮了他,亦是他为他们保重自己。

“你说这些话,是以墨玉的身份,还是以萧家大少爷的身份?”萧四郎卸下一丝淡漠问道。

萧元郎温煦如春的眸光望着他幽深如潭的眼睛,淡雅而沉凝地道:“以兄长的身份。”

仿佛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幽暗阴潮的屋内,萧四郎眼底有细微的光亮,却很短暂地熄灭了,他冷笑一声:“你若是以墨玉的身份,我还能听你几句,以萧家人的身份,免谈。”

他凌厉的眼睛如刀锋般剜在他身上,甩手从他身边走过去,萧元郎侧身一步,挡在他跟前,目光如炬地道:“无论墨玉还是萧家大少爷,我们都是兄弟。”

萧四郎踩着桂花的脚步一停,幽冷地道:“我没有萧家的兄弟。”

“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脉,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萧元郎眸中的光芒变利,“我们的祖父曾是宫廷画师,他的妹妹也就是太姑姑是皇妃,那时我们萧家画坊在燕京首屈一指。太姑姑薨逝后,祖父被贬,一度沉沦,流连烟花之地,也因花柳病仙逝在青楼里,被整个燕京传为笑柄,茂国公的名衔不保,画坊也被关门,萧家那时就败落了。祖母孤儿寡母一手撑起了整个萧家和画坊,她从流言蜚语中隐忍过来。为了求得菩萨庇佑,也为求得百姓们缄口,她给燕京每家每户画观音像,才压制住流言,保全了萧家画坊。”

他温和的神情变得悲悯,像是樽慈悲普照的菩萨:“祖母这一辈子都闭口不提青楼,爹亦是谨守这个规矩。可爹出远门谈生意时,被灌醉了酒……”他话语一顿,温雅地望着萧四郎,“后辈不论前人错。萧家是愧对你,愧对你娘。爹酒后吐真言,曾说过他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唯一的错是对你们,他让你们流落在外,却无能为力接回你们。祖母的观音像就挂在香草堂正厅里,他警示爹勿忘家耻。”

“家耻?我是萧家的耻辱?”萧四郎深邃的眼底透着冰冷的寒气。

“你不是耻辱,耻辱的是蜚短流长的人,是那些流言让祖母和爹不得不牢记教训。惜墨曾评价过千艳,她说‘自古侠女出风尘’,青楼女子何曾低贱?你又何来的低贱?是那些流言猛于虎,然而今日,整个内院流言四起,全在指责惜墨伤风败俗,她做错了什么,你却把一个清白的姑娘家推向流言漩涡里,她又要画多少观音像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他的声音温和的像流水,却如水滴石穿般冲击在萧四郎的心口上,他知道墨玉是当世才子,只是没想到他痴傻多年,依旧气魄不凡,一番言语如此有震慑力。

竟让他不敢与之直视,他握紧了拳头,寒声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萧元郎温润的眸光不容尘埃半点:“她将是我的娘子。”

萧四郎阴鸷的眼睛猛然抬起,气息也变得紊乱:“她不是惜墨,她会是谁,惜墨又在哪里?”

萧元郎看他神情激动,上前按住他肩膀道:“除了爱恨情仇,我们还肩负着四玉的责任,再过些日子就是选秀,四玉进宫面圣,你不是想摆脱琥珀公子的身份。千艳为了我们,她一个人要承担一切,你忍心让她一个女人为我们担负所有吗?你武功盖世,只有你能把她活着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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