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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道:“这里有的是当年夫人的嫁妆,有的是夫人在宫里时得的赏赐,还有的是从前老夫人留下的传家宝。”王嬷嬷说着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黛玉,又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又说道:“夫人说了,姑娘长大了哪能没有点象样的首饰呢,又怕从前姑娘还小不会保管,竟叫老奴给姑娘收着,如今把这些交给姑娘了,我也了了一桩心事。”黛玉听了不由又是热泪盈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又对王嬷嬷道:“对了,老太太前些日子拿了十万两的银票给我,说是当年父亲留下的。我本想着让人拿去破开,竟没得空。今日嬷嬷来了倒不如帮我把这银票拿了出去换一张五万的、二张一万、五千两的二张、一千两的五张。再给王大哥一万两,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其他的就换成一百两的、五百两的银票和散碎银子吧。”说着便让紫娟取了银票来。王嬷嬷忙道:“姑娘要找屋子我让他找便是了,竟不必这些银子的。他这点银子现在也还有的。”黛玉道:“嬷嬷不必推辞,王大哥现要来这里做买卖也是要花不少钱的,再者让他帮忙已经够劳烦他了,哪里好再让他花费呢。再说这些钱在我这里也是白放着。”王嬷嬷听了只得收下,道:“这一万两银子我只算是姑娘入股的钱。”黛玉也不好再说,只得罢了。至晚王嬷嬷便自行出了园子。
黛玉这里紫鹃小心翼翼地对黛玉道:“前些日子琏二奶奶和姑娘说的不知姑娘还记得吗?”黛玉道:“何尝不记得呢,只是我们几个都是闺阁之人,竟是都不能抛头露面的。现下嬷嬷回来了,倒是有些事情让她去办好。”紫鹃道:“姑娘也要早作打算啊。”青萧一旁道:“无妨的,纵有什么事我和彩卉也会护姑娘周全。”紫鹃嗔道:“你这小蹄子,我和姑娘说正事你又来捣乱。”青萧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黛玉却是笑了。
这日黛玉刚从贾母处回来,正要休息一会儿呢,突报王夫人来了。黛玉心中着实奇怪,这些年来王夫人倒是从未单独踏进过这潇湘馆,今日怎么竟来了,却不敢怠慢,赶忙迎了出来。
却见王夫人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笑道:“姑娘在家呢。姑娘大喜了。”黛玉心内一惊,问道:“舅母取笑了,黛玉寄居在此哪有什么喜事啊。”若是平日王夫人早便老大不乐意了,今日却依旧笑容满面又道:“今儿忠顺王要纳姑娘为庶妃,忠顺王爷位高权重连皇上都要让他几分,他能看上姑娘还不是大喜!”
黛玉听了心内却凉了大半截,勉强支撑着自己道:“二舅母如何知道的?”王夫人道:“王爷已经过府来提了亲,我也答应了。现在媒人已经回去回复王爷,过几日便来下聘书礼。这事不是已应了大半吗?姑娘就等着当新娘吧。”
黛玉压下心中怒火,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老祖宗可曾知道?”王夫人不以为然的说:“你看看我,我竟忘了去告诉老太太。不过这样一件大好事,想来老太太也不会反对的。”黛玉大怒:“舅母还是回去辞了吧。若是想着王爷位高权重大可让你贾家的女儿去,我却不稀罕。”王夫人见黛玉如此只得悻悻道:“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太,让她来告诉你。不过这王府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说着便摔着帘子出去了。
黛玉俯在案上哭泣起来,紫鹃等忙过来劝道:“姑娘快别哭了,快想想如今该怎么办才好?”青萧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那忠顺王年纪一大把不说,平日最好女色了。家里早就是姬妾成群,还成天在外面寻。”雪雁等听了都奇怪的看着她,好象在问:你怎么知道?
彩卉连忙解释道:“我家王爷和忠顺王同殿为臣,很看不过他的为人,时常回来和太妃说。我们因跟着太妃,也就听说了一些。”青萧正悔失言,听彩卉如此说忙道:“是啊,我也是听王爷说的。”雪雁听了也急道:“姑娘你可要快些拿主意。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你看看这府里的二姑娘,又有父亲、兄嫂,还是正室呢,还落得如今这样子。何况姑娘,这样嫁过去连侧室都算不上,又没有个家人,可如何是好。”
黛玉此时倒不哭了,用帕子擦干了眼泪道:“你们也不必乱,我自有打算。我们且去老太太那儿,看老太太怎么说。”说着便让雪雁倒了水来,重新净了脸,带了紫鹃彩卉过去。
到了贾母那里还未进门,便听见贾母在骂道:“我知道我老了,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早嫌我在这里碍事。只是林丫头是我的外孙女儿,她虽没了父母,我却还没死,还轮不到你作主。我早说过这丫头的亲事不用你来操心,你竟不听。”
王夫人自宝玉成亲后,已渐渐不把贾母放在眼里了,加上贾政又不在京中,因此竟辩解道:“大姑娘也大了,又住在我们家里我这当舅母的也应当为她找门亲事了。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也没那么多精神替她操心,我不替她看着些谁操心啊,总不成让她在家里当老姑娘吧。传出去我们的名声也不好啊。”贾母直气得七窍生烟说不出话来。
黛玉走了进来,此时探春等已经回去了,房内只有王夫人和宝钗尚在,便径直走到贾母面前平静的道:“老祖宗快别生气了,别为了玉儿气坏了身子。”贾母一见黛玉,不禁老泪纵横哭着道:“玉儿你不知道,她竟要把你卖了。”王夫人道:“老太太也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也是为大姑娘好啊。再说王府那边已经来提亲了,我们也是得罪不起的。”黛玉听了一边替贾母擦拭着眼泪一边道:“老祖宗别急,我已经尽知了。”
贾母忧心忡忡的道:“你小孩子家哪里知道其中厉害啊。嫁过去就是一辈子的事。先且不说那王爷偌大年纪,单是他王府的那些姬妾你又如何自处。“黛玉淡淡的道:“老祖宗别为玉儿哭坏了身子,那样玉儿就更过意不去了。”
王夫人见黛玉如此说,便以为黛玉同意了,喜出望外的说:“还是大姑娘明事理,老太太为了你的亲事可操碎了心,现在既然王爷有这个意思,姑娘嫁了过去王爷必也是喜欢的。到时候若是封个侧妃再生下个一男半女也是祖上有德了。”
紫鹃在一旁听着着实替黛玉捏了把汗,心中暗道:“姑娘可别答应啊,那可是火坑啊。”彩卉听了却恨得银牙紧咬,恨不得冲过去打王夫人一个耳光。刚要开口说话却听黛玉言道:“舅母教训的也对,只是先父早有遗命,不得与人为妾。黛玉身为人子,并不敢有背父命,更不能辱我林家诗书之风。若是舅母不好回绝,我也只对王爷说父有遗命不敢不从。若是王府仗势强娶,我一个弱女子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想来虽然王府权大势大,却也管不得方外之地。”贾母听黛玉这样说,越发难过起来,捶胸顿足大哭起来:“我统共这么个外孙女,你们也容不下她,竟要把她逼到尼姑庵里去才罢休不成。”
宝钗在一旁见贾母责怪王夫人,便陪笑着道:“老太太错怪太太了,太太也是为了林妹妹好。凭着林妹妹这般模样,真嫁过去没不得王爷宠爱的。到时候也自然是金尊玉贵的,还有谁敢小瞧不成!”贾母见宝钗这样说,呸了一口骂道:“我和你太太说话也有你说话的份?你见过我们家哪个姨娘管姑娘叫妹妹的!你就这样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自己作了姨娘,就要让我的外孙女也去作姨娘。”这里正说着,外边却又进来一人。
贾母这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忽有一人闯了进来,你道是谁?却是宝玉。原来那日宝玉正在王夫人那里内书房中看书,却见有人来访,宝玉原也不以为意,后来见下人们都在议论着什么,又隐约听见“林姑娘、亲事、王爷”等词,便着急起来,忙叫了茗烟来,让他细细打听了来。一时茗烟打听清楚了忙来回了宝玉。宝玉一听便急了,赶忙到贾母这里来。
宝玉一进门便大声叫道:“林妹妹可不能嫁过去。”宝钗见宝玉进门就这么大叫,心中大为不悦,连忙走过来拉了宝玉便要往外走,一边道:“你又来作什么。”宝玉用力甩开宝钗的手,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是要和老太太、太太说把林妹妹嫁给我的吗,怎么又跑出什么王爷来!”宝钗听了大为尴尬,忙道:“这事还得要老太太、太太作主,我一个小辈的哪插得上话。”
宝玉听了,又跑到贾母面前哭着道:“老太太你可千万不能把林妹妹嫁给王爷啊。”贾母尚未开口,王夫人就骂道:“王爷已经来提亲了,我们怎么能回绝!。”宝玉却道:“这也容易,我们只说林妹妹已经许配给人不就成了?”王夫人又道:“你又胡说了,林姑娘什么时候许了人家!”贾母却道:“这倒是个法子,只是一时哪里去寻这么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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