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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枇杷园中。
孟星宇听到六奶奶的话,微微皱起眉头:“奶奶,你是说,大集那天的富家少爷上门来找我?”
六奶奶也是烦恼道:“是啊,星宇,你说会不会是他买了花回去就后悔了,想退货把钱要回去?”
今天,她刚刚从别人家串门回来,就看见那富家少爷从马车上下来,点名要找拜访孟星宇。她一听对方的话头牵涉到兰花,就赶紧把人迎回家里等待,然后来枇杷园找孟星宇,告诉他这件事。
孟星宇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那盆兰花卖算是卖得便宜的了,他怎么可能后悔?”
顾忌着孟春天也在旁边,两人都没有说得太明白,将一盆兰花二两银子的事说出来。不过,孟星宇心里可以肯定,对方绝不是回来退货的。
他这段时间对古代的物价和兰花的珍贵已经有些了解了,古代兰花培植不易,又受文人雅士追捧,一时流传甚广,价格飙涨。一盆白纹九节兰如果品相出众,兰香幽美,便是十两银子也有人买。
大集那一天,那富家少爷花二两银子买到手,已经算赚了大便宜,还想怎么样?
再者说了,就算他真的是来退货的,孟星宇也无所谓。反正那二两银子还没来得及用出去,换回一盆白纹九节兰有何不可?
“春天,你接着看着水渠,我有事回家一趟。”
孟星宇转头,对站在山壁处默默修理水渠的孟春天说道。
孟春天知道他有事,点头应允,还道:“如果有问题,记得喊一声,孟家村的人可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古代人口少,生产力也不发达,百姓们多以族、村、姓氏等单位抱团而居,面对外人常常严阵以待,锄头铁耙齐上阵,刚刚听了六奶奶的话,他担心孟星宇一老一小会被欺负,所以如此叮嘱道。
孟星宇无奈一笑:“你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他就着水渠中流泻而下的泉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对六奶奶道:“走吧,我们回家去见见这位大少爷。”
在小少年镇定自若的气场下,六奶奶安静下来,想了想道:“他好像心情不坏,可能真的是奶奶想太多了。我们赶紧回去见他,没有把客人搁家里,主人全都出去了的道理。”
“没事,反正有什么事回家之后,和他面对面地摊开了说。”
两人一起回家,远远地看见小院外停了一辆马车。
仔细端详,只见那拉车的两匹马高大神骏,四肢修长,全身毛发棕红,竟无一丝杂色。车辕则以梨花木制成,配以镂空的花纹图案,还有华丽非凡的锦缎门帘。
孟星宇一见那架势,就知道六奶奶为什么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了。
她就算再有远见,再开明,也不过是个在乡下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平生都见不得这般奢华的物件。见对方气势盛大,还带有四个随侍的小厮,便一时想岔了。
他拍了拍六奶奶的手臂,安慰道:“没事了,奶奶,我知道他过来干嘛了。”
院子里,众人拱卫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大集那一天的富家少爷吗?他衣着华丽,颇有气度,正不顾仪态地蹲在屋檐下,兴致勃勃地观赏着什么。
孟星宇想起自己每天都要把兰花摆放在那里,而那些兰花在他的灵泉滋润下,早已经全都开出了新的花朵,顿时明白那小少爷看的东西必然是那十几盆兰花了。
见状,他心里安定下来,越发觉得对方真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更有可能是个回头客,特意上门来求购兰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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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篱笆门,孟星宇首先道歉:“这位少爷,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被声音唤回神的富家少爷闻声身形一僵,赶紧起身理了理长袍,恢复了一派纨绔的气质。
他看向小少年,干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孟星宇呵呵一笑:“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富家少爷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闻言一愣,迟钝了几秒钟才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厮。
小厮训练有素,收到命令,立马从马车上抱下一个花盆,花盆中正是一株九节兰。
只见那颗九节兰的叶片颜色黯淡,兰花萎靡不振,待开的花苞也有些焉哒哒的。
“小公子,这花我买回去之后,便想给它换一个精美一些的花盆,没想到换完花盆之后,它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上门来求你帮忙看一看了。”富家少爷一脸诚恳道。
孟星宇闻言,扫了兰花一眼,心里顿时有底了。
对方的直觉没有错,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正是在于换了花盆。
原来的那个陶罐虽然破了一些,但是孟星宇将兰花种在里面,每次浇灵泉时泥土都会吸收一些灵气储藏起来,所以兰土看起来平常无奇,其实却是很肥沃,并且很适宜兰花生长的。
这种情况,随着灵泉的效果缓缓逸散,兰花也能够缓慢地去适应这个变化的过程,不会一蹶不振。但是,换了新花盆之后,兰花从一个充满了灵泉的环境中,忽然更换到一个相对来说贫瘠的环境,这个变化太突然了,兰花便有些萎靡。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休养一年,兰花还会变美的
孟星宇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
富家少爷面露难色:“我家老爷子马上就要大寿了,我本来打算送这一盆兰花做贺礼,现在它成了这个样子,我倒是可以好好养着,只不过就赶不上做寿的日子了。”
他眼睛瞄了瞄屋檐下的那十几盆兰花,试探道:“不如我再买一盆如何,还是原来的价格,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我当然觉得不怎么样了!
孟星宇心里呵呵,大少爷,我第一次卖兰花是不懂物价,所以被你捡了个便宜,现在你还想用那个价格买到兰花……对不起,不可能!
他不说话,但是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你把我当傻子呢”的意味。
富家少爷见状,说话一窒,立马转了口风:“当然了,兰花的品相决定价格,这些日子想必小公子照顾的也很尽心,这些兰花倒比当初第一颗兰花漂亮许多,也该酌情加价。不知道小公子你觉得什么价适合呢?”
孟星宇眼皮子一抬,看了看对方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走到屋檐下,脚尖指了指最小的一盆兰花,说道:“这个,五两。”
富家少爷微笑以对。
看他似乎不喜欢这一盆,孟星宇又指了指最大的那一盆,说道:“这个,二十两。”
“这个……”富家少爷露出意动的神色,但是又迟疑道:“看这篇兰花也是分株出来的吧,哪里用得着二十两,不如十两卖我如何?”
孟星宇眼珠子一转,知道这笔生意算是成了,现在就剩下杀价的事了。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正是这个理
他摇摇头说道:“那不行,至少十八两。”
富家少爷一笑,随口道:“十二两如何?”
“最少十五两!”
“好吧,好吧,那就十五两。”富家少爷看着十分无奈,纵容道,“你这个小孩啊,以后说不定我还会介绍别的朋友来你这里买兰花呢,怎么都不懂让利。”
孟星宇板着脸,沉默地收过了对方小厮递上来的银两,感觉手上沉甸甸的,对着六奶奶道:“奶奶,快拿秤,我们称一称。”
一直看着他们杀价,被巨额数字惊呆了的六奶奶忽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去拿秤。”
一称之后,自然是刚好十五两,孟星宇点了点头:“行了,那你们把这盆兰花搬走吧。”
然后他又弯下腰,捡起那颗最小的兰花,送到富家少爷手上:“诺,这个算是送的。”
对方一愣,失笑道:“你既然要送我五两银子的兰花,那你刚刚还和我还价干嘛,还不如直接卖我。”
“那不一样。”孟星宇道,“我现在送你一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大方,回头还想介绍人来这里?”
“你说的没错……”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交易达成,孟星宇送对方上马车,临别的时候,他嘱咐道:“这次回去就别换花盆了,献礼的时候在外面套上一个花盆凑合见人就行,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去你家里给你换盆。”
“哦?”富家少爷挪揄道,“小孩,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当然不知道,所以你告诉我啊。”
对方无奈:“好吧,我姓周名文宣,你到镇上问周家在哪里,自会有人告诉你地方的。”
孟星宇答应下来。心里暗自思量,看他自信的样子,果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而且应该十分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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