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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止出狱后，换过号码。
这么久以来，也从未给宋禾拨过电话。
想来，宋禾根本不知道，此刻的他是谁。
“小禾……”
江止声音坚涩，有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其中。
*****
听筒这头，宋禾怔住。
本能的将手机拿离耳边，瞄了眼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
自从江止与宋绾绾订婚后，宋禾与他的联系很少。
甚至很多时候，避免接触。
为的，就是让宋绾绾安心。
虽然宋绾绾从小与宋禾的感情就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很不好。
可宋禾觉得，毕竟也算是她的妹妹。
她比宋绾绾年长几岁，应该比她成熟些。
这通电话，宋禾下意识的就想掐断。
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绝，浴室的方向传来房门开阖的响动。
稳健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拖鞋的声音‘踏踏’响着。
宋禾神经紧绷，完全出于本能，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直接挂了通话。
而后，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手机丢在了床头柜上。
宋禾坐在床边，梳着刚刚吹干的头发。
宋华深掌心中握着白色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他凝着宋禾。
彼时，小女人丢给他一个精致的侧颜，温和甜美。
宋华深从浴室出来时，便注意到了小女人慌乱的举动。
宋华深睨了眼被她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许是因为动作太急，宋禾一时忘记将手机屏幕翻过去，手机屏幕亮着。
从宋华深的角度看，可以清晰的看到上头那串号码。
一遍遍，周而复始的闪着。
因为快要睡觉了，所以宋禾早就将手机调了静音。
这会儿，手机不响就好。
可宋禾仍是担心被他发现，怕他误会。
见江止不耐烦的一遍遍拨来电话，宋禾额角直跳。
她从床上站起，身体恰好挡住了手机。
“洗好澡了，要我帮你吹干头发吗？”
宋禾上前一步，脚尖抵着宋华深的拖鞋鞋尖。
小女人的两只小手，懒在宋华深的脖颈上。
男人嗅到了似有若无的沐浴露香气，心醉神迷。
宋禾一心想着挡住手机，却并未注意到宋华深此刻的生理与心理的转变。
宋华深将手中的毛巾丢在一边，大掌扣住女人纤软的腰肢。
两具身体紧紧相拥，严丝密合到无半丝缝隙。
“吹干就不必了。”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
他喷薄的气息，落在宋禾的额际。
感受到抱着她的男人，生理在逐渐发生变化，宋禾身体紧绷，这才觉出不对来。
待宋禾想要挣扎逃脱，却已经来不及了。
宋华深细密的吻，落在宋禾的鼻尖。
他的薄唇，抵着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呢喃：“用你的唇，帮我吻干吧。”
宋禾：“……”
吻……
吻干？
宋禾还在思索着如何推开他，宋华深却已然趁着她不注意时，长臂伸过小女人身后，轻而易举的碰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果不其然，手机屏幕仍在闪着，对方还在拨着电话。
“谁打来的电话，恩？”
“还、还给我！”
宋华深握着手机，已然放开了宋禾，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和宋禾扯开了一点距离。
宋禾脸色微变，眉毛皱成了一团。
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跳进了宋华深挖好的陷阱中！
宋禾的个子，在女孩中不算了矮了。
可想碰到宋华深故意抬高的手臂，还是很费劲。
宋华深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臂，高高举起。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小女人在他面前蹦着。
宋禾很专注的想要抢回手机，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睡衣的纽扣，已经崩开了两颗扣子。
直到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眸光，落在某处不能言说的部位时，宋禾才慌乱的止住了蹦起的动作，低头连忙扣好纽扣。
抬首，看到宋华深仍是神色不明的盯着她的月匈口。
宋禾脸色羞红，小手拍在男人脸上：“不许看！”
宋华深不看，却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机通话接听。
听筒那头，不知被江止听去了多少声音。
“小禾？”
沙哑的男声，自手机里传来。
宋禾脑中‘嗡’的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忿忿的瞪着宋华深，说不出话来。
宋华深唇角微微扬起，瞧着，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反感的情绪，竟然还将手机递还给她了。
他薄唇落在宋禾额头，轻轻掠过，声音不高不低：“乖，老公去把头发吹干再来陪你。”
语毕，趿着拖鞋去拿吹风机。
即使此刻，江止与她隔着一个手机，可宋禾还是觉得尴尬。
手机屏幕里显示着通话还在继续中。
一时间，宋禾接过也不是，挂断更不是。
陷入两难。
这时，江止蓦地又出声。
他说：“小禾，我已经在宋公馆外面了，你能出来和我见一面吗？”
宋禾一愣，本能的反问：“你说什么？你在宋公馆外面？”
宋禾说着，小跑着到了床边，拉开窗帘，视线朝着楼下看。
果然在一片昏暗的夜色中，找到了那辆打着车灯的跑车。
江止就站在车前，车灯将他的身体映照的特别明显。
他握着手机，抬头时，恰好对上了宋禾看下去的视线。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宋禾想劝他离开。
宋禾觉得，无论出于什么情况，这会儿都不应该与江止见面。
“小禾，我只想见你一面，和你说两句话。”
江止态度执拗。
宋禾沉默不语，站在窗边不动。
此刻，她看起来应该很冷漠。
见宋禾不为所动，江止显得有些着急：“小禾，如果你不下来，我立刻就会敲门，我不介意，坐在宋华深家和你谈。”
即使此刻，天色昏暗，再加上宋禾与江止的距离相隔很远。
可宋禾分明感觉到了江止的咬牙切齿，与神色之中的威胁。
“江止，你不要这样。”
宋禾说话时，会注意着浴室里面的动静。
虽然这通话是宋华深允许的，可宋禾还是不想他听到自己与江止的对话。
“如果你真的有重要的事和我谈，我们可以改天约时间，我会让我的丈夫陪着我一起过去。但是今天，已经很晚了——”
“不行！小禾，我现在就要看到你，立刻，马上！”
江止忽而歇斯底里，愤怒的咆哮，截断了宋禾的尾音。
宋禾一心想劝江止离开，却根本不知道，醉了酒的男人，等同于疯子！
“江止——”
“小禾，一分钟之内，我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你也说了，现在很晚了，你也不希望吵到孩子吧？”
——嘟嘟嘟
江止声音落下，通话结束。
宋禾握着手机，脸色难看。
宋禾从未想过，江止竟然这么难缠，竟然有这样一面。
无论宋禾与江止相识多少年，可每一次，江止总能带给她新的直观感。
而每一次的感觉，都很糟糕。
宋禾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显示着——二十二点四十五分。
宋禾开始后悔，在手机第一次亮起的时候，接了那通号码。
宋禾站在原处，看着楼下也站在原地的江止。
他点了支烟，宋禾看到了忽明忽灭的火苗。
******
江止斜倚着车身。
今晚的天气，似乎很冷，他有些瑟瑟发抖，手也轻轻颤抖着。
他抬着头，将目光焦点都投注在二楼的那扇窗子后头。
那里，方才还站着一个小女人。
一支烟燃尽，江止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的时间。
一分钟，恰好一分钟。
宋公馆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女人身型单薄，身上只穿着睡衣，脚上也只踩着拖鞋。
她朝着他走近，等站到他面前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江止冷哼：“你迟了一分钟。”
宋禾担心江止真的会闯进家里来，所以也没顾得上披着衣服。
这会儿，她觉得很冷。
宋禾冷的舌头都好似打了结，她声音颤抖的：“你有什么话赶快说。”
宋禾冷淡的态度，让江止心头凝滞。
江止有些艰难的发出声音：“小禾，你可以不要这样冷淡的对我吗？”
“江止，你这样有意思吗？”
宋禾忽然觉得很无奈，从心底深处生出的那种无奈挫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止在她心中，不再完美，不再温柔，不再情深。
甚至让她觉得讨厌，想要避免一切接触的机会。
宋禾希望上一段感情好聚好散，可偏偏对方要缠着那段感情不放。
于她，于他，都是更深层的伤害。
宋禾叹气，像个过来人一样劝导：“你已经和绾绾订婚了，就等于你是我的妹夫。既然很快就要成家了，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一个作为男人的责任吗？”
江止在应酬时喝了不少酒，席间，有一位是他与宋禾大学时的相识的同学。
大四那年，那位同学跟着家里出国经商。
最近一年，刚刚回来。
也是多年后，第一次与江止再见面。
大学那阵，江止与宋禾的恋情，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是很多人羡慕的恋爱。
酒桌上，那位同学问起了宋禾，提起了大学时的趣事。
江止听着，很少说话。
他忽然觉得心口很疼，一种丢了重要东西的感觉，让他几近疯魔。
他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的玩具。竟然就这样，跑进了别人怀里！
他无法接受，根本不可能接受！
江止根本没有心情去听宋禾说了些什么，他只想把自己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倾吐。
“小禾，你是在怪我对不对？你怪我和绾绾订婚，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江止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忽然扣住了宋禾的肩膀，掌心力道，寸寸收紧。
宋禾被他捏的肩膀很疼，眉尖儿拧起。
宋禾去推他的手，可却挣扎不过男人强势的力气。
“没有！”
宋禾喊得嗓子破了音，无情的打碎了江止心头的那点希望。
“江止，你这样让我很讨厌！”
这一刻的宋禾，绝情的让人心凉。
江止的头发很乱，即使他此刻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可神态看起来，却那么狼狈。
江止也抬高了音量，歇斯底里的吼着：“小禾，你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不想你陪着我寄人篱下！”
江止说着，声音中染上了几分痛楚。
他忽然松开了紧握着宋禾肩膀的双手，抚着自己的脸。
“从我12岁时，就懂得寄人篱下的滋味。我从16岁开始谋划，讨好大哥，从20岁开始接近江北腾身边的女人，想方设法的插手江氏的产业……”
男人喊得沙哑的嗓音，从指缝间流出，落入宋禾耳畔。
江止眼睛猩红着。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何最后，一无所有？
“小禾，我做的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
“对，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你自己。”
宋禾截断江止的声音，在江止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冷然出声：“江止，你的确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过去那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但是——”
语气微顿，宋禾轻吸了几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与江止此刻的激动相比，她显得淡然太多。
自然，看起来也更无情。
“但是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是否想过我会开心吗？那是我想要的吗？”
宋禾清澈如水的声音，清晰的落入江止的耳朵里。
从没有一刻，江止这么讨厌宋禾的声音。
他甚至，很想毒哑她！
毒哑了她的声带，她应该，就不会这么无情了。
宋禾直视着江止的眼睛，眸光没有半分闪躲。
她继续道：“你所做的一切，说起来是为了我，可不过就是你为了自己的自私，而寻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
江止很想反驳，却忽然寻不出任何反驳她的话语。
宋禾说的，似乎每一句，都戳中了他心底隐藏最深的那个位置。
那是他，从来未对人袒露过的阴暗……
与江止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宋禾都在剖析着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
那个时候，在宋禾眼里，江止完美的没有丝毫缺点。
可后来她才想清楚，一个人，看起来越是完美，那他心里的阴暗面，就越是隐藏的极深。
后来，谭以宁对她谈起与江止暗地里发展多年的感情，甚至还有那个五岁的孩子……
宋禾才恍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着完美的人。
时间越久，抛开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层面，江止暴露的越来越多。
他的纠缠，他的偏执，他对待利益时的不择手段。
一切一切，都让宋禾对他重新认识。
宋禾重新审度了那十年来的感情长跑。
可江止似乎，仍是沉陷其中，从未走出来过。
夜晚的冷风，透过衣襟缠着身体，宋禾瑟瑟发抖，冷的牙关都在打颤。
她见江止怔住，半晌都未说话，旋身想要离开。
却被他忽然又扣住了手腕，江止眉目狰狞的瞪着宋禾。
眼神中的可怖，让宋禾觉得，身体更冷。
江止脚步略动了动，趋前一步。
宋禾看到他嘴唇扯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这时，身后方蓦地响起一记熟悉低磁的男中音：“二位聊着呢？”
男人声线轻松。
宋禾听到脚步声沙沙的，由远及近。
江止本能的松开了宋禾。
宋禾侧首，看到宋华深已经站在身侧。
“深……”
宋禾的声音有些颤意，是被冻得。
听到宋禾那记细弱的喊声，宋华深唇角勾出一抹满足温柔的笑容。
他轻轻点头，应着：“恩，乖。”
宋华深臂弯里搭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是他的，尺寸很大。
右手提着一双平跟棉鞋，看起来很暖和。
宋华深弯腰，将鞋子放在地上。
而后，直起了身子，展开大衣，披在宋禾肩上。
大衣遮挡住了寒冷，宋禾的颤抖渐渐止住。
一时间，不觉得那么冷了。
宋华深摸了摸宋禾微凉的小脸，手指下滑，三两下的将大衣扣子扣好。
宋禾很瘦，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宋华深的大衣里，简直绰绰有余。
宋华深再次弯腰，半跪在宋禾面前，提起了一只鞋。
而后，又轻轻地抬起宋禾的小腿。
宋禾本能的挣扎了一下。
宋华深沉声：“别动，小心着凉。”
宋禾听着，真的不动了。
宋禾竟然就这么穿着拖鞋跑出来了，宋华深眉心紧锁。
宋华深轻轻地握着宋禾的小脚丫，暖着她的脚心。
宋禾觉得有些痒痒的，在他掌心里挣扎。
宋华深很快为宋禾穿好了鞋子，手里提着宋禾的拖鞋起身。
站在宋禾面前，宋华深俯首，薄唇擦过宋禾脸颊，落下一枚轻吻。
他声音，波澜不兴：“早些回来，老公等你一起睡。”
语毕，阔步离开。
由始至终，他竟然没看江止一眼，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悦。
宋禾咬着唇角，心里淌过一抹莫名的暖意，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江止被宋华深方才的举动惊住。
他微张着唇，脸色很难看。
宋禾抬眼，淡淡的凝着江止的脸，语气也是一如的冷淡。
宋禾说：“你也看到了，我已经结婚了，是法律承认的婚姻。”
法律承认的婚姻……
江止将双手紧握，骨节咯吱作响。
“江止，你清醒一点吧。”
宋禾撂下最后一句，对他，似乎已经没了耐心。
她转身，小跑着回了宋公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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