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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却听外头吵吵嚷嚷,“本公主的凤驾你也敢拦,不要命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除了馥云公主,还有谁敢在此大放厥词?
卫良和生怕吓着贺桩,转身对贺桩道,“今日一早,何辅飞鸽传书,信上说到,馥云公主私自出逃,督军之言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过,皇后与长公主向圣上替她求了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你在此乖乖等着,我去去就来!”
贺桩听他说完,放下手中新缝制的虎头鞋,拉住他的手,清眸里隐隐透着担忧,道,“相公,馥云公主品性爽直,横竖不过年纪小,自幼被宠坏了,娇纵一些罢了。我原以为她不过是气不顺,不过听你一言,只怕她被有心人利用,到最后惹火上身。你如何与她论长短?还是我去吧。”
“不行,上次你差点被她……”想起她昏迷不醒那次,卫良和就觉胆战心惊。她年纪小,桩儿如她那般年纪,早就知如何持家了。
贺桩只道,“她好歹是嫡公主,君臣有别,且相公你是领兵打仗之人,若是叫下面的人晓得,还不知如何看你呢。”
若是扰动军威,日后他还如何使士兵信服?
卫良和知她是为了他着想,却始终放心不下,“不行,馥云公主也没个轻重,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眼下还是得顾着你和孩子不是?与其让她在外头吵吵嚷嚷,还不如说清楚。”
说完,也不等她说什么,便一脚跨出卧房大门,贺桩连忙赶上。
且说馥云公主,前两日雷电交加的那一夜,险些没吓破胆。
翌日,侍女进来时,只见她闷在褥子里,吓了一大跳,忙把她的脑袋掏出来,却见她发丝凌乱,额角生生闷出大汗,两眼放空,眼袋之下一片青黑,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这回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匡勋带她到这儿,这回说什么她也要寸步不移地跟着卫良和。
所以她这回算是下了狠劲,连撒泼打滚的戏码都上演了。
只见她盘腿坐在地上,蹬着两条腿道,“卫良和,你倒是活得快意,可你将本公主扔在那破落小院究竟是几个意思?”
卫良和不知她打的是死缠烂打的主意,只想她吃些苦头,速速打发她回京都去,岂料一出来,便听她如此污蔑,淡漠的面庞登时浮起一丝嘲讽。
她既然可不顾容家颜面,他又何必顾全她?
卫良和双手抱胸,倚在门框边,面色冷俊,问道,“公主既然点名要住那间屋子,臣自然不敢妄言,前两日臣可是双手给您捧上,馥云公主又何出此言?”
馥云公主早料到他会如此问,自认言之凿凿道,“你说的不错,可你一走便撤掉所有的护卫,本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担待得起?这次无论如何,你可不许扔下本公主不管!”
担待?
贺桩一来,就听她如此打情骂俏般的娇嗔,不觉好笑,又想起前两日她说卫良和不过打几个燕人,眉色染上怒意,问,“相公是接了圣旨前来领兵打仗的,公主当打仗只是好玩?再者。公主将匡大人置于何地?”
她当着正经的护卫不要,非要缠着她的丈夫,贺桩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
馥云公主倨傲地扫了她一眼,扬起下颚,神色不可一世道,“你怀有身孕尚进得了军营,本公主如何进不得?”
卫良和气结,“桩儿随军,可是臣特地向圣上请示过的,圣上也亲口应允了。敢问公主,圣上可曾应允了你入营?”
馥云公主扫了一圈四周,有恃无恐道,“她入营,也只不过一个名正言顺,本公主想要随军,你敢以下犯上?”
只要能抓住接近卫良和的机会,她不介意撕破脸皮,等进了军营,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卫良和面色铁青,却被贺桩伸手拦下,暗示他别轻举妄动,悄声道,“相公的心意,我明白的。敢走她并非难事,可若是传出去,相公这大将军可就难做了。既然她执意如此,咱们照常招待她便是。”
卫良和面色冷凝地环视四周,见近旁的士兵面色肃穆,却也似竖起耳朵的模样,如今最忌讳的便是扰乱军心。若大盛内部人心不齐,那还如何一致对外?
他沉思半刻,眸子扫过匡勋,心道,此人他是断不敢用了,一时之间他也揣度不明匡勋的用意,与其推开他,还不若放在眼皮子下叫人好生盯着。
桩儿不同以往,不过横竖也与他同食同住,他亲自看着,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沉着一张脸,甩袖转身,虚搂着贺桩,抱她上马,后头自有士兵将行李送来。
馥云瞧着他铁青的脸似透着无奈,心知他是默许了,可望着那共骑一马的二人,心里不由横生妒意。
马上,卫良和仍旧有些后悔,从未见过那般不知羞耻,巴巴跟来的女子,可他总归不可拂了桩儿的一番苦心。
贺桩听着他叹了又叹,笑道,“相公,这可越发不像你了。若是军务决断也这般犹豫不决,可不得把王副将他们气坏了?”
杀伐决断他素来雷厉风行,卫良和紧了紧怀里的人儿,道,“我也只对你这般不放心罢了。”
贺桩抱着他的一只臂弯,道,“相公,你就放心吧!你不必顾虑我,我只愿你和孩子,还有爹娘他们好好的,就知足了。非常时期,我不会去招惹馥云公主的。”
卫良和自然知道她巴不得跟馥云公主没有半分瓜葛,可历历前事,哪样不是馥云公主找上门来的?
如今木已成舟,他自说不出反悔的话,而他也不曾接到圣旨,他并无保护馥云公主之职,只道,“待到军营,给她支个帐篷便是,其他咱们一概不理!”
贺桩想着馥云公主吃瘪的模样,便觉好笑,点头道,“嗯,那可说好了,待会儿到了军营,相公可不许跟她那样的人一般见识!”
卫良和因顾着贺桩的身子,御马走得并不快,未几,只听身后马蹄嘚嘚,他堪堪回眸,只见馥云公主领着匡勋策马飞奔,一下便越过了他们。
马蹄扬起阵阵灰尘,卫良和只顾得为贺桩掩住鼻息,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眸子深不见底。
等二人过了宁江桥,进入驻守关外的营地,馥云公主早就到了。
她也隐约觉察自个儿不受待见,她本是浸在世间女子幽怨最深的皇宫长大的女子,自然会想到卫良和有意将她发配“冷宫”,是以,一入了营,她便直奔营里中央最大的帐子来。
那主军帐本是为卫良和所搭建,供军师谋士商讨大计所用。军令如山,没有将军的许可,守帐的士兵自然不敢私自放行,这会儿正与馥云公主起了争执。
卫良和瞧着她任性刁蛮的模样,只觉心烦,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索性也不与她争了,挥一挥手,只沉着声音对侍卫道,“公主金枝玉叶,入住主军帐自是应该!”
“可这是为您与夫人……”
“不必多说,吩咐他们把东西搬到副营便是。”他扫了一眼正兴高采烈的馥云,话里拐了个弯,“还有,归置东西前先把副营拔了,挪得离主军帐远一些。”
馥云公主以为听错了,得意忘形的脸还为褪去喜色,却他如此一说,生生卡住了,“卫将军,方才可是你说的本公主金枝玉叶,你这离得远远的是什么意思?若是本公主有个好歹,你来得及过来保护本公主么?”
卫良和只权当她是空气,充耳不闻,拥着贺桩往副营那儿去,只留下馥云公主站在原地干瞪眼。
反正说要住主军帐的是她,他索性连焦实禄与孟夫人的帐子也挪远些。不多时,偌大的军营中央,只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主军帐,独留她一人生闷气。
馥云公主气归气,但丝毫不放过与卫良和接触的机会,到了晚间放饭的时辰,她特意派了侍女去打探清楚,晓得卫良和也是与众将士一道在火头营房里的吃饭,特地掐着点施施然而去。
一入内,只闻营房里头充斥着阳刚之气,一众将士正方正地立着,齐刷刷地望着她,似乎颇有些愣神。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拿乔道,“馥云公主驾到,尔等还不速速见礼?”
馥云公主亦是见识过大场面之人,不过成千的将士抬头挺胸地立着,排列整齐地迎接她,这还是头一次,说什么她也要端着展现一番皇室的亲厚。
正想着,她扭头登时沉下脸来,作势训斥侍女,“放肆,诸位将士皆是上阵杀敌护佑大盛的英雄,不得无礼!”
为首的焦实禄,早知她这是装腔作势,不过面上还要是敷衍一番,只好双手作揖,领着一众将士,躬身道,“吾等见过馥云公主!”
席间的将士只稀稀拉拉地附和着,不过他们惯来嗓门大,也足够震慑馥云的了。
馥云公主顿觉心头烟消云散,横生几分快意来,喜上眉梢,“诸位不必多礼!”
贺桩与卫良和,便是踏着她的声音而来,军中的将士早听闻他们的大将军要带着他们国色天香的小夫人来,只可惜这几日并不住在军营里,他们早盼着一睹小夫人芳容,这才央着军师焦实禄,为小夫人办一个庄重的见面礼。
却没想到被馥云公主捷足登先,方才那一声拜见说得也是分外不走心,这会儿见大将军领着如花似玉的小夫人前来,只见她穿了件飘逸的长纱衣,小腹微微隆起,却丝毫掩映不住她的芳华,凝脂雪肤尚透着一丝稚嫩,许是怀着孩子的缘故,那眉宇间也透着几分温婉的母性光环,站在身形挺拔风姿英伟的大将军身侧,果真有着碧玉羞花之姿!
卫良和见他们似乎看痴的模样,眉头轻蹙,行走间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挡在贺桩与他们之间,众将士回神,刹那间掌声如潮,几欲震破耳目,与方才见馥云公主的气势,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馥云公主这才回过味儿来,脸色不由一白,合着方才那阵势不是为迎接她,而是为了贺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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