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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从霜,我发现你的胆子真和老鼠差不多”艾笙秀美微挑。
赵从霜牙关紧了紧,恼羞成怒,“呵,你躲在苏应衡的庇护里偷生,也不见得有多大胆吧?”
“我一点不否认他对我的保护。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只有找不到靶心的人,才会端着枪胡乱扫射。”
“像我耀武扬威有什么意思?”但从她难看的脸色来看,艾笙说中了她的痛处。
“你保得了赵美琳一时,保不了她一世”赵从霜甩下狠话,阴狠一笑,扬长而去。
艾笙僵直的背脊,这才缓缓地松弛下来。
对待从深渊里放出来的魔鬼,谁也做不到淡然处之。
紧接着,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艾笙一抬眼,就看见苏应衡阔步走了进来。
他挺拔的身姿里带着一股冷厉,俊脸紧绷,似乎随时要雷霆震怒。
“赵从霜来过这儿?”他将艾笙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认她毫发无损,胸口的闷气才顺了顺。
“我没事”艾笙赶紧安抚他。
“她跟你说了什么?”苏应衡觉得艾笙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艾笙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兴风作浪。”
苏应衡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别想她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调理好身体,全心全意地迎接宝宝的降生。”
艾笙按捺住心里的不安,轻轻点头。
因为医护人员随意放闲杂人等进来,苏应衡板着脸敲打了一顿产科医生。
对方冷汗直流,恨不得手指对天向他发誓,苏应衡才放过。
他在训话,艾笙不好拆他的台,等上了车,才轻言细语地说:“你不用那么紧张,医生不是说了吗,一切都很正常。”
苏应衡轻嘘了口气,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现在心跳都还没恢复正常。”
她预产期将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那临门一脚。
就怕出什么意外。
被“咚咚”的心跳轻轻震颤着,掌心都开始微微发热。
艾笙在他胸口抚了抚,“放宽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宝宝。”
苏应衡沉沉地看着她,语气铮铮,“我要的不只是宝宝安然无恙,更要你平平安安。”
此时要不跟他保证,估计他这张脸会阴到明天早餐,艾笙赶忙点头:“好,好,我知道,我也得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
苏应衡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不许敷衍我。”
艾笙把他的手拉下来,翻来覆去地把玩,“你火眼金睛,我哪儿敢?”
“我是火眼金睛,那你就是五指山”苏应衡嘴唇贴在她耳边,往她耳朵眼儿里呵气。
艾笙痒得咯咯直笑。
过了两天,艾笙突然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说荀智渊和人打架,刚好被巡警给看到,双方都被带回去做调查。
不管和父亲之间,有多少龃龉,但血脉是割舍不断的。
警察找上门,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艾笙问清警察局的具体位置,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叫司机送她过去。
到了地方,艾笙慢慢挪动着身体下车,她挺着大肚子,刚走到调解室门口,就听到荀智渊的叫喊声。
“你别太过分,明目张胆地坐地起价!当年的事情,我们可是一次性结清了的。”
随后,一道无赖的声音响起,“你要不给也行。听说你女儿嫁的可是别人平时连衣角都碰不到的人物。你拿不出钱来,她估计不会那么吝啬!”
“行了,这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吵吵什么!说了半天,到底叫什么名字,住哪儿,赶紧登记好。”
不知道为什么,荀智渊像是不想暴露自己,压低嗓音道:“我们两个只是有点儿小纠纷,就不麻烦你们了。完全可以私底下解决。”
艾笙站在门口怔了一下,他的话里,明显有种示弱的意思。
既然不服气,为什么又想要私底下和解?
带着满心疑惑,艾笙稳着脚步走了进去。
“爸!”艾笙适时出声。
荀智渊整个人变得僵冷,眼底划过凝重,又很快恢复正常。
“你怎么来了?”他面色不预地问道。
警察解释说:“你算是因病保释,按理应该让保释人过来。但……让你女儿来也一样。”
停顿的地方是想说苏应衡什么身份,不是谁都能请来的。
艾笙目光锁定在一旁身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身上。
对方的五官经岁月剥蚀,添了不少皱纹。
饶是这样,艾笙总觉得他十分眼熟。
像在很久之前见到过。
卓嵩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跟艾笙打招呼:“荀小姐,好久不见。”
微微沙哑的音色,十分独特。
艾笙忽然想起,在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这个男人在自己家里帮佣。
她又辨认了一会儿,心下已经确定。
卓嵩甚是会察言观色,“看来您已经想起我是谁了。”
荀智渊见他和艾笙攀谈起来,脸色愈发难看,挡在艾笙身前,“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卓嵩两手一摊,做了个无辜的动作,“大家都看见了,我和荀小姐隔了几米远,只是正常说话,这儿又是警察局,哪儿会对她做什么?”
反衬得荀智渊心虚。
艾笙总觉得这个卓嵩话里有话。
“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搭上其他人。没必要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你要想安安生生得到想要的,最好别胡言乱语”荀智渊语气淡淡,可紧盯着卓嵩的眼神却带着某种力道。
“啪”的一声,卓嵩双手一合,“早这样知趣不就好了,既然荀先生愿意私底下和解,我也不会揪着不放。”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默契,口径一致地对警察说只是误会,简单做了个记录就可以离开。
把记录本往警察面前一推,卓嵩扯起嘴角,眼边的皱纹显得十分不洁,“荀小姐,还是你面子大。”
说完意有所指地觑了荀智渊一声。
后者沉了口气,眼神警告他闭嘴。
卓嵩挑着眉毛,显得志得意满。
荀智渊闭了闭眼,隐去眼中冰凉的暗色。
三人从警局出来,艾笙对荀智渊说:“爸,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荀智渊摇头,神情冷淡:“不用,我和他有事情要谈。”
卓嵩听他提到自己,哼笑着,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艾笙明白他对自己的心结,更何况上次在苏家老宅的不欢而散,父女二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她也没有强求,扶着发酸的腰说:“那我先走了。”
荀智渊冲她摆了摆手,心不在焉。
适时司机把车开过来,艾笙上了车,叫医生等会儿。
透过暗色的车窗,艾笙看见荀智渊脚步汹汹地往前走。
而卓嵩嬉皮笑脸地,不知道在他旁边说些什么。
荀智渊恼怒地背过手,脚步大得像急于摆脱纠缠不休的苍蝇。
二者隐秘的,不可为外人道的联系,让艾笙心跳突突地加快。
总觉得某种阴霾,正在天空聚集。
等汽车停下,艾笙才发现地点不是橘园。
她往窗外看去,瑞信大厦赫然矗立在眼前。
刚要出声询问司机,后座的车门被拉开。
旁边的位置一沉,苏应衡挺拔的身姿利落地坐定。
他双腿修长,在不大的空间里支得稍远才能舒服一点儿。
艾笙没空欣赏他的盛世美颜,此时总觉得头皮发麻。
应苏应衡的要求,司机开门下车。
艾笙更觉得情况不妙。
“去哪儿了?”苏应衡拉长语气问。
艾笙捏了会儿手指,小声说:“出来散散步。”
“你的散步地点倒是清奇,跑到警察局去了”他眉梢飞扬,眼眸亮得摄人。
艾笙一听,就知道他已经清楚事情的始末。
“警察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一着急,就单独行动了”见他脸色发青,艾笙声音越来越小,“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软软的小手伸过去,求情般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苏应衡心里一软,霎时没了脾气,“竟然连保镖都不带。要不是严阿姨给我打电话,我又追问司机,万一你……”
想到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可能性,苏应衡顿住,捏紧了拳头。
艾笙小手附上他手背,“我知道今天是我莽撞,让我担心了。可关心一个人还要瞻前顾后,我也会觉得那样的自己冷漠可憎。”
她大着肚子,苏应衡不忍苛责,转移话题:“警察为什么会叫你过去?”
艾笙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苏应衡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艾笙的疑虑。
他点头承诺:“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
艾笙停顿了一下,“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仔细一点儿总不会出错。”
经苏应衡一查,那个卓嵩果然有问题。
“我曾经让人查过你父亲的账户,他经常向一个福利院汇款。无独有偶,这个福利曾经收养过赵从霜。最开始,以为是你父亲致力于慈善事业。后来他和赵从霜的关系浮出水面之后,才知道这中间的往来是为赵从霜提供保障。更巧的是,福利院曾经也向卓嵩汇过款,时间恰好是九年前,你母亲去世,你父亲入狱的那一年。”
艾笙猜测道:“难道是卓嵩发现了赵从霜的关系,以此威胁我爸?”
说完后,艾笙又觉得奇怪。
现在自己已经知道赵从霜的真实身份,那父亲为什么在卓嵩与自己攀谈的时候,屡次干扰打断?
苏应衡点头:“有可能。”
其实他也隐隐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怕艾笙多思,影响心情,也就顺着她的话说。
苏应衡安抚好艾笙,转身就让岳南山先去会会卓嵩。
可第二天岳南山就打来电话,“卓嵩出了严重车祸,昏迷不醒,已经送往医院救治。”
一丝阴影拢在了苏应衡眼底。
他十分机警地问:“事故是偶然还是人为?”
“警方没看出破绽。做得很逼真。”
听他这么一说,苏应衡心里有数了。
“盯紧一点,卓嵩只是昏迷,还在喘气”所以,还没有到死无对证的那一刻。
苏应衡对这件事的关注度,超出岳南山的预想。
他脑中的那根弦绷紧,郑重应了声是。
转眼,就到了江怡杉的祭日。
每年艾笙都会去她的墓地看一眼,今年的心情尤其复杂。
早晨她一身黑色打扮,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表情肃穆,不苟言笑的样子,让苏应衡跟着沉默。
他知道艾笙今天的行程,但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气氛沉重。
艾笙上了车,让司机先去花店。
买了一束母亲最爱的花,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就像护着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稍不注意就会碎掉。
到了墓地,她不想太多陌生人打扰母亲的清净,便让保镖在停车场等她。
到了江怡杉的墓前,艾笙眼睛几乎一霎那就被泪水充盈。
“对不起”她有太多的愧疚,以及对母亲的心疼。
她不确定母亲是否在生前就知道父亲早已出轨的事实。
但知情或者一无所知哪种情况都十分可悲。
艾笙俯身的时候很艰难,扶着肚子,将花束献到母亲的照片前。
在二十多年前,母亲是否也跟自己一样,行动笨拙地挺着肚子,但心里挤满的却是甜蜜?
想到这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您还是那么漂亮”艾笙抹了一把脸,扯出一丝笑容。
她都这么大了,不能让妈妈担心。
艾笙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外公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不再管公司的事情。好歹精神头不错。”
“我也很好,只安心待产。这几天,老是梦到您。可是你只看着我笑,一句话也不说……”艾笙哽咽住了。
不确定母亲如果在世,是否会同意自己与苏应衡在一起。
每想起这件事,她就觉得有根绳子勒在自己脖子上。
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沉默。
过了十几分钟,脚便开始胀疼。腰上也发酸。
怀孕的甜蜜负担。
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是苏应衡。
早上他就怕她情绪太激动,叮嘱不要在墓地多呆。
现下多半是催她快些回家。
艾笙将屏幕按黑,被风一刮,脸上紧绷绷地泛疼。
正准备离开,就看见一行人拾级而上,朝这个方向过来。
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赵从霜。
艾笙目光一凛,还真是冤家路窄。
赵从霜看到她并不惊奇,径直擦肩而过,来到与江怡杉隔了一个位置的墓前。
艾笙顺势瞄了一眼那碑上的文字,赫然是“先妣秦馨莲之墓”。
旁边主丧人则是夫荀智渊,女荀从霜。
一瞬间,艾笙血液凝成坚冰。
她胸口起伏着,连呼吸都困难。
夫荀智渊?
真是可笑!可恨!
“动手吧,把墓盖揭开,以后这儿就是我妈的新家了”赵从霜嘴角上挑,语气十分得意。
怒气冲刷着艾笙的心脏,“滚!离我妈的地方远点儿!”
“姐姐,大家都是亲人,你何必这么见外。你母亲在地下多寂寞啊,有我妈陪着,也不会太孤单”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艾笙恨得心里滴血。秦馨莲活着给母亲添堵,死了还不让她安生。
欺人太甚!
“用不着你假好心!你们母女离她远点儿,才是真的为她好!”
赵从霜不以为杵,脸上的笑意更盛,指了指两方中间空白的墓地:“这是爸爸一早买好的,说他百年之后,就葬在这儿。两个都是曾经和他要好的女人,大家在一个地方,也好相互照应。”
简直强词夺理。
艾笙怒气上涌,跨步上去,拦住赵从霜:“你敢!”
赵从霜嘴角的笑意这才渐渐敛去,“明明是我妈先遇见爸爸的。可就因为你母亲,她所希冀的一切都毁掉了!你知道吗,她死的那天恰好是你妈妈的生日,爸爸陪在你母亲身边,所以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妈死不瞑目!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充满遗憾!”
“不用把你妈说得那么可怜!如果不是插足别人的婚姻,她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叫自己的丈夫回家守着她!充满遗憾的离世,也不知她会不会后悔选了一个已婚的男人。”
说到最后,艾笙的嗓音里染上凄凉。
这大概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母亲和秦馨莲同样可悲,因为都遇上一个不能对自己负责到底的男人。
“我把这句话放在这儿,你敢把你母亲的骨灰埋在这里让我妈妈不得安生,我就敢让人把她迁到其他地方去。我很少和人起正面冲突,可就因为少,每次的态度就会格外坚决。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艾笙的神色平静却坚决。
她把底线摆在赵从霜面前,严防死守。
赵从霜却我行我素,毫不在意:“想让我妈妈挪地方,除非让你的人从我身上踩过去。”
下限这种东西,她摆明了早就放弃,“爸将你养这么大也蛮辛苦的,让他百年后享享齐人之福又怎么了?”
艾笙气得直发笑,她竟然连怎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姐姐,不要一言不合就生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你还得靠着它在苏家站稳脚跟呢”赵从霜冰冷的目光从艾笙的肚子上划过。
艾笙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本来等在停车场的保镖及时赶了过来,将她挡在身后,与赵从霜一行人隔绝开来。
气氛僵滞,空气里充满火药味。只需一根导火索就能引爆。
“在你妈妈的墓前领着人斗殴么?苏太太,你可真是威风!”
“赵小姐捧着母亲的骨灰盒招摇过市,更加惊世骇俗吧?”一道清越的声音带着穿透力,从众人后方响起。
苏应衡步伐凛冽而至,紧绷的身形蓄着力道,来到艾笙身边,目光从赵从霜那帮人脸上徐徐扫过。
赵从霜怔了片刻,忽地笑着拍手:“哈哈哈,终于凑齐了。苏先生是以旧情人的身份还是女婿的身份,来祭拜江怡杉的呢?”
苏应衡脸色纹丝不动:“如果你想用这三言两语就让我们夫妻内讧,恐怕要失望了。”
赵从霜:“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她的母亲会孤零零地躺在这个地方,你难道不是罪魁祸首吗!荀艾笙,在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母亲会不会满身是血地向你问罪!”
艾笙脸色苍白,很想否认,反驳。到头来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应衡扶住她颤抖的肩头,上挑的嘴角带着彻骨的冷意,“又要让你失望了。当年荀智渊把艾笙母亲推下楼的罪魁祸首不是我,而是你!”
赵从霜脸上的表情被冻住,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过了两秒,她嗤笑一声:“为自己洗白,也不能随口乱编。当年的事情始末,警察可调查得一清二楚,笔录到现在还能翻出来。不要以为你位高权重,就能指鹿为马,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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