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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高中统一九月开学，正是夏末的时候。
上晚自习，尤其能让同学们昏昏欲睡。
姜悦翻开英语书，看着看着就觉得一个个英语字母变得模糊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就在这时候，一个纸团凌空飞过来，落在书上。
姜悦立马清醒，悄悄看了眼坐在讲台上看书的班主任，然后慢慢转头打量了一圈。
没发现任何异常。
同学们都铆足了劲儿埋头学习，毕竟一年时间很快的。再开学可就高三了，高三就意味着要高考了。
人生分水岭啊，谁敢大意？
姜悦想了想，打开纸团。上面就一句话：“姜悦，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署名是杜子腾。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杜子腾的方向，果然看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咧嘴傻笑。
之所以对他有点印象，就是因为他这奇葩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父母给他起名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谐音问题。
她皱起淡而长的眉毛，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后，把纸团起来扔回去。
不料忽然有人抬了下头，她被吓得胳膊一抖，准头歪了，打在一个埋头学习的男生头上。
糟了。
姜悦做贼心虚的转头趴回桌子上，但又忍不住歪头往后瞄了几眼。
正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是那个被她用纸团打到的男生。
他手里捏着那个纸团，惊讶地扬眉看着她。他光是坐在那儿，就比旁边的人高半头，个子应该也挺高。长得也不错，很是扎眼。
姜悦愣了愣，觉得怎么看上去有点儿眼熟。她盯着他想了会，才终于想起来了。
竟然是……周悬啊。
严格意义上来说，周悬跟她算是青梅竹马。
她家所在的镇子又很小，两家直线距离不过两千米而已。两人又是多年的小学同学。
周悬小时候长得很清秀，看上去跟个小女孩儿似的。那时候她还总觉得，他以后肯定跟他姐姐一样漂亮。
没想到他现在长大，竟然变成了那种有侵略性的、硬气的俊朗。一头直毛板寸，给人的感觉又挺清爽。
总之是个让人过眼难忘的帅哥。
小时候的周悬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爱哭。小小的男孩在遇到委屈的时候，总是抽抽小鼻子红了眼眶，但不为自己辩解什么。
不过初中和高中，他不是都去了隔壁县城读书了吗，怎么高二又回来了？
*
周悬见她终于正眼看着自己，还带着欣喜的神色，心就跳了几下。
她慢吞吞地走进高二四班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所以没瞧见他。这两天她也是独来独往的，没见她跟谁说过几句话。
所以说她这是……认出自己来了吗？
所以才特意给自己扔纸团的吗？
周悬低头平复了下情绪，轻轻拆开手里的纸团。
姜悦正在回忆呢，见他竟然打开了纸团，心里一惊。
他，他不会跟老师高密吧！
她紧张地看着他慢慢抬起头，又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慌忙撇开了头。
不对啊，她又没答应杜子腾，她怕什么？
想到这儿，姜悦又鼓起勇气，示威似的抬头看了回去。但周悬已经重新埋头学习了，没有看她。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头顶那几个大风扇的转动声，和同学们在纸上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心里无端涌上一阵烦躁和失落，姜悦随手拿起本薄薄的辅导书，给自己扇风去热。
今晚真是糟透了，她心想。
刚好放学铃声响起，姜悦立刻迅速地收拾好书，跟着人潮走回宿舍。
至于那纸团和杜子腾什么的，她早忘光了。所以当身后传来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立马愣住了。
杜子腾见姜悦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往后看，高兴地要冲过去，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他不解的看过去：“周悬？”
周悬点点头，简洁的说：“找你有点事儿。”
杜子腾眼看着姜悦又抬起脚往前走，急了：“那个，我现在有点忙——”
周悬压着嗓子：“王老师找你。”
王老师，化学王老师可是出名的严厉。杜子腾紧张地“啊”了声，赶忙返回班里去了。
周悬这才走下台阶，跟在姜悦身后不远处。
姜家少女初长成，身材已经有些窈窕。她的长相又是一等一的好，有不少路过的男生都想离她近一点。
但偏偏她美而不自知，只顾着埋头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就像个落入狼群的小羊羔一样。
周悬不动声色的轻轻撞开几个向她靠近的男生，默默地护送她回到宿舍楼后，才折身回到男寝。
慢吞吞地洗漱过后，有人来敲门了。
“周悬在吗？”是杜子腾的声音。
周悬懒洋洋地应了声，杜子腾立马推门进来。
高中宿舍是上下铺，每个寝室八个人。周悬睡在靠窗的下铺，正借光看书。
刚开学没多久，其实大家名字都没怎么熟透，但男生们大多外向又豪放，一见杜子腾那来者不善的样子，就纷纷下来了：“咋了？”
“出啥事儿了？”
杜子腾憋着气，但又不好直说，就说：“周悬你出来下！”
宿舍里老大发话了：“大家可都是同班同学，你是想挑事儿还是要打架？”
其他几人也附和了几声，杜子腾慢慢地涨红了脸，索性扯着周悬就往外走：“走，出来再说！”
老大摁住他的手，严肃地说：“杜子腾，你心虚啥？”
周悬回头说：“没事儿，大家先睡吧。”
“我就私下问他几句话，又不拿他怎么样。”杜子腾硬邦邦地说。
看周悬一副淡定的模样，他们就松开了手。
老三简单交代说：“就在门口说！说完你就赶紧回去睡觉。一会’阎王’要来查寝了，小心扣咱们班分儿。”
杜子腾胡乱点了个头，拉着周悬出去后，低声问：“我纸条呢？”
“什么纸条？”周悬四平八稳地说。
“你，你还给我装！”杜子腾努力压着火气，“姜悦传回来的纸条被你给截了，我亲眼看见的！”
“哦。”
杜子腾气不打一处来：“哦什么哦！我的纸条呢？你是不是打开看了？”
“看了。”
他问一句，周悬答一句，一个字儿也不多说。
杜子腾气结，然后又有些忐忑的问：“那……那她回了啥？能告诉我吗？”
周悬一字一顿地说：“不能。”
“什么不能？”
周悬拿眼睛斜他：“不能就是不能。”
杜子腾气结，伸出手：“你不告诉我，那就把纸条给我！”
周周啧了声，怜悯地看着他：“我是说，她给你的回复是’不能’。”
杜子腾呆了呆，大声说：“我不信！”
行，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周悬点点头，把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
借着昏黄的灯光，杜子腾激动地凑过去瞧了又瞧，然后……差点没被一口气给憋死过去。
他急促的喘了会气，扭头就一阵风似的跑不见了。
连纸条也没拿。
周悬目送完他的背影，又微微低头看着纸条，笑了。
姜悦还真是个人才，她甚至都没回复哪怕是一个字。她只是在“能不能”这仨字上，圈了圈最后两个字。
很冷漠，很绝情。总之……很好。
周悬慢悠悠的把那张纸条叠好收起来，然后顶着一屋子或关切或八卦的眼神，走到自己的铺位躺了上去。
外面响起了“阎王”来查寝的声音，寝室长快速灭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周悬在这片黑暗中，默默地想着姜悦。
*
姜悦刚洗漱完回来，找了个光线照不到的角落，背对舍友换好嫩黄色的长款睡裙，然后上了床。
她的铺位也是下铺，正对着窗户，刚好可以欣赏到大片星空。正适合夜晚望着星空发发呆，挺美好的。
熄灯后，斜对铺的赵美佳忽然小声喊她：“姜悦，你睡着了吗？”
姜悦睁眼望着闪烁的星空，不回答。
女生间的友谊太过脆弱，她已经体会过几次了。这才刚开学没多久，她暂时不想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
久久听不到回音的赵美佳只好缩了回去，翻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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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做梦的时候，姜悦竟然梦到了小时候的周悬。
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俩坐前后桌。
姜悦小时候跟周悬不同，她的性格很活泼，甚至可以说是很调皮捣蛋。
那时候孩子们之间，很流行那种讲短故事的插画书。
姜悦本来也有，但有次偶然瞥见周悬有本她没看过的插画书，心里就有些酸。在经过了为时很短的心理斗争之后 ，她决定……做次坏小孩。
她没有偷走那本插画书，而是——把它撕掉了。
还特意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儿。
还当着周悬的面儿。
说不出来当时是什么心理，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酸，也或许是因为他桌子那儿总是聚集着几个女生围着他借书看。
明明她姜悦才是班里最受欢迎的人好嘛，小哭包周悬是想干吗？篡位嘛！
她把那本插画书撕了后，就手叉着腰，很凶的一一瞪过去。小女生们被她的气势所震慑，都跑开了。
那周悬呢？
他吸吸鼻子，从地上把那些散落的书页捡起来，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姜悦终究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他一直一言不发，搞得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凶巴巴地说：“你干嘛？”
周悬不理她，抱着书页往前走。
姜悦看了会，突然急了，就追在后面喊：“周悬，周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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