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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回头一看，是河东村的李晴天，立马变怂，满脸堆笑道：“是天哥啊。天哥，你好你好。”
李晴天笑骂道：“狗日的，我才十八岁，你都二十好几了，你叫我哥，是咒我变老吗？”
“不是不是，天哥你别误会。”
瘦猴点头哈腰，掏出三毛钱一包的大前门香烟，不但给李晴天点上一根，还将剩下的半包香烟，顺手塞进了李晴天的裤袋里。
李晴天笑纳，吐着烟圈笑道：“猴仔，你还叫我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瘦猴愣了一下，“请指教，请指教。”
“呵呵，我叫李晴天，晴天晴天，晴天霹雳，你以后就叫我霹雳吧。”
瘦猴有点尴尬，嘴上却恭维道：“霹雳？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
李晴天拍着瘦猴的肩膀，突然飞起左脚，踹在瘦猴的右小腿上。
瘦猴腿一软，尖叫一声，身体往地上瘫去。
李晴天的左手改拍为抓，抓住瘦猴的衣肩，只是轻轻一拎，瘦猴的身体就恢复了平衡。
瘦猴脸色大变，李晴天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这家伙不但有点武功，还很有群众威信，得罪了他，以后甭想再去河东村收购沙子。
“猴仔，你还想继续耍猴吗
瘦猴如梦方醒，急忙嚷嚷起来，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
李晴天把瘦猴拽到一边，小声警告道：“猴仔，今天我饶了你，那仨人是我请来的客人，不许你欺负他们。”
瘦猴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
李晴天转身要走，却被瘦猴伸手拽住，“天哥，噢不，霹，霹雳，霹雳兄弟。”
“你还有事？”
“兄弟，今儿这事，别告诉我舅行吗？”
“呵呵，这个可以。”李晴天认识瘦猴那个当副主任的娘舅，不仅喝过酒，还称兄道弟的，瘦猴怕被他娘舅收拾。
瘦猴指挥着他的人，将三辆拖拉机挪开，给卡车让出了去河东村的道路。
李晴天走到卡车边，看着那三人说道：“三位同志，你们是去河东村的吧？我是河东村的团支部副书记，我叫李晴天，我带你们去吧。”
三人与李晴天热情招呼，为首的中年人还拿出了介绍信。
原来，这三人来自地区外贸公司，中年人叫孙六春，是采购科长，年轻人叫陈小平，是孙六春的助手，那个司机叫吴海峰，是个退伍军人。
李晴天好奇地问道：“孙科长，我不明白，你们外贸公司怎么会来收购沙子？难道沙子也可以出口吗？”
孙六春笑道：“小李同志，你有所不知，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谈好吗？”
李晴天点了点头，“好啊，不过你们得等我一会，我要去供销社买筛子。”
孙六春说道：“买筛子？不用了，我们车上有不少筛子，就送给你了。”
“这个……不合适吧？”
不能轻易拿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初次见面的人，李晴天有理由拒绝。
孙六春又笑了，“小李同志，你今天帮我们解了围，就当是感谢嘛。”
恭敬不如从命，李晴天想道，不要白不要，一面筛子要两元五毛钱，买四面筛子就是十元，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得洗多少沙啊。
老叔还得娶亲，钱是多多益善，收下就收下呗。
说走就走，李晴天跑去拿自行车，孙六春爬上卡车车斗，接过自行车搁好，再把李晴天拉上去。
陈小平和吴海峰去了驾驶室，卡车启动，朝河东村出发。
车上放着十几面筛子，李晴天愣了一下，这全送给我？这也太多了吧？
孙六春笑笑，拿出一包大前门香烟，很快与李晴天吸起烟来。
“孙科长，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么多筛子送给我，我可不敢收。”
“小李，你别忙着拒绝。你先说说，你们河东村的沙子分几档，价格各是多少？”
“我们河东村的沙子一共分四档，粗沙、中沙、细沙和精沙。每吨沙的价格是，粗沙一元五，中沙两元，细沙三元，精沙五元。”
孙六春说道：“我们来收购的沙子，既不是粗沙中沙，也不是细沙精沙，总而言之，我们不要搞建筑用的沙子。”
李晴天一脸的讶然，他从十岁开始跟着大人洗沙，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第五种沙子。
再说他的那个梦里，太过匆匆，纷杂繁多，好像也没出现过第五种沙。
“孙科长，你跟我说说，你们要什么样的沙子。”
“小李，以后就叫我老孙吧。”
“好的，老孙。”
“你知道沙枕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用沙子当填充物的枕头，我们那一带的枕头，都是用沙子当填充物的。”
点了点头，孙六春道：“我们外贸公司是搞出口的，出口清单上就有沙枕，很讨外国佬喜欢，特别是那些华人华侨。但外国佬讲究，沙枕用的沙子细得不能再细，比你们筛出来的精沙还要细上一半，我们把它命名为粉沙。”
发财机会来了，李晴天噢了一声，点着头道：“我明白了，你们要的是那种细得像米粉面粉那样的沙，而且是要纯天然的，不能用机器辗磨。”
“小李，你是明白人嘛。”夸了一句，孙六春指着那堆筛子说道：“我带来了十六面筛子，其中八面是普通筛子，分别是洗粗沙中沙细沙精沙用的，另外八面，是专门洗粉沙用的。小李你是内行，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李晴天凑过去看了看，回过头冲着孙六春说道：“太密了，太密了。老孙，用这么密的筛子筛沙，一吨普通沙也洗不出五十斤你说的粉沙。”
“沙子越细价格越高嘛。”
“多少钱一吨？”李晴天终于问出了他最感兴趣的问题。
孙六春笑着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翻了三下。
“十五元一吨？”李晴天连连摇头，笑道：“老孙，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骗鬼呢。”
“哦，愿闻其详。”孙六春不动声色。
“一吨普通沙顶多能洗五十斤粉沙，一吨精沙洗不出两百五十斤粉沙，两个壮劳力一天顶多能洗两吨精沙，刚好是四分之一吨粉沙。四分之一吨粉沙才五元钱，拚死拚活的一个人只能赚两块钱，谁愿意干啊？”
孙六春道：“小李，活是累活，但每人每天两块已经不少了，我这个当科长的，每月工资还不到六十元呢。”
“呵呵，我说老孙啊，你要这样讲，那这个生意就没法做喽。”
孙六春微微一笑，问道：“那你说说，多少钱一吨你才会愿意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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