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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即使低着头，袁艺也能感觉到对面那两道灼热的眼神，一直流连在她身上。
幸好音乐声及时响了起来，一个女士走到邵琛面前，朝着他微笑，然后邵琛做了个手势，两人便下了舞池，这才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只是在选择时，他还是经常望过来她这个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苏木良也走了过来，将她拉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但她还是顺从地挽着他的手背，在外人看来，很是恩爱甜蜜，可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其实不然，相反的，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就好像在风口浪尖一样，大家看到的只是表面的评价，只要一个巨浪过来，一切可能就会被打得粉碎。
他休息的房间里。
在这里依然可以听到外面的音乐。
苏木良拉着她晃动了起来，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可是只要跟着节奏来转，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是袁艺有点心不在焉，一边晃神，一边担心会踩到他，可是越担心就越容易出乱，脚好像不听使唤般，频频踩到他的脚，终于在第五次踩到苏木良的脚时，苏木良停了下来，但手没有放开她的腰身。
“你在想什么？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以忍受？”苏木良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不是……对不起，我……我不是很会跳。”
“是真的不会跳，还是跟我才不会跳？”他的声音有丝嘲讽的味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袁艺抬起头来，谨慎地反问道。
“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很明白吗？”
“我不明白。”
苏木良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了一下，略微扬了扬眉，忽然推开她，摸索着去沙发坐。
她有点让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呛到了，下意识伸手揪住他的衣襟。
“袁艺，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怎么可能不懂？”他大力掰开她的手，摸索到沙发坐下去，好像很疲倦般地半阖上眼睛，靠进沙发里。
莫非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这段时间来，他的行为也有点反常。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导致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起来，袁艺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皱起眉心，对上苏木良晦暗不明的面容，令她头皮都在隐隐发麻。
“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生气？”
“怎么了？我为什么生气？为了我头上这顶绿帽子！”他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一样，冷笑了起来，“袁艺，你们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是瞎了？都看不见你们在那里眉来眼去？”
“你有必要将话讲得那么难听吗？”
“这样的话就算难听了？袁艺你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你伤心难受就可以将脾气发出来，别人伤心难过都是活该，自找的？！你有顾忌过我的感受吗？”苏木良面无表情地紧抿住唇角，显得很倨傲孤冷。
“有的，我有的！我承认我的情绪受他影响，很不好，可是我有在努力去克服的，我如果你不希望我见他，那以后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我都不去就好了。”房间里有扇窗没有关上，夜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她忽然觉得有点冷，身体开始有些发颤，指尖也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人可以不见，心呢？你能让自己不去想他吗？”
袁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抚他。之前两人“相敬如冰”，她一直希望能够大吵一架，将事情都讲清楚，不想再那样憋下去了。可是他现在如自己所愿，真的爆发了，大发脾气来“质问”自己时，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承受他的怒火，脑子乱成一团，好像第一次上台做演讲的人，将台词望得光光，看着眼前期待的目光，她越急，却越什么也想不到，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冷汗直流。
“……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袁艺忽然觉得自己喉咙被哽住了，苏木良的眼里蓄满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和晦暗，好像只要一个动作，就会引得他的爆发。
空气里是一触即发的紧张因子。
屋里是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
苏木良忽然松开拳头，整个人重新陷入沙发里，好像很疲惫，唇角扯了扯，心里想到她和邵琛两个人相拥的情景，心底某处又隐隐地揪了起来。
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愿意坦白吗？难道真的要他亲口来揭穿她，她才肯承认？
“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是啊，你的心从来没有在我身上，所以你们上个星期在基地外面拥抱才是正常的，你跟我在一起，那才叫劈腿！”苏木良坐直起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从紧捏着的拳头可以看出，他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你派人跟踪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怪不得这个星期以来，他那么阴阳怪气的，一想到这，她的声音不自觉上了几个度，有些愤怒。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我说过了，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是瞎子。”苏木良的心底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眼睛里的温度更冷了。
两人僵持了起来，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空中是令人窒息的静息和郁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低声解释道：
“那天，我本来是想去接你一起吃饭的，没想到刚好看到你们相拥的情景。”
袁艺心头一震，顿时眼睛红了，什么时候，苏木良竟被她伤害得这么深？而她又多少次这样“无知”地伤害他？
“对不起。”她深吸口气，说：“我知道我不该跟他见面的，我有拒绝过。只是那天他说他有个外国朋友，在狗流感这方面有研究，对查查的病情可能有所帮助，所以我才去见他，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而已。”苏木良的声调降了几度，听上去有些悲哀。
“袁艺，在你心里，我一定像个小丑，对吧？明知道你心里放着另外一个男人，却还是坚持要等你，我知道你当初接受我时，并不爱我，更多的是因为我的坚持，你是因为感动，而不是因为爱……”
“不是的……我承认起初接受你，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被你感动了，但后来就不是了，我发现我也是有爱上你的，你对我的好，你的心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有放在心里的，只是我一时半会放不下过去，但是如果你不想我跟他见面，我可以做到的。”
“我说过，你其实不用这样委曲求全的。”她越解释，苏木良的心里就越觉得心凉。
“没有，我不觉得委屈，我也没有勉强自己……”袁艺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惊慌在蔓延，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今天的苏木良很不一样，这股惊慌让她手足无措。
他的眼睫毛耷拉着，微微颤抖了一下，“是吗？你真的觉得不委屈，可是如果我要你从今天开始，都只爱我，将过去通通忘掉，你做得到吗？”
忘记过去？她也想，可是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不是说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
“你做不到吧？”他有些自嘲地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果做得到，你就不会在分手那么多年后还为他哭泣，也不会因为他而频频情绪失控，更不会和他……在基地外面拥抱哭泣……袁艺，你不知道我多希望自己是在没有失明前遇到你。假如我眼睛没有瞎，我或许有勇气跟邵琛争夺一下，即使你们先相遇也一样，我依然有信心让你爱上我，让一切从头来过，可惜我瞎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一怔，继而下颚开始哆嗦了起来，嘴唇瞬间苍白如纸，她咬紧牙关让它镇定下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我分手吗？”
他看都不看她，眼皮耷拉下来，人躲在阴影里，脸下看上去一片黝黑，语调也愈加疲惫了：“我不知道，袁艺，我真的不知道，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她或许心里是在意自己的，只是在意和爱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之前那个人只是活在过去里，他受不到威胁，所以愿意慢慢等她，只是现在这个人从过去里跳了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还是他的好朋友，这个事实让他觉得难受，而她不爱自己的事实却让他更痛苦。
袁艺，我不要你的在意和感动，我要你也爱我，一心一意的爱，从现在开始，都只爱我，你做得到吗？
当他睁开眼睛时，那疲倦的眼睛跟她的接触了一下，眼光中似乎闪过一股悲哀，使她心猛地一动，然后呆呆地站在那里，冒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时间没有什么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包括爱情，可是一想到他会离开自己，胸中那股麻痛便逐渐加剧，转成成为剧痛，就像动手术过后的感觉，麻醉时，是没有感觉的，可是等麻醉的药力一过，那种痛才是最要人的命。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虽然她忘记不了过去，可是她从来没有打算回到过去，不管过去是苦还是甜，最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她有了苏木良，现在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于是她再一次抓住了苏木良的衣襟，紧紧揪着不松开：
“苏木良，我也承认，很多时候我像只乌龟一样，遇到事情只会躲进壳里藏起来，我没能做到像你那样，爱得清清楚楚、坦坦荡荡，我知道我的犹豫不决伤害了你，是我没把握好分寸，我无法保证能马上就将过去忘掉，可我愿意努力去尝试，所以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苏木良没有马上回答，他这个样子让她的心里更加慌张不安，心中涌起一股悲哀，眼睛有些酸涩的湿意。
苏木良的心里也是千回百转，胸口急促的起伏流露出他的情绪。
在邵琛回来之前，他从侧面了解了他们的事情，不过他却犯了过错误，了解事情只了解了一半，没想到到头来那个人竟然是……他的好兄弟！
后来知道以后，他曾经问过自己，假如一早就知道了，他还会选择跟她在一起吗？
答应是肯定的。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付出了，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从她心中渐渐消失，而到了那一天她就会爱上自己，所以即使知道她当初不爱自己，他还是决定冒险去爱。
他像任何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样爱她、照顾她：她生病了，心里比她还着急；她哭了，心里比她还难受，即使生意再忙，人再累，也会赶回来她身边；只要听到她的笑声，就比喝了蜜还甜，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爱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宠爱一个人，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愿意给，知道她过去有过痛苦的经历，所以一直保护着她，不想让她再受一点委屈，甚至……想跟她结婚，以后都由自己来守护她。
可是直到邵琛的出现，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付出多少，都比不上邵琛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她的情绪就会激动，变得神不守舍，就像刚才一样。
苏木良闭上眼睛，掩住眸子里的情绪，哑声说：“袁艺，爱你，太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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