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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程艾，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连一句像样的情话都说不出来，却斗胆将刘尔思装进了心里，一装就是好多年。
拿到现在来，估计都得问她一句：“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那时候大家都听梁静茹，但是还不说这个梗。
她每次想回忆点什么，关于他，都是零碎的、一闪而逝的画面，就像是小时候看电视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但是就是这样，都能坐在那看一下午。她想刘尔思的时候，也一样。
程艾是从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九月一号开学那天。
程艾从小卖部打完电话出来，拖着空荡荡的书包努力挤进人群里，在高一红榜上找自己的名字。
她倒着数了数，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名字：程艾，18班。
班级是按照成绩排的，名字也是。
她往上看了看，18班的第一个名字是：刘尔思。
“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她语文很好，作文很好，古诗词背的很好，第一次看见他名字的时候，程艾就想：总算是派上了点用场。
认识了名字，也算是认识了吧。
当她艰难地再从那群热情洋溢的家长堆里挤出来的时候，书包已经变了形状，她抖了抖，再背上，朝着一号楼走过去。
丞水一中，省重点，说起来声调都要扬起来几个度的那种，胸前佩戴一枚丞水一中的校徽，就跟穿上了皇上赐的黄马甲差不多，那就是一个字——光荣。
每一个考到这里的孩子都像是头上带了一圈儿光环似的，在家长眼里，那一张张小脸儿估计要比天使都好看。程艾也是这群天使中的一员：顶着一头新剪的波波头的天使。
她是靠着省级作文比赛加分才进的丞水一中，要不然就她那个偏科程度，进丞水就是个梦。
人人都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她就是从这扇窗爬进丞水的，连滚带爬。
陆陆续续班里都塞满了人，六七十个人呆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听着一个中年男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令人昏昏欲睡。
“虽然我们在十八班，但是，我们的同学，不能因此就低看了自己！”班主任在上面慷慨激昂，程艾旁边坐的那个女生戳了戳她的胳膊：“咱们后面还有几个班啊？”
“六个吧。”他们这一届一共有二十四个班，他们处于中下游的位置，再往后走，很多都是员工子女和特殊招进来的。
班主任唠叨完了之后开始点名，程艾感冒严重，抑制不住地流鼻涕，擦鼻涕都快擦出节奏感了。
名字是倒着点的，很快就到她了。
“程艾。”
“到！”
“听说你文章写的很不错。”班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她，然而她只想打喷嚏。
“谢谢老师。”
“徐嘉！”
“到！”
……
“刘尔思。”
最后一个名字出来，全班都没人应声，大家都很好奇这个第一名到底是哪位神圣，自然要多看几眼。
“刘尔思？”
“到。”突如其来的一声回应从程艾身后传来，她本能地回了一下头，一下子撞见一双明眸，愣是让她怔怔地没反应过来。
程艾感觉自己鼻腔里一阵难受，立马捂住自己的口鼻，可是还是不出意料地对着他打了一个喷嚏……
如果要给程艾十六岁的人生评一个“最尴尬瞬间”的话，应该就是那一刻了。
她慌张地回头去抽屉里摸纸巾，摸到了空空的塑料袋的那一瞬间，她仿佛跌入了谷底。
她戳了戳旁边的女生：“同学，你有纸巾吗？”
那女生摇了摇头。
后面的人戳了戳她的背，她侧过半张脸看到桌角处递过来一袋手帕纸，两根清瘦的手指按在纸巾上敲了敲。
她伸手接过来露出桌面的那一半纸巾，低声说了声：“谢谢”。
程艾后知后觉的觉得，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的吧，英雄救美嘛，小说里都这么写。
到了她这儿就变成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飞身上前，从那人手中救出少女！眼疾手快地掏出一把长剑……不，是一袋纸巾。
那时候的他们沉迷于金庸古龙明晓溪，被体制压制的荷尔蒙全数寄托在大本头里。
中午程艾回寝室，怒塞两袋二百抽的抽纸在书包里。
临床的女生眼睁睁看着她一顿操作之后，用软绵绵的声音问她：“你带这么多纸巾干嘛？”
“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那时候程艾还不知道，悲剧是不可避免的，没开船之前谁他么知道泰坦尼克会沉船？所有人都以为，它会开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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